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超市商场开始营业，街边小店还在等待；地铁公交都回来了，快递自由还有时日；工厂产能正在爬坡，但部分企业对复工细则仍有困惑
文｜ 王静仪 李皙寅 郭宇
编辑｜施智梁
6月1日起，上海宣布进入全面恢复全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阶段。
自3月30日起实施全域静态管理措施以来，时隔2个月后，2200多万身处防范区的上海市民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小区，地铁公交网约车恢复基本运行。人流动起来，交通也畅通起来，为复商复市和复工复产打下基础。
上海市副市长宗明在5月31日的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通报，日前全市单日新增本土阳性感染者人数降至两位数，6月1日起，全面恢复全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阶段。将在严守不出现规模性反弹底线、确保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全面实施疫情防控常态化管理，全面恢复全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小区封条拆除中，2200万人明起自由出入小区
5月31日，家住浦东新区的许女士发现，小区门口的封条不见了，用来放外卖和快递的置物架也正在拆除。她告诉《财经》记者，虽然明天才允许自由出入，但今天点的外卖已经能送到家门口了，之前只能送到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正被拆除的脚手架 图：许女士
上海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于5月30日发布通告称，自6月1日零时起，有序恢复住宅小区出入、公共交通运营和机动车通行。
具体到住宅小区出入方面，除中高风险地区和封控区、管控区外，各区、各街镇及各居村委、业委会、物业公司等，不得以任何理由限制居住本社区的居村民出入。
有的小区已经先行一步。家住上海市浦东新区高行镇的邵先生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自己所在的小区已于5月30日傍晚解封，”我当时刚拿到了第二天的出门证，没想到突然解封，都没给我用的机会。”不过邵先生也表示，目前还只能在街道内活动，“政策一直在变，也吃不准。”
“我们小区从25号就可以出去了，现在每天都会出门步行几小时，不出去就感觉不舒服。现在已经去过了静安徐汇和长宁，每天走12000-16000步，只要脚力够，就尽量去走。”住在徐汇区天平街道的张女士和出行一客（ID:carcaijing）分享了时隔多日重新出门的体验。
部分上海市民甚至已经收到了6月1日去公司上班的通知。“我领导已经和我说了，明早9点公司见，”在杨浦区某初创企业工作的顾女士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说是6月1日恢复正常，这也太正常了，一时间都有点无法接受。同事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
当然，并非所有市民都将准时回到工作岗位，每个街道的情况不同。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从浦东新区陆家嘴街道某办公楼物业了解到，目前关于综合办公楼宇6月1日复工复产事宜还是暂缓，准确时间暂无，物业会时刻跟进复工时间，等待陆家嘴街道相关部门的操作口径。
不论在小区以外的世界能走出多远，至少6月1日之后，2200多万防范区居民能够自由出入小区。
宗明在5月31日通报，封控区总人数降至20万以下，防范区总人数达到2200万以上，如果目前仍处于封控区，继续实行“区域封闭、足不出户、服务上门”，若封控区7天无新增阳性感染者降为管控区，管控区“人不出小区、严禁聚集”，连续3天无新增阳性感染者降为防范区。
据上海市卫健委5月31日晨通报，2022年5月30日0—24时，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9例和无症状感染者22例。每日新增人数已降至近月来的较低水平。
大型超市商场开始营业，街边小店还在等待
“小区附近的星巴克和炒米粉都能送外卖了，我终于不用自己做饭了！”5月31日中午，家住上海市松江区的童女士发现，外卖软件上可选的种类多了几样，价格也不再只有动辄百元的起送价。
外卖种类多了，意味着更多门店正在重启营业。随着大多数居民明起可以自由出入小区，复商复市更进一步。
