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一个叛逆者,如果我改变态度,可能会走得更远,但我更喜欢这样。
——维罗妮卡·莱克

20世纪40年代,维罗妮卡·莱克是好莱坞的金牌女郎,她身材娇小(1米57),眉目如画,一只眼睛藏在如瀑的卷发后面,神秘而性感。

她结过四次婚,有四个孩子,拍了超过25部电影,最后由于性格原因被人们疏远,被好莱坞抛弃,去世时连骨灰都无人照看。

她短暂的一生犹如美丽的烟花,绚烂地绽放,又迅速地湮灭,只留下标志性的发型,至今仍被人们喜爱和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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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丽质

维罗妮卡原名康斯坦斯·弗朗西斯·玛丽·奥克尔曼,1922年出生于纽约,10岁时,她的父亲哈里在一场工业爆炸事故中丧生,她跟着再婚的母亲康妮移居佛罗里达。

孩提时代的维罗妮卡希望长大后能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康妮则对女儿的未来另有打算。

金发碧眼的维罗妮卡姿容出众,16岁时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康妮不顾女儿意愿,逼着她上表演课,参加选美比赛,在她被星探发现以后,更是执意将全家搬去了洛杉矶的贝弗利山。

一夜成名

维罗妮卡在好莱坞的第一个角色小得可怜,仅有的一点戏份最后还被导演删掉了,她既尴尬又沮丧,压力大到近乎崩溃。

康妮不许女儿放弃,继续推着她向前,母女关系愈来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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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制片人亚瑟·霍恩布洛在为电影《金粉银翼》寻找女主角时,一眼相中了前来试镜的维罗妮卡。

他自作主张地给她取了个艺名,叫维罗妮卡·莱克(Veronica Lake),说她的眼睛“平静而清澈,像一个蓝色的湖泊”。

“Veronica”是“Connie”(康妮)的本名,得知这个新名字时,一心想摆脱母亲控制的女儿分外懊恼,忍不住哭了起来。

喜忧参半之中,维罗妮卡迎来了事业上的突破。

在《金粉银翼》的拍摄过程中,有一次她的头发意外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她对导演说抱歉,导演却很喜欢这种若隐若现,类似“躲猫猫”的感觉,告诉发型师以后要刻意将她的头发挡在眼前。(Peek-a-boo,躲猫猫,本意是指大人在逗婴儿的时候手将脸挡住再拿开,引申有“偷看”的意思。)

《金粉银翼》上映后,19岁的维罗妮卡一夜成名。美容院纷纷以“躲猫猫”发型招揽顾客,引得无数女性趋之若鹜。

影评人对她的评价也非常积极,说她“迷人,淘气,声音悦耳,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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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银翼》剧照

“躲猫猫”式长卷发很快成为了时尚和神秘的代名词,连动画片中的美女都采用这种发型。

面对铺天盖地的追捧,维罗妮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剧组人员心中留下了耍大牌,不敬业,不可靠的印象。

她在拍摄过程中经常迟到或者玩失踪,不接导演电话,为了不耽误进度,导演米切尔·莱森只好命令她全天呆在片场。

相比维罗妮卡以后遇到的人,这个剧组对她很是包容,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有早些得到教训,及时收敛改正。

迅速崛起

也许是由于过早失去父爱,年轻的维罗妮卡喜欢大叔型男人。为了尽快摆脱母亲的控制,她在18岁时闪电般地嫁给了32岁的电影艺术总监约翰·S·戴特利。

维罗妮卡和戴特利

1941年,维罗妮卡与派拉蒙电影公司签约,随后连续出演了五部热门电影,成为派拉蒙名气最大的明星之一。在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她每周收入4500美元(约相当于现在3.8万美元)。

《金粉银翼》之后,工作室为她签下了《苏利文的旅游》,与男演员乔尔·麦克雷和热门导演普雷斯顿·斯特奇斯合作。

所有人都看好这部电影,维罗妮卡也很期待,为了能顺利签约,她向制片方隐瞒了身怀有孕的事实。

1941年6月,影片开拍,当斯特奇斯看到女主演挺着6个多月的孕肚来到片场时,脸上的表情立刻由震惊转为愤怒,如果不是周围人阻拦,他一定会冲上去揍她。

最终,斯特奇斯利用替身和服装的遮掩完成了拍摄。

对于自己造成的麻烦,维罗妮卡并不感到内疚。

《苏利文的旅游》剧照

不知是由于体内激素的变化,还是别的什么,在整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维罗妮卡的脾气大得惊人,对所有人都态度粗鲁。

拍摄结束时,乔尔·麦克雷发誓再也不与她合作,“人生苦短,我没有时间和维罗妮卡·莱克拍两部电影。”(他后来食言了,两人于1947年和解,共同出演了西部片《独臂屠龙》。)

