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不换
01
自从企业发布财报后，老板电器就成了资本市场议论的焦点。
在2021年年度报告中，老板电器披露，公司2021年实现营业收入共计：
101.48元。
消息一出，6.66万散户从梦中惊醒，以为自己踩到了惊天巨“雷”。
号称“厨卫茅”的老板电器再不济，一年收入也不能比路边煎饼摊一天的业绩差吧。
在连续追问下，老板电器不紧不慢：
“书写错误，已知悉”。
面对这样的回应，投资者们哑口无言，只能调侃，点赞最高的一条是：
老板真牛，“台”笑大方啊。
然而故事远没有结束。
一专业人士连夜梳理，指出老板电器2021年财报并非1处错误，而是高达18处。
无论圈里圈外，老板电器财报错误率都创造了历史。
这下是真“暴雷”了：
太雷人。
在财报首页，可是清清楚楚写着：
本公司及董事会全体成员保证信息披露的内容真实、准确、完整，没有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重大遗漏。
投资者们按耐不住，这哪是马虎啊，简直就是敷衍。
“什么财务是亲戚，会计是小学文化”等揣测，一夜之间都冒出来了。
老金翻了一圈，发现唯一可行的解释就是，年报全程未经认真审核，走个流程就上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此儿戏？老金很难理解。
只能说流程形式化已经渗透到了老板电器的全方位，内部可能存在管理混乱的问题。
可以看出，老板电器不仅对投资者不负责任，对自己也不负责任，这又引发出新的思考，公司做任何事情是否都可能存在低级错误。
这种公司管理层面的“暴雷”，可能要比业绩的“暴雷”，更让人胆战心惊。
了解这一切，可能还要从40年前说起。
02
1979年，老板电器踩着改革开放的浪花，在余杭县落地生根，那时它的名字还叫“红星”。
当时，任建华的行事风度颇有点像香港电影中的“老板”形象，因而人绰号：
小老板。
任建华一拍大腿，诶，这名字好，响亮又有时代精神，但因为“老板”一词，在意识形态上与当时的主流社会不符，所以这个商标注册时间，长达10年。
事实证明，辛苦没有白费，老板这个名头，让任建华掌握了那个时代的流量密码。
1989年，“老板”成为行业内第一个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厂家，仅仅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和并不高的广告频率，便在全国形成了巨大反响。
任建华对“老板”这一品牌情有独钟，曾经坦言：
在中国，我是唯一经过国家认定的“老板”！，只要我在，“老板”就在；“老板”与我是一体的。
也许这样的执念，让他很难轻易放下老板电器。
2013年12月，任建华辞任总经理一职，刚满30岁的儿子任富佳接任。
此后几年，老板电器乘着城镇化红利，一路高歌，正常情况下，“权力过渡”本应该完成了，但却一直处于搁置状态，至今足有9年。
从爱企查的数据来看，任建华继续任职董事长，且把持着老板电器37.76%的股份，依然是老板电器的实际控制人。
除此之外，老板电器的主要“话事人”依然是上一代人，其叔叔任罗忠、舅舅沈国良都是老板电器的董事。
在老板电器的核心管理层，除了任富佳是80后，其余都是50、60、70后，董事会平均年龄已经达到57岁，已近花甲之年。
一个80后的中年人，带着三个“50后”、三个“60后”、两个“70后”，平均年龄57岁的团队，去攻占Z世代的市场，想想也不太容易。
而且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为老板电器开疆拓土打天下的老将，战功赫赫，对新帅是否信服，也存在疑问。
市场上这样的企业不少，新老“话事人”权力交接时间过长，导致“权不对位”。
很容易让高层之间产生矛盾，影响企业的经营效率，甚至导致整个战略方向发生错误。
尤其当市场发生剧烈动荡时，公司的前途很可能就是一次对市场的应对决策。
在年报中，似乎看到这样的趋势。
03
在4月19日老板电器发布的2021年度财报中，可以看到：
公司2021年实现营业收入101.48元，同比增长24.84%；
但2021年的净利润却只有13.32亿元，同比减少了20%，基本是2009年以来，也即13年首次负增长。
截止日前，老板电器股价已跌破30元大关，此刻盘中价格仅为28.45元，较十月前出现的52周最高峰49.05元，缩水已经超过4成。
在报告中，老板电器解释为：
恒大等合作商的暴雷，企业不小心踩了雷。为了避免影响，一次性计提了坏账准备金额约7.78亿元。
地产持续下行，这个雷可能还没结束，老板电器能否避开，尚未可知。
那么甩开坏账呢？老板电器的2021年，是否是一张漂亮的答卷。
答案要从收入结构中去找。
官方资料显示，老板电器主要产品分为三大品类：
- 烟机为代表的烟灶消产品群。
- 蒸烤一体机为代表的电气化烹饪产品群。
- 洗碗机为代表的水厨电产品群。
此外，还有以集成灶、集成油烟机等为代表的集成类产品群。
2021年，其吸油烟机产品收入为48.8亿元，占总营收比例达48.1%;燃气灶产品收入为24.4亿元，占总营收比例为24%；其余品类在总营收中占比最高还不到7%。
表面上业务范围广阔，覆盖的产品线不少，但很明显，老板电器主要增收产品高度集中，目前还处于“吃老本”的阶段。
