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手握大权的女人决定联手对抗普京。”瑞典与芬兰相继宣布申请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时，更多媒体将目光转向作出入约决定的两名女性领导人身上——芬兰总理桑娜·马林（Sanna Marin）和瑞典首相玛格达莱娜·安德松（Magdalena Andersson）。在北约的公众认可程度逐年下降时，女性领导的政治势力成了吸引年轻支持者的关键之一。面对反对与质疑，能否顺利带领国家入约，是两个有时代意义的女性领导人必须面对的里程碑式挑战。《伦敦旗帜晚报》（Evening Standard）评论，马林在宣布加入北约的演讲中“表现得大胆而坚定”：“她比普京年轻三十岁，看起来充满力量，这可能会让俄罗斯领导人感到讨厌，甚至‘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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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成为北约的秘密武器”
“欢迎加入北约。”在马林与安德松的社交媒体账号下，许多人留下鼓掌与玫瑰表情以示欢迎。一些媒体评论，加入北约的决定由两名女领导人提出，足以展现女领袖在处理军事问题上大胆、强硬的态度。
▲芬兰总理马林在总理府接受采访。
马林与安德松本人就是创造历史的体现。马林是世界上最年轻的领导人之一，因为作风亲民、态度务实，获得“千禧一代政治偶像”的称号。她上任三个月后，新冠大流行爆发。马林选择关闭国家边境，发布旅行禁令，关闭学校，调用国内的防护物资。芬兰推出名为“Corona Flash”的手机程序追踪用户身边的感染情况，国内普及程度很高，芬兰因此成为大流行早期欧洲发病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她上任后还推动鼓励新生儿父母平等分担育儿责任的法案，打击家庭暴力，缩小男女工资差距。
英国《每日邮报》（Daily Mail）评价，马林符合媒体对“充满魅力的政治家”的想象。马林爱玩社交媒体，喜欢运动和自拍，在执政第一年与高中同学结了婚。马林的童年过得有些波折，她的母亲与酒鬼父亲离婚，与一名女性恋爱同居，马林自称成长于“彩虹之家”，她是家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这样的背景让她“更多地思考政治能为贫穷的人、女性与少数群体做些什么”。
2021年，马林被美国《时代》周刊（Time Magazine）评为“全球最有影响力100人”之一。芬兰广播公司的记者埃蒂·霍金斯（Eddy Hawkins）评价，马林直言不讳，是“最适合芬兰人的领袖”：“清晰，简明，不带感情色彩，却有一种温情的底色。”芬兰前总理罗普宁（Paavo Lopponen）说马林非常懂得平衡，“她专注于工作，有人情味，但没有民粹主义的强烈情绪”。
马林就任芬兰总理两年后，安德松获得瑞典议会批准出任首相。瑞典在100年前已经立法赋予女性投票权，但到2021年时尚未有女性担任国家最高领袖，被民众批评落后于其他北欧国家。安德松的任命终于打破了这块玻璃天花板。比起马林，安德松更显低调，获得的媒体关注略少。她出生于瑞典第四大城市乌普萨拉，父亲是大学统计学讲师。安德松青少年时是游泳运动员，之后在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学习经济学，曾到美国哈佛大学进修。出任首相前，她两度担任瑞典内阁财政部长。她和马林一样喜欢运动，尤其喜欢皮划艇和越野徒步。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到访瑞典时，安德松与他坐着皮划艇会面。安德松今年55岁，她对媒体说，年龄给自己很大的执政优势：“我从来不介意衰老，而且很高兴能在50多岁时执政。我见证过1990年代的金融危机，它给今天的我们很多启示。”
▲瑞典首相安德松参加瑞典年度女性运动员颁奖活动。
打破中立，最大政治考验来袭
无论是对年轻的马林，还是刚刚上任的安德松，加入北约也许都是她们至今遇到的最大政治考验。马林在宣布入约决定的记者会上说，芬兰加入北约“将增强芬兰的安全和波罗的海地区、北欧地区的稳定。芬兰强大的防御力量与危机承受能力也将加强北约的共同防御力量”。安德松称，选择加入北约标志着“瑞典在安全政策上的历史性变化”：“对瑞典和瑞典人民的安全来说，现在最好的决定就是加入北约。我们相信瑞典需要北约的正式安全保障。”她承认不结盟曾为国家带来好处，但“我们今后不会再这样做”：“作为波罗的海唯一没有加入北约的国家，瑞典是脆弱的。”
200多年来，瑞典一直保持政治中立，芬兰也有75年军事中立历史，两份前后提交的入约申请将打破这种传统。拉脱维亚外长林科维奇斯对英国《金融时报》说，芬兰与瑞典加入北约“会让波罗的海成为北约的内海”。芬兰与俄罗斯有1340公里边界线接壤，俄罗斯圣彼得堡与飞地加里宁格勒两个城市都在波罗的海沿岸，圣彼得堡离芬兰边界仅有170公里；瑞典哥得兰岛位于波罗的海中央，不仅控制着芬兰湾到圣彼得堡的航线，也在通往飞地加里宁格勒的航线之上，加入北约后将成为战略要地。
普京在芬兰与瑞典尚未入约时就警告，放弃传统军事中立政策是“一个错误”，“莫斯科将对芬兰和瑞典的任何新的军事措施作出回应”。两名领导人毫不退缩，马林回应：“芬兰将立刻申请加入北约，不能再有任何拖延。”安德松回答：“瑞典将离开一个旧时代，走进一个新的时期。我们会立刻告知北约，瑞典想成为其中一员。” 入约新闻公开后，普京回应称两国加入北约“不会对俄罗斯构成直接威胁，但如果北约开始在这两个国家扩大军事基础设施，俄罗斯必将给出回应”。
▲今年5月，安德松与马林在德国与德国总理朔尔茨会面。
撑起北约的女性
不仅是两性相对平等的北欧国家，在北约组织框架内，女性也可能在逐步成为重要领导角色。今年12月，北约现任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Jens Stoltenberg）将回到挪威担任央行行长职位。美国政治网站Politico猜测，接替斯托尔滕贝格的可能是女性。
