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都有那种“家庭矛盾调解节目”吧?我们这里也有,我曾经差点就上了这个节目。

主人公王大伯六十出头,习惯皱着眉头,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竖纹,精神头很好,中气十足。他是家中老大,母亲刚去世,留下一个瘫痪的父亲,需要长期照顾,但四兄弟姐妹对如何照顾父亲产生了分歧,相持不下,王大伯就找到了这个节目组,其实他们核心的分歧是在于父母那套老房子,当时还在节目组里工作的一个朋友,把我也捎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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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王大伯就迎了上来和节目组的“领导”握手,表示感谢节目组的到来,希望能通过这个节目,帮忙解决家里的矛盾。

王大伯说,父亲现在瘫痪在家,他作为老大,虽然没有得到过什么偏爱,早早地需要带弟弟妹妹,但自己现在是愿意承担父亲的养老重任的,弟弟妹妹只要每个月来看一次父亲就可以了,但弟弟妹妹们都不同意,认为他是诚心要父母的房子,他觉得很失望,也很心寒。

这时候,弟弟王老二进来了,后面跟着妹妹王三妹。一点不夸张,王老二他进门就朝节目组跪下了,说要让大家给评评理,王三妹也要跪,被眼疾手快的节目助理小妹妹一把托住,硬撑着没让她跪下来,主持人手忙脚乱地把王老二扶起来,王老大一直在旁边抱着手臂看。

王老二和王三妹一看就是意见比较一致的,他们的说辞就合并起来讲:王老大一直是爸妈最喜欢的孩子,他在弟弟妹妹小时候带过他们不假,但他从来不是好好对待弟弟妹妹的人,有一次三妹掉进化粪池,大哥一看直接吓跑了,是王老二拼了命把三妹拉起来的,回到家,老二和三妹一起被挨了一顿打,原来王老大和父母说是老二带着妹妹出去玩了。王老大十几岁就去外地打工了,直到五十多岁才回来,说自己离了婚,有个儿子,但从来没见到过,没地方住才一直和爸妈住在一起,但照顾父母的事老二和三妹一直都是没有缺席过,这种大哥,现在要养爹了,纯粹是图他的这个房子,有这种大哥,他们才感到心寒。

最后王老二和王三妹提出了他们的诉求,两个方案,方案一是房子卖掉,给老人送到敬老院,卖房的费用留出老头住敬老院10年的费用,剩下的平分。方案二是几个兄弟姐妹轮流照顾老头,每人一个月,医药费平摊,等老头走了,房子卖掉平分。如果老大要房子,可以的,把剩下三人的份额买下来。

王大伯当场脸色就变了:“我做大哥我已经要承担照顾的责任了,房子当然应该归我,我回来之后这几年全部是我在照顾老头老太婆的生活起居,你们只是偶尔过来看看说几句漂亮话,你们还要平分,想的美!”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老四呢?”

“四妹好几年没回来了”老二答道。

节目组现场拨了四妹的电话,无人接听。最后她只在微信上回了王三妹一句:“你们商量吧,不要找我了。”

“四妹是做医生的,老妈老爸生病看病都是她弄的,只是很多年没回到这里来了。”三妹沉默了一下,补充道。

另一边,王大伯和王老二还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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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趁机走访了几个邻居,一位邻居说,老大是最近几年才回来的,一直跟老头老太住在一起,原先老太身体好的时候,还是老太太在收拾家里照顾大家的生活,后来老太太也生病了,那老大就买买菜烧烧饭。老二老三偶尔过来一下,也就看看就走了。老四人都没见到过,但听说人很有出息,是做医生的,老头老太太生病都是找她的,就是人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了,要说特别一点的家庭矛盾,也没什么特别,平常人家。

瘫痪卧床的老人,更是不说一句话,目光呆滞,也无法做出什么反应。

拍到最后,也没什么收获,也没什么结论,调解员象征性地评价了几句诸如“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寻常道理,节目组也就撤退了,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不满意,这一期最后也没有出街。

王大伯,王老二,王三妹,都说自己寒了心,剩下一个王四妹,虽然没有说出寒心二字,但也已溢于言表了,而他们的父亲,如果脑子是清楚的,怕也免不了想说寒心吧。

太阳底下无新事,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