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科技的进步裹挟着巨大的推动力,旧有理论再也无法支撑多元的世界架构。

人们争相喊出上帝已死,哲学已死,人已死,理论已死等等,而此时,一众哲学家也步入垂垂暮年,哈贝马斯90岁,巴迪欧82岁,阿甘本77岁,总喜欢摸着鼻子的齐泽克70岁,提出历史终结论的福山也已经70岁了。

人们寻求着解释,渴望着解释,也等待着解释,于是,韩炳哲出现了,与之而来的,是他携带的新的可能。

出生在1959年的韩裔德国学者韩炳哲在2010年凭借《倦怠社会》一书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面前,在此之前,他可谓是名不见经传,而在此之后,他以每年一到两本的速度,陆续出版了16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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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文风流畅,通俗易懂,却一针见血,极富理论高度,在《倦怠社会》中,他提出,人们不仅处于自我剥削,自我超越所带来的虚幻满足中,而且在理想自我和现实自我的巨大矛盾感中自我疲倦。在《他者的消失》中,他构建了一个缺乏否定性的世界,在《爱欲之死》中,爱情成了自我的倒影,一台自说自唱的独角戏。

归而纳之:在现代社会中,你身处奴隶而不自知,却往往认为自己比其更自由。

02 功绩社会

要知道功绩社会说的是什么,就要先知道福柯提出的规训社会理论,规训社会是建立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基础上,由医院,疯人院,监狱,银行和工厂构成,这些都带有着强烈的压制和层级监视的意味在其中。

它的标志性特征是"不允许"为代表的否定性,人们处于某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权利规训之下,于是,罪犯随之而生了,反抗,革命成为了20世纪的主轴。

而韩炳哲认为,福柯的规训社会已然成为了过去式,一种“你能够”的,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社会出现了,他称之为功绩社会。

功绩社会由健身房,办公室,银行,机场,购物中心和基因实验室建构而成,如果说规训社会是否定性的社会,那么,功绩社会使用一种积极的情态动词—打破界限的“能够”,取而代之的是种种项目,计划,自发行为和内在动机。

它导致了人产生了一种“不再能够的能够”的心理斗争,而且这种斗争是向内的,每个人都处在巨大的兴奋中,通过自愿式的自我剥削来获得他人的认可,而在兴奋背后,却是不知道为何的空虚,过程本身取代了结果的意义。

由此,导致了大规模心理疾病的发生,抑郁症其实是人在自由和非自由,剥削和被剥削中的一种自我指涉的毁灭,一方面,社会给予个体看似自我选择的空间,给予个人一个积极的面向。

但是当这种“我能够”被越来越多的“我无法”(能力限制)的现实所摧毁的时候,人会产生一种不可避免的内部的矛盾,也就会产生一种对内的攻击性,最终形成了抑郁症,自我意义的剥夺乃至丧失,人失去了和内部连接(沉思)的能力。

03 他者的消失

在韩炳哲看来,当代社会的很大一部分问题的缘由都来自于他者的消失。

他者的否定性取消了,随之而来的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肯定性,他不无担心地说:他者代表我们对于外部世界持有一种排他的否定,而肯定式则是来源于系统内部的自我肯定所造成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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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道,我们的世界中注意力的缺失成了如此普遍的一个问题,原因就在于我们缺乏了否定性的沉思,沉思意味着停顿,意味着回视的目光,否定性代表着勇气,代表着新的思考空间,但现在,随着世界变得普遍积极化,人类和社会也都转换为一部自我封闭的效能机器,可以说,超负荷和劳作使效绩最大化,同时也消除了否定性。

他鼓励我们成为尼采口中的超人,超人是悠闲的,是反对过度活跃的,“强大的灵魂”拥有“宁静”,他行动迟缓,面对一切过于活跃之物感到厌恶,我们需要否定,可以是对一个整体产生质疑乃至对抗的愤怒,我们需要不去做某事的勇气,而不是去做某事的积极,去沉思物项的本质,而不是迷失在一系列中的只允许不断持续向前的思考。

而伴随着他者的消失,爱情也终将不复存在,古希腊哲学家阿里斯多潘认为,以往的人有四条胳膊四条腿两个脑袋,后来因触怒神灵被劈开了,而爱情就是在寻找迷失的“另一半”的过程,换句话说,爱情的本质就是寻找他者,弥合自我的过程。

而他者的消失让“整个世界只是自我的一个倒影,在任何时空中能被一再感知的只有自我。在到处都是自我的深渊中漂流,直至溺亡。”爱是对自我的承诺,也是对自我的欺骗。

04 写在最后

或许,现代社会将自由从解放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强制性束缚,你生活在一种自由的无边界中,个体自由虽然在其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解放,但另一方面,又会陷入一种过度的无节制的自我肯定和自我超越中,这种永无止境的自我剥削导致了自身,导致精疲力竭和精神压抑的发生。

社会就像一辆快速行驶的列车,走向繁荣的同时,其动力来源就是一个个不停自我剥削并认为这是出于自己意志的个体,而其排放的残渣,就是失去意义的残碎的精神患病者,个体会在一个歌颂自由,歌颂自我超越的社会中不断走向自我毁灭,而且尚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