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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老雷是杭州一家快捷酒店老板,受疫情影响,酒店生意不好。5月13日凌晨,天下着雨,他从酒店跑出去,跟儿子发信息说自己不回来了,后来民警在南山路钱王祠边上的长廊那找到了他,他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抽烟。

监控截图

昨天,记者找老雷聊了聊,从他身上,也感受到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身上的担子,真的不轻。

20年前,从山西来杭州

老雷今年50岁,出生于山西神池县农村。

2003年,他带着新婚妻子到杭州,原本是想看看,最终留在了杭州,到明年,他在杭州创业生活也整整20年了。

说来也巧,他在杭州的20年,生活、创业的半径都在上城区,都和西湖离得近。

刚开始,老雷和妻子在望江门一带摆小吃摊,起早摸黑,一点点做起来,后来渐渐有了点积蓄,2008年夫妻俩在城站开了家小饭店。

2011年,现在的中山中路南宋御街边上有家宾馆要转让,老雷知道后,动心了。这些年,在杭州生活,他知道杭州是国际旅游城市,做旅游这块前景不会差。他以160万元的价格接手,房租另算,一年还要160万元,当时老雷加盟“约克”(现在这个公司已不存在),成了约克连锁酒店中的一员。

那年,老雷一家到杭州8年了。

刚开酒店那会,也是艰苦创业,老雷开着辆二手车去火车站拉客,渐渐的,生意好起来了。

2015年,老雷重新装修酒店。当时西湖边一带,酒店住宿吃紧,竞争也激烈,大到酒店整体环境、小到房间的装修档次、格调等,都是客人的首要考虑条件,他的酒店虽然定位是快捷酒店,但“原来的装修太老了,不装修,会没客人来啊”,他还是咬咬牙,银行贷点、跟亲戚朋友借点,凑了200万元,加上自己的100多万元积蓄,共300多万元投入装修。

装修一新的约克酒店,有三层,房间75个,也算是这一带有点小规模的快捷酒店了。因为离西湖近且价格便宜,一直是旅行社合作的好伙伴,在订房网上也很吃香,一个房间大约一百五六十元一晚,旅游旺季,酒店天天爆满。

近年来,在西湖边,有风格、有情调的民宿越来越多,为了留住一部分住客,2018年,老雷又投入五六十万元装修了酒店房间。

他回忆,那几年,他们辛苦一年,大约有100多万元的利润。

原来210斤,现在瘦到150多斤

慢慢的,老雷在杭州也扎下了根,买了两套房子,一套七八十平方米,一套30多平方米,房子不大,都是全款买的。

“我的孩子都是在杭州出生的”,老雷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和老三是儿子,老二在读大学,快毕业了,小儿子16岁,上初三,那天晚上,就是他报警说爸爸不见了。

疫情之后,酒店每天在亏,“有时一天没一个客人,有时一两个,最好的时候,也就卖20间”,但每天,酒店的水电等各种系统都要正常运行,还有人工费用也是一块,这些钱都不能少。

令老雷陷入窘境的首要问题就是房租。2015年开始,他和房东协商,房租降到150万元一年,到现在一直没涨过,按月支付,他都是按时交的。

但到了2020年,老雷付了两三个月房租后,再也付不出了。因拖欠140多万元房租,他被房东起诉到了法院,经过协调,房东同意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来还所欠房租。

房东起诉自己,老雷也理解,房东也是做酒店的,手上几家酒店,日子也很困难,跟他讨钱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后,法院要强制执行。“我实在没办法了”,老雷只能陆续抵押自己的房子、车子去银行贷款,加上民间借贷,“以贷养贷”,借来的钱,要付人员工资、酒店日常运作成本等,还要还之前装修欠的贷款、交房租等等。

老雷也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平时不喝酒不赌,就抽点烟”,他也不投资什么股票,这么多年经营酒店,赚的钱大部分还是投在了酒店上。

在农村老家,还有年逾古稀的父母要靠他养。父母是农民,他在家排行老大,也是唯一的儿子,两个妹妹都各自有家要照顾。

去年年底,有家宁波公司找到老雷谈合作,让他加盟,公司出资帮助装修,他希望借新的平台,让酒店有个起死回生的机会。装修持续到今年3月才又开始营业,酒店装修一新,名字换了,但疫情之下,生意并没好转。

现在房间价格降到过去的一半,也没什么人来,最好的一天营收一千多元,而房租和日常费用都客观存在,酒店每天都在亏。

老雷的酒店在清波派出所辖区,分管酒店的专管民警张警官经常挨家挨户走访,在他眼里,老雷是日渐消瘦,“一个比我还高的大汉,现在瘦得一塌糊涂”。

这两个月,老雷每天失眠,他1米85的个子,原来210斤,现在只剩下150多斤。

妻子和小儿子就要回老家了

老雷又遇到了银行催款。他在一家银行贷款了100万元,今年7月到期。前几天,银行经理催他提前还款,告诉他如果提前还的话,到时还是会放款100万元,明年利息会降低2个点(原来是9%),还可以提供20万元的信用卡贷款额度。

老雷有点心动,打算找人去借100万元把钱还进去,妻子认为还是到期再还比较稳妥。

他借来钱,凑好后还了银行,但原本批好的100万元贷款却不能如数放贷了……

这两年,因为经营困难,老雷家的房子出租了,一家人挤在酒店里,小儿子上初三了,前段时间,夫妻俩商量,打算由老婆带着小儿子回老家读书。

让儿子回老家读书,也是没办法,因为老雷有被强制执行的记录,要考好一点的学校会受影响,“如果他不能上好的学校,考不上大学,没好的工作,以后怎么办?我不能害了我的孩子!”

