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付费的最成功企业,却是学术界的公敌?

文/北新十六

最新学术界也是知识付费领域的一个大新闻是,中科院停用了知网。理由是“太太太”:

一是知网的订购费用太贵; 二是近年来太能涨价; 第三是与知网谈判太艰难。

后续,中科院决定使用万方和维普来替换知网。并且计划于4月19日就在院内开展万方平台使用技巧的相关培训。

中科院去意已决,但知网到底是个啥或许有些人还不知道?

比如几年前一位带博士学位的表演艺术家无意中问了这个问题,结果就成为他完全不了解学术的笑谈。不出俩儿月,艺术家就被举报学术不端而丢掉了最光耀的博士学位(后果惨痛,知识多么重要!)。

知网在知识界可谓大名鼎鼎,它从不做广告,但每一位学子从上大学开始就要使用知网。

如果不幸成为一位专职写论文的学者,那就要差不多天天使用。

说白了,它就是简体中文世界学术论文的大一统。说到这,也要赞一下,想当初能统一线上学术论文的中文世界,也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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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20余年 麻烦不少

知网全称——“中国知网”,1999年由清华大学与清华同方发起,距今已有20余年。

知网设立的初衷,照字面讲,也是为实现知识资源的数字化传播与增值服务,其中主要是收录了很多论文和学术资料,目前已成为大陆高校教师、学者、学生从事研究而必不可少的超大型数据库(论文收藏据说世界第一)。

虽然有万方这样的竞争对手,但最好用的还是知网,所以中科院的决定算是石破天惊,知网看来也是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就像索要高价彩礼的美女被悔婚一样惊讶)。

4月17日,中科院说:停用,太贵!

4月18日,知网回答:你说啥?这不是真的!(知网原话是“消息不属实”)。

4月18日晚,某媒体微博还就此评论:

“知识无价,收费有据,一种商业模式屡屡冲撞公共利益,频频敲打世道人心,乃至不时打法律擦边球,确有反思必要。如何平衡商业逐利与公共利益关系,该有个说法了!”

要说新世纪以来,能把知识付费做得风声水起,因高收费怨声载道而让使用者不得不付费的,那还就是清华知网。

在这里,知识不是贫贱,而是高贵的。谁说人世间知识高贵的理想不能实现?知网不就实现了么?虽然有点事与愿违,知网打开了通往黄金屋的大门但又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说到底知网是帮助学者把知识数字化,然后变现。但知识财富不是知网创造的,而是学者群体。这也是知网从2008年以来一直被著作权人告上法庭的原因。

最近一桩轰动的案子,是2021年底,89岁的中南财经大学荣休教授赵德馨诉知网侵犯知识产权案。赵德馨老师历经多年,最终在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打赢了这场官司,获赔70余万。

2021年12月10日,知网为此公开道歉:“诚恳接受来自作者、媒体和社会各界的批评,并向赵德馨教授表示诚挚的歉意。”

但随后,知网又下架了赵德馨的全部论文,这事实上阻断了中国经济发展史的权威学者赵德馨老师学术观点的传播。

赵德馨在央视采访时说:“知网一心只想营利,没有承担起文献平台促进知识公共传播的义务。如果真想促进知识的交流,就不应该下架我的文章,而是要考虑怎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跟随赵德馨状告知网的苏少之教授的论文也被下架了。苏教授很后悔,因为这影响了还在岗的年轻人的前途,“跟我一起署名的年轻人的文章也被下架了。”

知网事实上还提供国内惟一的学术成果评价标准。因为所在高校的要求,“知网上有多少论文”就成为职称评定和考核标准。这就是为何学术界被侵权,但很少有人会站出来维权。像打官司的赵德馨也是因为“早就退休多年”,才可置身事外。

赵德馨案轰动一时,人们以为知网会就此转变。然而,知网依然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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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违商业伦理?

