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工业革命时代,地球人几乎没有人类不踏足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供人们发现了,但赵春江的摄影作品依然给我们带来了发现的意义。

——原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李树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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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沟 赵春江/摄

他是赵春江,一位极具探险精神的摄影家;

他去西藏拍摄20年,用双腿几乎走遍了喜马拉雅山麓的每一条沟,每一条河;

他从不追求极端天气,不拍风光大片,只记录实实在在看到的东西;

他的快门不是为了等待那一瞬间,而是为了等待更丰厚的内容和场面;

他是比较全面系统拍摄甲谐歌舞并推动其成为国家非遗的第一人;

他摄影发现的“羌姆石窟”及专家后续成果,被评为2011年中国考古六大新发现之一;

让我们一起走近赵春江,聆听他背后的摄影故事,以及他对摄影的独到见解。

西藏玉麦赵春江/摄

他的足迹遍布西藏

记者出身的赵春江第一次进入西藏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那一次是去参加《拉萨晚报》的庆祝活动,他走访了藏北草原、日喀则等地,不仅被西藏的高海拨环境所震撼,也被西藏的历史文化和民俗所吸引。“敬畏自然,尊重所有的生灵”,赵春江认为这是藏传佛教先进文化的体现,也一直深深感动着他。

他由此因为兴趣开始了拍摄,并先后进藏60余次,迈开双腿深入到西藏每一座山,每一条沟,几乎走遍了西藏,特别是喜马拉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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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沟 赵春江/摄

因为记者的敏感和笔力,赵春江不仅拍西藏,也写西藏,先后出版了《喜马拉雅五条沟》、《我在喜马拉雅》等十余部摄影图文专著。在谈到《喜马拉雅五条沟》的时候,他很自豪地告诉笔者,这个地理名词是他创造的,现在从拉萨贡嘎机场到拉萨市区的高速公路上至今还立着几十块擎天柱看板,正面写着“喜马拉雅五条沟欢迎您”,背面是“世界旅游目的地”。原本不知名的五条沟,却因为赵春江的拍摄报导,使它有了正式的名字,并被世人广泛知晓。

像喜马拉雅五条沟这样的发现,对赵春江来说还有很多。

甲谐歌舞 赵春江/摄

甲谐歌舞赵春江/摄

有一年,赵春江听说萨嘎县旦嘎乡有一种歌舞挺特别的,他就去了。这种舞蹈叫作“甲谐歌舞”,相传是一千多年前,文成公主远嫁吐蕃,途经雅鲁藏布江渡口的时候,当地藏民为了迎接文成公主而排练的一种歌舞,意为“隆重的歌舞表演”。旦嘎乡交通闭塞,每逢丰水季节,必会大水封路,完全进不去人。赵春江第一次看到甲谐歌舞时,就被深深感染,他感叹道,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这种歌舞竟然能像化石一样持续存在一千多年,实在是不可思议。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去拍了几十次,最后,当地人在赵春江的启发下,向国家申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用的正是赵春江拍摄的照片。2008年6月,“旦嘎甲谐”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发现好选题不会马上拍先等一等

赵春江出去拍摄有几个特点,喜欢独行,提前没有详细规划,也不做案头工作。他还有一个习惯,在拍摄人文题材的时候,一般不着急拍,先住下来,和当地人打成一片之后再拍。如果时间太紧,就把已经订好的机票退掉,然后踏实住下来,他说,在发现一个好选题的时候,必须静下心来慢慢地去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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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沟千年古商道 赵春江/摄

有一年,赵春江去普兰沟,发现那个地方至今还保留着1500年前通商口岸的旧貌,普兰沟里的强拉山口仍然采用着类似云南“马帮”那样原始的运输方式,因为地处印度、尼泊尔和中国交界,运输队要翻越几座海拔五千米的冰川才能通过,非常艰险,赵春江在那儿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并发表了专题《喜马拉雅,一带一路上的千年古商道》。