那天,小雷的转学手续刚办好,夫妻俩说着这些难事,老雷觉得自己很愧疚,“我上有老下有小,什么都照顾不好”,他一个想不开,就冲出了房间……

家人们也劝老雷,做不了就不做了吧,“我怎么能停下来呢,我欠了这么多钱,我要还啊,我不做拿什么还?”

这周,老雷的妻子和小儿子就要回老家了,说到这事,他长叹一声,愧疚得不行。

老雷的处境,可能是很多酒店经营者的写照,酒店业现在有句话叫“活着就是胜利”,如一位网友所说的,“疫情期间,旅游酒店行业都不容易,希望都能挺过去,迎接春暖花开的日子!”

橙柿互动·都市快报 记者 杨丽

延伸阅读:

西湖边1米8几的老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撑不住了

5月13日深夜11点半,一位年轻男子给杭州清波派出所打了个求助电话。年轻人说,自己的爸爸电话不接,从自家的酒店离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打了许久,只回了一句话,“你们不要找我了,我不回来了......”

这让他和妈妈焦虑万分。外面下着雨,老爸会去哪里?更重要的是,母子俩都猜得出男人离开的原因,这才更加觉得害怕。

雨夜,老爸突然出走不接电话

“不要找我了,我不回来了......”

民警孙云军立即带人赶去了现场。当天夜里,杭州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报警人所在位置,是老城区的一家酒店,规模不算小,看样子,开的年头有一些了。

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迎出来,说自己就是报警人小罗(化名)。他爸爸是晚上11点多出走的,没带伞,也没和任何人打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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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截图

小罗之所以觉得爸爸会有危险,是因为老罗这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郁郁寡欢,整天在酒店里唉声叹气。

发现老罗走出后,小罗给爸爸打了无数个电话,微信也发了很多很多,可老爸要不就关机,要不就不接。许久之后,老罗回了一条信息:“不要找我了,我不回来了......”此时,小罗的妈妈也走出来,拉着孙警官低声解释,“我丈夫压力真的太大了,我们酒店租金一年几十万,现在实在有些入不敷出。”孙警官又问小罗,“你爸爸还有没有别的好朋友?”“在杭州还有没有别的住处?”一连串问题都得到否定答案后,孙警官觉得这情况确实危险,赶紧带上小罗回到派出所,去查查老罗究竟去了哪里。

那天晚上,正好是清波派出所合成作战室辅警朱俊鹏值班。被称为清波“活地图”的他经验丰富,孙警官一回来就找到他,请他帮忙。朱俊鹏听说是自己认识的老罗走失了,心里暗暗一惊,但找人要紧,就暂时没多问。他通过小罗提供的时间段和店周边的视频回放,明确了老罗的行走方向。画面中,只见老罗只身一人,在雨中慢慢走着,一路在三衙前的支小路上,沿西湖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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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凌晨的12点半了。

电话里,年过五旬的酒店老板痛哭自责找到人时,他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罗是个身材魁梧的人,一米八几的个头,远远看就能认出来。所以深夜四下无人的路上,通过公共视频很容易就能发现他。

朱俊鹏发现老罗的行踪后,赶紧和孙警官等人冲下楼,往老罗的方向去寻找。老罗往南山路一带去寻,而朱俊鹏和小罗则骑着电动车,沿着老罗走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朱俊鹏叫小罗别灰心,继续给老罗打电话,但始终没打通。小罗叹了口气,和朱俊鹏说,老爸真的不容易......

两人一路来到柳浪闻莺门口,因为正在施工,只能沿着边往里走,前面就是钱王祠了。

就在此时,小罗打给老爸的电话突然通了。小罗打开手机免提,只听到老罗在电话里带着浓重的哭腔,边哭边责怪着自己。

小罗听着难受,不断在安慰,而朱俊鹏则察觉到了一些信息。他发现,柳浪闻莺及周边都在施工,再往远一些则是热闹的酒吧。

可老罗电话里的背景声特别安静,很可能在沿西湖的湖边,或是往南山路更深处走了。

随后,朱俊鹏与小罗决定分两路继续找人。朱俊鹏冒着雨,往西边兜了一圈没见着人,再次绕回到钱王祠时,发现小罗扶着爸爸,父子俩慢慢从里头走出来。

小罗轻声和朱俊鹏讲,“我爸在长廊里,坐在地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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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鹏赶紧联系孙警官,说人找到了。孙警官提出,外面下雨,要不让警车送这对父子俩回家?

老罗拒绝了。他这时也认出了朱俊鹏,说“淋淋雨,让自己清醒一点”。朱俊鹏也没再多说什么,三个人淋着雨,开始慢慢往回走。

一切,会好起来的!

算算时间,朱俊鹏认识老罗差不多已经有10年多了。他刚来清波派出所工作那会,常在警务站执勤,而老罗的酒店,就开在警务站门口。

老罗和辖区民警关系也都不错。以前闲聊时,老罗说自己是外地来杭州打工,从一家水果摊做起,直到开了一家酒店,“想想都觉得不容易,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蛮骄傲的。”

那个雨夜,三个人走在路上,走得很慢。朱俊鹏酝酿了很久,和老罗说,“你知道的,现在大家都不容易。”

“你能从小摊贩成为酒店老板,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事情。”朱俊鹏说。

“兄弟,再坚持一下,再熬一下,肯定能好起来的。”朱俊鹏补充一句。老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走到一半,早已经浑身淋湿的朱俊鹏和父子俩告别,先回了派出所。他后来给小罗打了电话,确认老罗回家了之后,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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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鹏让小罗再转达一句话,一切,会好起来的。

(杭州日报 记者 李维和 通讯员 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