5月31日上午，宗明在发布会上表示，购物中心、超市卖场、便利店、药店等商业网点有序恢复线下营业，6月1日起，客流总量不超过最大承载量的75%，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开展线上预约。农贸市场有序恢复。
大型超市和商场正在恢复营业。据《中国商报》报道，截至5月30日，上海地区所有家乐福门店已经恢复线下营业，盒马、永辉、麦德龙等连锁商超正在陆续恢复。商场方面，陆家嘴中心商场将于6月1日全面营业，5月25日商场内超市已率先向市民营业。
连不被视为生活必需品的汽车4S店和数码产品店也都开始营业。出行一客（ID:carcaijing）收到了多条来自销售人员的信息：小鹏汽车上海松江印象城体验中心已经做好消杀，将于6月1日上午10点恢复营业；位于上海地标南京东路的华为旗舰店也定于6月1日开门，营业时间为早上11点到下午6点。
但以街边商铺为主的中小型商业体还在等待。连日出门散步的张女士观察到，马路上行人较多、车辆较少，店铺开门较少，尽管身处市中心，出门前需吃饱饭、带瓶水、手机充满电，否则在外面无法及时获得补给。
“我们两个店面早就被列为松江区的复工‘白名单’了，但佘山这家所在的商圈还在封锁，就算是‘白名单’也不能营业。”位于松江区佘山地铁站附近的一家餐饮店店长向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商圈附近的栅栏还在，大白还在看守，现在不好说，还在等通知。”
童女士也发现，虽然外卖选择多了一些，但小区附近的商铺依旧没有开门，“和之前一样，对面街道的隔离金属网还在那里。”
除了商超和餐饮，其他类型门店的复工方式和时间也有所限制。宗明表示，沐浴、美容服务采取预约、限流等方式恢复经营。各类影剧院、文博场所、健身房等密闭场所暂缓开放，后续视情况做相应调整。
虽然还未接到营业通知，宝山区一家理发店老板已经在朋友圈做起了预热：“6月1日之后要做头发的朋友，可以私聊我预约时间和位置了。”店老板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开张了，最近几天在外面摆了理发摊，虽然还不能开店，“不过感觉快了。”
地铁公交都回来了，但快递自由还有时日
“公交车上的乘客多了，上周二全程就我一个人。”5月31日，从长宁区前往徐汇区的刘先生发现，路人也多了一些。
复商复市和复工复产，既离不开人的流动，也离不开公共交通系统的支持。
上海市交通委副主任刘斌介绍，自6月1日起，地面公交线路全网络恢复基本运行，首末班车时间恢复以往平时运行状态。轨道交通全网络恢复基本运行，首末班车及运营时间恢复常态，暂不恢复周末延时运营。2号线淞虹路站以西区段及11号线上海赛车场站待方舱取消后再行恢复。11号线花桥段视疫情防控要求，由沪苏两地协商后另行恢复。
家住上海宝山的李先生，在封控的第10天看着手机储存空间不足时，选择卸载了包括地图导航、美食评价、外卖、打车等各类本地生活软件。5月30日，他和家里人集体坐在沙发上，打开本地电视台，在等待新闻发布会开始的期间，开始一个个地重新装载软件。
听着《关于6月1日起全市住宅小区恢复出入公共交通恢复运营机动车恢复通行的通告》，李先生打开网约车软件滴滴，界面上出现了久违的提示：6月1日恢复低风险地区的网约车服务语音，乘客需72小时内核酸结果为阴性，上车后需要扫描车内场所码，全程做好个人防护。此外，滴滴还设置了5个消杀点，免费为司机提供防疫物资和消杀服务。
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从享道出行了解到，6月1日0时起，享道出行将全面有序恢复市域内（除中高风险地区）网约车等业务的正常运营。目前预约行程功能已率先恢复上线，市民可通过App预约6月1日零点后出发的行程，同时还可享受85折复工出行福利。
主打电调出租车和顺丰车服务的嘀嗒出行相关人士亦回应出行一客（ID:carcaijing）称，嘀嗒出行将在上海市相关部门的指导下，严格落实相关防疫规定，6月1日0时起有序恢复顺风车和出租车业务。
疫情期间，可以出门采购的居民，不少人选择共享单车出行。哈啰提供给出行一客（ID:carcaijing）的数据显示，5月16日至17日，市区用户平均骑行时长较封控期间上涨65%，其中骑行一个小时以上的订单占比6.3%，使用共享单车进行长距离骑行的人在明显增多。
5月31日中午，从浦东新区驾车前往黄浦区时，林先生途经南浦大桥，仍有交警核查相关证件。但他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路上车辆显著增多。
在对外交通方面，6月1日起，上海基本恢复铁路正常运行、逐步恢复国内航班。
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从航班管家获得的数据显示，上海虹桥机场6月1日—6月15日计划执飞航班量7733架次，均为国内航班；上海浦东机场6月1日—6月15日计划执飞航班量10339架次，其中国内航班9431架次，国际航班908架次。
在民众关心的快递方面，宗明表示，6月1日起，邮政快递有序恢复处理中心和营业网点，逐步全面恢复个人寄递服务。
