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的一天,吉林省白城市公安局洮北分局刑警副大队长任闯,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桌子上打印出来一条16字短信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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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7月28日,吉林省公安厅开展“命案积案百日攻坚”行动,将发生在1997年的“8.23杀人案”作为本次攻坚行动的重点案件。作为市公安局局长亲自点将的人物,任创亲自出马,成立四人专案组,专门破获此案。

任闯这年37岁,虽然年纪轻轻,但身经百战,从警十几年来破获各种刑事案件300多起,是白城乃至全省有名的刑侦专家,有着“警局战狼”的美誉。

1997年,一名担任白城市中院法警支队支队长的法警黄某遇害,警方很快锁定凶手为在道上有着“小老五”之称的混混张某武。可张某武作案后潜逃,二十多年不见踪影。警局的办案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始终没能查出张某武的藏身之处。

21年过去了,案件积压已久,想要破案难如登天,目前掌握的最重要线索,就是一条犯罪嫌疑人发给一名女性家属的祝福短信,内容是:南河山顶,文武双全,值此佳节,奉送祝愿!

这条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短信,由于涉及到犯罪嫌疑人张某武,立刻让专案组警觉起来,可几个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条短信藏着什么线索。

踌躇之间,任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声“有了”,随即召集专案组开会,在会上公布了短信内藏的乾坤.......

法警队长遇害,真凶潜逃

时间拨回到1997年8月22日晚上22点。遇害者黄某,下班吃过饭后出门遛弯,来到白城市洮北区一家浴池附近。

黄某的身份并不简单,他在白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法警支队工作多年,为人正直、执法公正,法院内部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也惹下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坏人。这次出门,他就被和他有过过节的,绰号“小老五”的张某武盯上了。

张某武是白城当地有名的混混,仗着他的父亲是法院庭长,哥哥在公安局工作,出了事有人兜底,平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气焰十分嚣张。他曾两次因盗窃入狱,但因为家里公法两条线的关系,他每次都只被判缓刑,根本就不用坐牢。

这下张某武更有了嚣张的资本,他纠结了一批混混,自己当“老大”,号称没有摆不平的事,祸乱一方。当地老百姓都不敢惹他,只敢在私下议论:“张家这小子又鬼大,办事又狠,碰到他要躲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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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2日这一天晚上,张某武酒足饭饱,腰上别着一把尖刀就出了门,准备找点乐子。走到洮北区某浴池附近时,他正好撞上了当地法警黄某。黄某曾办过他手下兄弟的一个案子,把对方送进了监狱,张某武一见到黄某,那团复仇的火焰就燃烧起来,准备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警官。

借着那股酒劲,张某武悄悄摸到黄警官身后,招呼都没打就捅过去一刀,直直扎进黄警官的胸口。

由于事发突然,又是被从背后偷袭,黄警官根本来不及防范,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当场牺牲。

大街上竟然发生了公然杀人的事情,路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大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快打电话报警!”

在众人的呼喊下,张某武瞬间酒醒,低头一看,黄警官已经倒在血泊中,停止了呼吸。虽然有父亲、哥哥庇护,可报复杀警的答案,想必他们也无能为力。于是,张某武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心里打定主意:逃吧!

这一逃,就是整整21年。

重启办案,家人却不配合

黄警官遇害后,白城公安局火速赶往现场,并于第二天成立“8.23杀人案专案组”,彻查此案。

案件并不难破,在多位目击者的指控下,张某武迅速被确定为犯罪嫌疑人。这一次,张某武的父兄也无能为力,他们根据相关要求,必须进行回避。但是对于张某武去了哪里,张家人始终三缄其口,表示毫不知情。

虽然警方的反应很迅速,在全城范围内进行搜捕,但人海茫茫,加上当时没有“天网”系统,想要从百万人群中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奈之下,警方在办案的同时,上报公安部,将张某武列为在逃嫌犯,在全国范围内搜捕。

21年时间,白驹过隙,尽管洮北分局几代刑警在追捕张某武一事上下足了功夫,但始终没能追查到他的下落,案件悬而未决。

直到2018年,在“命案积案百日攻坚”行动中,作为执法者中的一员,任闯深为当年黄警官的离去感到痛心,于是主动接过任务,誓要将张某武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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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任闯在几天时间里,翻阅了所有卷宗,一遍又一遍过滤线索,但由于这起陈年悬案过去时间太久,他并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张某武出生于1966年6月8日,已经潜逃二十多年,至今没有落网。

为了尽快破案,任闯多次前往张家,试图从张某武家属的身上寻找突破口。可21年来,当地刑警已经去了无数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没联系过。”

不过这一次,任闯从张某武哥哥那里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对方接受专案组问询时说:“我从来不和这个杀人犯弟弟联系,听说他逃到外地,后来得病死了。”

听上去毫无漏洞的一句话,却让任闯警觉起来:明明说没有联系,又是从那里知道弟弟去世的呢?