票房为王,随着《苏利文的旅游》大获成功,幕后的一切问题都被暂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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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罗妮卡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与她有过合作的男演员基本上都不喜欢她。

1942年,她与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的弗雷德里克·马奇合作拍摄浪漫喜剧片《我娶了个女巫》,两人戏里戏外明争暗斗,格外刺激。

先把战火挑起来的人是马奇,当着维罗妮卡的面,他说她是一个“金发无脑的小个子性感女郎,没有任何表演能力。”

虽然维罗妮卡也认为她吸引观众靠的是美貌和个性,而非演技,但这并不代表她在遭受羞辱时会忍气吞声。

影片开拍后,她报复的手段花样百出。一场戏中,他需要将她抱起,她提前在衣服里藏了30多斤的重物。另一场戏中,她温柔地伏在他身边,等到摄像机拍摄他的面部镜头时,将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股沟上,他有苦难言,用尽全力维持表情的平静。

别看她个子小,战斗力却很强。

并非完全没有男演员能与维罗妮卡配合默契,艾伦·拉德和她就很有化学反应,两人的组合也很受观众欢迎。

拉德身高1米68,维罗妮卡是少数几个能让他看起来显得高大的女演员之一。

在六年时间里,他们一起拍摄了四部电影,其中有三部成为了经典。

维罗妮卡和艾伦·拉德《此枪出租》

改变发型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处于事业巅峰期的维罗妮卡积极为战争筹措资金,利用自己的名气在美国各地巡回销售战争债券。

为了鼓舞士气,她还特别出演了音乐剧《星条旗的节奏》。

随着越来越多的男性走上战场,女性们不得不进入军工厂,承担制造武器的任务。“躲猫猫”发型不仅妨碍视线,还引发了多起头发被机器缠住的事故,为了保障生产安全,美国政府向维罗妮卡喊话,要求她改变发型。

急于为战争做贡献的维罗妮卡感到受宠若惊,很快就以新形象示人。

她的新发型名叫“胜利卷”,从后面看是字母V的形状,象征胜利(Victory)。

为了推广这种发型,她还录制了一个教学片。

事业危机

《圣经》故事中的大力士参孙,头发被剪掉后失去了超人的力量,现实生活中的维罗妮卡,发型改变后事业急速下滑。

影迷们不喜欢她的新造型,梳着“胜利卷”的维罗妮卡不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还失去了往日那种令人心动的性感和神秘感。

事业受阻后,她的私生活变得荒唐,与著名的花花公子霍华德·休斯,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和马龙·白兰度等人进行了一系列的交往。

她开始酗酒,为了缓解工作上的压力,也为了享受夜生活。不知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还是饥不择食,接下来几年,她昏招频出。

1943年,她在《拂晓之前》中饰演了一名纳粹特工。影片上映后票房惨败,维罗妮卡被认为是电影失败的罪魁祸首,评论家们批评她整体表现不佳,德国口音尤其蹩脚。

在特殊时期饰演如此不讨好的角色,人们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雪上加霜的是,在影片拍摄期间,怀着第二个孩子的维罗妮卡被一根电线绊倒,孩子早产,一周后夭折。

这件事成了压垮她和戴特利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1943年底,他们宣布离婚。

仅仅过了几个月,她就再次结婚,嫁给了电影导演安德烈·德托斯。在婚姻的甜蜜期,他们一起合作了几部电影,买了一架私人飞机,她还获得了飞行员执照。她又生了两个孩子,儿子迈克尔,女儿戴安娜。

新生活并不意味着幸福的来临,她没有就此安顿下来,反而酗酒愈发严重,精神状态也恶化了。

维罗妮卡和安德烈·德托斯

从1944年开始,她出演了一系列不成功的电影,开始失去饰演重要角色的机会,许多人把这归咎于她发型的变化,也有人指出,她反复无常,缺乏职业素养的行为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她总是宿醉或者迟到,在片场与人发生摩擦,导演们不愿意用她,搭档们对她评价很差。

1946年,维罗妮卡得到了出演黑色电影《蓝色大丽花》的机会,与她演对手戏的是她的好搭档艾伦·拉德。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她的翻身之作,可惜事情又被她搞砸了。

离开好莱坞

《蓝色大丽花》由著名悬疑作家雷蒙德·钱德勒担任编剧,维罗妮卡不认识钱德勒,也没看过他的书,但她却在媒体面前不知深浅地对他进行了评论。

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钱德勒本就不喜欢维罗妮卡,认为她的表演平淡无奇,得知维罗妮卡对他的评论后,他对一个朋友说,“她只有在把嘴闭上的时候才看起来很好,很神秘。”

影片拍摄结束时,他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无脑莱克”。

钱德勒在好莱坞广受尊敬,他给了差评的演员,谁还愿意用?

