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太守

蒋中丞在浙江做巡抚时,经常微服私访,对违法的下属从重处罚。温州太守贪赃枉法,所以很害怕。

某天,温州来了三个陌生人,在衙门旁边的客店住下。这三人北方口音,没有什么职业,只要太守升堂,就会在堂下围观。闲暇时候多次打听太守的是非曲直。

得到密报后,太守等三人出门时搜查了他们的行李。里面有出行公文一道,上面写着“尊奉大宪命探事来治,诸祈照察。(意思是奉上峰的命令暗访,地方官员要给予照顾)”公文上印着巡抚大印。另外还有一个本子,上面记得是太守的平日所为,事无巨细,记载了很多条。

太守更加害怕,回去后和永嘉县令商议,最后决定重金贿赂这三人。那三个人回到客店,问店主是谁动了他们的行李。店主说:“今天太守来过,是他翻动的吧!”三人互相看看,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说:“事情已经泄露,我们回去吧!”于是,当即收拾行李雇船离开。

太守得到眼线飞报,派永嘉县令追到岸边,送上柑橘四桶,内藏白银。

不久,太守去省城办公事,多方打听,蒋中丞并没派过人去温州。这才知道是遇到了骗子,但是不敢声张。《客窗闲话》

墨吏设誓受谴

咸丰年间,遵化太守自己写了一副对联挂在大堂上,上面写着:“我如枉法肝脑涂地,尔莫欺心头上有天。”平时,他对下属要求很严,经常高谈仁义礼智、公正廉明。但是他贪赃枉法的事不止一件,全州的人都知道。

后来,太守卸去官职归乡,富甲一方,享福十多年。当捻军作乱的时候,他带着儿孙逃到一座山上躲避,失足跌倒、头碰巨石,脑浆迸裂而死。

良吏平反冤狱

胡林翼在湖北做巡抚的时候,曾经推荐东湖县令张建基做了知府。后来,张建基因为贪污被罢职,同僚们都很惊讶,认为胡林翼胡乱保举。后来才知道,胡林翼是因为张建基在东湖平反了一桩冤案才进行了保举。

其实那个案子是张建基的前任张君平反的。当时东湖有个民妇很孝敬婆婆,每天早晨都给端上洗脸水。婆婆是个寡妇,和邻居某男有私情。一天早晨,妇人送脸盆的时候,看到婆婆床下有双男人的鞋子,她大吃一惊,垂下眼帘,低头走了出去。婆婆又怕又愧,自缢而死。里正报官,说这民妇逼死婆母。妇人怕坏了婆婆的名声,没有分辨。认罪后按律当斩。

这时张君到任,看到此妇人神气静雅,举止大方,认为不像逼死婆婆的恶妇,就多次审问。妇人坚称自己有罪。张君说道:“你如果有冤,我可以给你平反,现在不说,就只能等死。”妇人说:“我背负了不孝的大罪,没有面目活在人世,愿意速死。”张君始终有所怀疑,思考了好多天。

县衙差役某甲的妻子向来以凶悍闻名,张君派某甲去邻县公干,让他回家收拾行李。某甲收拾完,到县衙领公文的时候,张君忽然大怒道:“你在家逗留过久,必定是被妻子牵扯。”发签把他妻子拘来,不由分说打了几十鞭子,然后和那民妇关在一起。

某甲的妻子痛骂一整夜,说县令昏庸残暴。妇人听她絮絮不休,忽然说道:“天下冤枉的事情很多,和我比,被打只是小事,请安静一会儿吧!”派去偷听的人回来禀报,第二天升堂。张君询问她昨夜的对话,妇人说了实情,于是给她平反释放。也给了某甲妻子一点钱,安慰一番后送回家。

胡林翼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张建基任东湖县令。胡林翼误认为是张建基所为,于是推荐保举。而前任张君已经去世,现在连他的具体名字都没人知道了。《庸庵笔记》

狱囚囚官

各郡县狱中的重犯都带着脚镣和木枷,脖子也不得转动。到了晚清,监狱的管理逐渐松懈,囚犯交了例钱后,狱卒就会卸下他们的枷锁,仅在长官检查的时候戴上。长官离开,马上拿掉,习以为常,官吏都知道,也不深究。

广东某县令,想去除狱里的积弊,于某日独自便服突入狱中检查。狱卒手足无措,而狱中的囚犯却突然暴起抓住了县令,以此挟制,又绑起了几个狱卒。狱中上百囚犯聚到一起,提出条件:“想要放了县令,必须先放了我们,不然就掐死他,反正都是一死。”小吏们不敢决定,就这么僵持了一天。囚犯们又要了足够的饮食,如果不够就不给县令饭吃。

小吏们毫无办法,一面送给足够的饭菜,一边飞报知府。知府亲自来到县令,面对囚犯们说:“此县令到任后并没虐待你们,被捕入狱也是前任县令所为。如果你们把县令害死,就算有冤屈也昭雪不了了。放了他,有冤的我一定给申,就算是重罪的,也一定找理由从轻处理。”囚犯们说:“不用多说,我们要和县令一起出去,要活同活,要死同死。”

又僵持了一天,知府怕时间久了县令死掉,酿成重案自己受牵连,于是答应了囚犯的要求。但是他暗暗调来两营军卒。

囚犯们要求带着县令走五十里,到了某处山头再释放。知府命那两营兵飞速到那座山头埋伏。囚犯们出了牢门,欢呼疾走,几个小吏和衙役在后面尾随。到了某山头,他们放了县令,然后四散奔逃。

伏兵突然出现,四面围堵,一百多囚犯只跑掉了三个。当场打死二十多人,其余的被抓后严加看管,定期处决。这是光绪六年发生的事。这个县令本意是好的,没想到酿成这样的后果,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庸庵笔记》

释冤

承天寺前富户很多,街道又四通八达,所以经常有小偷强盗光顾。这里住着一个叫蒋盛的人,也是个没有正当职业的光棍儿,因为穷没娶上媳妇。但他不偷东西,时不时给富户做工来供养母亲。

我亲家王呐庵先生也住在那里,有一天,我去拜访,看到蒋盛戴着镣铐被官差带走,一个老妇人在后面哭喊追赶。街坊邻居纷纷叹息,露出同情的神色。正好遇到芮庵先生的二儿子维仁,我就打听蒋盛犯了什么罪。

维仁说道:“他是因为愚蠢自取其祸。”原来,前些日子一伙强盗涂黑了面孔,明火执仗到蒋盛邻居家抢劫。蒋盛敲着墙喊道:“你不是某某人吗?赶快住手,我认识你。”强盗们闻声逃走,邻居家得以保全。后来,这伙强盗因为别的案子被捕,某人对蒋盛怀恨在心,就诬陷他是同伙。

我得知详情后对维仁说:“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于是拉着他去县衙作证。县令把强盗们分开审问,还了蒋盛清白。

蒋盛是个忠实仗义的人,现在还是照旧贫穷,没娶上妻子。《蓬窗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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