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什么时候才算失败?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在政客眼中和军人眼中有完全不同的答案。军人直到战死沙场之前,绝不轻易言败;而政客则不同,战争还未结束,他们就从战略、外交和国力方面预见了战争结局。

二战刚开始的几年,轴心国曾一度占据上风,在欧亚大陆所向披靡。1941年时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爆发,二战正式进入顶峰,用英国首相丘吉尔的话说:“ 法西斯曾差一点掀翻世界 ”。

但物极必反,1941年也是轴心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经过1942年的鏖战,1943年时德意日陷入苦战,以战争潜力和人心所向来判断,法西斯的败相已露。盟军的高层知道:战争必将以反法西斯阵营的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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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世界的政客们眼中,其实第二次世界大战在1943年末已经结束了,轴心国的失败是时间问题,“如何管理战后世界”被提上了议程。但是在各国军人尤其是狂热的法西斯战犯眼中,只要还有一个军人在战斗,就有胜利的机会,战争就远未结束。

在这方面,德意日法西斯大不相同。

意大利投降后,德国国防军内部也开始松动,一些异见分子甚至针对纳粹核心进行了刺杀。而日本方面,虽然联合舰队一败再败,航母被击沉,大量优秀飞行员战死,但是日本人仍然觉得自己有机会翻盘。日本海军先后组织了“伊号作战”、“阿号作战”,妄图在太平洋大败美军。

不过,伊号作战和阿号作战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尤其是阿号作战失败后,其实日本已经失去了跟美国掰手腕的资本,日军在西太平洋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全部丧失。 可是日本东京大本营还不死心,他们紧接着制定了在“国防圈”内决战的作战计划,取名为 “捷”号作战。

“捷”乃汉字中“胜利”的意思,日军在日薄西山时,却还抱着胜利的幻想。“捷号作战”分为四个部分,这些作战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最终是否付诸实践呢?

一、幻想中的“大捷”

1943年4月,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死在所罗门群岛,这对日本海军是一个重创。山本的继任者是古贺峰一大将,这位老将跟山本一样信奉“决战思想”,一直在谋划着一场“决战”。在他给东京大本营的报告中多次提到: 太平洋战场的转机即将来到,联合舰队将用一场“日本的中途岛战役”,让美国舰队遭受重创。

为此,古贺峰一制定了“阿”号作战,演变成了后来的马里亚纳海战。这次海战里日本确实算“主场作战”,而且在战场上占到了先机,但因航空兵力量太弱,“阿”号作战最终以日军惨败收场。

马里亚纳失败后,日本的“绝对国防圈”告破,日本本土被纳入美国轰炸机的半径,海军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此时战争还未结束,日本军部制定了在日本周围跟美军决战的计划,该计划分四大战场:

1,菲律宾群岛;
2,台湾岛、琉球群岛、九州岛南部;
3,北方的库页岛和北海道;
4,日本本州、四国岛。

这四个地方都有可能遭到美国的进攻,但是当时的日军没有能力进行全方位的布防,只能被动防御,等美军主动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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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地区的防御,日军制定了“捷号作战”,分别命名为“捷一号作战”,即菲律宾战役;“捷二号作战”,即日本南部群岛;“捷三号作战”,即日本本州、四国;“捷四号作战”,即千岛群岛、库页岛、北海道。

二、失去制海权,日军变成“瞎子”

军事行动讲究“有的放矢”,最忌“纸上谈兵”,军事目的应该精准、简单、实际,基层部队才能有执行力,有战斗力。而日军的“捷号作战”显然不具备这些特点,4个战略地点相隔几千公里,完全是在地图上“排兵棋”,而不像在打仗。

“捷号作战”如此混乱,其根本是因为日本已经失去重要的“制海权”。

对岛国来说,制海权就是生命所在,尤其是日本这种资源匮乏的工业国,海路运输维系着国家的运转。为了保护自己的海上生命线,日本从20世纪20年代就制定了一条国策:大力发展海军,争取与英美列强并列,并在未来战争中打败美国。

在此国策的刺激下,日本果然建立起了不可一世的“日本联合舰队”,在1941年最鼎盛时期,联合舰队实力超过英国皇家海军,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这支海军是日本打太平洋战争的资本,海军在,制海权在,海路运输就在,所谓的“大东亚圣战”就能坚持。

