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君夜酒吧”来了几个女人,看样子之前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各自脚步都有些踉跄。

这些女人一来就嚷道要最大的包间,值班经理认识其中一位叫刘艳的,知道她出手阔绰,于是将她们安排在了位于三楼的vip包间。刘艳说话都不大利落了,一坐下就用手指数着己方的人数:“一、二、三、四、五,给我上五个少爷,要帅最猛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不大会儿,值班经理就领着一排少爷进来了,果然一个个都高大威猛,女人不由得惊呼起来。刘艳痴笑着指着其中一位胸肌发达的人,说:“那个谁,你叫什么?”

“回姐的话,我叫李怀谷。”

“你留下,陪……”她看了看四周,指着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女人,“陪阿静,钱不是问题,唯一一个要求是必须让她爽透!”说着,她又凑到阿静的耳朵边,满脸捉狭地嘀咕了一句。阿静抿嘴一笑,假装嗔怪地拍她:“就你胡来。”然后,她醉眼迷离地看向李怀谷,李怀谷早就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走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胸肌之上。众女又是惊呼,气氛也由此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些女人真是喝大了,五个女人叫了五个少爷,嗨起来比男人还要粗野。灯光开到了最暗,音乐开到了最响,渐渐的,也都进了佳境。阿静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但经不住身边这位专业的撩拨手段,也就放开了。

“姐,要不要玩点更刺激的?”李怀谷手指包间里的另一扇门。

阿静问:“哦,那里是什么地方?”

“可以让你通往天堂的地方。”李怀谷捏着她的手,有意用了一些力气。阿静身不由地跟着他走了过去。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一间卧室,装潢简单,但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她故意问:“你带我到这种地方来是什么意思?”

“姐,让你上天堂啊!”李怀谷脱掉上衣,露出了满是肌肉的身体。阿静也就顺理成章地倒向了他……

随着时间的过去,女人们酒劲过去,意兴阑珊,一个个疲态毕现,于是结账出门,一点人数,竟然少了一个人。而少爷们数了数,己方也少了一人。有人想到了李怀谷和阿静,于是,返回包间,果然在里面找到还躺在那里的阿静,但她已经没气了,而李怀谷,则直接消失了。

程文远带队赶过来后,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也幸好值班经理是场面上混的人,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因此现场保护得还算完整。

“包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间卧室?”程方远问。

值班经理额头冒汗,支吾着说:“警官,是这样的,有的客人喝多了,需要休息一下,我们这也是替客人着想。当然,也得承认我们监管不到位,可能会出现一些员工私下赚取外快的情况。”

程文远不屑地笑了笑,进了卧室。法医田蓉正在做尸检,他没有打扰她。死者全身赤裸,衣服被甩得一地都是。手机和身份证都在手包里,包里面银行卡有不少,还有些精致的首饰,看起来家境比较富有。身份证显示,死者叫张静,35岁,家在东方豪庭小区。他拿起她的手机,在电话本里查到一个标注为老公的人,顺手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后,里面一个男人粗暴地说:“张静,该给你的都给了,你还想怎样?”程方远说了自己的身份,那边愣怔了几秒,说:“她真死了?”虽然看不见,但程方远仍然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的兴奋。

放下电话,田蓉也做完了初步的检测,说:“死者颈部皮肤表面及其深部组织可以见到明显损伤,也就是扼痕,下颌下缘到锁骨上缘的颈部留有椭圆形的指压痕,皮下软组织出血,舌骨骨折,初步鉴定是被人正面扼死的。下体显示生前发生过性行为,已提取DNA等待化验。”

程文远看着现场,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问:“有没有可能死者是在性行为中,因为追求刺激感而造成的?”一些心理病态的人为了追求刺激,喜欢看到对方在自己手中、或者在对方的手中呈现濒死现象,从而达到一种病态的酣畅淋漓的快感。这在程文远的刑警生涯中并非没有见过。田蓉不置可否,一切都要等全面尸检来告诉他们。