多位上海市民向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表示，目前收到快递的速度比往常慢，寄快递的业务很多还没恢复。31日下午，出行一客（ID:carcaijing）通过顺丰小程序尝试下单，发现所在网点暂不提供寄递服务。顺丰上海地区收寄公告显示，从上海寄出快递，只有小部分网点可供选择，且只能寄往江苏省苏州、金华等临近地区。
复工复产如小马过河，企业对细则仍有困惑？
人流动起来，交通也畅通起来，为复工复产打下基础。
5月30日，恢复全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阶段的消息一出，宝山区大场镇某居民区党支部陆书记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居民都在询问小区何时解封、6月1日能否如期上班。“请大家再等一等消息，”陆书记不得不在志愿者沟通群中发出通知安抚情绪。
按照防疫标准的“三区划分”，他所驻点的小区仍有楼宇此前有阳性感染者，属于管控区。由于同一个小区内存在不同楼栋分区管理的情况，基层管理时面临颇多纠结的现实问题。为此，嗓音沙哑的他只能一次次告诉居民，次日全小区核酸检测筛查后，会根据结果刷新小区最新的管控标准。而类似的电话在居委会里此起彼伏，大家都在等待最新消息。
上海本身是先进制造的工业重镇，从此前白名单开始，各家企业已经逐渐复工复产，产能逐渐走出低谷，向上爬坡。
“生产人员有一半到岗，产能恢复了平日的六成，”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获悉，按现行状态，如果后续不需要封闭运营的话，将很快恢复双班生产，产能迅速提升。
上汽集团自4月18日进入复工复产压力测试，涉及200多家上汽产业链相关的企业。4月19日，实现首辆汽车恢复生产下线。5月27日，上汽临港工厂开始双班生产压力测试。上述人士补充称，上汽临港工厂作为首个双班压力测试的工厂，双班后的产能是单班的两倍多。
汽车的生产有其特殊性，一辆整车涉及数万零部件。仅上汽一家的供应链就有近2000家，整车企业要实现双班产能，需要产业链的顺利生产和顺畅的物流体系，以及整个产业链的协同。
“情况明显有所好转，”一位奉贤区的汽车零部件企业高管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除了一名不住在奉贤区的员工需要驻守工厂，本区内的员工已经可以回家上下班了。物流已经基本恢复，但是价格比平常高。奉贤是上海本次抗疫中较早实现动态清零的区域。外区员工上班，需要驻厂先静默两天，两次核酸阴性后才能上班。
“我们现在最困惑的是出差问题”，上述高管家住苏州，电话询问后得知回乡需要7+7天自费隔离，且各地方对上海来客的管理方式各不相同。“我们如今都能自如流动了，能不能在跨市出行时，也恢复如常呢？”
此外，复工复产的细则仍有尚不明确的地方。一位工厂在松江的零部件企业人士对出行一客（ID:carcaijing）表示了疑惑，到现在仍不清楚员工复工是否要在工厂闭环管理？员工要不要吃住在工厂里？因此，公司决定端午节期间保持观望，暂定节后全员复工。
随着防疫取得阶段性胜利，管控措施会逐步解除，三区的划分可能还会存在，身处封控区的人员、企业可能仍然无法自由流动、生产。在业内看来，这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敞口——劳动者如何证明自己不是无故旷工；企业如何证明自己因故无法生产？
对此，法律界人士建议有需求的人士保留证据，证明存在“不可抗力”。上海君澜律师事务所权益合伙人吴亮律师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三区划分、高中低风险区、小区居委/街镇的管控通知等可以作为不可抗力的初步证据，如果需要更加明确的证据，可以联系公证处。
吴亮补充称，在对外贸易中，不可抗力公证书是被普遍接受的、具有域外效力的证明文件。企业可以通过向公证处申请出具不可抗力公证证明，遇到争议时，由此证明存在因不可抗力导致无法履约，作为合同履行瑕疵的抗辩理由。
为了帮助企业纾困解难、共渡难关，5月29日，上海发布了《上海市加快经济恢复和重振行动方案》，提出了八个方面、50条助企纾困政策。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告诉所有人，上海成功换挡，回归经济社会发展的正常模式了，”华东师范大学城市发展研究院院长、终身教授曾刚告诉出行一客（ID:carcaijing），上海市出台的一揽子举措，具有极强的象征和先导作用，有助于稳定产业和民众的心态——上海逐渐走出全力抗疫的特殊时刻，重回正常生活。在他看来，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此举堪比“久旱逢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