张某武哥哥的“口误”,让任闯更加坚信,只要盯死张家人,就一定能查到破案的线索。果然,不出任闯所料,没过多久,张家人就露馅了。

一条16字短信,真凶浮出水面

任闯当即决定,将调查范围扩大,不仅调取了张某武家属的手机通讯信息,连同其有关亲戚的通讯记录也一并追查。

很快,上千条呼入呼出的短信就放在了任闯和专案组同事的案头。为了不放过任何线索,四人一条条核查,工作量巨大,常常需要熬夜。但大家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每一条短信背后,都可能潜藏着极其重要的破案关键。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张某武女性亲戚收到的短信,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

这是一条配有图片的拜年短信,图片很普通,下面配有一条16字的文字内容:南河山顶,文武双全,值此佳节,奉送祝愿!

短信后面两句,是寻常的拜年短信,可前两句读上去明显不通顺,地名不像地名,问候不像问候,更像是什么“暗语”。

是什么暗语呢?任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相信,这条短信背后必然有着特殊的含义。那几天时间,他茶饭不思,和同事们查阅了许多资料,但始终没有破解其中的蹊跷之处。

这天中午,任闯顾不上吃饭,留在办公室思索短信背后的含义。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大家把事情想复杂了?张某武初中辍学,没什么文化,根本不可能编出什么富有深意的“暗语”。

想到这里,任闯有了思路,他紧紧盯着那条打印出来的16字短信,顿时茅塞顿开。

“南河”,反过来一读就是“河南”,“山顶”,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平顶山”?张某武想通过这条短信,告知女性亲戚自己住在河南平顶山,然后暗中来往,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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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重大,任闯也不敢做出判定,于是他立刻召集其专案组的同事,开会讨论。大家听到他关于短信的解释后,也认同他的想法,当即通过电信公司,查找发出该条短信的机主信息。

很快,专案组得到回复,机主名叫张文,身份证地址正是河南平顶山。张某武、张文,一文一武,看上去也有着某种必然联系,会不会是凶手改了名?

不仅如此,专案组还追查到,这个名叫张文的人,在2013年去过洮南市,并留下了一条住宿记录。

一个河南平顶山的人,在吉林没有亲戚,他跑到离洮北不远的洮南做什么?任闯和同事们有了一个大胆的判断:张文正是改了身份的张某武,他那次到吉林,极有可能私下和家人见了面!

眼看凶手已经浮出水面,任闯立刻请示领导,经批准带队前往河南平顶山市,侦查案件。

千里追凶,一举破案

在平顶山市公安局的协助下,任闯一行人得到了更多关于张文的信息。此人在平顶山市开了一间商铺,从事玉石买卖,在鹤壁市也有玉石生意,两个城市来回跑。在实地走访中,警方被告知,张文一口东北口音,外号“小东北”,生意做得很大,在市里买了房,但并没有犯过事,一副老实商人的样子。

口音对上了!任闯顿时来了信心,又带着同事来到张文居住的小区。经过蹲守后,警方发现,这个张文50多岁的年纪,虽然身材、体态和年轻时的张某武有区别,但从样貌上来看,与张某武的哥哥极为相像。

种种线索指明:张文正是潜逃21年的张某武!任闯心情难以平复,他隐隐觉得,当年那起报复杀人案,或许将会在平顶山结案!

但就在警方准备对张文进行抓捕时,却被侦查员告知,张文离开了平顶山,到鹤壁市去了。难道张文察觉到身份暴露,一溜烟跑了?警方立即驱车赶往鹤壁,却再次扑了个空。不过,警方并不是全无收获,大家从张文的生意伙伴那里了解到,在拿走一批玉石后,张文又赶回了平顶山。

收网的时间到了!为了不惊动张文,同时干扰到周围群众的正常生活,专案组决定“引蛇出洞”,以修路需要挪车为由,“骗”张文下楼,等对方露面后再实施抓捕。

下午三点,平顶山热气腾腾,暑热正盛。任闯带着专案组守在小区停车场,拨通了张文的电话:“喂,张文是吗?我们是小区物业,咱们小区的路要翻新,麻烦你下来一趟,把车挪走。”

电话那头,张文满口答应:“好,好,我马上下来!”

几分钟之后,张文穿着背心短裤、拖着拖鞋出现在停车场。看到犯罪嫌疑人出现,早已等候多时的办案人员一拥而上,几下功夫就将张文制服在地。

此时的张文尚未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民警,问道:“我犯了什么事?你们抓我干什么!”

犯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张某武?21年前你干的事都忘了?”任闯大声质问道。

在听到“张某武”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张文立马就蔫了,逃了21年了,这次他逃不掉了。在返回老家吉林白城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后,在接受警方审讯时,张文痛快地承认,他就是杀人潜逃的张某武,1997年犯案后,他一口气逃到了2100公里外的平顶山,并伪造身份证躲藏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敢和家里联系,害怕牵连到父兄。但2013年过年,身在异乡的他太过孤独,一时感伤,于是通过极隐晦的方式,向一名女性亲戚发了一条问候短信,“南河山顶,文武双全”,不仅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也告知自己住在平顶山。

至于那名女性亲戚有没有参透短信的内在乾坤,有没有通知张某武家属,家属又会不会和张某武暗中联系,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张某武犯罪事实清楚,不容辩驳,自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随后,张某武被判处死刑,这桩尘封21年的杀人潜逃案,在任闯等执法人员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以胜利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