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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倒是没有想到,唐圣青会把她安排进坐拥房地产市场半壁江山的聚首。对她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至此她的事业,总算有了个宽广的平台,算是为以后的独立奠定了基础。

不过欣喜之余,她多少有些忧虑。表面上看,在唐圣青的扶持下,她的生活境况相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但是往深了想,唐圣青借给她住的房子,那始终不是落的她的名字,聚首肯招她进去,也是看在唐圣青的面子,说白了,自己就是寄生在唐圣青身上,倘若有天她失了宠,他翻了脸,自己就是从天堂到地狱,而这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

隔天接到聚首通知面试的电话,对方清楚地告知了她时间地点和所需携带的材料,末了还特别提醒她,面试最后,会留出三分钟,由刘林主席和她一对一面试。

唐糖觉着有些奇怪,按理说不需要刘林亲自来面才对,可是她也猜不透这背后有什么玄机,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没什么好怕。

聚首给她安排的职位是首席建造师助理,想必唐圣青事先给他们介绍了她的背景,所以故意安排她在建造师身边学习。面试时,考官并没有刻意刁难,问的都是基础问题,她自己本身就在考建造师资格证,所以应对起来也很流利。快到尾声时,面试官收拾材料,都退了出去,剩下她一个人在会议室等。

很快门口就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唐糖坐直了身子,紧张到手心有些出汗,脚下踩着绒线长达一公分的地毯,像陷在棉花里,让她脑子有点犯晕。老实说,刘林在她眼里,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虽然她告诫自己要尽量稳住,对方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但下意识里,她还是非常忐忑,生怕自己班门弄斧,搞出什么纰漏,会得不到这份工作。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唐糖只瞄了一眼,就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他点了个头:“刘主席。”

刘林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微微颔首:“请坐。”

唐糖这才敢坐,两人的位置正对着,她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模样斯文,透着极浓的书卷气,比新闻图片要更有人味儿,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商人。

刘林也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小西装白衬衣高马尾,素颜,简单利落。

他故意提前告诉她自己也会参加面试,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装扮,现在看来,初步可以断定,她不是会来事儿的主。

“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聚首的主席,刘林,树林的林。”

唐糖正襟危坐:“刘主席你好,我叫唐糖。”

刘林温和地扬起个笑:“想必唐总也告诉过你,面试只是走个过场,所以你不必太紧张。”

唐糖闻言,刚要放松,就觉着不对,差点中了他的套:“没有,唐总让我好好准备,认真对待这次面试。”

刘林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她年纪不大,听潜台词的本事倒是不差:“听说你在考建造师资格证?”

唐糖点头:“是,已经通过三门考试,还差最后一科。”

“为什么要考这个?你专业是数学,这不对口。”

“因为建造师有前途,学好了能养家糊口。”

刘林觉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出养家糊口这样的话有些好笑,就放下了手中的简历,不打算再问工作相关的问题。安静片刻,他忽然问:“唐总是不是送过prada的包给你?”

唐糖茫然地抬眼,呆了半晌才回答:“是,他送过一个浅灰色的手袋和一个钱夹。不过,刘主席,您怎么会问这个?”

原来当时唐圣青亲自选包,是送给了她,看来对她倒是难得情长。既然唐圣青喜欢,那自己自然要给脸把她收进来,只不过……

他微微地笑起来:“其实今天的面试我之所以来,是想提醒你一些事儿,人说树大好乘凉,的确如此。我这里,可以养闲人,但不养来事儿的,你听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别仗着自己有后台,在公司里惹麻烦。唐糖点头:“是的刘主席,我明白了。”

刘林没再说什么,望着她陷入了沉默。其实今天他会来,最主要的原因,是眼前这个女人,间接和林蕾有关,所以他才萌生了想来看看的念头。

听说唐圣青和林蕾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开始筹备婚事了。如果唐圣青对林蕾没有感情,那这场婚姻对林蕾来说,算什么?更何况,唐圣青明显对这个叫唐糖的女人有情,婚后也未必会跟她断了联系,这对林蕾来说,极不公平。