“吃老本”在过去没问题，吸油烟机和燃气灶作为老板电器的王牌产品，发展成熟，定位精准，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数据显示，去年厨电行业销量下滑，2021年，油烟机整体规模2150万台、333亿元，零售量同比下滑6%；燃气灶整体规模2543万台、191亿元，零售量同比下滑9%。
利润也被房地产低迷，疫情下原材料价格上涨所摊薄。就老板电器来说，去年家电厨卫产品的毛利率达到52.35%，同比下滑近4%。
销量、利润普降是宏观因素，而这几年集成灶的出现，对老板电器来说，却是精准狙击。
集成灶，顾名思义，就是把传统的烟灶消集成在一起的一种商品。
这不是个新事物，2003年，中国就有了第一款集成灶，但由于技术一直不成熟、消费者认知低，所以一直没发展起来。
2015年是一个转折点，此后集成灶便以30%以上的速度增长，远高于传统厨电个位数的增长速度。
集成灶的烟腔与燃气灶的距离更近，而且采用侧吸下排的方式，能进行油烟分离，净化油烟效果达到99.6%，甩传统吸油烟机好几条街。
而这，正好刺中老板电器的主要宣传点——“大吸力”。
在市场上，这种新生事物的跨界打击，往往非常致命，它不是一个纬度的竞争，而是借用科技或者模式的创新，对一个赛道的逻辑重新梳理。
目前，从零售额的绝对值来看，集成灶的零售额已经与油烟机的体量非常接近，超越只是时间问题。
老板电器没有把握到集成灶的趋势，市场揣测，可能跟研发投入有关。
2018年底，老板电器董事长任建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未来三年，老板电器研发投入占比将从3%提升到5%。
但在2019年、2020年和2021年，老板电器的研发投入分别是2.995亿元、3.033亿元、3.66亿元，分别占当年营收的比例为3.86％、3.73％和3.61％，不但没有提升，反而下降了。
在研发日渐萎缩的情况下，公司是否愿意投入巨资，去研发具有市场风险的集成灶新技术？
但老金觉得，作为厨电龙头，老板电器常年积累了成熟的研发团队和技术资源，对集成灶技术的攻克，并非难题。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跟高层的决策有关。
无论是诺基亚还是柯达，当年错失良机，正是因为管理层在决策层面，根本不愿意抛弃成熟的生产线，去尝试新的物种，直面风险。
毕竟对于平均57岁的管理团队来说，接受新鲜事物已经不再那么容易了。
无论哪种可能性，老板电器都已经晚了，集成灶赛道已经崛起了一大批新兴力量，比如美大、火星人、帅丰、蓝炬星等等。
04
这两年，厨电行业在高度内卷。
从供给端看，消费在升级和分化，厨电行业面临被多种商品替代或绞杀的风险。
另一方面，家电新势力小米、华为等品牌、资本、流量及生态平台，又在跨界涌入抢占份额。
过去，厨电巨头们瓜分完市场份额后，非常默契，协商定价，让整个行业保持着较高的毛利润。
这也是老板电器多年广为受捧的主要原因。
但新势力的加入，打破了原有规则，根本不按规则出牌，价格大战一触即发。
叠加地产行业失速，城镇化进入新一轮的周期，相关行业也即将进入增长曲线的波谷。所以这几年巨头们为了抗风险，纷纷加码抢占海外市场，扩大战地面积，以脱离内卷赛道。
比如美的和海尔已经在海外市场攻下大片领土。
美的目前在全球有34个生产基地，其中17个在海外。
集团副总裁王建国曾表示，希望到2025年，美的海外工厂的制造规模能够达到美的集团海外销售收入的三分之一。
而海尔集团2021年的海外营收为1137.3亿，同比增长13%，经营利润59.3亿，同比增长48.1%，经营利润增幅远大于收入增幅。
老板电器呢？
2021年在海外市场的收入为6000多万元，占比仅有0.62%。
根据财报，其海外渠道以北美、澳大利亚、马来西亚、柬埔寨等东南亚地区为主。
这么看，老板电器走得的确慢了许多，可能是平均57岁的核心团队，在主观意识里，对外面的世界不太看好吧。
老板电器一直自称连续多年霸占全球销售之首。
但事实上，同为“厨电双雄”的方太，2021年营收155亿元，同比增长29%，比老板电器多了55个亿。
在资者互动平台上，有人发问：
方太与老板多年竞争关系，口碑上方太显得更深入人心，厨电一片红海，公司产品在战略上与方太等品牌比有何优劣势？
但董秘的回复是：
您好，据中国统计局数据显示，吸油烟机渗透率仅50%-60%，相比于冰箱的渗透率还有很大的差距，因此厨电市场依然具备良好的长期成长空间。谢谢关注。
这是2018年的回答，老板电器股票一夜腰斩后的对答。
当初两者在营销收入上的差距是26个亿左右，而今天，这个数值扩大至55个亿，差不多半个身位。
05
凭借三把老虎钳，40年艰苦耕耘，做到接近5000人的上市企业。
任建华的这段“老板”故事，至今放在余杭县十里八乡，都是人口皆传的佳话。
也不得不承认，老板电器在过去已经做的很好了，毕竟这艘船能从改革开放跨越几次时代变革，航行至今，并非易事。
但接下来，对于老板电器来说，挑战是前所未有的。
老势力穷追猛打，新势力瓜分战场，没有第二增长曲线，也没有技术壁垒，国内业务收缩，海外布局浅薄。
最重要的是，平均57岁的领导团队，还要在极其惨烈的Z世代年轻人战场上，继续拼杀。
至于结果，我们不得而知，但年报能出现18处错误，的确暴露了管理形式化已经侵入骨髓。
希望老板们能明白，这次“暴雷”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