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排泄物相伴13年，25岁男子成了小区怪物，邻居坦言：这孩子可怜

已经死去的一切是仍然存在于我们心中的一座活坟墓。
——法国.雷尼伦
2019年7月，随着盛夏的到来，上海市徐汇区漕河泾街道薛家宅社区某居民楼203号房内散发出来的臭味越来越浓烈了。
201号房的张阿姨不得不在家中安装了两台空气净化器来抵御隔壁房间渗入的恶臭，平时出门也只得像“潜泳”之前一样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必须长时间屏住呼吸才敢通过这段“暗黑”之地。
楼上的居民更是苦不堪言，一年四季都不敢开窗。
因为一旦开窗，那种如尸体腐烂般的臭味就会顺着窗口冲进屋内。
一开始，闻到恶臭的居民们以为这家住户已经死亡，但他们跑去敲门，屋内却有人回应。
只是，无论你再“群情激奋”，屋内的人仍是“巍然不动”，死活不肯露面。
后来，社区工作人员也多次上门沟通，要求该住户将垃圾放在门口，工作人员来帮他处理。
然而，他们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据小区居民们透露，发出臭味的203号房间内，住着一位25岁的男青年。
在邻居们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已经至少有三四年没有走出家门了。
20多岁的年轻人，1000多个日夜不出家门一步，他是怎么做到的？

2019年7月23日，大暑，天气晴，气温38℃。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
因为空调线被老鼠咬坏，抵抗不了酷热天气的“怪邻居”终于联系了一名工人上门维修空调。
借着这个机会，社区工作人员一拥而入，势必要将这颗“毒瘤”连根拔除。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失算了。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社区工作者，虽然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戴着厚厚的口罩，但只踏进一只脚进去，这二人便被门口溢出的粪便熏得捂着口鼻干呕着逃将出去。
大门洞开的203室内，所有的空间全部堆满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垃圾，竟然连一个可供人行走的通道都没有。
地板原来是什么颜色已经无从知晓。
现在看来，它呈现出的是一种极其肮脏的“铁锈”色，被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和腐烂液体的混合物覆盖着。
人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常年无人监管的肮脏公厕的地板上。
房内的苍蝇犹如“黑云压城”，老鼠则将这里当成了“排兵布阵”的最佳战场。
4个被社区请来的民工从当天早上9点一直忙到下午3点，才勉强将203室清理了第一遍。
而这些清理出来的垃圾，足足有20多麻袋，多到连大卡车都装不下。
这些垃圾里面，有糜烂的食物，用过的纸巾，还有一袋袋“打包”装好的排泄物。
每个参与打扫的民工为换气至少跑出居民楼10次以上。
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25岁的现代青年竟然生活在这样不堪的环境之中。
而且，在民工们清理房间的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内，该青年始终把自己关在卧室从未露面。
据了解实情的社区工作人员和居民楼内的邻居介绍，住在203室的男青年姓沈。
小沈已经独自在203室生活了长达13年之久。
头几年，居民们还偶尔能看到他外出活动或者购物。
近年来，起码有将近三四年的时间，小区居民就再也没有见到小沈外出。
每天在家上网的他都是以点外卖维持温饱。
只有当外卖送到时，他才会将门打开一个小缝，拿到外卖后，又立即将门关上。
所有人对他长相的印象都停留在几年前。
他现在长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在号称中国最繁华、最精细的大上海，居然还有人这样地活着？
一时间，新闻传出，闻风而动的记者迅速来到，他们包围了小沈所在的203室，有记者问：
你现在想找工作吗？你要不要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然而，他们听到的回复，只有房门重重关闭的声音。

图：正在小沈家清理垃圾的民工

这样一个当代青年与垃圾、粪便相伴13年的故事，无疑最能刺激网络媒体的神经。
然而，一个13年前还只有12岁的少年为什么会选择独自生活？
他的家人在哪里？
他为什么把自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或许，我们应该关注更多。

2006年，小沈还是一名刚刚参加完小升初考试的12岁少年。
学习成绩优异的他一度成为了亲友和邻居们教育自家孩子的“标榜”。
但是，当年的一场火灾，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一次大火，小沈的父母和外婆3人葬身火海。
而他自己，也被无情地大火烧成了重伤。
这次意外令小沈的心理状态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此后，他停止了学业，有意识地躲避着一众亲友及街坊四邻。
2006年9月18日深夜，小沈家发生大火。
待到消防人员赶到时，203室燃起的熊熊烈火，一直从2楼窜到了5楼，整栋居民楼都被浓烟和大火包围。
12岁的小沈因为被强行关进了家中厕所，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当晚11点26分，大火被扑灭。
警方在小沈家中发现了3具尸体，分别是他的父母和外婆。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小沈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是，因为伤情过重，他被鉴定为三级伤残，落下了终生残疾，无法正常排除汗水。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尚可以以坚强的毅力克服，但心灵上所遭受的打击，却是一个少年终身无法治愈的致命伤痛。
一夜之间，无忧无虑地少年失去了父母至亲。
一开始，参与抢救小沈的医生都对这个在治疗过程中一声不吭的孩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烧伤的治疗是非常痛苦的，需要不断地在血淋淋的创口上缠拆绷带以便换药。
这种疼痛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然而小沈却始终一声不吭，坚强得令人心疼。
但是，随着对火灾起因的调查深入，医生们渐渐明白了，不是这个孩子坚强，而是他已经彻底被这场火灾击倒。
203室的火灾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而这起谋杀案的主谋，便是小沈的父亲周某。
火灾发生之前，周某用尖刀将妻子沈某和岳母刺死。
之后，周某将事先准备好的汽油浇灌在了妻子和岳母的尸体上，一把火点燃了她们。
而他自己，则深知罪孽深重，主动死在了大火之中。
据心理专家分析，之后的十来年，小沈之所以不进厕所方便而是采用塑料袋来解决排泄问题，这缘于他父亲在杀人放火之前的一个举动。
原来，周某在杀害妻子和岳母之前，用一床棉被将小沈包裹住锁进了厕所里面。
那个晚上，他在逼仄的厕所里目睹了父亲行凶的全过程。
而那个关闭他的厕所，则成了他不敢再踏入半步的“禁忌之地”。