《蓝色大丽花》剧照

《蓝色大丽花》上映后备受赞誉,可维罗妮卡已经声名全毁,事业陷入绝境。

1948年,在连续三部电影遭遇票房惨败之后,派拉蒙决定不再与她续约。

维罗妮卡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康妮为了钱财起诉她,孩子们和她关系越来越疏远,她与德托斯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1948年的维罗妮卡

1951年,维罗妮卡与德托斯离婚,两人同时申请破产,为了支付未缴税款,国税局没收了她家的房子。

精神严重崩溃的维罗妮卡独自驾驶飞机从洛杉矶飞到了纽约,发誓要与好莱坞断绝关系,在戏剧界卷土重来。

1955年,她嫁给了音乐人约瑟夫·麦卡锡,四年后离婚,从此变得默默无闻。

生命的最后

1962年,一名《纽约邮报》的记者惊讶地发现,维罗妮卡·莱克正以“康妮·德·托斯”这个名字,在曼哈顿的玛莎华盛顿酒店担任鸡尾酒女招待。

消息传出后,许多影迷主动给她寄钱。她不喜欢被施舍救济的感觉,炮仗脾气又被点燃了,“好像他们是想帮我从穷困潦倒中走出来,但我并没有穷困潦倒!”

她解释说,自己的经济状况良好,每月光房租就要支付19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1600美元),之所以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是因为喜欢与人交流。

维罗妮卡把影迷们捐赠的资金都退了回去,只留下老情人马龙·白兰度寄来的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她把支票镶在相框里,挂到墙上,作为对以往辉煌岁月的纪念。

重新回到公众的视野中,维罗妮卡又一次感受到好莱坞的巨大吸引力,几个月后,她屈服了,又回到娱乐圈,出演了两部低成本电影,还出版了一本自传。

她在自传中称,对进入好莱坞不后悔,但后悔抛弃了孩子。

1969年,好莱坞的星光大道为维罗妮卡添加了一颗星星,她兴奋地跑去参加典礼,却遭遇了巨大的尴尬和难堪——没有人来向她表示祝贺。

维罗妮卡想重返聚光灯下,可她已经没有了资本,多年的不良嗜好使她憔悴不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得多。

1970年,记者苏·卡梅伦采访了维罗妮卡,对她的状况感到十分惊讶,“那里坐着一位看起来像清洁工的女人,看上去有70岁......”

维罗妮卡仍旧向往婚姻生活,1972年,她嫁给了第四任丈夫,英国退休海军军官罗伯特·卡雷尔顿·蒙罗,还在英国从事了一些戏剧工作。一年之后,她再次落魄,准备第四次离婚,就在此时,她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

1973年6月,维罗妮卡为自传做巡回宣传,经过佛蒙特州时,剧烈的腹痛让她不得不暂停旅行,立刻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她患上了肝硬化,生命只剩下几周时间。7月7日,身无分文,孤身一人的维罗妮卡死于急性肝炎和肾衰竭,终年51岁,去世前几天,她还在给护士们签名。

她的儿子迈克尔请求父亲德托斯帮忙支付母亲的火葬费,遭到了拒绝,迈克尔不得不贷款去佛蒙特州认领母亲的遗体。

维罗妮卡的前代理人威廉·鲁斯向媒体发布了她去世的消息,并且在纽约市为她组织了一场追悼会。没有什么人来参加葬礼,她的四个前夫一个也没露面。

因为没钱支付账单,维罗妮卡的骨灰在佛蒙特州的一家殡仪馆里存放了好几年,后来被弄丢了,几十年后,一部分骨灰不知怎的出现在了纽约的一家古董店里。

后记

维罗妮卡去世后,康妮透露说,维罗妮卡十几岁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有精神分裂症,这是她易怒,情绪波动大,说话办事没深没浅和人际关系失调的原因。

知道女儿患有精神疾病,还将她推进好莱坞这个大染缸,康妮是多么自私,不负责任的母亲!

好莱坞不是一个友善的地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维罗妮卡不知如何应对,只好选择逃避,回避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家人。

客观地说,维罗妮卡并不像雷蒙德·钱德勒等人评价的那样,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首先,她聪明勇敢,飞行员驾照足以证明这一点。

其次,她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了支持国家毫不考虑个人利益,发型的改变确实对她的事业造成了影响。

第三,她有表演天赋。好莱坞有许多人欣赏她的演技,《我娶了一个女巫》的导演雷内·克莱尔说,“维罗妮卡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女孩,但她不相信自己有天赋。”

不是没有人赞扬她,而是她选择性聆听。因为过于在意负面评论,她给自己造成了巨大压力,严重缺乏安全感,时刻处于自我折磨之中。她用酒精应对压力和痛苦,逃避内心的恐惧,最终毁掉了自己。

一个人的成功离不开机遇,维罗妮卡迎来了的机遇,又亲手葬送了它,虽然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可她的结局还是令人唏嘘,在特立独行和随波逐流之间,她没有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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