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过的最苦的咖啡(组诗)

作者|阿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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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去世后

我常常不经意地仰望

天空中的白云

总能看到老娘的脸

当我想到

老娘已经不在世间

心会痛

老娘终于完成了

人这一生最大的事

——赴死

所有的恐惧随之而去

可否有新生

天空的那些云

总会有一张老娘的脸

那是她留给我的记忆

人这一生经历那么多琐事

一件件地把人推向苍老

原本年轻漂亮的脸

变成了松弛褶皱的木雕

天空中老娘的脸

是她衰老的时候

我记忆最深

她那丢掉了牙齿的瘪瘪嘴

那瘦弱的脸

刻在了我的记忆中

也是我喝过的最苦的咖啡

2021年7月18日子夜

仰望夜空

傍晚,天空是浅色的蓝

还有浅灰色的云

天际真美

我时常仰望这神秘的天际

一架飞机在天际中

我想到在机舱里的那些人

他们离地平线一万米

他们要去哪里

此时,我又想起了老娘

想象她也坐在机舱里

七十来岁的老娘

穿着柔和的汉服

脖子上系着鲜艳的丝巾

戴着我给她买的眼镜

漂亮的空姐递给她一杯果汁

老娘的身边有她的好姐妹

她们一起去丽江游玩

后来,老娘在机舱中睡着了

睡梦中梦见了她的三个子女

还有她照看过的外孙子

她在梦中笑了

仰望天际的我留下了眼泪

浅蓝已经变成深蓝

夜幕降临

那班航机已经翔入云中

消失在夜幕中

星星出来了

半圆的月亮朦朦胧胧

它们远远地看着地面上的我

一个怀念母亲的女子

月光变得很温柔

星星们一起闪了闪

这是一个不黑的夜晚

街两旁的梧桐树散发着木香

夜色很鲜活

我提着从超市买的一袋酸奶

漫步回来

2021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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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太短

人生来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们要珍惜身边的亲人

我们为什么相遇

一切都是迷

宇宙中的秘密是我们敬畏的大道

人这一辈子匆忙又短暂

我们刚刚明白一些道理就已经衰老了

我们刚刚知道青春的美好就已经远离青春了

一辈子太短了需要有来生

我刚刚能理解老年人的心思母亲就已经离开人世

我无法真正地守护年迈的老母

她就已变成了骨灰

大段的回忆大段的回忆

像苦涩的棉花糖在空气中漂浮

母亲衰老的样子

一次次地出现在白云中

我站在马路边

呆望着天空

想着母亲最后的那些日子

黑暗锁住了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些煎熬是最苦的汤药

一生太短

三生三世又如何

还不是十里荒凉

母亲这一生遇到了我们

她又带着失落离开

赶赴下一辈子

一辈子又一辈子

母亲找寻的爱

要花费她多少气力

神秘的宇宙

注定的行走轨迹

痴情的人

像一季花

开了又凋谢

埋入泥土

不知去向

一辈子太短

我对母亲的爱还没有完结

我的孝道还没有圆满

母亲就离去了

一辈子太短

一辈子不够爱

更不够偿还爱

一辈子太短

2021年7月27日

生日宴席

母亲生于春天

逝于春天

我在春天办过二十余次母亲生辰宴

为老娘的生辰宴买单

是我人生做的最漂亮的事之一

母亲走了

我省钱了

可我愿意为老娘破费这区区几两碎银

烧的那些冥币

真的能传递到

另一个世界的老娘手里吗

纸钱化成灰尘

随风飘走

春天的某日

成为母亲的忌日

以后的春天

春雨都是思念的眼泪

返青的草地

是旧的回忆又长出来

新的内疚

母亲年迈的那些日子

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可怜的老娘独自在黑暗中跋涉

母亲走了

带着眷恋和伤心走了

走进了她的新世界

她衰老的身形

渐渐还原成婴儿

一声啼哭

得了新生

新的轮回

愿我的老娘

有幸福的一生

2021.7.8

父母又在一起了

昨天是老父老母合葬之日

我捧着47朵红玫瑰

纪念他们47年的婚姻

我提着南非花梨骨灰盒

那是我们为老父老母准备的新房

南非花梨骨灰盒好沉

提着它大约走了一千多步

来到雕刻了父母名字的墓地

今年清明扫墓

母亲的名字处还是空白

他们又相聚了

他们安息了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与三个子女遥不可及

又相通

会在思维中相通

在虚幻中相望

从墓地回到现实中

三个子女在荷花池边

合影纪念父母爱情

这是他们的大日子

我们的脚步轻松

似乎忘记了不久前失去母亲的悲恸

悲恸已经被切碎碾压

变成了细小的粉尘

随时可以散落在每一天

也许是清晨刚醒来

也许是子夜未眠时

不论我们在干什么

都可能植入那些父母在的生活片段

也许我们正在和朋友聊天

也许我们正在发呆

也许我们正在饮茶

父母的影像

都参与进来

混在在其间

像空气一样融入

我们会想起他们

养育和疼爱过我们的人

他们的婚姻里

是三个子女的田野

在他们的田野里

我们长大

长大后的我们

像他们一样走入婚姻

养育孩子

重复着人类的足迹

他们曾鲜活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欢歌

后来经历了晚年的隧道

在黑暗中绝望地失忆

沉入海底

上天入地

后经火海的洗礼

变成了石碑上雕刻的名字

我们都会老去

我们正在老去

翻山越岭踏入归期

我们吃吃喝喝

欢笑声不断

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曾经有父有母的岁月

从此便小心地活着

唯恐惊扰了残存的欢乐

人渐渐老了

快乐也更加薄了

像秋天的单衣

不抵严寒

不再年轻

不敢轻狂

敬敬畏畏地活着

在活着中怀念过去

那些父母健在

我们都还年轻的岁月

202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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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阿鸿,本名吴鸿英,女,资深记者、编辑。作品散见于《天津文学》《知音》《青年文艺家》等期刊,1993年与方刚合著《东方纪实丛书》(1-4册),著有《阿鸿对话与随笔》《让爱说话》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