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在一个金融行业群里，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名。
他也看到了我，小窗发来问候：
我当然记得，甚至连和他一年多前的聊天记录我都还保留着。
他就是曾经在我的微信公众账号上发表找实习真实经历的 一文的蓝池子。
那时他一度很痛苦纠结，几经挣扎才在我的鼓励下把自己的经历写了出来。
于是，夜深人静，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也终于知道了付费实习结束一年后他的现状。
我最关心的问题，当然还是20年7月他找到的那个付费实习到底咋样。
是的，当时他在闲鱼上联系到了一个求职中介，给他介绍并通过面试，进入了一家证券公司的行研岗位实习。
当时对方承诺：1万5，3个月，实地岗位，开实习证明。
作为一个被找实习折磨了三个月的非985国际经贸研究生，能找到这个实习，当时蓝池子已经很满意，交了这笔费用，他就赶紧去上班了。
“那个付费实习后来你做的咋样？觉得合适么？”
“哎，毯叔，咋说呢，实习是做了，也干了三个月。但货不对版啊！”
“咋个货不对版？”
“当时我面试还是去办公室面的，通知也是实地实习，结果第二天要去实习了人家和我说，疫情防控升级，办公室不许外人进了，只能远程实习。”
“这？实地变成远程，能退钱么？”
图源：《行骗天下JP》
“我当时也去找了，但中介说，这属于不可抗力，不是他和公司的本意。而且远程也会好好带我，我也担心再出岔子，就没多说，开始干活了。”
“咋干活呢？”
“当时给了我一个联系人，说是带我的导师，还把我拉到了一个工作群，群里面有4、5个同事，除我以外都是公司员工。然后带我的老师，每天早上在群里给我派活，基本都是一些行研基本工作，比如数据搜集，做表作图，整理报告等等。下班前我交活，有错误的地方他告诉我，我再返工。”
“能学到东西么？”
“学肯定是能学到一些。但没法指望谁教你。有时候给你一个任务，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做该怎么做。大家都很忙，虽然人都很nice，但没人有时间和你详细解释。
“不过好在带我的大哥挺不错，每次我做完工作，都会告诉我问题在哪，怎么改正。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去实习，还是得自己多主动，不能指望别人把什么都安排好手把手教你。”
图源：《我，准点下班》
“我有点好奇，那其他正式员工知道你是付费实习的么？他们态度有不同么？”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也没人八卦这事。大家就关心你能不能真刀实枪地干活。但带我的我人肯定知道，我开始有点自卑，怕他说啥，后来发现他并没有低看我，我估计，他可能和我这种人共事也挺多哈哈哈。
“这份实习你做了三个月？”
“对，满打满算三个月，不过也不加班，周末也休息。三个月到了，我问带我的人，还能继续么？他说后面还有别的实习生排着。我就懂了……”
“那通过实习，你对金融圈，对行研这份工作感觉如何？”
“我觉得自己还挺适合金融圈的，但这三个月的工作，让我对行研这个方向，彻底放弃了。第一想做好门槛太高，我不是走学霸路线的，另外这种研究分析的工作和我的性格也不太匹配。我还是更喜欢和人交流。”
“其实实习的作用就在于此，让你发现自己适合什么，也让你发现自己不适合什么。不管咋样都是收获。”
图源：《未生》
“对，我也这么认为，还得感谢带我的导师，快结束的时候我向他请教，他还给我科普了证券行业的分工和哪个部门好这类行业真相，也让我对金融圈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所以，你觉得这15000花的值么？”
“单纯从实习来说，不值，而且之前中介说走人事，但最后实习结束，就带我的导师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附上了我的实习报告，算给我做了证明。我一咂摸，这不就是小黑工么。”
“但是，从乐观的角度看，这份花钱买来的实习，也算为我打开了行业认知的大门。再加上我实习时表现得还可以，所以实习结束也和导师保持了不错的关系，虽然是付费开始的关系，但后面我找工作时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也会时不时向他请教，算是开启了一段不错的链接。”
“那这段实习结束后，你又做什么了？”
“我这段实习大概十月结束，也到了毕业季开始找工作，我就一边找工作，一边继续找适合我的实习。”
“有了一段实习后，后面再投出去的简历有人理了，我开始不时有面试，后来我在一家中型券商的债券投行部找到了一份销售支持的实地实习，这回没花一分钱。”
图源：《恋爱neet》
“我挺喜欢做销售方面的工作，有热情，也擅长。部门同事对我也很认可，说帮我争取留用的机会。但总部没名额，我实习部门的领导就推荐我去了他们经纪业务线的旗舰营业部，现在已经入职半年多了。”
“那这份工作感觉咋样？心态有什么变化么？”
“可能因为在这先实习了半年的缘故，我对现在公司还挺感恩的，有这个心态在，就特别愿意积极主动工作，虽然还在适应和学习中，但我觉得一切都正在慢慢走上正轨，我也不那么绝望和自卑了。”
“看你在群里的状态，我也感觉你状态不错，都有时间和别人开玩笑了。”
