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春节,重庆市荣昌县公安局打拐民警在山西省偏远山村河曲县夺印村解救了一名被拐进村中12年的妇女。民警走进一户窑洞,一个中年女子躺在脏兮兮的床上不能动弹,她乱糟糟的短发上满是虱子,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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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一天,重庆市荣昌县古昌镇正值赶集,该镇冲锋村六社的老村民杨胜群带着自己4岁的小孙女高高兴兴地到镇上赶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杨胜群牵着蹦蹦跳跳的孙女边走边看热闹。不多久,他就碰见了隔壁村的老熟人,两人便站在路旁拉起了家常。寒暄了一番后,杨胜群想起还要带孙女买零食,突然间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是空的。刚才还牵在手里的小孙女竟然不见了,他四处张望搜寻,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杨胜群猛然感觉后背一凉,孩子不会是丢了吧。

他的心莫名地慌了起来,开始四处询问周围来往的人:有没有看到一个4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扎着什么样的头发。可是,直到赶集的人渐渐散去,他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孙女。这时,已过花甲的杨胜群站在街头,再也忍不住眼泪,崩溃大哭。

确定孩子走丢后,家里人立即向当地警方报了案,紧接着,一场寻找小女孩的行动开始了。然而,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寻找小女孩的同时,又陆续有家长报警称自己的儿子(女儿)失踪了。一时间,丢孩子的事件瞬间就在这个纯朴的小县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人自危,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出门了。

经过对案情的仔细分析,警方将此次案件定性为团伙作案,在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取证后,很快将目标锁定为该镇冲锋村村民彭洪菊和她的丈夫陈定旗。而且短短数年,她二人已网罗了数十人形成了一个特大拐卖人口团伙。

于是,警方重拳出击,辗转河南、河北、陕西、山西等地,陆续抓获了42名犯罪份子。经过审讯,他们交待:在1986年到1992年间,共拐卖了80名儿童和5名妇女,期间还将10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扔在荒野,仍其自生自灭,而这一切的主要策划人就是彭洪菊。

可是,彭洪菊竟然没有归案?

那一年,何勇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他嫉恶如仇,对毁掉数十个家庭,逍遥法外的彭洪菊深恶痛绝,发誓一定要将她缉捕归案,绳之以法。

通过终审,之前抓捕的42名案犯,有的被判了有期徒刑,有的被判了无期徒刑,彭洪菊的丈夫谢定旗和另外几名主犯均被判了死刑,并在规定的时间已经伏法。可对于彭洪菊,何勇主动申请在她家附近蹲守,然而数年过去,始终一无所获,她就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时光如白驹过隙,何勇已经当了爸爸,在打拐这条战线上也摸索出了一些经验,失去孩子的痛他更能感受,时时就会想起彭洪菊这块心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将她的卷宗拿出来看看,不禁感慨:彭洪菊竟然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很爱自己的女儿,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失去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她还是硬生生毁掉了85个家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自己女儿扭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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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洪菊与女儿见面

1953年,彭洪菊出生在重庆市荣昌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家境贫寒,她也像很多农村女孩子一样,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可是懂事的彭洪菊并没有埋怨父母,而是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割猪草,样样都做得很好。19岁那年,在父母的安排下,她嫁给了邻村年龄相当的青年陈定旗,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女儿。

彭洪菊和陈定旗的感情一直都不错,有了女儿后,夫妻俩就更齐心了,卖力地干活只为给女儿更好的生活。可是,农村里那点路子,无论怎么干也就够糊口的。看着村子里很多户人家已经盖起了二层小楼,彭洪菊更加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1986年,“机会”终于来了。

由于当时计划生育抓得严,彭洪菊的一个亲戚超生了娃,为了不交“罚款”,便托人将娃送出去。热心肠的彭洪菊很快就为亲戚的娃找到了养父母,送孩子去的那天,抱养的主家十分高兴,就给了彭洪菊两百块钱酬谢。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个工人一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兴奋中的彭洪菊用这笔钱为女儿买了新衣裤,还为家里添置了新棉被。对她来说,这钱花起来太幸福了,她突然发现倒腾孩子是个不错的“生意”。

于是,彭洪菊很快就和丈夫达成了共识,专门给要“送”孩子的人家牵线搭桥。然而人一旦有了欲望就很难再回到当初了,只给别人牵线搭桥已经满足不了彭洪菊的野心了,她将黑手伸向了那些在房前屋后单独玩耍的孩子。那一刻彭洪菊明明知道失去孩子之后的家庭是如何的支离破碎,可她太想给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了。

随着第一次得手,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招募下家,自己从中赚取差价,几年下来,竟然组成了一个40多人的贩卖团伙。这时的彭洪菊已经不愁吃穿了,过得也相当富足,可是她仍然欲壑难填,竟然打起了家附近乡里乡亲的主意,于是,便有了杨胜群丢孙女的那一幕。

何勇合上卷宗,紧握的拳头重重敲打在桌上,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作恶甚多的女人。

2004年,正是互联网蓬勃发展的春天,很多搁置的案子都上传到了网上,采取网上追凶。彭洪菊特大贩卖人口案便首当其冲地占据了首页。

不久后,何勇便接到了一通来自山西省河曲县的电话,对方声称他们那儿的夺印村有一个被拐卖来12年的妇女黄世英很像你们要抓捕的彭洪菊。放下电话,何勇立刻向上级申请跨省“解救”。

夺印村下辖于山西省忻州市河曲县前川乡。上世纪90年代,由于包裹在大山之中,夺印村相对比较闭塞,经济条件也落后,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到村子里吃苦,于是便有了很多光棍儿,他们计划着用半辈子的积蓄去买个媳妇儿。