唐糖见刘林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奇怪得紧,但他不开口,她又不好贸然说什么,只好继续端坐,视线停在他身上不合适,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落在会议桌上。

刘林察觉到她视线有些不知所措,这才意识到自己沉默得太久。挥了挥手,他轻声说:“好了,出去吧,人事部会发通知给你。”

听他这么说,唐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站起身,整了整小西装:“那刘主席,我就先走了。”

刘林点了点头,会议室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无比焦躁,至于为什么焦躁,他说不清,为什么总想到林蕾,他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他脑子一向清明惯了,很少有如此混沌的时候。

入职offer很快发到了她的邮箱,薪水翻倍,证明刘林对唐圣青的诚意。唐糖当天就向王明朗提出了离职,小公司没有繁复的手续,很快就办理妥当了。

新公司办公地址在cbd商圈中心,一幢地标式的写字楼里。聚首有数个首席建造师,唐糖跟的是其中之一,算是其助理的助理,约等于打杂跑腿的,毕竟她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能有如此待遇,已属不错。

唐糖深知机会得来不易,不敢有半点怠慢,而且刚入职必须要好好表现,所以总是走得比别人都晚。对此唐圣青有很大意见,虽然心里理解,但嘴上总是不依不饶,最后把她拐到床上,连本带利地把气儿都撒了。

周末休假,唐糖跟唐圣青说好她要去看看爸爸,顺便陪他上医院透析,唐圣青不情愿,但还是准了,谁让他不想出现在她家人面前,自己的立场解释起来很麻烦。

靠着唐圣青和高列的关系,唐糖爸爸在干部楼透析,做完之后,她搀着爸爸的手下楼,却意外在大厅碰上一个人,她定睛一看,虽然那人穿着便服,但那身形和轮廓,确实是刘林。

平时在公司几乎没什么机会看见他,没想到竟能在医院碰着。他站在大厅中央,低头看着掌中的手机,唐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他忽然就抬起头来,两人视线正好撞上,双方都是一愣。

唐糖首先反应过来,叫了声:“刘总。”

刘林收起手机,微笑:“你好。” 视线落到她搀扶的老人身上,有些疑惑:“这位是谁?”

唐糖忙介绍:“这是我爸爸。” 然后对老今头说:“爸,这是我公司的领导,刘总。”

老今头和刘林互道了声你好,接着他问:“领导,我闺女在单位有没有好好工作,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唐糖扯了扯他袖子,低声:“爸,你以为这是开家长会呢,我都多大了,哪能随便就给人添麻烦。”

刘林倒是不介意,笑了笑:“没有,她表现得很好,很勤奋。不过,您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上医院了?”

老今头乐呵呵地摆手:“没什么,我来透析,老毛病了。你呢?”

“我陪我……” 说到这里,刘林顿了顿,挣扎了下才说出口:“女朋友的爸爸来看病。”

唐糖一愣,她这算是第一手八卦消息吗?享誉盛名的钻石王老五竟然有女朋友?!正惊诧间,就见一个女人挽着个老头从走廊那边过来,唤道:“刘林,我爸上好厕所了,可以走了。”

刘林对唐糖他们说了句再见,就转身朝那两人跑去。唐糖盯了那女人和那老头一会儿,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她总以为,刘林那样的人物,能陪在他身边的,也必定是个三头六臂的主,却没想到是那样普通的一个女人。

她并不是不漂亮,只是美得过于单薄,太不惊心动魄,而且看着不年轻了,从硬件条件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竞争力。想到这里,唐糖觉得那女人一定有着很好的性格,所以才能吸引刘林这样的男人。

在电梯口前,刘林回头看了唐糖一眼,若有所思。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也许之前自己又先入为主地产生偏见了

公司里,关于刘林的八卦很多,唐糖算是开了眼。茶水间里道听途说,原来想追他的,什么样路数的女人都有,最多的是女明星,然后是主持人,媒体记者,舞蹈演员……

众多女人追逐一个男人,这不是竞争,而是一场战争。

而关于刘林已经有女朋友的消息,唐糖始终守口如瓶。感情是别人的事,当事人都没出面澄清,她自然不会傻得去抖出这个事实。

站在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的高度,落地窗前,刘林盯着手中那张烫金色请帖,上面娟秀的字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此刻却像针尖一样刺痛他双眼。他从来不知道,当看见她的名字,和别的男人一起印在喜帖上,就像是有谁扼住了他咽喉一般窒息。