目前热门的人选有爱沙尼亚前总统卡柳莱德（Kersti Kaljulaid），她曾指责俄罗斯已经成为一个影响地区局势的“地区性威胁”。立陶宛前总统格里包斯凯特（Dalia Grybauskaite）也在媒体猜测的候选名单上。她是跆拳道黑带，对普京立场强硬，曾批评他“越来越疯了”。克罗地亚前总统格拉巴尔-基塔罗维奇（Kolinda Grabar-Kitarovic）被认为是第三个热门人选，她对俄罗斯的立场较为缓和，“愿意与普京聊上几个小时来聆听他的想法”。
这三名政治家都是本国历史上首名女领导人。格里包斯凯特目前呼声最高，因为她“对北约在俄罗斯境内的挑战有敏锐认识，曾是欧盟专员，在布鲁塞尔的主要国际机构都有不少朋友”。法国24新闻网还提出，英国前首相特蕾莎·梅（Theresa May）也在考虑范围内。法新社称虽然提名过程不透明，但北约如今的确想要一个女性领导：“新的秘书长应该是一个曾担任政府首脑的女性，她应该非常受人尊敬。”如果计划属实，北约将在今年迎来第一个女性领导人。“欧洲官员一直认为，现在是女性政治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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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与维系北约形象的要求有关。北约现任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2020年在青年峰会中指出，如果缺少千禧一代（Millennials）和Z世代（Generation Z）的支持，北约“可能被认为是过时的、不值得支持的组织，从而损害成员国的安全利益”。欧洲政策分析中心智库的一份报告也认为，欧洲的年轻人们如今认为北约没有那么重要：“我们需要认识到，今天的公民与冷战后长大的一代不同了。年轻人正在国家政府中发挥作用，他们认为军事安全并不是最重要的议题。”报告作者劳伦·斯佩兰（Lauran Speranza）说。
“我们现在必须把年轻的势力吸纳进来，否则北约这个组织将有退休的风险。”当36岁的马林选择带领芬兰加入北约时，英国媒体就称她为“未来北约的秘密武器”，因为她和安德松作为平权和进步的象征，将给北约组织带来更多关注与新鲜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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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左起）马林与比利时首相索菲·威尔梅斯（Sophie Wilmes）、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参加新冠疫情讨论会。
放眼欧洲，越来越多的女性出现在政治舞台上。丹麦、瑞典、冰岛与芬兰目前的政府首脑都是女性。在芬兰与瑞典宣布入约的同一时期，成功连任的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名了法国30年来首名女总理伊丽莎白·博尔内（Elizabeth Borne）。2019年就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是委员会历史上第一名女主席。希腊于2020年选出首名女总统萨克拉罗普卢（Katerina Sakellaropoulou）。匈牙利与斯洛伐克也选出了女性领导人。
联合国妇女署（U.N.Women）的数据显示，全球目前约有20名女性担任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职位，其中有一半是欧洲国家的领导人。女性领导人在危机时刻表现出的冷静与关怀往往能让她们获得更多肯定。2019年新西兰基督城枪击案时期，“80后”总理阿德恩（Jacinda Ardern）因为立刻奔赴现场安置群众，通过枪支管理法案，获得国内与国际社会好评。
但妇女署也预测，按照目前的速度，女性担任高级政治职务的人数还是太少了，两性在高级政治职位上的性别平等在130年内依然无法实现。受欢迎如马林，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也遭遇因性别带来的舆论挑战。她被媒体曝光在赫尔辛基夜店玩耍，不戴口罩，被芬兰民众批评“明知故犯，不负责任”，之后道歉。公众没有放过，一些网络用户因为她去夜店玩耍，给她起名“辣妹内阁”“女销售”。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当时也发布了一张讽刺漫画：一个无名男性在夜店舞池里挑逗地问马林“你是做什么的？”穿着舞裙的马林回答“我是芬兰总理”。当马林穿着低胸西装外套，内里仅佩戴项链登上芬兰时装杂志时，更有许多人对她的造型提出质疑：“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寻求关注吗？”支持者则发布普京与英国前首相大卫·卡梅伦（David Cameron）赤裸上半身的照片，强调对马林的攻击是双重标准。
▲2022年4月，瑞典首相安德松与芬兰总理马林在斯德哥尔摩会面。
瑞典与芬兰的入约之旅也未必一帆风顺。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对两国入约“坚决反对”，还称芬兰与瑞典不必派代表团来说服他改变立场。马林回应，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与土耳其和所有成员国进行讨论，回答可能存在的问题，纠正其中的任何误解”。两人均表示不希望北约在自己的国家领土上设立永久性基地或者装载核武器。加入北约需要所有30个成员国同意，能否顺利入约，也许是两个有时代意义的女性领导人必须面对的里程碑式挑战。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Getty、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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