1999年,知网前身“中国期刊网”由清华大学、清华同方发起,得到包括教育部、中宣部、科技部等多部委的支持。这一背景,也是知网最终建成国内统一学术网络平台的根本原因。

知网提出建设“中国知识基础设施工程”的愿景。到今天,算是在物理意义上基本实现了目标。但一个社会的基础工程,要坚持稳定与低价,不以盈利为第一目的,比如城市中的水电,这就是涉及民生的基础设施,严格意义上不允许随行就市、年年涨价。

知网是在政府、各学术期刊、大学支持下最终建成,是基于建设全国统一学术资源平台的宏愿,而得到各单位做出不以利益为先的支持。知网建成全国统一学术资源平台后,却反过来向学术单位收取高额费用且年年上涨。

学术数字基础工程,其实也要和城市基础设施一样,要坚持低价与稳定。

这是基于教育、学术公平理念,有利于国家科研的发展,因为一旦以价格而论,就会使条件一般的研究者与机构失去共享机会,而创新的发展只能基于学术生态的多样性与复杂性,这也有利于社会稳定,不平白剥夺各种背景、类型人才共享知识的机遇。

另一方面,知网从无到有建立学术数字化平台,是社会上的新生事物。开创了学术文章付费下载的盈利模式,但这一模式并没有创造知识,只是完成知识数字化的转化,从而无远弗界地实现分享、下载售卖,中国知网因此也发展成为今天年收入10亿体量,员工4000余人的“大公司”。

但知网一开始就形成无偿或低价使用他人学术成果的习惯,或许其快速发展的密诀就在于此。

(图源网络)

其实,使用他人知识产权从事商业化活动,法理上就是要付费的。比如头些年祖国遍布的卡拉OK,所播放的歌曲都要付费。如果拒绝,就要接受相关部门的严厉处罚。

正因如此,2008年以来,知网不断被知识产权所有人告上法庭,而且多数都败诉了。比如2008年就有100名以上硕博士联合状告知网侵犯学位论文著作权,这一次知网败诉。但日后仅给予收录论文的每名硕博士几百元费用。这一数额远远少于知网相关的下载收入。其实,数字平台完全可以实现按下载次数及收入总额来与著作权人分成。

如果知网在2008年就改变模式,与知识产权人共享数字化发展的成果,知网就可以激发研究者的创作动力,从而实现学术研究的大繁荣;另一方面知网在发展壮大的同时,也可以成为学术界令人尊敬的公司。

然而,知网在2008年没有改变,对于一个学术共享平台,这不可思议,因为知网的本质就是处理知识产权。它并非在出卖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而是学术创造或至少是研究工作的总结。照理说,它对知识产权的理解应比外人要深,因为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发展的底盘,也是赖以为生的生命线。

比如国际上也有知识产权的海盗网站,如果这样的网站兴起,知网就面临生存危机。所以知网的存在就在于对于知权的维护。而对于上游所有人权利的侵犯,就像一个过于聪明的反讽。

多年以来,中国知网一直深陷各式各样的官司中无法自拔。2017年知网曾遭到文著协的起诉,知网未经授权,通过复制包括汪曾祺在内的多位作家的作品,在网络上大量传播;2018年,苏州大学生起诉知网胜诉……2021年底,89岁赵德馨教授起诉知网并胜诉。

天眼查风险信息显示,知网涉及上千条法律诉讼,其中作为被告的有近800条,案由为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和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的则超过70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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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评论后的网友留言,来源于网上截图

解决还是消极等待?

2022年两会期间,有委员针对知网涉及垄断提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反垄断司回应,称正在核实研究。

市场经济的核心就是知识产权,改开后,中国渐次建立起知识产权制度。

此后,袁隆平的超级稻与王选的激光照排都被国家授予专利,从而保护了他们所做出的科学创造,也使他们本人得到丰厚的物质回报与社会尊重,这些实实在在的得到,让知识与知识分子得到尊严,从而激励更多的学子投入创新与发明。

2008年以来的14年,知网在多数被卷入的知权官司中败诉,2021年底的赵德馨诉知网案被很多人视为里程碑,现在看来也不能改变知网的发展模式。

目前看来,也许改变只能借助外力,比如就知网2008年以来,长期侵犯他人的知权行为做出调查。

最近几天,我采访了知网的部分离职与在职员工,对于这样的敏感话题,没有一个人回绝,这其中有不言自明的希望,他们也盼望改变。但他们普遍消极,认为只能等待。

89岁的赵德馨与中科院的“断网”其实都是无奈之举,中科院在我国举足轻重,我不为它担心,而那些经年皓首的学者才是令人同情的对象。

我想知识分子群体也未必想分得多少利益(除非大学者,否则很难靠版权致富),而只是想建立促进知识发展的良性机制,挽回学者本来所有而失去的尊严,这本来就是现代社会,现代市场经济本有的含义。

(免责声明:本文为叶檀财经据公开资料做出的客观分析,不构成投资建议,请勿以此作为投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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