四个女人一个个困顿异常,眉眼之间既惊恐,又带着某种遇到刺激事情后的兴奋。尤其是那个最年轻的刘艳,刘艳向房间那边探了探头,问:“警官,她真死了?”程文远点点头。

这几个女人非富即贵,尤其是刘艳,父亲是一个神秘富豪,自己出国留学多年,前不久才回来。这边警方还没开口询问呢,那边律师已经打电话来插手案子了。在她们的诉说中,程文远得知今天是刘艳的生日,所以她请了这几个闺蜜一起庆贺,之前已经在饭店喝得差不多了,又觉得不够嗨,于是就到了酒吧来,哪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肯定是李怀谷,要不然他不会跑了,哎呀,真可怕,上几次来我一直都是点他的。”刘艳说出了一个秘密,张静曾私下对她说过,自己外表看起来循规蹈矩,但实际上内心里住着一个恶兽,向往那种非常规的夫妻生活。在没离婚前,她曾对老公要求过,但被老公呵斥变态。现在离了婚,就彻底解放天性了。很可能是因为李怀谷没把握住火候,以至于扼死了她,随后潜逃了。

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不管怎么样,找到李怀谷都是必须的,程文远立即通知车站、码头及高速入口,务必要阻止李怀谷外逃。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程文远和田蓉来到东方豪庭,见到了张静的前夫何规,这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与之前电话里那个粗暴的声音完全对不上号。何规抱歉地说:“警官,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她打来的电话,实在太抱歉了。”

“没关系,你们之间闹得很僵吗?”

“唉”,何规长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落寞:“我也不怕丢人了,确实很僵。”

他跟张静是一起吃过苦的贫贱夫妻,后来他开始创业,跌跌撞撞很多年,企业总算正式上路了,他本以为她会觉得幸福,哪知道这时她接触的阶层不同了,心界也水涨船高,总觉得他没有别人努力,没有别人有钱,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僵。两年前的一天,张静在酒店里与一个老板上床,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并将财产分了一半给她,本以为就此江湖不见,哪知道她安静了没多久,又说他早已私藏了一部分共同财产,天天上门闹。为了不让当时正要高考的儿子为难,他只能满足她,结果,他越这么做,她就越以为他心虚。

程文远点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和电话里判若两人。

“可能你会觉得我没人性,但我听到她死了后,确实感到很轻松,”何规长出一口气,“这两年因为她胡搅蛮缠,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死了好,死了,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

程文远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他问:“张静的死因还没查清,所以,还请你暂时不要离市。”

“放心吧,我不会走,我还要好好享受一下无人打扰的私生活。”

调查李怀谷的同事有消息过来了。李怀谷,28岁,本市人,父母死得早,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他对奶奶极为孝顺,不过,奶奶在两年前已经去世了。他是一年前进入酒吧的,社会关系比较单纯,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女朋友,跟同事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另外,像做他们这一行的,钱来得快,所以很多人花钱大手大脚的,而他却抠抠索索的,好像一直在攒钱。

次日,田蓉拿了检测结果来了,死者盆骨附近的皮肤组织有损伤,可以肯定,性行为比较激烈。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不排除是为了追求病态的刺激,玩过火了,被男性失手扼杀。而从她下体内提取的BNA经与李怀谷更衣室里提取到的毛发DNA比对后,证实是一个人。但同时,又提取到了二甲基硅油成分,这是一种非石油基润滑油,通常用于避孕套润滑。

程文远和田蓉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诧异,李怀谷与她发生关系时没有戴套,为什么会有润滑油存在?难道,当时他们连着做了两次,一次戴了,一次没戴?又或者是她与两个男人发生过关系?那除了李怀谷,另一个是谁?

程文远问:“死者指甲中的残留物里有什么发现?”

“死者指甲中找到的残留物检测出几种皮屑,经分析比对,一是死者本人的,二是刘艳等人的,三是李怀谷的。”说到这里,田蓉面露困惑,“另外,还找到了一种染成蓝色的棉纤维,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现场只有一种人穿这样的衣服……”

“清洁工。”

“对。”

程文远立即带了田蓉赶到君夜酒吧,找来一名清洁工,从其工作服上提取了一些纤维,证实与张静指甲中留下的纤维同属一种。但问过刘艳后得知,她们从头到尾就没跟清洁工有任何接触。

看来,与张静接触的这名神秘清洁工有很大嫌疑。程文远提取了酒吧昨夜的监控录像,本来走廊上有监控的,但突然坏了,不过,二楼的摄像头拍到了一些情况。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有一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清洁工从二楼上了三楼,看得出来,他在有意避开监控拍到自己的脸。十分钟后,又下来了。

