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李庆辰志怪笔记小说《奇奇怪怪》,翻译时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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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有一位大户人家,家里很有钱,为了管理家里的大小事务,主人找了一个仆人,叫殷三朋。殷三朋是个老实人,干活很认真,做人也很诚实,但他也是个直肠子,不会阿谀奉迎主人。

殷三鹏在这家做了很多年,服侍了两代人,慢慢地老了。

主人觉得殷三朋不中用了,就重新找了个新的仆人,叫李方顺。李方顺不太会做事,但是很会说话,性子诡谲,善于迎合主人,所以在主人跟前很得宠。有钱有势,很快他还娶了一妻三妾。

一段时间后,李方顺更加得宠了,主人觉得殷三朋没啥用了,于是听从李方顺的话,找了个借口,把殷三朋赶走了。殷三朋又气愤又郁闷,没多久就去世了。

慢慢地,主人把家中大小事都交给了李方顺管理,在家中,李方顺几乎成了真正的主人。

一天上午,李方顺出门,门口两个看起来是衙役模样的人,用链子锁住了李方顺的脖子,说:殷三朋控告你,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和他对质,说个清楚。

李方顺懵了,问道:他为什么告我?

衙役说:我们也不清楚,你到了就知道,不要多问。

随即,两人拉着李方顺走了。走路的时候,两个衙役尽量走在墙下阴影处,每次走到箱子里、路口或者其他有阳光的地方时,两个衙役就会停下来,一定要停下来,跟着别人的阴影走,否则便走不动。

到了城隍祠门口,两个衙役停下来了,要带李方顺进去。

李方顺有些害怕,问道:请问二位官差大哥,为何把我带到这里?莫非是城隍老爷显灵了,要审我?

两个衙役有些不耐烦,说:进去了就知道,怎么这么聒噪?

李方顺无奈,只好进去了。到了城隍祠里面,他才发现,这里居然很热闹,有做生意的商贾,云集此地;也有公差衙役,挤挤亚亚。衙役带着李方顺,到了一间矮屋里,锁上门离开了。屋中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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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人来送饭,也没人来审判李方顺。李方顺饿了两天两夜,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

李方顺已经饿得不想说话了,忽然衙役来了,说:今天不审问你了,暂时放你回去。

李方顺出了门,走了大半天才回到家中,到了家里后,他忽然昏倒了。很快,他又醒了过来,原来他已经死了三天。他当初离开家门,被两个衙役带走后,就是魂魄跟着他们走的,尸体倒在了门口。

尸体倒在门口后,李方顺身体冰凉,但是还有一口气,所以那些仆人把他抬到了屋里,三天后他被衙役放回,这才醒过来。

回来后,李方顺病了,好几天才恢复元气,慢慢能下床走路了。

结果,李方顺病刚好,日子才恢复正常,那两个衙役又来了,然后和之前一样,也不审判他,也不惩罚他,就是把他关在小屋子里两天,然后再放他回来。回来后,他依然身体很差,需要养几天才能正常。

如此,半年的时间里,他五次进入城隍祠里。这期间,他也弄明白了,那两位衙役是鬼差,城隍祠里面就是冥府。

李方顺又害怕,又生气,在二位鬼差来抓他时,他忍不住说:你们赏善罚恶也罢,处死我也罢,只求你们快一点解决,不要总是这样搞我啊。你们总是这么这般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一位鬼差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迂腐呢,还看不透吗?阴曹地府和阳间一样啊,公门怎么能空手进去呢?

李方顺明白了,赶紧说:若是能放我回去,我必然厚报二位大人,只是你们不能这么搞我了。

两个衙役笑了,说:这么说的话,我们兄弟自然会尽心效力,只是,我们身为冥府公差,其实也不自由,没什么权力,所以对你的照顾可能不到位。不过,这件案子,再迟几天就会审判你了,你回家等候就行。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们再去请你。至于赏钱嘛,全凭你的心意吧。

于是,还是老样子,衙役送回李方顺,李方顺醒来。

李方顺把鬼差的话,跟几个老婆说了,众人商量着,只能去求主人。主人听说后,赐了十贯钱,李方顺于是买了冥币烧了。

当天夜里,鬼差又来了,笑容可掬,请李方顺到了城隍祠外的偏屋里坐下了。

过了片刻,有人带着十串铁钱,十锭白银放在地上,说:这是李方顺送给二位的东西。说完后,此人就离开了。

两个鬼差笑着说:蒙受了你的恩德,我们兄弟怎么敢不尽心呢?今日大人肯定会审判你,如果不审判你,我们兄弟以后再也不会去找你了。

随即,传来一阵鼓声,声如雷霆。鬼差说:大人升堂了,快进去吧。

两人带着李方顺进去,到了堂下。只见堂下左侧台阶下,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黄铜大锅,几乎如同半人高,旁边还有两个壮硕的人,守在一边。有犯人来的时候,两人就用铁锸掀起来锅盖,然后把犯人推到锅里。大锅里有坑,像是深井,犯人进去后,只露出来半个头。里面似乎还有很多人,人头攒动。

随即,就有人烧火,犯人在铜锅里热得受不了,求饶声、哀嚎声不断。

此时,堂上有人传唤李方顺的名字,李方顺跪下后,仰视堂上,只见上面坐着一位神人,正是冥府十殿阎君之一。冥君方脸长髯,就像敷了粉一样白,看起来也不甚凶恶,但是他所穿的衣服,所戴的帽子,是什么颜色,那就看不清了,周围有什么也看不到。

冥君问道:你为何要害死殷三朋?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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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顺只是磕头,嘴里说“没有”。

冥君让左右之人取来簿子,看了又看,随即又说:确实不是你杀死的,但是,他却是被你逼死的。你奉迎主人,仗势欺人,逼走殷三朋,导致这位忠心老仆在悲愤抑郁中而死,所以你也有罪!但是,殷三朋之死,也不能说是你的罪,所以,暂时先放你回去,看你以后表现,日后如果不改正,我一定把你打到拔舌狱中。

李方顺听了直点头,说“好好好”。

冥君又说,殷三朋诬告李方顺,让鬼差打殷三朋三十大板。随即,传来打板子的声音,殷三朋哀嚎声不断,不断求饶。李方顺偷偷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殷三朋。他不知道,冥君其实没有打殷三朋,只是演了这么一出戏,目的是震慑李方顺。

冥君宣布审判结束,让李方顺回去。鬼差带着他到外面,众人都来称贺,说着好听的话,送李方顺回阳间。

走了一会儿,李方顺又饿又渴,说要买点东西吃。两个鬼差赶紧制止,说:吃了冥府的东西,你就不能回阳了。不然的话,您到此间做客,对我们兄弟也不错,我们作为东道主,岂能不请客呢?

李方顺赶紧加速走,终于到家了,鬼差不见了。

从那以后,李方顺再也不敢阿谀逢迎,他精心管理主人的家,办好事情,受到了主人的称赞,下属的尊敬。他还照顾殷三朋的家人,长斋奉佛,经常做善事,后来活到101岁,无疾而终。

至于殷三朋,他投胎到了好人家,一世享福。

这篇故事,要说什么呢?作者的点评中道明了。

白手难入公门,阴阳相等,不令人生不能伸冤、没不能报怨哉?然堂上片言,曲直立判,非聪明正直者,其孰能之?而贪隶好财,遂令冤苦壅于上闻,不亦可慨哉!

简单来说,阴间阳间一样,人如果有冤,可以去申冤,上面的人也会做出公平的判断。只是,有些官员贪财,让有些人的冤屈无法上达(除非你给他送钱),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