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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无论是战场局势还是谈判都陷入了胶着状态,而在地中海东岸,巴勒斯坦人对战争的看法同样分裂。

俄乌战争爆发伊始,半岛电台的巴勒斯坦加沙籍记者写道,“俄罗斯军队进入乌克兰的领土,宣称乌克兰从来不是一个主权国家,它的领土一直是俄罗斯的。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数以千计的乌克兰普通民众为了捍卫他们的国土,拿起武器,加入了乌克兰军队。”

如果把俄罗斯换成以色列,把乌克兰换成巴勒斯坦,这就成了一个存在已久的巴勒斯坦人的控诉。这位加沙巴勒斯坦记者继续写道,“即使面对枪林弹雨,军事基地和居民区被摧毁,勇敢的军队和民众也在告诉大家,他们会为了祖国的自由战斗到最后。”

尽管很多国际人士称,乌克兰危机下不是谈巴以问题的时候,但在很多巴勒斯坦媒体看来,巴以冲突与俄乌战争在多重意义上十分相似,当下是重提巴勒斯坦问题,争取国际同情与支持的最佳时间。

将俄乌战争与巴以问题关联起来的涂鸦 / 推特

对于俄乌战争感同身受的不止是巴勒斯坦媒体,还有在全球大流散的巴勒斯坦人。比如美国巴勒斯坦裔模特Gigi Hadid不久前在她个人的社交账号上宣布,将会把2022年巴黎时装周走秀所得全部捐献给乌克兰,以及“相同遭遇的巴勒斯坦”。

在那些一直以来积极为巴勒斯坦人争取国际舆论同情和政治支持的社会精英眼里,俄乌战争下巴人与乌克兰人的相似处境,是让西方舆论界爱屋及乌开始同情关注巴人立场的良机,巴人应拿出与乌克兰民众感同身受的态度。

然而还有许多在巴以地区生活的巴勒斯坦人表现出的不是共情,而是对双重标准的愤慨。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在西方眼里乌克兰普通民众拿起武器反抗俄国入侵者的举动是英雄主义,而巴勒斯坦人拿起武器包围家园却被贴上“恐怖主义”的标签;为何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叫“入侵”,而以色列军队和巴勒斯坦人爆发的叫“冲突”;为何欧美制裁俄罗斯是争取乌克兰的自由,巴勒斯坦呼吁制裁以色列却被认为是反犹主义。

就连一向持左翼立场的知名时尚杂志Vogue也注意到了事态的敏感,为避免被贴上“反犹主义”标签,在转发模特Gigi Hadid的Ins时,删除了“同样遭遇的巴勒斯坦”这句话。

乌克兰难民的“威胁”

除了对西方媒体巴以、俄乌冲突性质上的双重标准心怀不满,刺激巴勒斯坦人神经的还有涌向整个欧洲的乌克兰难民。

2015年叙利亚难民危机时,只有德国接受了100万难民,当默克尔敦促欧盟去吸收剩下的难民时,并不是所有欧洲国家都敞开大门。就在乌克兰难民潮两个月前,匈牙利还就中东难民问题表态,“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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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人在社交媒体抨击西方媒体双标 / 推特

俄乌战争爆发后,之前不愿接纳中东难民的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等国却主动向数百万乌克兰难民敞开大门。据称,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波兰边境,安保人员为等候的乌克兰难民准备三明治,波兰境内还自发组织了捐赠。

事实上,考虑到乌克兰难民是战争造成的非自愿移民,与部分中东和非洲地区向往欧洲生活的自愿移民不同,难民接收国自然会采取不同措施和心态应对。不过,部分政客在解释本轮乌克兰难民危机中欧洲国家的不同态度时公开发表针对中东人的歧视性言论,特别是保加利亚总理甚至称“乌克兰人聪明受过良好教育,之前难民来历不明,过往不清,说不定有恐怖分子”,不可避免地激怒了巴勒斯坦。

除了歧视,威胁巴勒斯坦的还有现实问题。俄乌战争后以色列接收的上万乌克兰难民,成了巴勒斯坦人眼中的定时炸弹。他们担心战争结束后这些难民不回乌克兰,会导致以色列继续在西岸扩建定居点。

