照片上的这个人,叫沃尔特 - 魏特曼 - 罗斯托( Walt Whitman Rostow ),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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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托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大学任教授,讲授经济史,还担任过欧共体执行秘书助理、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帮办、美国国务院政策计划委员会顾问和主席、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等行政职务。

1958年前后,罗斯托出版了两本书:

一本叫做《经济增长理论史——从大卫.休谟至今》,主要就是讨论了自亚当-斯密以来历史上主要的经济增长理论;

另一本书叫做《经济增长的阶段——非共产主义宣言》,这是他在西方各国就工业化增长而发表演讲的合集,也是他个人所总结的,认为经济增长该如何划分阶段的理论。

对于经济增长,罗斯托没有像斯密、休谟、李嘉图、马歇尔、杨格、熊彼特等人一样,关注微观分工、技术创新、管理进步等促进因素;也不像索洛、斯旺、克拉姆、米德、萨缪尔森等人,执着从数量分析角度,提出来诸如技术进步、经济制度、人群偏好、生产函数、政府干预之类的“科学理论”……

在后一本书中,罗斯托将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分为6个阶段:

1)传统社会阶段;

2)起飞准备阶段;

3)起飞阶段;

4)走向成熟阶段;

5)大众高消费阶段;

6)追求生活质量阶段。

传统社会(Traditional Society阶段,就是牛顿时代来临之前,因为缺乏对客观世界规律的认识和把握,这一阶段的经济增长,几乎完全来源于农业生产和经验总结,而土地产出始终存在一个上限,经济技术及生产效率的提升极为有限,通常只是原有水平的简单重复,经济增长纯粹只依赖于人口和土地的增加。

牛顿时代后,人们开始认识自然界的一些基础规律,把科学和技术系统地、经常地、逐步地应用于商品生产和服务业方面,有意识地增加社会产出,由此才产生了现代的经济增长。

然而,当今世界依然有相当多的国家,特别是那些从殖民地独立不久的非洲国家,其经济仍处于传统社会阶段。

起飞前准备(Preconditions for Take-off阶段,是一个过渡阶段,通常,这个阶段是在被迫的情况下,遭遇了先进社会从外部世界的入侵,然后导致其传统社会逐渐解体,认可并尊崇科学技术的思想和观念开始在社会上建立,同时,还必须有一个有效的中央集权,以此反对传统的地区性地主集团和殖民政权。

当今世界的大部分国家,基本都处于这个阶段,要么是科学观念无法在全社会建立,要么是缺乏有效的中央集权,无法清除传统的地区性地主集团和殖民地遗留。

经济起飞(Take-off阶段,该阶段的到来,主要是因为前一个阶段问题的解决( 科学观念普及和有效中央集权的建立 ),使得社会出现了较高的的积累比例( 占国民收入的10%以上 ),然后还有一个主导的制造业部门,以它的快速发展,带动其它部门增长。与此同时,通过在所有制上的改革,让农业劳动力逐渐从农业中解脱出来,进入城市劳动,政治和社会制度的改革,也能保证产权清晰并适应现代部门的增长。

只要满足这几个条件,经济就可以“自动起飞”。

如果想让经济起飞的时间段尽可能延长的话,那么政府务必重视“基础结构( 港口、交通线、动力、仓库等基础设施建设 )”,控制人口出生,优先发展有赚取外汇能力的部门,推广新的技术,提升管理效率,吸收外资并动员国内闲置资金,防止早熟消费( 奢侈消费 ),防止人才和资金外流,在某些私人不愿投资或无力投资领域,由国家代行企业家职能……

以上这些思路,我们听起来,应该都很熟悉吧?

因为,过去几十年,德国、日本、韩国以及中国经济,基本都是这样“起飞”的。但要知道,罗斯托可是在1960年之前,就提出这些思路了,所以,那些吹嘘德国日本什么“制度优势”的人,要么是自己傻,要么就是哄傻子的。

经济走向成熟(The Drive to Maturity阶段,这是经济起飞后经过30年-40年的经济持续发展所达到的一个新的阶段。在此阶段,经济已经有效地吸收了当时的先进技术成果,也有能力生产一般的制造业产品。新的主导部门逐步建立,代替旧的主导部门,国民收入中有10%~20%稳定地用于投资,铁路、建筑、钢铁工业以及大量使用钢铁的通用机械、采矿设备、化工设备、电力工业和造船工业等部门充分发展,是一个国家经济走向成熟的标志。在向成熟阶段推进的过程中,经济成长所依靠的是对工业设备部门的投资。不过,一旦经济对新技术的应用或推广速度放慢,经济成长就会失去冲力,而出现减速趋势。

