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广州港南沙汽车码头,正在装载汽车的大型滚装船。 南都拍客张向良 摄
疫情导致的缺柜缺箱、全球“陆海空铁”运费飙升等问题还未根本缓解,俄乌冲突又给广东外贸企业带来新的挑战。
由于产业链供应链的全球化因素,俄乌冲突不仅对与俄罗斯、乌克兰有直接贸易的企业产生影响,也会波及其他贸易企业。比如,国际原油价格急速上涨连带原材料价格大幅抬升、汇率波动导致用欧元结算的出口企业产生结汇损失等等,将给所有外贸企业带来负面影响。
尽管广东与俄乌的货物贸易进出口额在整个广东外贸盘子中占比不大,不会对广东外贸造成太大影响,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企业个体而言,如何应对俄乌冲突、应对美欧制裁带来的风险,如何避免或尽可能减少贸易损失,依然迫切。
超2/3受访企业表示俄乌局势带来不利影响
“货物出口乌克兰,货物发货后滞留运输途中,无法到目的港,客户收不了货,也付不了款。该怎么办?”“货物发去俄罗斯,海运已经不接了,是否只有中欧班列可以选择?货物走中欧班列是否安全?”“现在出口俄乌的企业应该如何应对来自船公司的强制改港或退运的要求?如何应对船公司的各种免责条款,如何减少企业在改港和退运上面造成的损失?”……
这是在上周举办的广东企业应对“俄乌局势”影响专题线上培训会上,参会企业提出的实际困难和问题。而在此前,广东省贸促会已经通过全省贸促系统经贸摩擦预警网络和海外粤商会、驻外经贸代表处向企业开展了专项调研。结果显示,广东省受调研的92家企业中,超过2/3的企业表示俄乌局势对业务有不利影响。
据悉,企业反映受到的负面影响包括:订单减少,乌克兰和俄罗斯客户停止下单,销量大幅减少,欧洲客户也暂缓下单；货物运输受阻,已经签订合同的货物因无法出货积压,在途或到港货物须退回导致损失；货款损失或延迟,客户失联、汇率大幅波动以及俄罗斯银行受SWIFT金融系统的制裁等因素导致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客户无法支付货款；成本上升,国际原油价格急速上涨产生连锁反应,连带引起塑料、镍、五金件等原材料价格上涨,导致企业成本上升,经营压力增大；汇率损失,汇率波动导致用欧元结算的出口企业产生结汇损失。
其中,订单减少、货物运输受阻、货款损失或延迟主要针对的是与俄乌有直接贸易往来的企业,而成本上升和汇率损失则波及面较大,几乎影响到所有的外贸企业。
中国贸促会经贸摩擦顾问委员会专家委员、北京高文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管健认为,西方国家对俄的制裁是系统性的、全面的,涉及整个国际贸易、投资领域的方方面面,具有巨大的影响效力。
“现阶段,中国企业难以摆脱西方国家在对俄制裁方面的干预。目前,这些举措已经让欧美的大公司望而却步,中国企业在一般的贸易项下预计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从长期来看,美国对俄罗斯制裁将会与对伊朗相似,相关企业与俄罗斯的贸易和投资要做长远的打算。”管健说。
成本上涨、出口管制、汇率风险等都应警惕
俄乌冲突以来,美国、欧盟等对俄罗斯实施了多项严格的经济制裁措施,涉及军事、贸易、金融、科技等多个领域。与此同时,作为全球最大能源出口国之一,俄罗斯也做出了一系列反制裁措施。这直接给全球能源市场带来冲击,国际原油、天然气价格持续攀升,伦敦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创2008年以来新高。受此影响,我国企业面临的成本压力不断上升。
另一方面,机械和电子产品受出口管制的影响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2021年,广东对俄罗斯货物贸易进出口额达866.2亿元,增长24.5%,其中机电产品占据出口重要分额。此次美国对俄出口管制政策采取了外国原产地规则,即便是中国境内利用美国技术或者重要原材料生产的中国制造的货物也属于美国法律下禁止向俄方出口的物品。
管健就表示,在实际操作中,违反美国的出口管制政策可能导致中国企业也受到美国的制裁,对“违法”向俄出口的中国公司,美国可能采取罚款、列入出口管制“黑名单”,断供美国技术货物,乃至对企业负责人进行刑事起诉等诸多惩罚方式。
此外,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遭到美欧制裁冻结,多家银行被从SWIFT(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管理的银行结算系统,用于国际贸易结算,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上万家金融机构)中剔除,影响相关企业收结汇。
目前,美元在全球贸易结算体系中依然占据支配地位,如果企业无法参与美元的结算体系,其进出口业务势必受到巨大影响。即便采用卢布或者人民币进行双边结算,也面临着卢布贬值的风险,今年以来,卢布对美元总体贬值了约50%。
当然,货运的路线选择也需要重新考量。在西方国家普遍开展制裁的情况下,广东的运输企业前往俄罗斯的港口如果经停有制裁规则的第三国,也会受到停靠地的检查甚至扣押。因此,需要调整运输路线,或者选择空运和陆运。
增开中欧中亚班列、降低物流成本保供应链
3月28日清晨,伴随着汽笛鸣响,第X8186次中老国际班列(大朗—磨憨—万象南)从广州大朗国际货运物流堆场驶出,经广茂铁路、河茂铁路、南昆铁路到达云南昆明后,将沿着中老铁路通过磨憨口岸出境前往老挝首都万象,全程用时约7天。此趟列车是广州大朗站开行的首列中老国际货运列车,也是今年以来广州中欧班列(大朗)成功开行的第二条新线路。而就在一周前,粤港澳大湾区首列“广州大朗—二连浩特—蒙古乌兰巴托”班列启程。该趟班列装载着摩托车、液晶电视机、交互智能平板、家具等货物,预计12天后抵达目的地乌兰巴托。
当前,中欧中亚班列铁路货运凭借着自身“价廉”“高效”“便捷”等优势,在稳定国际供应链产业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今年前2月,广州开行中欧班列比去年同期增长3倍。今年1-2月,广州的进出口总额同比增长了4.1%。
近日出台的《广州市促进外贸供应链畅通若干措施》(简称“供应链畅通13条”)明确提出,推动中欧中亚班列提质扩容,推行公共和定制化班列,满足企业个性化物流需求,提高国际物流中转效率。除了增加货运渠道,降低企业的物流成本也成为政府帮助企业应对外贸形势的不确定性复杂性的重要选择。据悉,广州港将继续实施免除货物港务费地方政府留存部分和引航费优惠政策,以及集装箱运输扶持政策,并于今年4月起,取消港口设施保安费的政府定价,进一步减并港口收费项目。
同时,为解决中小外贸企业与物流公司的供需信息不对称,“供应链畅通13条”提出要促成外贸企业与船运、航空、铁路运营方以及货代企业面对面对接,推动签订长期合作协议、建立稳固合作关系。用好外贸综合服务数字化物流平台,加快建设航空物流公共信息平台,实现通关、物流全链条信息互通共享。对于企业而言,首先要做的是风险评估。比如,排查交易链条中的所有主体是否列于SDN清单、SSI清单、欧盟综合制裁清单等限制性清单以及俄罗斯银行受制裁是否影响交易资金流转等等。
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陈胜还建议,企业可以使用人民币、卢布或行内划转方式来规避SWIFT结算,并通过合理选择交易的计价货币、设置报价备注、在合同中增加保值条款、在远期结汇中锁定汇率、办理人民币与外币掉期业务等方式来应对汇率变动。
采写:南都记者 冯芸清 实习生 刘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