而到了1944年6月后,日本已经彻底失去了制海权,美国海军切断东南亚的原材料运输,而且可以从海上起降飞机,打击东亚地区任何地方的日本基地。

当时的日本军部可以用“ 抓瞎 ”来形容,东京大本营天天开会,讨论着下一步的战争计划。但是这些参谋完全在纸上谈兵,因为没人知道美国人到底在哪。在太平洋上,日本唯一可以得到的信息来自海军侦察机,和少得可怜的潜艇。 在茫茫太平洋,侦察机漫无目的地寻找美国舰队,等同于大海捞针。于是,日军才列出太平洋西部所有可能遭袭的地区,让“捷号作战”成为多种可能性共存的大框架。

此时的美国虽然取得了一连串胜利,但是还没被冲昏头脑。日本人幻想出的“捷三号”和“捷四号”作战不可能出现,美军还不想进攻日本本土,他们盯上的是三年前本就属于自己的势力覆盖的土地——菲律宾。 于是在1944年9月,美军拿下了新几内亚,随即开始进攻菲律宾群岛。而打下菲律宾,就能切断日本本土和中南半岛、马来、印尼的海上交通,让日本人困死在本土。

对此,美军在9月中旬开始密集空袭,打击台湾岛、冲绳岛以及菲律宾的日本机场。随后美国瞄准菲律宾莱特岛,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杀入菲律宾。

与此同时,日本大本营也终于在9月收到消息:美日将会在菲律宾决战,便随即下达了“捷1号作战指令”。作为陆战前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对决,美日海军即将开始对决。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海上对决——莱特湾大海战开始。

三、莱特湾海战:人类史上最大的海上对决

菲律宾战役的序幕是莱特湾海战,这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海战,也被承认 “人类最后的大海战 ”。日美海军在菲律宾血战4天,最后日本联合舰队损兵折将,撤出战场。

双方的大战在1944年10月17日打响,在基本摧毁了东太平洋的日本航空兵后,美军开始进攻莱特岛。其实在一个月前美国本想直接进攻台湾岛,但是鉴于日本大部队囤积在菲律宾,为了歼灭日本有生力量,配合陆军北上,美国太平洋第3、第7舰队才开始准备菲律宾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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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方面,美军出动了第6、第8两个集团军,由麦克阿瑟上将指挥;海军方面,第3、第7舰队出动35艘航母,12艘战列舰,24艘巡洋舰,剩余大小船只140艘,由哈尔西上将指挥。

日本联合舰队方面,丰田副武司令于10月20日派遣第2、第3、第5三个舰队前去莱特湾参战。 这支舰队有4艘航母、9艘战列舰、19艘巡洋舰、34艘驱逐舰,由栗田健男中将总指挥。

日美海军的实力此时已经不成比例,美军舰队的排水量是日军的一倍,而且主要作战力量“航母”更是多达几十艘。此外日军只有可怜的200多架舰载机,加上菲律宾和台湾支援的500架飞机助阵,总数只有700架。而美军有各式飞机1500架,这场战役的结局几乎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1944年末,这几十艘主力舰是日本联合舰队最后的家当了,日军内部有人建议“避战保船”,栗田健男等人坚决反对,觉得这是在学“北洋水师”!

他称:“古有国破山河在!但绝没有国破军舰在!”

可以说: 莱特湾海战中的日本舰队,完全是抱着“玉碎”的思想而来的。 日本战列舰之中虽有“大和号”、“武藏号”这样的巨无霸,但它们在当时的海战中已经难以发挥作用,其威慑力和象征性大于杀伤力。

南下的日本海军也分为两部分,小泽治三郎率领航母作为“诱饵舰队”,吸引美军主力;栗田健男舰队率领战列舰杀入莱特湾,直接攻击美军航母。

10月23日晚,美军的潜水艇发现了栗田舰队南下的踪迹,缺乏反潜能力的日本舰队立刻遭到了鱼雷袭击,两艘巡洋舰被击沉,一艘重伤。栗田健男的旗舰爱宕号沉没,他转移到大和号上,指挥舰队继续前进。

10月24日晨,美国海军已经知悉日本联合舰队到达锡布延海,太平洋第3舰队派出260架飞机前去空袭。 栗田舰队几乎没有舰载机护卫,只能用防空炮打击美军战机,他们引以为傲的战列舰成为美军的重点攻击对象,武藏、大和、长门这些战列舰都遍体鳞伤,尤其是武藏号,被连续命中11颗炸弹和8颗鱼雷,直接失去动力成为活靶子。

24日下午15时,日军舰队撤出战场,武藏号无法开动,在美军的狂轰滥炸下沉没,数千日军为其陪葬。

就在10月24日栗田舰队在达锡布延海被围攻时,日本的诱饵舰队“小泽治三郎舰队”从另一条路南下,几乎同时被美军发现。哈尔西上将指挥美军舰队追击小泽舰队,而追击小泽的美军光航母就有17艘,搭载飞机1000多架,哈尔西决议用一战打掉日军的海上航空力量。

