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远川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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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的冬天,中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东湖新村”在广州动工。“花园洋房”、“电梯公寓”、“物业管理”的标签,让这个港资操盘的项目,俨然成为了周边平房、祖宅中的新奇事物。

80年代初的中国人民并没有“买房”的概念,国家分配的老公房参考的是俄式建筑,学名“赫鲁晓夫楼”,别名“筒子楼”。而东湖新村开盘700元/平米的售价,对于月均几十元工资的普通市民而言,并非一笔小数目。

东湖新村是中国房地产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的缩影。时隔40余年,东湖新村房价从700元/平米涨到了5万元/平米,我国城镇人均住房面积也从80年代的不足5平米提高到了2021年38平米,住房质量得到了质的飞越。

但时至今日,老百姓的住房矛盾仍然突出,房地产调控政策也从过去的大刀阔斧转向为当前的因城施策。

“六个钱包”、“房住不炒”、“不把房地产作为短期刺激经济的手段”、“坚决遏制房价上涨”……涉房话题总是人们茶余饭后少不了的谈资,而新闻、媒体中的房地产更是被一定程度地“妖魔化”,住房问题似乎成为了万恶之源。

2022年的两会中提出房地产要“探索新的发展”模式,过去40年的行业发展史,值得我们温故而知新,不忘来时路,方知向何行。

01

改革的春风,万丈高楼平地起

改革开放初期,一片空白的中国房地产的制度和市场在摸索中有了雏形。

1987年12月,新中国在深圳特区迎来首次土拍,经历长达17分钟的轮番报价,最终深房公司以525万的报价一锤定音。而折腾了4年机电设备销售的王石,也在深圳土拍中嗅到了商机,1988年以2000万的代价拍下了深圳威登别墅地块。从此,开启了往后万科30年的叱咤风云。

房地产改革的春风,以风起云涌、星火燎原之势,从广东吹到了海南。

1988年的海南脱离广东成为中国第31个省,并成立经济特区。改革的冲锋号让全国各地的有志青年扔下“铁饭碗”,怀揣满腔热血以及一张船票,如潮水般涌向海的对岸。

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万通六君子,这一群平均年龄不过25岁的年轻人,见证了海南楼市风起云涌的盛极而衰,并全身而退。而杨国强、许家印、潘石屹、王健林等房地产大佬们也都在90年代初露头角。

1998年7月3日,国务院出台“23号文”,正式取消福利分房,这是中国房地产史上跨时代的一笔。

“来吧 来吧 相约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1998年春晚,一首那英和王菲合唱的《相约1998》,唱出了改革开放20年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信心。

同样沐浴改革春风、翻开新篇章的还有房地产市场。在1998年以前,我国也尝试过多项房改的试点,但“住房是商品”的观念,仍不被多数人接受。直到1998年在全球低迷的经济环境中,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朱镕基提出:“加快住宅建设,使之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消费热点”,住房改革的共识才逐渐形成。

住房楼龄(左图)和城镇居民人均居住面积(右图), 数据来源: 和谐汇一研究部

02

地产江湖,激荡二十年

/商业模式的变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中国的地产江湖,门派林立,各显神通。内地房企把高负债、高杠杆、高周转的三板斧已运用得炉火纯青;而港资房企向来受困于岛内土地稀缺的困扰,修炼了一身精耕细作、慢即是快的囤地绝学。

从1998年房改至今,已有20余年。中国的房地产行业也经历了从野蛮式的扩张到“活下去”的呐喊。每个时代的舞台,都有着不同的主角。

1)土地红利期(1998-2007)

这十年是中国经济快速腾飞的黄金十年,快速城市化率后居民对住房需求的激增以及土地供给不匹配的矛盾,带来地价、房价的快速上涨。该阶段开发商靠前期囤积的土地增值便可赚取高额利润,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长江实业的李嘉诚。

李嘉诚在内地最长囤地记录长达25年之久,1995年底就在广州黄埔区拿地,直至2021年才开发完毕。

深谙核心地块稀缺性的港资房企,依靠低廉的融资成本、远见的投资眼光,在内陆靠圈地涨价,赚的满载而归。在这个阶段,不少房企仅凭土地增值收益,项目投资回报率就高达50%的年化收益率。

2)金融红利期(2008-2018)

金融危机下的2008年,百业凋零,地产也哀鸿遍野。早一年刚赴港上市,股票代码为2007.hk的碧桂园,股价在这一年跌了90%;同样激进扩张后的恒大,也被大家认为熬不过2008年的冬天。然而,4万亿刺激政策就像一颗速效救心丸,让市场在绝望中看见了希望。