据统计,在乌克兰有将近20万犹太人符合以色列《回归法》,可成为以色列公民。以色列政府一开始只承诺接纳乌克兰犹太人,但很快遭到本国民众的道德谴责——战争当前,凭什么对一部分人敞开大门,却将另一部分人拒之门外。于是政策修改,符合以色列《回归法》的犹太人从本古里安机场T1航站楼入境以色列,在以色列有亲属的普通乌克兰人从T3航站楼接受边检盘问入境(至今有接近4%的人在T3航站楼被拒绝入境)。一开始,以色列人要为他们的乌克兰亲属准备每人约合2万人民币的保证金,后来在舆论压力下,保金也取消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进入以色列,他们的安置便成了焦点。据以色列媒体《耶路撒冷邮报》透露,相关组织机构已经开始在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为这些难民寻找并建立定居点。这意味着以色列将加大对西岸巴人土地的吞并。

在困境中“押注”俄罗斯

事实上,大多数巴勒斯坦民众不仅无法共情乌克兰难民,而且在俄乌冲突上倒向了俄罗斯一方,这背后有很多实际政治考量。

在战略层面,美国撮合下以色列与多个中东北非国家关系正常化后,在地区政治中各国经贸等领域合作共生的优先级早已高于巴勒斯坦问题,就在本月22号,以色列总理贝内特还与阿联酋、埃及进行了三方会晤,要在能源等领域展开实质的合作。穆巴拉克时期的阿以“冷和平”升温成为“热合作”,巴勒斯坦正在成为全球政治中的边缘人。

去年11月被以色列列入支持恐怖主义黑名单的六家巴勒斯坦非盈利组织之一“农业联合委员会”(UAWC)负责人Moyyad对世界说表示,“巴勒斯坦正在承受美国和它的盟友们在全球胡作非为带来的恶果”。在他看来,今天的巴勒斯坦要想改变自身处境,就必须改变美国独霸全球的局面,而俄罗斯就是可能的破局者。

而在公共关系层面,巴媒普遍存在对美国的敌视,对美国都以小恶魔相称。相反,俄罗斯一直在资助约旦河西岸城市伯利恒和杰里科的文化和民生项目,并且不公开干涉巴人内政,赢得了颇多舆论好感。

抵达以色列的乌克兰难民 / 网络

2017年,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前脚访问完莫斯科,就为伯利恒带来了400万美金的耶稣之路翻修计划。伯利恒被认为是耶稣基督的出生地,而来伯利恒朝圣的宗教徒必由这条耶稣之路,到达耶稣出生的马槽,也就是如今的圣诞教堂。在约5万名西岸基督徒中,俄罗斯此举圈粉无数。

此外,俄罗斯还在伯利恒修建了多所学校、体育馆、文化馆和商业中心,又在杰里科修建俄罗斯博物馆,这些文化影响,在巴勒斯坦人眼里,要比美国干涉巴人内政的行为来得善良实惠得多。所以,俄乌战争到今天,即使被美国和欧洲要求公开谴责俄罗斯,巴勒斯坦当局也始终保持沉默。因为在当地政治精英看来,俄罗斯是巴勒斯坦的主要政治盟友之一。

由于西岸当地教育资源受限,升学内卷化,还有很多巴勒斯坦考生选择去俄罗斯留学“曲线救国”。拿当地最受欢迎、也是竞争最激烈的医科来说,一些考不上当地医科的巴勒斯坦高中生会去俄罗斯留学。一是竞争小,二是俄罗斯的物价相对西岸当地要低很多。在俄罗斯读书期间,与当地俄罗斯人结婚,完成学业后,再同俄国伴侣一起搬到西岸生活的巴勒斯坦人也并不少见。

这些曾在俄罗斯留学的巴勒斯坦人,在俄媒耳濡目染之下,也会在俄乌问题上同情俄罗斯。生活在拉马拉的Mohammod曾在俄罗斯留学一年,俄乌战争爆发后,他虽然很同情无家可归的乌克兰人,但却理解普京的行为,因为“冷战从未结束,美国威胁到了俄罗斯家门口”,他甚至断言“拉马拉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都是支持俄罗斯的。”

如果说民间交流,将巴人拉到了俄罗斯一方,那么泽连斯基作为以色列外唯一一个担任最高国家领导人的犹太裔人士,不仅在耶路撒冷哭墙前祷告,还邀请以色列的犹太拉比去乌克兰协助主持宗教活动,进一步增加了巴人对乌克兰的反感。

巴勒斯坦人甚至将法国记者在2014年乌克兰危机时拍摄的纪录片《顿巴斯》解读为犹太人对乌克兰境内俄罗斯裔的种族清洗。这部片子最近再次因俄乌战争引发关注后不久,便在西方国家遭到普遍下线。

俄乌战场外欧美主流舆论界对战争的谴责,似乎是世界对于天下一家的追求,但追求之下却是世界更加分裂的现实,而巴勒斯坦只是其中的一道裂口。(作者 / 伍德斯;责编 / 权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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