唐圣青,林蕾,敬备喜宴,恭请光临。

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入冬后第一场。他将请帖放回桌面,接通秘书电话:“晚上的预约帮我全部推掉。”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快下班时,唐糖收到一束红玫瑰,卡片上写着简单的一句话: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署名。

她新公司的地址,只告诉了好友梅丽,但她寄的生日礼物,在早上已经收到了,那这花是谁送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送花的人,应该是唐圣青,毕竟他知道自己公司的地址,只是她不曾发觉,原来他有这种浪漫细胞。

稍微加了会儿班,走出公司,天已经黑了,雪仍在下,眼前一片银装素裹。她抱着玫瑰,朝双手哈了口气,准备冲向公交车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赫然显示着陈小龙。她接通电话:“喂?”

“花收到了吗?”

唐糖一愣:“是你送的?你怎么知道我地址?”

陈小龙笑了笑:“我问的梅丽。生日快乐!”

唐糖安静了片刻,才轻声说:“谢谢。”

一年365天,他记得她生日的那天。世间无数种花,他独独送她红玫瑰。他在满天星辉下,对她说过喜欢……

她忽然就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陈小龙声音温柔,像春天森林里的风:“别跟我客气。”

唐糖嗯了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小龙又说:“听梅丽说你跳槽去聚首了,刚去新公司,工作一定很辛苦。你不要太拼了,注意身体,晚上早点休息。”

唐糖又嗯了声。

“……那我就不打扰你过生日了,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唐糖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怀中那一簇火红的玫瑰上,撒满了洁白的雪花。她盯了那花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晃晃悠悠地从天空飘落。

雪的命运,注定是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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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羡慕这样简单的因果关系。

多年前,她以为自己将来会做一个理论数学家,谁也没想到现在是这种命运。多年前,她以为陈小龙绝对不会喜欢自己,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先由他来表白,再由她来拒绝。

她微微叹了口气,老天爷一定是个孩子,这么爱开玩笑。

刘林乘车经过公司门口,看见唐糖抱着束玫瑰伫立在大雪里,抬头望天,身上,已经积满了薄薄一层雪花。他让司机靠边停车,走了下去:“怎么站在这儿,也不回家?”

唐糖闻声,看向来人:“刘主席。” 她有些尴尬:“我刚在想事情,一时忘记了。”

刘林扫了眼那束花:“唐圣青送的?”

唐糖摇了摇头,嗅到些许酒味儿。她注意到他说的是唐圣青,而不是唐总。

刘林安静地看着她,原本他跟她,没有交集,但唐圣青和林蕾的婚姻,却将两人间接牵连起来。加之上次在医院意外相遇,让他多少猜测出她和唐圣青走在一起的原因:“上车,我有话问你。”

唐糖微愣,还是跟着刘林上了车。司机没有得到行驶指令,依旧把车停在路边。

车厢宽阔,唐糖仍有些局促:“不知道刘主席想问什么?”

“你喜欢唐圣青?”

唐糖摇头,瞥见酒座上一杯黄澄澄的酒,只剩下盖着杯底的量。

“你喜欢他的钱?”

唐糖更正:“我需要他的钱。”

刘林打量了她几眼:“唐圣青对你不差,怎么会不喜欢他?”

唐糖看了看手中的花:“我有喜欢的人。”

“送你玫瑰的人?”

唐糖点了点头。

“如果有条件,你会离开唐圣青?”

“会。”

刘林沉默片刻:“那你会去喜欢的人身边?”

“刘主席,您似乎有心事。”

刘林端起酒杯,喝掉剩余的威士忌:“所以要你陪我聊会儿。”

唐糖安静了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你知道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岁吗?”