“哈哈是的，我本来就是个爱说爱闹的人，只是当年找实习那段经历让我emo了，才出现了情绪低谷。”
“好吧，现在过了这么久，你再后头看，觉得付费实习这件事有用么？”
“我觉得实习确实有用，但付费真没必要，除非家里有矿。说白了，这就是买个门票，买了个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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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也反思过，如果再去找找身边师兄师姐推荐，可能过几个月，我也能凭自己的实力找到一份实习。”
“但在那个焦虑的当下，我实在等不起了，这才给了求职中介可乘之机。”
“而且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不是付费实习，是不是真去实习了，很多面试人只要问几句就知道了。有一次我去一个面试，正好碰到面试人是远程实习那家公司的，兴致勃勃地问我半天，可我根本说不出来任何部门情况，他一下就懂了，我当时别提多尴尬。”
“没事，都过去了，不管是怎样开始的，至少你现在已经走在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继续加油，努力吧！”我鼓励他。
“当然，我一定会继续在金融圈努力的。谢谢毯叔。”
挂掉蓝池子的电话，我有点欣慰也有点感慨。
欣慰在于他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可感慨也在于，当初那个他花钱花力买到的付费实习，给他带来的实际价值究竟有多少？
他说不出来，我也判断不出。
虽然明知道，付费实习不合规，但这几年，我真的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年轻金融学生，走上了付费实习的道路。
从开始的偷偷摸摸到现在的堂而皇之，或明或暗的求职中介报价也是水涨船高，从几千到几万，现在甚至已经有了6位数。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金融圈，有一个破不掉的求职畸形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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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需求端来看，在校生受到金融行业光环的影响，渴望金融公司高含金量的相关实习，以修饰简历，进而找到更高门槛，更能赚钱的金融工作。
从供给端来说，相关人员借助交际圈形成内部人事链，层层抽取利益。公司存在招聘需求，招谁都一样的情况下，付费实习可以使钱包额外进账，何乐而不为。
供给端贩卖焦虑，需求端试图缓解焦虑。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金融行业独有的的灰色产业链就这么猖獗起来了。
市场经济强调，需求创造市场，只要是有需求的事，就一定会有人做，现在的学生们对短期价值的狂热追求，更是谁都禁止不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要和大家强调强调：
在金融圈，所有要求你付费求职找工作的公司都是骗子。
没有例外。
我自己经常招人，也参加过多次公司的校招面试，这么说吧，从招聘角度上讲，一家好公司收到的优秀简历筛都筛不完，每次校招，都能收到几十万的简历，为什么会为了赚你这点钱，放弃一个清北复交专业匹配的学生，让你来实习？
再从应收来讲，有哪个金融公司会放着大笔业务的钱不赚，想着卖实习赚在校生这点零花钱？逻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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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得明白，所谓付费实习基本上就是假实习，名义上实习，实际就是小黑工。更有甚者，就是找个（不知道是不是伪装的）实习老师，合作包装个项目让你实习（其实就是体验），然后再花钱买个实习证明（还不一定是真的）。
这回懂了，为什么付费实习最后都殊途同归变成远程实习了吧。
但话说回来，现在这种内卷的求职环境下，我也十分理解大家想要张车票的心。
就像有人凭绩点，有人凭能力，有人凭爸爸一样，付费实习也不过是另一种让你快速拿到车票的手段。
图源：《半泽直树》
只要你不对它抱有错误的预期，它也有机会让你敲开金融圈的大门，偷摸看个影。
可一旦大门真正打开，甭管你是拿着软卧票，硬座票，还是站票进来的，老板才不会关心，也没空去关心。
他们只关心在这个竞争激烈，优胜劣汰的圈子里，你能干什么，你会干什么，你还可以再多干点什么。
这才是金融圈永恒的真相。
最后，还是祝蓝池子越来越好。
希望以后，像他一样去寻求付费实习的人能再少一点，而像他一样找到自己人生方向的人，能再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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