伴随着土地政策的调整①、金融政策的松绑、房企竞争的加剧,行业过去囤地涨价的利润空间被压缩,而负债驱动的高周转、高杠杆模式开始盛行。2008年后的十年,堪称内地房企的黄金时代。相比于港资房企的精耕细作、行稳致远,内地房企对政策风向的把握更为敏锐、也更加激进。

( 注释①:2007年,国税总局颁布《房地产开发企业土地增值税清算管理相关通知》,明确开发商土地增值税将从预征式转向清算式,旨在提高囤地成本,促使土地更快进入开发环节,增加供给 )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碧桂园对“快”的理解已经登峰造极,公司内部执行“567”法则:5个月开盘、6个月现金回笼、7个月资金收支平衡。凭借着标准化、快周转、强激励,使得公司在08-18年的销售复合增速高达45%,一举登上行业第一的宝座。

3)管理红利期(2019至今)

2018年的秋天,在同行吹着冲锋号,仍高歌猛进的征途上,老大哥万科发出了“活下去”的呐喊。有人说,万科只不过是在贩卖焦虑,但两年后,“三道红线”监管政策出台,给行业融资加杠杆的时代画上了句号。

而未雨绸缪的万科先行一步,战略上收敛聚焦、储粮过冬,公司有息负债规模从2018年到2021年基本没有增长。

无论是土地红利时代还是金融红利时代,都处于行业高速发展的阶段,企业出现的一些管理漏洞,都会被行业高增长的红利所掩盖。但面对愈加严苛的政策调整,任何一个管理失误,都可能使企业陷入险境。

向管理要效益,并不是一件轻松事。不少公司加入了“瘦身”计划,精简组织,降低管理半径,调整融资、投资、销售等经营计划。

从粗犷式狂奔到精细化收敛,过去逆势加杠杆的房企们,大多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囤地到高周转、高杠杆再到精细化管理,游戏规则不断变化,只有跟上时代的脚步,调整经营战略,才能基业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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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资房企资产负债率和内地房企的比较, 数据来源:公司年报,和谐汇一研究部

03

舆论的枷锁

/政策的变化/

步入千禧年后,中国经济在出口加地产的双轮驱动下快速腾飞,而同样高歌猛进的还有房价。

2003年,中央首次提出“把房地产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但随着房价的攀升,房地产在往后20年的发展中,也渐渐被扣上了“夜壶”的称谓,成为了一种原罪。

最具代表性的一个群体是中国“炒房团”的鼻祖——“敢闯敢干”的温州人。2000年后温州炒房团从上海、杭州、苏州等江浙沪城市圈开始,逐渐辐射到全国各大城市。

但其实“高房价”的话题,一直是舆论热议的焦点。早在1989年,官媒《人民日报》就刊登了标题为《房价猛涨、百姓望楼兴叹》的报道:“一名大学生毕业后顶多每月存下50元,面对北京平均1600元/平米的房价,需要存上100年才能买上两居室”。

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统计,对比北京1989年和2021年的房价、经济、收入的增幅情况。

从1989年至2021年,北京市核心区的房价年化复合涨幅约13%,基本上和北京的人均GDP+12.5%、毕业大学生可支配收入+15.1%、M2增速+18%相匹配。

北京市1989年-2021年房价、GDP、可支配收入、M2对比

注释:考虑到1989年可售商品房应位于主城区,那么2021年北京可比房价取四环内,均价大约8万/平米;数据来源:和谐汇一研究部

尽管从长时间的维度,房价涨幅基本上匹配经济、收入的增长,但房产作为我国居民部门最重要的资产构成(约占60%),其金融属性的特征带来剧烈的周期性波动。

过去20年大致有三轮大的上涨周期:2004-2007年、2009年-2013年、2015年-2019年,如同股票一般,预期可自我强化,老百姓对房子也有买涨不买跌的执念。而每轮房价大涨后,都面临着更严苛的调控政策出台。

数据来源: 国家统计局,和谐汇一研究部

地产调控政策素有“一松就涨、一管就躺”的说法,调控的本身是为了维持房地产健康发展,既防大涨、也防大跌。

2016年以前的房地产调控,是大开大合的,颇有一种“北京感冒,全国吃药”的意味。2016年以后,考虑到房地产市场有很强的区域性差异:城市化、产业结构、人口等因素一二线和三四线存在巨大差异,需要更精细化的政策调控,所以提出了因城施策的概念。