周某和妻子的结合，多少有点女强男弱的意思。
他是沈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儿子一出生就随了沈姓。
在与沈某结婚之后，周某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每天的爱好就是打牌和喝酒。
但尽管这样，乐于助人的周某还是获得了邻居们的交口称赞。
在203室发生火灾之后，有邻居回忆说，周师傅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谁家有什么事情他都要去帮忙。
也正是因为他的热心肠，社区就帮他安排了一个收废品的工作。
有时，明明是只要8毛钱的废品，周某也会给对方一块钱。
邻居们都喜欢找他收废品，甚至还会将一些能够卖钱的家什免费赠送给他。
因此，当听闻是周某杀人发火时，邻居们感到很难相信，他们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老实和气的人竟然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不过，也有部分邻居在事发之前发现了周某的一些不正常之处。
比如，在案发前一个月，他抽的烟突然变得高档起来、喝的酒也比以往贵了不少。
甚至，一向省吃俭用的他还破天荒地请棋牌室的牌友吃起了大闸蟹。
实际上，周某两口子经常吵架的事情邻居们早有耳闻。
最近的一次，周某的衣物还被沈某扔出了门外。
说起这两口子吵架的缘由，主要还是周某怀疑妻子对婚姻不忠。
自2004年以来，周某就多次到社区居民委员会反映妻子有外遇的问题。
但当社区工作者上门调解之时，妻子沈某坚决地否认了丈夫的怀疑。
她只是说周某的疑心太重了。
2006年7月，沈某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向当地法院提起了离婚请求。
然而，虽然认定妻子背叛了自己，但周某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婚。
接下来的两个月，周某开始出现了上述那些反常的举动。
经济本就紧张的他，突然变得大手大脚起来，好像是在对曾经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因为周某在居民小区较好的名声，所以在案发前几天他的那些诸如“如果自己杀了人，房子能不能留给儿子”的言论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
火灾的第二天，就是当地法院就二人离婚事宜宣判的日子。
也许，明知会被扫地出门的周某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下定决心对妻子痛下杀手的吧！

在这场大火里，小沈没有死，但他好像又死了。
对小沈来说，身体上的疤痕可以痊愈，但心灵上的创伤却难以弥合。
出院之后，小沈又回到了曾经和父母居住过的203室生活。
一开始，爷爷每周会来看他一两次，但小沈一直持抗拒态度。
不得已，父亲这边的亲属又为他聘请了一个保姆照看他的生活。
不过，这个保姆只在小沈家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离开了。
在这之后，小沈的爷爷逐渐病重，家里就再也没有什么人来过。
其实，在火灾发生那年，小沈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上师大附中”这个传说中“人均中产”的重点中学。
只是，回到家后，小沈就不愿意再上学了。
2015年，小沈的爷爷撒手人寰。
以往还能在爷爷的引导下逛逛公园的小沈，就再也没有踏出203室的大门半步。
伯父为他买来的电脑，成了他的一切。
与外界彻底脱离的小沈，就这样带着满身的创伤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一个“怪物”。
说起小沈的现状，201室的张阿姨的语气里满是同情，尽管她是被臭味“荼毒”得最为厉害的邻居，但张阿姨说：

我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孩的成长，他真是可怜，如果没有当初那场火灾，他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

12岁的少年亲眼看见自己的家庭付之一炬，这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对我们而言，是肮脏斑驳的203室将小沈与美丽多彩的世界隔离开来。
但对小沈来说，那个臭不可闻的地方才是他的安全世界。
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都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伤害，这伤害会一直烙印在心底，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我们总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的确有一些伤痛，不是单靠时间就能治愈的。
它像一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横亘在你和未来之间。
苦就是苦，痛就是痛，每个人都自己的难过，也有不跟过去和解的权利。
我们要做的是，去认同别人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挣扎。
同时，在当你看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剔除自己异样的眼光，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拥抱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哪怕是碰到他们的时候，不要刻意地打量或者议论，就已经足够了。

注：2006年9月，小沈的父母双亡之后，社区居民委员会为他申报了社会散居孤儿基本生活费每月1400元；成年之后，小沈享受城镇低保1160元及其他救助资金（重残困残补助、临时生活救助、物价补贴等）。
2019年10月，为帮助小沈走出家门、回归社会，社区居民委员会单独将小沈的低保金及其他救助资金的发放方式改为现金发放，不再执行一卡通发放。
203室的生活用电、用水、物业管理费用等均由社区居民委员会予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