经理很肯定地说:“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第一个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看身材肯定不是我们的人,第二个是李怀谷,他的肩头很宽。”程文远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

有员工回忆,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有一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清洁工从三楼下来,看身材不像店里的人,但都以为是新来的。同时,在门外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件被扔在垃圾桶里的工作服,田蓉在这件衣服的左下摆找到了一些跳纱引起的缺口,经查,与从死者指甲中提取的纤维新旧程度一样。但这件工作服的主人声称昨夜它丢失了。

程文远推断,昨夜刘艳等人正在狂欢时,有人冒充清洁工进入包间,而狂欢中的众人并没有发现,此人潜入房间,强奸并杀死了张静。那么,这时候的李怀谷在哪?是在房间里眼睁睁看着对方杀人,还是已经离开?

一连三天,警方都没有找到李怀谷,而那位假冒清洁工的人因为无法得知体貌特征也是毫无线索。不过,程文远在调查张静的背景时,却对她有了另外的认识。

两年前,张静离婚后,立即买了一辆红色跑车,但没开多久就出事了。那天早上,她开车去玩,遇到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过人行道,她猛地加大油门,巨大的轰鸣声让老太太当场就惊倒在地。路人纷纷谴责,而她却还说老太太碰瓷。等到交警来后,老太太已经去世了。但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多大影响,虽然与老太太的死有直接关系,但并没有撞到人,交警部门只能以违反交规取消了她的驾照并罚款,而没有实质性的处罚。

程文远本是想了解一下张静,哪知道这一来无心插柳,从交警的案卷上,他意外地发现,那老太太的孙子竟然是李怀谷。再接着一查,发现李怀谷命运多舛,父母早逝,奶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会不会认为是张静害死了奶奶,这才有预谋地报复?程文远随后一想,不大可能,因为刘艳和张静她们进酒吧是随机的,他不大可能有准备。

应该是张静来酒吧后,他认出了她,再临时起意的,只是他杀人手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仔细一想,却需要将很多因素都考虑进去,包括那位可能是共犯的清洁工如何进来,如何逃走,都应该在计算内,所以二人这才能够从容逃走。仓促之间,能安排得如此精细?真是临时起意吗?

从李怀谷的邻居那里得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程文远决定破门而入。这个家寒酸异常,电器家具什么的都是十多年前的款式,根本不像这个职业挥金如土的模样。在客厅的一只柜上,摆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遗像,前面有香炉,还有一个比四周干净了很多的方形印记,显然,这里曾经放过某个物件,比如,骨灰盒。

程文远调出李怀谷的银行流水,上面显示,大概半个月前,李怀谷的账号上一下子进来二十万元,两天后,这笔钱连同他之前存下的十二万,一起汇入一个公墓,也就是说,他买了块墓地。

程文远立即带人去了公墓。在李怀谷奶奶的墓碑前,找到了一束还没干枯的鲜花。程文远查看了墓地的监控,但出人意料的是,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他将墓地的监控带回局里,几组人同时查看。录像一秒一秒播放,来到昨天傍晚5点多钟时,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停,对,放慢速度。”随着程文远的指令,技术人员缓慢地播放着,终于,抓住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角度。

“再把酒吧那个神秘清洁工的画面提出来比对一下。”

两个人影放在一起,虽然都戴着口罩和帽子,但身材和个子极为相似。就是说,这个人不仅杀了张静,还代李怀谷上坟,为什么?

程文远突然叹了口气,说:“只怕李怀谷也不在人世了。”

程文远认识,此人代李怀谷上坟,绝对不会是为了代朋友敬孝,而是让追查而来的警方误认为是李怀谷做的,从而引导警方失去方向。而他,自然就可以获得某种便利,比如,时间。

警方查明汇二十万元给李怀谷的那个账号来自于刘艳。这确实是个很意外的结果,但这样一来,所有散乱的线索就像一根线一样串连起来了。当然,程文远并没有急于收网,而是有条不紊地继续展开调查。

刘东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旗下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两个高档楼盘一直被称为经典,他跟警方自然也打过交道,但基本是跟领导有来往,所以,当程文远和田蓉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没太大重视,让他们等了半个小时后,这才会见了他们。

“程警官,田警官,我的时间很宝贵,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刘东生刚说了一句话,秘书就拿了文件进来让他签。

程文远说:“如果我们是为了你女儿刘艳来的呢?不知道刘先生是否愿意挤出一点时间好好谈谈?”

