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抗击疫情的第三个年头,几乎所有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都产生了深深地疲惫感,“躺平”、“共存”的声音不绝于耳。但疫情似乎有灵性一般,在人们放松戒备准备迎接崭新的2022年时,它突如其来地“袭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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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赋予过无数神话的港口城市,在猝不及防中被疫情一巴掌拍翻在了地上,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起身。上海的疫情看似在三四月份才开始被大规模播报,但早在人们欢度新年的二月份,或许它就已经开始了潜在的传播,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了勇敢的吹哨人。

作为我国的经济中心,也是世界知名的大都市,魔都重要的经济地位决定了它“不能停”也“不好停”,所以四月份的上海,面临着比当初武汉更为惨烈的局面。而本该停下来的我,在疫情肆虐的四月份,也成为了一个再也无法停下来的人。

1.放弃安逸,闯荡上海,疫情被裁员,我成了外卖骑手

2015年我从上海财经大学毕业时,和大部分的小镇做题家一样,在见识过了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后,我再也不愿意回到安徽那灰蒙蒙的老家之中了,那时候恰逢年少、意气风发,只想在这座中国最繁华的大城市中,闯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觉得我是十分幸运的,我有着开明的父母(他们在体制内,有稳定的收入),看我想去闯一闯,他们愿意让我在大城市中放手一搏,没有逼我回到小县城中当个安安稳稳的公务员度日。

只是在临别之日,他们只跟我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回来就随时回来。”

凭借着上海财经大学的耀眼光环,我成功地入职了一家本地生活类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地点就在充满摩登气息的黄浦区。

有理想对于任何一个年轻人来说,都是积极向上的催化剂,于我也不例外。

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我一路从办公室小文员变成了能够拥有自己独立办公室的部门经理,收入也随之翻了几番。

2019年成为了部门经理后,我每月能到手两万的薪资,两万的月薪虽然不算很高,和刚毕业的4000比起来,手头算得上是宽裕了不少。为了实现和爱人一起留在上海的梦想,在家里凑首付的情况下我买了上海的小产权房,并办理了分期。

2021年,我们所在的领域已经进入饱和期,商业模式也一直没有明朗,很多投资机构也不愿意继续追加投资。再加上疫情的冲击对公司的营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为了活下去,公司开始裁员。

万幸的是,第一批裁员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只是降了四千的月薪,我理解公司的难处,对此也没有任何微词。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2022年刚开年的第一个月月尾,公司开启第三批裁员,这次,名单中,我被公司无情地抛弃了。

人事面带苦涩地和我说:“也实在是没办法,公司有公司的难处,你也是老员工了,应该能理解老板的想法.....”

向来不会大吵大闹的我,也只能愤懑不平地签字离职,拿了赔偿金回家“等死”。

拿了离职同意书,领了赔偿金,我失落落地回到家,只抱怨大环境不公,回去我就在床上躺尸,打游戏、看电影、刷视频...

在床上躺了一周以后,感觉自己这种状态很糟糕,也不能一直躺下去,生活还是要继续。

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我就跟居家办公的女朋友商量未来怎么办。

由于疫情的原因,女朋友虽然还有工作,但是居家办公,薪水也只能拿最低水平。

女朋友让我别担心,她会养我。

可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养我呢?!但现在确实也不好找工作。

万般无奈之下,我戴上黄头盔,穿上了“黄袍”,成为了奔波于上海大街小巷中的外卖骑手。房贷和生活费不会因为我失业了就消失了,作为一个男人,我也应该勇敢面对这场变故。

从喝咖啡、吃下午茶、打网球的办公室白领,落魄成为外卖骑手,我觉得我碰上了十分不幸的事,也觉得所有的不幸中们似乎都有万幸。

上海的疫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小区封控,大街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万例以上的新增,吓得许多人不敢出门。我的外卖同事们有些也决定要暂避风头,不接单了。

女朋友也劝我:“外面那么危险,先回家吧,我虽然拿个底薪,也勉强够一个月吃吃喝喝了,3月一过,不就没事了吗?再说,我也跟爸说了,她们也不想你去跑外卖。”

“一个月还有9000多的房贷呢!光靠那点赔偿金,杯水车薪啊!”

说实话,在没有被辞退之前,一个月经济富裕的时候觉得那几千没什么,按时还款更是不在话下。但突然失业,没有生活来源之后,那区区的几千房贷,已经成为了一直压在我背上的大山,我拒绝了女友的想法,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古人常说“机遇总是隐藏在危机之中”,之前,我是不信的,可成为外卖员之后,才发现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

2.疫情送外卖,配送费涨价、被骂“赚国难财”

如果大家留意最近的热搜,应该看到“上海跑腿小哥日入过万”、“不加钱不给配送”等话题频频出现在热搜榜,很多人好奇,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我以我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配送员月入过万是在4.1日全城“静止后”。

4.1日之前,上海当时并没有采取全封方案,当时配送员还没那么“大胆”,敢漫天要价。

4.1日,上海动态清零方针开始以后,人员停止流动,物资进出十分困难。

很多人买不到菜,买不到生活用品,即使可以买到,也需要借助“跑腿”群体的力量才能送达小区。

有需求,就会有波动,配送员的“配送价格”,也开始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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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配送费涨价是在发国难财,这实在是一件让我感觉到冤得不能再冤的事情了,供求影响价格这一最为基础的经济学原理,难道还有很多的人不知道吗?

在大家都只能居家隔离的情况下,配送量是大幅度上升的,再加上许多跑腿小哥知难而退又或是疑似密接而被隔离,真正能够行走在大街小巷的配送员是少之又少,在这样的情况下配送费的大幅上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在一座疫情肆虐的城市中跑来跑去,谁的心里会不害怕呢?这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几乎可以说是拿命在赚钱!