10月25日早上,小泽舰队发现美军踪迹,诱饵作战成功。70多架日本战机起飞突袭美军舰队,美军起飞180架飞机进行空战。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小泽舰队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日本仅剩的四艘航母全部被击沉,还有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殉葬。但是这一牺牲保证了栗田舰队的生存,栗田健男带着大和号来到了莱特湾。

栗田舰队在10月25日于萨马岛南部发现美军,栗田健男大喜过望,他以战列舰为核心,面对美军的护航航母编队发起海上冲锋。 日本海军很兴奋,以为美国海军的主力被自己发现,他们不知道这些航母只是护航航母,真正的美军主力还未参战。

在另一边,美军看到日本舰队从天而降也吃了一惊,指挥官金凯德中将命令航母舰队后撤,同时让驱逐舰们对日本战列舰进行冲击,以吸引日军火力,打乱对方的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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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的驱逐舰表现出了让人尊敬的牺牲精神,他们面对战列舰的大口径巨炮,以自杀式的冲锋向这些巨舰发射鱼雷。 最终,四艘美国战舰直接被日军击沉,其余战舰发射的鱼雷成功打乱日军阵型,迫使栗田舰队减慢了追击速度。

就在海上鏖战时,日军也同时派出“神风特工队”前去攻击美军航母,这是“神风特攻队”第一次大规模在战场上出现。日军战机虽然成功击沉两艘美军航母,但大部分自杀战机都被击落。

栗田舰队的战列舰火力强大,但最后无法突破美国海军的防线。此时栗田健男还未收到“诱饵作战成功”的消息,在对空袭的担忧下,他下令舰队向北绕行,退出战场,此举后来被日本海军大肆批评。

10月26日,回过头来的美军对栗田舰队发起空袭,栗田舰队彻底失去战斗力,向北撤回台湾岛和日本本岛,“捷1号作战”的海战基本结束。

此战打光了联合舰队最后的4艘航母:瑞鹤、瑞凤、千岁、千代田号全部沉没。战列舰武藏号、扶桑号、山城号均在战场被击沉,金刚号在撤退中被美军潜艇击沉。此外日军还有重型巡洋舰16艘被击沉,驱逐舰11艘被击沉,联合舰队至此不复存在,正式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四、菲律宾战役,日军史上最惨烈的失败

海上的战役硝烟弥漫,陆地上的日军也心惊胆战。美国在莱特湾大海战打败联合舰队后,菲律宾的日军失去海空支援,就成了一只“孤军”。 菲律宾的日军指挥官是日本陆军大将,有“马来之虎”之称的山下奉文,他旗下的14集团军有50万日军和民兵,面对的是美国名将麦克阿瑟的百万大军。

日军自认为是“主场作战”,山下奉文将日军全部放在北部和中部的山地,并大量修筑工事,用来阶段性消耗美国陆军的脚步。美军在菲律宾战役中陆军和航空兵都处于优势,海军随时策应陆上战场,舰炮能定点清除日军工事,导致日军伤亡惨重。

山下奉文的部队在几个月内节节败退,而且因为失去了海上补给和空中支援,日军最后陷入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境。大量部队缺衣少食,药品短缺,热带疾病在日军内部肆虐,整连整连的士兵因为疟疾,登革热等疾病失去战斗力,被遗弃在丛林中自生自灭。

因为食物的短缺,日军在热带雨林里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果腹,甚至包括战友的尸体。在美军的回忆录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日军部队的茅坑,其颜色是乌黑色。后来军医解释道,只有吃“纯肉食”,人才会排泄出黑便。

联想到在日军营地找到的白骨,美军士兵感觉自己是在“跟魔鬼作战”。

在菲律宾战役最关键的吕宋岛战役,日军守军“建武集团”3万大军,最后仅有1000人生还,死亡率高达97%!日本“振武集团”10万大军仅有1万人幸免于难。 山下奉文的50万大军在半年里战死45万人,死亡率90%。这一伤亡超过了1937日本全面侵华以来的任何一次地面战役,被视为二战日军最惨烈的失败。

1945年4月,美军彻底收拾完了菲律宾日军,开始准备进攻冲绳。至此“捷1号作战”宣告失败,50万日军和整个联合舰队成为“捷号”的代价。日军紧接着准备“天号作战”,在莱特湾侥幸逃生的日本水兵,即将迎来自己真正的末日。


参考资料:
1、《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莱特湾海战》,佚名
2、《二战中日军对菲律宾的战场调查》,沈克尼
3、《最后一击——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最后的“自杀式攻击”》,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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