“什么意思?艳儿怎么了?”

程文远撇过这个话题,问:“请问,你是否认识张静?”

刘东生眼里闪过一些慌乱,说:“认识。”

刘东生与何规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多年好友,两年前,刘东生与何规妻子张静勾搭一起,被何规捉奸捉双,随后离婚。张静离婚后,更加肆无忌惮地与刘东生在一起鬼混,刘东生的妻子本与她情同姐妹,现在她毫无羞耻之心,一气一急,突发心脏病去世。女儿刘艳从国外回来,训斥了父亲,刘东生表面虽然答应离开张静,但实际上两人暗地里仍有来往。

两年后,事情沉淀了,刘艳从国外回来,得知张静仍与父亲有来往,于是决定为母报仇,除掉这个祸害自己家庭的女人。她调查了张静,然后找到了与她有同样命运的李怀谷。李怀谷因为感念奶奶一辈子没享过福,立誓给她买个高档墓地,但墓地太贵,骨灰已经在家里停了两年,为此他去酒吧做了少爷。刘艳给了他二十万,帮他安葬了奶奶,同时,也得到了他的承诺。于是,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了。她以庆生为由,请了包括张静在内的几个女人到酒吧狂欢,又特意安排了李怀谷陪她。

程文远将三张视频截取的图片放在刘东生面前,分别是酒吧清洁工,墓地献花者和刘艳的背影,三个人的体型完全一样。他沉声说道:“所以,刘先生,请把她叫出来配合我们的调查。”

刘艳一直生活在国外,除了父亲刘东生,她不会有其他的庇护者,所以刘东生肯定知道她在哪里。刘东生有些恼羞成怒,说:“你们这是胡来,我要找你们局长抗议!”

一直没说话的田蓉开口了:“我们在墓地的鲜花包装纸上,提取到了刘艳的指纹。如果这样局长还要阻止我们的调查,那我们会向更高一级的领导汇报情况。”

“爸,别隐瞒了,我给妈妈报仇的心愿已了,再没任何放不下的了。”办公室的一间侧房打开,刘艳走了出来,然后是李怀谷。

刘艳来到程文远的面前,说:“你的推理完全正确,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些细节没弄明白。”

程文远点点头,确实,比如,张静明知刘艳恨自己,为什么会给她庆生并去酒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张静接到刘艳的邀请后,确实有些犹豫,不过,刘艳请的那几个人都是张静的好朋友,经不起从众心理,便一起去了。张静不知道,自己一进酒吧,就已经触发了他们的计划,第一步,当然是李怀谷破坏了三层走廊的监控。随后撩拨张静去了房间,然后发生关系。

为了干扰警方视线,同时也为了满足自己压抑了两年的报复欲望,刘艳在其他人醉生梦死之时,出门,到更衣室里换上李怀谷早已为她准备的清洁工工作服,进了包间,亲眼看到了李怀谷扼死张静,并在她体内留下避孕套润滑油。之后,她继续进入狂欢的队伍,而李怀谷穿上清洁工衣服逃走。

“你这么做,是为了让警方认为作案者是两个男人吧,但你应该知道,这瞒不了我们多久。”

“我根本就没想要瞒多久。”刘艳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能量很大,只要瞒你们一两天,我就可以出国了,到时候你们找不到我的。”

程文远看了看一旁干着急的刘东生,问:“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还没走?”

“因为我不想走了。”刘艳一脸疲倦地说,“我杀了张静,可是我父亲还有很多个张静,我怎么杀得完,干脆,我毁了自己吧,刘先生,这样你满意吗?”

刘东生满脸羞愧,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最终捧着脸深深地低下头来。

“那么你呢?”程文远问李怀谷,这案子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李怀谷已经死了,现在才知道,刘艳真是代他去墓地献花的。一个不忘养育之恩,一个愿意代人上坟,从本质上,他们都不是坏人,走到这一步,真是让人惋惜。

“我心愿已了,再无遗憾。”李怀谷坦然地说。

本文为推理集中营原创小说《贪婪者死于贪婪》系列之第2个故事《杀不完的张静》,禁止转载,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