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年轻时的愚蠢举动,美国古巴裔男子雷内·利马·马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开始,他好像是占了个大便宜,可后面的转折,让他苦不堪言。

被抓

1998年9月,雷内和同伙迈克尔·克利夫顿,用偷来的枪抢劫了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两家音像店。他们用枪逼着商店经理打开保险箱,抢了1万多美元后逃跑,整个过程中没有开枪(枪里没子弹),也没有人受伤。

他们都曾在其中的一家音像店工作,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警方很快就将二人抓获。

2000年,雷内和迈克尔以绑架,入室盗窃,恶意抢劫和在犯罪过程中使用致命武器等八项重罪,被判处98年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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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雷内,右:迈克尔

笔误

法庭书记员在记录审判结果时,将“连续判决”,错误地写成了“合并判决”。“连续判决”是将所有罪行的刑期加起来服刑,而“合并判决”只需为刑期最长的那个罪行服刑。

因为这个笔误,雷内和迈克尔的刑期从98年骤降到16年。

两人对笔误的存在毫不知情,庭审过后,他们以量刑过重为由双双提起了上诉。

在处理上诉请求时,法官发现了迈克尔文件中的错误,将他的刑期改回到98年。不知何故,雷内文件中的错误没有得到纠正。

雷内的律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疏漏,他建议雷内放弃上诉,争取在8年后得到假释。

遵照律师的指导,雷内撤回上诉,安心服刑,努力表现,成功地于2008年获得了假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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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释

出狱后,雷内积极融入社会,自食其力当了一名玻璃工,还与高中时代的女友贾思敏重新建立了联系。

接下来的几年,他买了一栋房子,与贾思敏结婚,收养了她与前夫的儿子贾斯特斯,又和她有了小儿子约西亚。2013年,完成五年假释期的雷内正式获得了自由。

正当他以为幸福会继续下去的时候,警察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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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入狱

2014年1月7日,一位曾参与雷内案的地方检察官在囚犯定位网站上搜索雷内的名字时,没有找到,遂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上级里奇·奥曼。

很快,奥曼提起将雷内送回监狱的动议,并得到法官批准。

当天晚上11点,雷内当着家人的面被逮捕。

贾思敏安慰两个年幼的孩子说,“爸爸只是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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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愿

雷内再次入狱后,他的律师起草了一份长达30页的人身保护令请愿书,其中列举了全国范围内多起类似抢劫案的判决结果,意图证明雷内应该受的刑罚是8-10年监禁,而不是98年。雷内所居住的社区也在网上发布了请愿书,呼吁政府释放雷内,获得了28.5万人的支持。

一时间,雷内案成为了新闻热点。

人们的意见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为了维护法律的严肃性和权威性,雷内应当继续服刑。该派的代表人物奥曼说:“他犯下的是一系列非常严重的刑事罪,应该按照法律的判决回监狱继续服刑,不能让他因为笔误就逃脱最低刑期。”

另一派认为,雷内已经洗心革面,没有继续服刑的必要。贾思敏说:“他现在与当初入狱时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他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剥夺他重新生活的机会是错误的。”

2017年,一个由州民选官员组成的跨党派团体,在立法会议期间敦促科罗拉多州州长给予雷内宽大或赦免,以“帮助一位父亲重新获得救赎”。

在各界的影响下,5月16日,首席地区法官卡洛斯·萨穆尔批准了雷内的请愿书。在判决书中,萨穆尔称应该对案件承担“蓄意漠视”责任的是政府,而不是雷内,“强迫他服完剩余的极长刑期是完全不公正的。”

法院认定雷内被非法拘留,下令立即将他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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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为雷内请愿

变故

得知雷内即将获释的消息时,贾思敏欣喜若狂,“我把车窗摇起来,开始尖叫,我打电话告诉他妈妈,我们都哭了。”

正当家人们为迎接雷内回家做准备的时候,变故发生了。5月17日,雷内被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拘留,关进了位于奥罗拉的非法移民拘留中心。

ICE的一名发言人表示,雷内在2000年被定罪后,一名联邦移民法官下令将他驱逐出境,既然雷内已经出狱,他应该被遣返回古巴。

雷内两岁时踏上美国的土地,虽然从未申请过公民身份,但根据《古巴调整法案》,他自动获得相关权利,如今突然成了非法移民,他感觉十分荒谬。(该法案规定,古巴移民一旦踏上美国领土,就可以合法寻找工作并领取经济救助,不存在非法一说。)

又一轮法律斗争开始了,为了筹集与ICE打官司的费用,雷内的家人不得不发起众筹。

2018年3月26日,雷内得到了科罗拉多州州长的赦免,从非法移民拘留中心获释,与家人团聚。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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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诉GEO

2020年,雷内以在被关押期间没有得到适当的医疗照顾为由,将奥罗拉非法移民拘留中心的经营和管理者——GEO惩教集团告上了法庭。

事件的起因是一场意外。

“我穿着监狱提供的纸一样薄的拖鞋,在囚室光滑的油毡地板上滑倒,脸撞到了钢制马桶上。我站起来照镜子,看到脸凹下去了,立即对一名警卫说需要医疗护理,但他说一个小时之内不可能。我疼得浑身发抖,不停冒冷汗。”

当雷内终于被送去治疗时,医生诊断他面部多处骨折,需要在一周之内手术,否则可能会有永久性的损伤。狱方既没有给他安排手术,也没有给他强效止痛药,“他们给了我一些别的药物,远远不能满足我的需要。”

由于脸上的骨头愈合不当,雷内一直忍受着疼痛的折磨。医生告诉他,为了使骨头正确愈合,需要将它们打断再重新连接。

雷内希望GEO集团能支付他的手术费用,并对他经受的痛苦做出补偿。

针对雷内的指控,GEO集团发表声明说:“GEO强烈驳斥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控,30多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在奥罗拉拘留中心为我们照管的每一个人提供安全可靠的环境。”

雷内对这一说法进行了驳斥,“拘留所内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不公正的,他们不人道地对待关在那里的人们,觉得这些人不属于这里(美国),应该回自己的国家。”

“我只是想要公平,”雷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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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雷内的故事告诉我们:

第一,在号称“人人平等”的美国,人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移民,尤其是低收入移民,属于劣势群体,社会地位低,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和“公平”。

第二,移民更应该遵守美国的法律,否则一旦犯罪会被重判,即使有合法居留身份,也难免会面临被遣返的境遇。

第三,找个靠谱的律师很重要。如果不是律师提醒,雷内可能会落到与迈克尔一样的结局。

说到迈克尔,他是不是也得到了减刑?并没有。雷内获释后,迈克尔也提交了人身保护令请愿书,但法官以他在狱中表现不好为由,判决他继续服98年刑期。

雷内觉得自己的遭遇很不公平,但相比迈克尔,他又绝对是一个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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