还有一次不得不提的拍摄,是赵春江发现了羌姆石窟。

2008年的一天,赵春江一行人开车路过羌姆乡,因为天色已晚,就住到了羌姆乡,并受到了乡长的热情接待,他们一边畅饮着青稞酒一边喝着羊骨头面片汤,就聊到了羌姆乡里有一个洞,但是挺难过去的,需要先坐汽车,再坐马车,然后骑马,最后还得步行。赵春江一听兴奋了,这一次他又把机票退了,决定前往。确实如乡长所言,他们历尽艰辛才来到这个洞。赵春江说,自己曾走遍中国的很多石窟,但进到这个洞里,惊叹地发现那些壁画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于是他就把它们拍了下来。回到长春,找各路专家求证,专家表示这些照片在佛教石窟图集当中是没有出现过的。赵春江就又来到北京,让多位专家看这些照片,其中就包括闻一多的孙子——闻丹青,当时他是《中国摄影》的主编,闻丹青看了以后也觉得新鲜,说有南亚和西亚的风格。赵春江很受鼓舞,买了灯,搭了架子,又去羌姆石窟全面地拍摄了两次,并于2010年在北京798搞了一场研讨会,当时,故宫的专家、国家文化局文物保护司的司长、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办公室主任等人都来了,同期,798还举办了一场关于羌姆石窟的摄影展。赵春江说,那次发现在考古圈一下子就轰动了。

石窟穹顶人面兽身图案 赵春江/摄

赵春江/摄

汉藏佛教文化领域的专家鉴定羌姆石窟为国家一级文物,赵春江摄影发现的“羌姆石窟”及专家后续成果,被评为2011年中国考古六大新发现之一。吉林大学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的老师们羡慕地对赵春江说:“春江,你这个成果给我们任何一个从事考古工作的同志,他们都可以晋升任何一级职称,成为他一生的荣耀,这是一个连专业工作者都很难碰到的机会啊。”当时,来自各方的好评声不绝于耳,但是赵春江很清醒,这不是他个人的荣誉,他对笔者说,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摄影人、文化人应该做的事情,能实实在在为民族遗产和文化的保护做点事情感觉挺自豪的。

是摄影也是探险“铁汉”也有柔情时

赵春江喜欢去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特别是没有人向外界推介和报导过的地方,但通常这样的地方都充满着未知和艰险。

赵春江经过落石塌方区 图片由赵春江提供

在西藏行走的这些年,赵春江遇到过塌方、泥石流、飞石,也碰到过雪豹、棕熊,有一次,一块像帽子一样大的飞石,从他肩膀旁飞过,就差那么几厘米,真险啊!但赵春江说自己很少在媒体面前提及这些,他不想因为别人的不理解或者家人的惦记而影响他行走的脚步。

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常年的行走让赵春江拥有着超于年龄的精力和体魄。他说自己在西藏海拨五六千米的高山上行走一个月都没问题,只要雇上牦牛队,带上向导和翻译,他就可以到任何一个山沟里去行走和探险。

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赵春江,但这样的“铁汉”却会为了很小的事情而感动多年,那是一个令他很难忘的画面。有一年夏天,他和一名藏族司机开车去吉隆沟,天下着小雨,他看到行车前方的草地上坐着两个人,赵春江感到很好奇,下雨天那两个人在干嘛呢?也不像在干活。出于好奇心他就下了车,拎着相机走了过去,只见两个藏民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聊着天。赵春江喊来了藏族司机,让他用藏语帮问一问她们在做什么,司机问完了之后说,她俩是出来给猪割草的,平时虽然住在一个村里,但很少碰面,今天碰巧遇上,又赶上毛毛雨,天气很凉快,其实没什么事,两个姐妹就是在这儿聊聊天。这一瞬间让赵春江特别感动,他说,这不是在西藏的历险,也不是生死绝别,这个事情已经过去15年了,但每次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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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地里喝茶聊天的农妇 赵春江/摄

赵春江说自己以前不理解藏族人的慢节奏,太阳都升老高了,他们牵个老牛,拎着两个装酥油茶的暖瓶上地里,插了两个陇,就坐着喝茶了,再插两个陇,就回家了。赵春江就想,这要是汉族人干活的话,一天得干上8小时,甚至16小时,他们怎么干一会儿就回家了?后来在西藏呆的时间长了才慢慢了解到,一个是西藏海拨太高,如果节奏太快藏民受不了,另一个是生存的观念不同。藏族人认为没必要把生活过得那么紧张,生活本来就是舒缓的。赵春江说,理解了这些,对于他走进西藏,了解西藏,传播西藏都是很有帮助的。

不为获奖只想拍出西藏的精神和灵魂

赵春江很少申报奖项,他觉得那些对他没有意义,自己不是为了获奖而生的。他最想拍出西藏的精神和灵魂,不是靠美图大片,而是靠长年累月的记录。把像羌姆石窟、西藏长城、千年古商道、绒辖沟、普兰沟、萨让等这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呈现给世人,把这些有历史价值的东西留下来,这才是他的追求。