拼命赚点钱,还要被网友们指责贪心,作为当事人中的一员,我真的十分心痛!

再说,我已经十几天没有回过家了,爸妈也很担心我,女朋友也很担心我。

我不是不想回去,万一我是潜在携带者怎么办?

可女朋友依旧让我回去:“你回来吧,我每天都担心你的安全,这种日子太煎熬了!我不怕被你传染,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可我知道,如果因为我回家,导致我们2人被隔离,我这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当时宣布要“静止”的时候,我赶紧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帐篷,从家里搬了出来。每天工作结束了就在站点附近把帐篷撑开凑合一晚,第二天6点早早起来做核酸检测和抗原检测后,就开始接单干活,等到晚上,再回来原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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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了不被感染,和感染他人,我们的防护做得也很严格。

我们每天在出车前,都会对车辆和配送箱进行全面消杀,每次取物资的时候,也会对物资进行消杀,口罩也都是戴两层的。送货上门时,将物资放在大门口,再消杀一次,这样的无接触配送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或许是幸运之神眷顾着,也许是因为我的防护到位,一直以来,我的核酸检测结果都是阴性,我也可以更好地为上海的市民们服务。

我的收入是多少?高昂的配送费,是怎么出现的?

说实话,我这段时间每天差不多7000元收入左右,没有网上说的一天2、3万那么离谱,当然也不是没有,这个我也不好下结论。

我自认为我们跑腿的绝对不算是发国难财的人,但是倒卖物资的,恶意增加天价配送费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应该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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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网友爆料,说因为物资紧俏,他的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了购买物资的渠道,只是一共11道菜,却花了800多元。

这份菜总包含了:30个鸡蛋、1颗莴笋、1捆芹菜、2个西葫芦、2根黄瓜、2个西红柿、4颗土豆、4颗洋葱、1个包菜、五花肉一块。

总共11种菜,菜钱500,配送费30元,因为疫情的原因,还需要“特殊配送费”300元,爱要不要。

再比如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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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箱牛奶、两份猪肉、一篮果蔬,客户花了888元,配送费又额外支付了700元,上图的食材,一共支出了1588元。

我认为这两位网友遇到的“高昂配送费”的问题,就应该重罚!

那么这些高昂配送费是怎么来的呢?真的是我们骑手漫天要价,赚黑心钱吗?

我想说,你们很多人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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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在上海,也不了解上海,只看到热搜上说配送员日入过万,便对700元一单的配送费信以为真,其实这是天大的误会,配送费即使再涨也不会涨到这么离谱的地步,而客户花了800多元只买到了这些东西,完全是因为有人在倒卖物资!

也就是说,畸形的配送费是来自倒卖物资的人,而不是骑手漫天要价!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上海遍地是黄金,但倒卖物资这活,我们也做不了。

说实话,现在物资供应这么紧张,真的等居委会送物资上门,许多没有提前屯粮的家庭恐怕都要饿死了。因而,就出现了铤而走险,倒卖物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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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这个,一天就能赚30万!

想要倒卖物资,背后得有关系,得有稳定的进货渠道!不然你倒卖个鬼!

除了有背景的大商家有肉吃,有些存货的小商家也会跟着喝点汤。

我所知道的一家小超市就屯了不少菜品,虽然要价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全部卖出去后,相比疫情前,一个月少说都能多赚几万块。

而这样的超市老板,在整个上海范围内不在少数。虽然这样的赚钱方式来钱快还轻松,毕竟不是干净的钱。

而我配送得到的每一份配送费,都是我在风吹日晒的打磨下完成的,所以我一点都不羡慕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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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走夜路多了,肯定会遇到鬼,就好比这家超市,收取高额配送费,就被罚款了。

说到这里,我想跟大家说,正规的骑手是不可能乱收配送费的,乱收费的都是“野鸡人员”!只是锅被我们正规配送员背了而已!

当配送员的日子里,见到了人生百态

在上海当配送员的一个多月,见识到了商人们的唯利是图,也同样见识到了不少人间疾苦。

我记得在一次送物资的时候,我路过一个小区,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我回头的时候,发现铁栏栅后面站着一队老年人,手里攥着几张百元大钞。

他们用上海话喊我,让我过去一下。

我问他们:“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们说:“自己年纪大了,不会弄手机,不知道怎么下单,已经断粮快2天了,让我教她怎么使用手机下单,给她买点吃的。”

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我突然眼里泛起了泪珠。我赶紧安抚他们,让他们别着急,把电话留给我,外面有病毒,别在外面乱跑,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去帮他们找吃的。

老奶奶把手里的钱塞给我,她说“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太多,你帮我买500块钱的菜,和一袋子大米就可以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500块根本买不了什么,但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接到了这个任务以后,我赶紧在同事群里跟大家请教,去哪里买物资划算一些。很多人听到她们的遭遇,大家每个人还10块20块的赞助了几百块,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下,很快的买到了物资。我也及时地把物资送到了老人家的手中,只是我没告诉她,这些物资花了1000多块。

解决了老人们的物资后,我骑着小毛驴,行驶在死寂又魔幻的街道中,脑海中浮现出了女朋友的样子,浮现出了我和她一起喝奶茶,看电影的样子,我还想起了和同事们一起吃火锅的样子,一时间开始走神了......

就在我走神的刹那,耳朵里传来一声“疫情防范的通知”,把我拉回到现实世界。

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陪女朋友,什么时候能回去陪陪2年未见的爸妈,我也不知道。

本文系网易号&脉脉「100种职业100种人生:行业故事大赛」参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