刘林不明所以,还是作答:“没记错的话,大概是七十岁。”

“七十岁,840个月。” 唐糖轻声:“从我和唐圣青在一起,到我喜欢的人对我告白,中间隔了约三个月。我们错过了人生千分之三的时间,就错过了一辈子。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他。”

如果陈小龙能够说得再早一些,这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刘林沉吟片刻,说:“你陪我去个地方,我有个朋友要结婚,想送她些礼物,你帮我试试。”

司机闻言,未等唐糖作答,已经发动了车子。

唐糖略微点头,见刘林眉头一直紧蹙,觉得好生奇怪。朋友结婚是喜事,怎么他似乎很不开心。

她犹豫片刻,斗胆说道:“刘主席,您的样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刘林想着今天收到的那张喜帖,口气有些疲倦:“我一直以为我很聪明,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没想到我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他觉得很累,想有个人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可以说给身边这个小姑娘听。

唐糖寻思,这肯定不是生意上的问题,而是情感问题。她想起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女人,他说是他女朋友,那现在要结婚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刘主席,我给您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头驴,面前有两堆一模一样的干草,它很犹豫,不知道先吃哪一堆,因为两堆都一样,分量一样,新鲜度也一样,它分析来分析去,还是不知道吃哪堆,最后饿死了。其实有的时候,理性解决不了问题,驴吃干草的答案再简单不过,就是它想吃哪堆就吃哪堆呗。”

“可是驴怎么知道它想吃哪堆?”

唐糖一笑:“抛硬币。”

刘林失笑摇头:“怎么能用这么随机的方法。

“不随机。当驴把硬币丢出去,飞到最高点,还未落下来之前,驴心里期望的结果,就是它想要的结果。”

刘林笑了笑,很快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唐糖见他不再说话,也没再开口,由着车子把他们带到目的地。cartier旗舰店。刘林是这里的常客,侍者对他十分熟悉,反倒是跟在他身后,捧着玫瑰花的女子,让人浮想联翩。

看了一圈,刘林指了指一条钻石手链,并未开口,侍者已戴上白手套,会意地将链子取出。

“替我试试。” 他看向唐糖,唐糖忙配合地献出手腕,侍者轻轻给她戴上,灯光折射下,一水儿的璀璨。

刘林伸手,指尖托住她手腕,细细欣赏。白皙,细腻,和林蕾很像,手链若是戴在她本人手上,也必定如这般好看。

门口吱呀一声响,唐圣青推门走入,林蕾跟在身后,婚礼在即,两人都忘了买戒指。

却没想到,他看见的,竟会是眼前这幅景象。

唐糖抱着束红玫瑰,刘林托着她手腕,上面戴着条亮晶晶的链子,两人说着什么,根本没留意到有人进来。

唐圣青胸口像是有什么猛然炸开,他快步走上前去,把唐糖的手从刘林那里夺了回来,紧紧攥在手心,语带讥诮:“刘主席,什么时候你的爱好变成撬人墙角了?” 这又是送花,又是送钻石,是何居心?!

刘林正欲解释,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人影,熟悉的轮廓,他朝那个方向望去,瞬间僵住。林蕾安静地站在门口,还是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却比以往消瘦。

眼神在空中对接,刘林心里一惊,那双曾经光彩夺目的眼睛,此刻灰蒙蒙一片,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她就那么轻轻地扫过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刘林拔腿想追,脚步却在下一个念头硬生生止住,他不爱她,所以他什么都不可以做。

唐圣青不等刘林回答,也忘记了自己来cartier干什么,拽着唐糖的手就把她拖向门口,唐糖踉跄地跟在后面:“等一下,我手链还没摘。”

唐圣青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还摘什么,刘主席都舍得送你了,你难道还不敢收?!”

唐糖回头望着刘林,眼神里写满无奈,刘林略微颔首,示意她放心离开,手链的事不用顾忌。

唐圣青一口气将她拽到车子旁,拉开车门,蛮横地把她攘了上去,跟着坐到驾驶座,一脚大油门踩下,路虎嗖地飙出。

一路沉默。

唐圣青像是梗了根鱼刺在胸口,扎得他疼得慌。唐糖安静地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街景,心知他在生气,却并不想主动解释。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对他觉得抱歉。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