摄于亚东沟 赵春江/摄

谈起他一直在拍摄的一个族群,赵春江说自己称他们为“共和国最年轻的公民”。2002年,中国政府接纳了一个220多人的小族群,他们被誉为“喜马拉雅吉普赛人”,这是在中国、不丹、尼泊尔、印度边境上游走的一个族群,他们居无定所,生活比较困苦。2002年,中国政府接纳他们做了中国的公民,并在吉隆沟一个叫“云塘”的地方给他们安家乐业。赵春江从2004年开始就追踪拍摄这个小族群的人,一直到现在。前年,他又回去了一次,拿着第一次给族人拍摄的照片,挨家挨户的送,他边发照片边流泪,因为有的老人已经不在了,有的是年轻夫妇不在了,特别让他记忆深刻的是,有一个小孩来领当年一对年轻夫妇的照片,赵春江问他为什么来拿这个照片,他说这个照片是他爸妈,爸妈车祸去世了,当年拍这个照片时,他还在妈妈肚子里。赵春江说这样的例子不只一两个,关于这个村子,已经住第三代房屋了,有的人出生了,有??的人谢世了,有的人不幸遇难了。在这二百人的身上,有太多令人感动的事情,他会把这群“共和国最年轻的公民”一直拍下去,一直到不能去西藏为止。

赵春江/摄

赵春江/摄

赵春江说自己很敬畏和尊重西藏这个民族,他们在雪域高原上,他们的行为,小一点说是为自己的尊严,为自己的文化而生存下去,往大一点说他们是在为国家守领土。而赵春江作为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友好的文化使者,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把这个民族完整地记录下来,呈现给世人。

为了西藏旅游文化的发展,赵春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他的拍摄报导下,喜马拉雅五条沟、羌姆石窟这样的地方已经开始修路,不仅带动了村子的发展,也改善了当地村民的生活,原来三五毛的土鸡蛋没人买,现在村民坐在家里就可以卖上两块钱一个,这些都是赵春江的摄影给他们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变化。至今,赵春江每年还在为推介西藏旅游资源去各地演讲,而这样的演讲已经进行了一百多场。

中国摄影家协会顾问朱宪民曾评价说:“赵春江的拍摄是用自己的心血和生命在拍,用自己的时间去与时光赛跑。”接下来,赵春江还要继续拍摄两个关于西藏的专题,他告诉笔者,有一个叫萨让的地方是岂今为止他走过的山路最险俊的地方,但是这里却存在着一个美得像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他要把这里拍下来、写出来。除了西藏,赵春江还对新疆北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过他的调研,他发现阿尔泰山中国段对我国北方气候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称之为“影响中国北方气候的空调机” ,这又是他创造的一句新词,或许也会成为他下一本著作的书名,让我们共同期待新书的问世,也期待赵春江带来更好的作品。

(采访&撰文:Sunnie)

赵春江摄影档案

历任:吉林日报社记者、编辑,吉林日报社委、城市晚报总编辑、吉林经济报总编辑,吉林日报社委、市州新闻中心主任兼记者部主任,吉林省文联、吉林省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副主席。
现任:吉林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吉林省摄影家协会主席,吉林省文化援藏援疆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国家地理签约摄影师、特约作家,北京大学山鹰社荣誉顾问、科考队指导老师,吉林大学文学院兼职教授,吉林动画学院客座教授。西藏旅游宣传大使。
赵春江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治国必治边,治边先稳藏”重大战略决策的积极践行者。他提出并创立了“喜马拉雅文化带”的命题。二十年间六十余次进藏,成为全国唯一走遍“喜马拉雅五条沟”和“中国最后一座陆路孤岛——陈塘夏尔巴人全境所有村落”的汉族人。他的摄影图文书《喜马拉雅五条沟》,被专家誉为“颠覆了人们对西藏的传统认识”,“一个新的地理名词和概念”,被国家测绘地理资讯局批准印上旅游地图。他是羌姆石窟第一个文化意义的到访者,“摄影发现——羌姆石窟”被评为“2011年中国考古六大新发现”之一。迄今他共举办“文化援藏摄影作品展”三十余场次,特别受邀在全国二十余省市举办西藏旅游文化讲座百多场。
已经公开出版文化援藏援疆作品二十余部,代表作有:《松花江到雅鲁藏布江》《中国夏尔巴人》《中国达曼人》《甲谐歌舞》《生命之于西藏的感悟》《羌姆石窟》《喜马拉雅五条沟》;参与主编《情牵雪域—吉林省对口支援西藏工作十周年巡礼》丛书六部。创作了中国第一部反映援藏题材的30集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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