经过一夜的准备,天还没亮,何勇就带着两位同事踏上了奔赴山西的火车。一下车,早已等候在车站的当地警察便拉着他们直奔河曲县前川乡夺印村。

时间过去了很久,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穿过了多少山洞,途经了多少村庄,终于停在了一个偏僻且尽是破烂窑洞的村子。下了车,当地警察立即带着何勇等人来到了一户叫赵荣秀的窑洞前,举报人说的就是他买了个四川女人当老婆,而且特别像通缉令上的彭洪菊。

何勇轻轻推开门,和同事们一起走了进去,于是就看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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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木讷的女人轻轻转过头,当她看见进来的人是几个穿着制衣的警察时,突然放声大哭:“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12年了!”何勇的内心热血翻涌,眼前的这个女人无疑就是彭洪菊了。

当着赵荣秀的面,何勇代表重庆警方解救出了“黄世英”。然而走出门,立马给她戴上了12年前就该给彭洪菊戴上的手铐,这一刻,何勇如释重负。

审讯中,彭洪菊再次嚎啕大哭,向警察诉说了12的被拐经历:

那是1992年的8月,彭洪菊刚刚做完了一单“生意”,坐火车回到重庆。好多天都没见到只有一岁的小女儿了,她准备随便应付一口就往家赶。于是找了一家小面馆坐下,这时面馆老板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新闻,突然她听到了丈夫陈定旗的名字,仔细再听,原来丈夫与其他同伙已经落网了。如惊弓之鸟的彭洪菊哪还顾得上吃面,赶紧想办法离开了重庆。

在一路向北的路上,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但是自己的命更重要。逃亡期间,彭洪菊不敢走大路,更不敢住旅馆,一听到警车的声音,她就吓得发抖,好不容易逃到了山西一带,她以做“生意”为由住到了江湖朋友家中。

没过多久,重庆警方的通缉令就遍布全国,彭洪菊自知山西也呆不下去了,她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新的逃亡路线。挨到半夜,彭洪菊不辞而别急匆匆向内蒙古逃亡。她认为那里地广人稀,是藏身的最好栖息地。

颠沛流离一路下来,当彭洪菊身处广袤的大草原时,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深吸了几口草原的空气,突然间感觉自己好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带在身上的钱已经花完了。为了养活自己,彭洪菊在乡村里找了个砖窑厂的活儿干,可是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月,却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工资,介于自己的身份,她不敢去找老板理论,只是夜晚躺在简陋的木板上偷偷哭了一场,趁着天还没亮悄悄离开了这里。

在新的地方,彭洪菊又去到了一家铁厂打工。这里更累不说,一天下来全身上下都沾满黑灰,作为女人的她哪里受得了。可是为了活命,她硬是让自己坚持了几个月。对当时的她来说,那几个月也算得上是安稳的日子了。就在彭洪菊打算就此安定下来时,突然听见铁厂里有人说四川话,她怕是警察找来,转身便走了出去,以上厕所为由仓惶逃走了。

匆匆如丧家之犬的彭洪菊一口气不知跑了多少里地,她又累又饿,跌倒在一处深山小村旁,望着青葱大地,竟无一席自己的容身之地,不禁留下两行浊泪,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梦里,彭洪菊梦见了两个女儿,围在自己身边欢声笑语,她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不料刚要碰上却醒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

小伙子很客气地对她说:“姐,你终于醒啦!看你昏迷在村子旁边,我一直守着你呢!”

面对小伙的嘘寒问暖,清醒过来的彭洪菊十分感激,慢慢也就没了戒心。当小伙问她要去往哪里时,她又变得茫然起来,小伙也不再问了,便“诚恳”地对彭洪菊说:“姐,没地儿去的话,就跟我走吧,反正我还缺个姐姐。”

很久没有的温暖烧得彭洪菊失去了主意,她一路跟着小伙边聊边赶路。几天后,俩人到了山西省河曲县前川乡的夺印村,这时小伙对彭洪菊说自己要到县城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让她先在自己亲戚家住上几天,完了就回来接她。面对如此贴心的“弟弟”,彭洪菊立马答应了下来。

彭洪菊

虽然“弟弟”那个叫赵荣秀的亲戚不怎么爱说话,但他大方地将家里最好的吃食一斤白面都拿出来做给彭洪菊吃,她很开心,这是逃亡以来从未有过的心情。正想着,窑洞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四十多岁的赵荣秀闪身进来,径直走到彭洪菊面前将她扑倒在炕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彭洪菊始料未及,她用尽全身力气一边挣扎,一边骂赵荣秀该如何给“弟弟”交待,说完狠狠咬了他一口。没想到被咬痛的赵荣秀一拳将彭洪菊打倒在炕上,骂道:“什么亲戚,他就是个人贩子,老子花掉了半辈子的积蓄买了你,你现在是俺的婆娘!”

一席话听得彭洪菊简直怀疑人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一夜,她遭遇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耻辱。第二天,窑洞的门上多了两把新的铁锁,从此将彭洪菊与外界隔离开来,没想到曾经走南闯北的人贩子却被囚禁在这里整整12年,而且12年里,陈荣秀只让她洗过3次澡,吃过一次肉。

说到此处,彭洪菊早已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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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彭洪菊

都说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即便是苟且偷生了12年,正义始终没有缺席,彭洪菊最终被判处死刑,为她所做的恶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这里,希望彭洪菊的故事能警醒世人:君子爱财,必取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