大众高消费(High Mass Consumption阶段,此阶段工业高度发达,经济的主导部门转向耐用消费品生产(按罗斯托的说法,主要是汽车生产体系),社会对耐用消费品的使用普遍化,技术工人和城市人口的比重持续抬升,社会福利和保障系统逐渐扩大人群,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较大变化。美国是最早进入这一阶段的国家,以1913—1914年福特汽车公司开始采用自动装配线为标志,西欧和日本则是在50年代后期进入这一阶段。

说明:《经济增长的阶段》一书中,罗斯托并没有提出第六阶段,只是强调大众高消费阶段并没有达到顶点。到20世纪70年代,他才在另一本著作中,将经济增长的第六个阶段,命名为“追求生活质量阶段”。

追求生活质量阶段在此阶段,以服务业为代表的提高居民生活质量的有关部门(包括教育、卫生保健、文化娱乐、市政建设、环境保护等)成为主导部门。这些部门的特点,是提供劳务,而非生产物质产品。居民追求时尚与个性,消费呈现多样性和多变性,人类社会将不再只以物质产量的多少来衡量社会的成就,而是转而生产无形产品,即以提高服务为主,其中包括劳务形式、环境状况、自我实现的程度所反映的“生活质量”的高低程度。他认为,1970年代的美国,正在进入这个阶段。

关于经济增长阶段的划分,罗斯托基本上总结了1960年之前美国、英国的经济发展历史;另一方面,他的经济增长阶段划分理论,又可以说预言了1960年之后的德国、日本、法国以及再后来的韩国、台湾、墨西哥、巴西及东南亚经济增长与起飞——当然,中国过去40年的经济腾飞,也没有脱离这一框架。

从这个意义上说,罗斯托阶段划理论,算是对当今世界主要经济体发展阶段的现实反映。

还有,罗斯托《经济增长的阶段》一书的副标题,意思很明确,就是用他的这一套现代经济增长的阶段划分,代替马克思理论中关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演替的那一套理论。他还认为,共产主义就是一种社会病症,是导致一国经济不能起飞的原因——之所以我们中国人大多数并不知道他,就是这个原因。

说完了罗斯托对于经济发展阶段的划分,对照到中国身上:

从产业变迁看,我们正处于经济走向成熟阶段的末期;

从消费变化看,我们正处于大众高消费阶段的前期。

总之,已经脱离了经济腾飞和走向成熟阶段的经济高增长,即便不考虑中国严峻的人口老龄化现实,中国经济的高增长阶段也已经彻底过去,因为——

世界历史表明,没有国家在经济走向大众高消费阶段之后还能够实现快速增长的。

这,恰好与我前面两篇批驳林毅夫观点的论述一致:

在这两篇文章中,我从三个角度,来探讨中国经济高增长阶段已经过去:

1)经济体内过高的债务,限制了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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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国人口面临严峻的老龄化前景,劳动力数量占比持续降低。

3)中国全要素生产率(TFP)持续降低,这意味着中国的潜在经济增速将持续降低。

在这种情况下,诸如林毅夫这样的大经济学家,还在采用过去的经济增长速度,来推断中国经济什么时候能超过美国,实在是谬之远矣!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人口视角》一书的作者,经济学家蔡昉,2021年进入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按照蔡昉的说法,从2026年起,中国的潜在经济增长率将低于5%。

即便是这个5%,他还是引用了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按照较高的总和生育率来计算,写书的时候,他认为中国的总和生育率能够提高和维持在1.77的水平。实际上,这个数字在2021年已经低至1.15了。

关于中国未来人口的问题,请点击“”

2012年,当中国经济在谈论“保八”的时候,大家都还觉得,经济只是偶尔不行而已;

3年之后的2015-2016年,那会儿中国房地产还如火如荼,中国经济在谈论“保七”的问题;

再3年之后的2019年年底,那会儿还没发生疫情,中国经济在讨论2020年“保六”的问题;

不到3年之后2022年年初,全国上下,已经开始在讨论“保五”的问题;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再要个3-5年时间,我们应该就会进入“保四”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