2016年底的经济工作会议针对房价过热的问题,也首次提出了房住不炒的观点。直到今天,“房住不炒”仍然是房地产调控政策设计的顶层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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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产调控政策,数据来源:和谐汇一研究部

自从2002年被正式定义为经济支柱型产业后,房地产对经济发展、城市化建设、住房环境的改善带来了巨大的贡献。但每逢楼市下行,便有“地产夜壶”的论调,其背后根源于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依赖。

但要更深理解何为土地财政,还得从分税制改革说起。

1994年基于加强中央财力,政治上长治久安的考量,推动了分税制改革。但分税制改革后,带来的直接问题就是地方财权、事权的不匹配,地方政府不得不另谋出路。在2002年“招拍挂”政策出台后,土地拍卖收入便成了地方政府谋发展的钱袋子。

中央财政vs地产财政的收入、支出占比,数据来源:和谐汇一研究部

截至2020年,中国宽口径的财政收入大致有25万亿,其中土地财政包括:约8万亿的卖地收入以及约2万亿的土地相关税收,占总财政收入的比重达到40%,而对地方财政收入的贡献则高达60%。

可以说,地方政府在市政建设、教育医疗、道路交通等领域的公共支出,离不开房地产部门的支持。

财政乃国之根本,而地方财政的根基在于土地,且短期内很难改变。在新房销售以及土地成交额断崖式下滑的背景下,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对于地产的表述也变得“温和“起来:“稳房价、稳地价、稳预期,因城施策促使房地产良性循环和健康发展。”

土地相关收入占中国大财政收入比重,数据来源:和谐汇一研究部

04

路在何方

2021 年商品房销售面积已接近18亿平米,城镇居民人均住房面积也达到38平米,基本的住房条件已经得到显著改善。

在城市化放缓、适龄人口拐点向下的背景下,高负债、高杠杆、高周转的发展模式已经和行业发展趋势不匹配。在2022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中央对房地产也提出要探索新的发展模式。

“房地产已经进入黑铁时代”,万科董事会主席郁亮对公司2021年度的总结,也再一次成为一种行业性的前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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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和谐汇一研究部

何谓“新模式”?官方目前没有给出一份标准答案。房地产新发展模式,是一个宽泛的命题,我们尝试从开发模式、供给体系、金融支持等方面展开思考:

1)新的开发模式:房企开发模式从注重规模下的“高杠杆、快周转”转向注重现金流、利润的高质量开发模式,去金融化,强运营管理;

2)新的住房供给模式:形成多层次的住房供应体系,保障性住房、长租公寓等配套政策需要进一步完善;

3)新的金融政策:形成多层次的融资体系,进一步推进reits试点,盘活存量物业,给轻资产化运作引入社会资本。

正如万科所言,房地产行业已经迈入了黑铁时代。高杠杆、高周转带来的高ROE将成为过去式。但我们相信阵痛之后,仍有机会。

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假设,2050年城市化率达到80%,对应12亿的城市人口,按照人均45平米的居住面积(套内32平米,与日本接近),那么对应总量的城镇住房面积将达到540亿平米,按照2%的折旧率,稳态后每年的折旧替代将达到10-11亿平米。

住房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房企需要做得匹配市场环境的发展,有市场的地方就有生意,这是不变的商业规律。

05

尾声

房地产40年的发展史,好似一根线,串起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脉络。周期轮转,地产江湖起起伏伏,从高光到低谷。

曾几何时,中国胡润百强富豪榜中,地产大佬们占据过半席位;而时过境迁,2021年胡润富豪榜前十,已再无地产富豪的身影。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主角,地产时代的落幕,是宏观经济动能切换的必然结果。高速城市化以及人口红利消失后,中国经济将从投资驱动转向消费、创新驱动,追求高质量的发展,房地产业亦是如此。

至暗时刻,行业面临种种挑战,但也孕育着新的希望。游戏规则的更替,要求企业要做全能冠军,行业所处的困境会无限放大企业的短板。

缩表式出清后,更低的杠杆、周转速度换来更健康的企业生命力,规模将成为最不重要的指标。

对新模式的探索道路是曲折的,新旧模式的切换也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的过程中,需要结合土地、人口、城市化阶段动态平衡。企业只有跟上时代的脚步,调整经营战略,才能基业长青。

房地产这40年的大江大河、风起云涌,承载了半部改革开放发展史。阵痛之后,希望是留给乐观者的礼物,“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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