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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和妹妹、弟弟相继来到人间。那时候生活物资极度匮乏,加上生活在相对封闭落后、贫瘠的大别山连绵的群山里,交通极为不便,家中生活拮据,往往炊烟不起,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年幼的我们常常饥肠辘辘,忍饥挨饿。靠上山找野果子、摘茶桃、挖茅根充饥,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顿饱饭。

那时候,我和妹妹、弟弟特别盼望过生日;因为过生日这天,父母默许我们可以吃两碗干饭,不需要搭配稀饭、红薯、南瓜等就着吃,这是我等小孩惟一能够享有“特权”的一天;如果这时家里存有鸡蛋,或凑巧当天母鸡下了蛋,父母还会格外“开恩”,煮一只鸡蛋奖赏给过生日的人。

鸡蛋在稀粥中煮熟后,母亲往往撕下门口已过时的春联,包裹在鸡蛋上。那时候家家户户春节贴春联都是买来红纸、请村里教书的老师代写的。过了正月,春联的红纸便派上了用场,贴在煮熟的鸡蛋上,装扮鸡蛋,鸡蛋圆滚滚而又红彤彤的,格外引人注目和令人垂涎。母亲便把红彤彤的鸡蛋捧在手上,把我们几个小家伙叫到跟前,说:今天是某某生日,这一只鸡蛋是给他(她)庆贺生日的,谁也不准去抢鸡蛋吃;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过生日的人,一个人吃一个鸡蛋,将来读书写字时,手会颤抖,迈腿过石头河时会打晃,站不稳,掉进河里;因此,最好还是把鸡蛋黄分给兄妹吃,自己吃蛋白,如果自己喜欢吃蛋黄,那么蛋白就应该给兄妹们吃……我等小家伙一片欢呼,人人此时都有享有鸡蛋美味的机会,只是一个鸡蛋三、四个小家伙分摊,实在是杯水车薪,只够塞一下牙缝;但好在少胜于无,我们依旧掰着手指头掐算谁的生日临近了,可能会吃上鸡蛋,盼呀盼呀,一年之中,姊妹四个,大家都可以轮上吃四次鸡蛋的机会,那时甭提有多期待。

而父母的每年生日,总被他们轻轻带过,从来不见他们煮鸡蛋来庆生。更少见买猪肉回来改善伙食,他们是生产队的主劳动力,凤兴夜寐、早出晚归的干活,家徒四壁,还要动心思忙着照顾像树桩子一样高矮的四个小家伙吃喝拉撒睡,哪有工夫顾及自己的生日啊。

父母亲没有时间给自己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却在我们的生日那天,利用一切时间和条件给我们营造庆生的氛围;长大后,我才明白这实质上是在对我们进行分享的教育;母亲不认识一个字,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这种信手拈来、深入浅出、托物兴怀的分享教育,却让我们兄妹们逸兴遄飞,激情满怀,这种切中肯綮、寓理于情的教育,让人受益匪浅,终生难忘。

时至今日,我们兄妹四人均已为人父母,才深深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和善意的“谎言”;一个人吃一个鸡蛋,怎么可能写字握不稳笔、怎么可能过石头河摇晃掉进河里呢?!那不过是父母教育我们碰到好事或好处时,不能一个人独享、独乐,要学会与众人同享、同乐;曲径通幽,微言大义,而这正是人间大道、和睦之基。

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我们兄妹四人自小就萌生出一种朴素的理念,乐于分享,舍得付出,不怕吃亏,舍得帮人助人;即使在今天物质丰盈富足的日子里,我们依然以分享为快乐,不仅大家庭亲情依依,和睦共处,在社会上与朋友、亲戚打交道也是琴瑟和鸣,共情者众。

我时常想,一个人要想获得快乐与信任,首先要学会舍得和分享,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分享是一种姿态和境界,更是一种大格局。一个人自私又自利,自闭而独乐,亲情肯定淡薄、漠然,友情必会寡淡无味或复杂多变;这样的人生注定是无趣的、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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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杨德振,工商硕士、中国散文作家、广东作家、酒店职业经理人、心智研究专家,已出版八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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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