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我给一个前同事，一个小我很多岁的弟弟，回复了一个信息：昨天没有及时回复你，是因为我也被裁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恰好是公司其他部门被优化、裁员的员工自发组织的“讨薪群”的海报。
很快，他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我任它响了好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拒接键……
随后，我在微信上简单地和他解释了一下，夜深了，家人都睡了，白天忙着去医院和搬家，也准备休息了。
他善解人意地回了一句：我早就想到了，我正在杭州散心……
我嘱咐了一句，疫情反复，玩两天就赶紧回来。
确实，很多事并非毫无预兆，在企业和领导和你谈情怀的时候，就一定要保持警惕，你的利用价值，就是一把双刃剑。
同是天涯沦落人
其实，裁员在一些公司已经是常态。
只不过，为了“好听”，或者是为了糊弄外面人，又或者是为了恐吓员工，给它变了个说法，——叫“优化”。
原本呢，优胜劣汰，是一个倒逼员工上进努力的法宝。
可是，谁又能保证在真正执行的时候，它就是公平公正的呢？
在我们这个员工数量庞大的母公司——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前东家了，每年因为“优化”名额而成仇的并不在少数。
集团有指标，人心有城府，江湖有纷争，最后导致的这就是一场人际关系的博弈。
我的这位前同事，就是因为没有过硬的背景，又有点小才华，还有研究生学历，却成了一种“原罪”，成为了一些人眼中的“威胁”——早在去年的年前就上了优化名单。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曾“危机”过一次，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一个还挺看中他能力的领导给保下了，因为当时某个项目确实需要能干活、能出成绩的人啊。
你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他颇有点洋洋自得地和我说，他研究撰写的那篇报告文章，发在了没什么关注度的公司某个公众号上，一下子阅读100000+时，我们都不知道，所有的表面的闪耀和荣光，都会成为一些人攻击你的理由。
当然，此时说这些，我只是想反思我的无知，以及那一点可笑的优越感。
他虽然拿到了一小笔赔偿金，也没有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比如离职证明上加上一些负面的话，明明是正常离职，非得盖上“优化”的戳……
总之，过了一个小肥年之后，他开始了磕磕绊绊地找工作之旅。
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就是，同事之间的情谊，是否真的有“保质期”？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这保质期，甚至比不过一盒鲜牛奶。
前同事，暂且叫他cc吧，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很快就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以为自己与人为善，放低姿态，时常对自己看重的人嘘寒问暖……就能在关键时刻得到帮助，实际上，他们不做他求职路上的“绊脚石”，就已经是“不杀之恩”了。
这样的说法，有点偏颇，也有点恶毒，但一旦遇上了，就是100%不是吗？
cc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也安稳地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他的“双料同事”——在上一家和这一家都是同事的人，在临辞职前，特意找他吃饭聊天，面授机宜，给他说了很多在这一家公司的“生存潜规则”，cc当时真是感激涕零。
谁知道，就在他的双料同事走了没多久，他按照他的指导，去找某人办某事，还特意提到是这位双料同事关照的……
结果，cc看到某人（领导）瞬间变了脸，后面的事自然不言而喻，事没办成不说，还给自己树了仇人。
cc这才知道，他是被“自己人”给坑了。
谁规定，从同一家公司出来的人，在新的环境中就必须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呢？
当我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是真的当成一个故事来听的，我一直在鼓励cc要往前看、要相信真善美的东西，如今想来多少有点不痛不痒、隐藏着优越感的嫌疑。
如今，我自己也终于要面对这一切了，才真实地明白：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2-
君子之交淡如水
当我被裁员的消息正式公布之后，我面临的又是怎样的处境呢？
也没有那么糟糕，当然，也不可能有多好。
小主管履行了领导交给他的谈判任务——其实，我们都不会让他为难的，无论是年前被裁的第一批，还是如今的我。
当时，正值年前，一个和我同时进公司的老大哥，显然面对这种情况颇有经验。
他没有立马表态是否签协议，而是说，他要咨询一下他的一个HR朋友，看看能不能争取更多的赔偿。
这其实很正常，很合理，对不对？
我看不到，也不了解，小主管和分管领导的沟通过程。
只是，在被裁员的同事收拾东西离开后，他一副烦躁且深恶痛绝的模样，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
那一刻，他化身为了一个无情资本的企业代表，而不是我们曾经的亲密伙伴和战友，那个曾经和我们一起怼天怼地、骂领导、骂合作商、喝酒、聊天、爬山、胡吃海塞的——朋友。
我们会怪小主管吗？
不会。
因为这个时候，他是个夹心饼干，在两头权衡。
分管领导听说了，我们这个在他看来几乎就是弃子的部门里，居然还有人要反抗！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他威胁恐吓小主管：如果那个同事不肯签字，胆敢要求更多的赔偿，那就调监控、查考勤，让他一分钱赔偿都拿不到。
你如果知道，我们新的考勤制度有多变态，可能就不会想，这有什么的，查好了。
反正，分管领导就认定了，在这样的考勤规则下，谁都不可能清清白白的，颇有点以己度人的味道。
虽然，我们也不太清楚，分管领导有无随意调取园区监控的权利。
第二天，被裁员的两个同事过来签完字，吃完午饭后，就去休年假了，我们有了新的没有他们的工作群，然后就是春节，接着就是听说他们找工作的种种艰难。
正如，小主管所说的，再想找一个像我们这样工作氛围的地方，可就是不容易了。
同时，年前被裁员的这两个同事，损失的还有年终奖、还有传说中的1个月工资。
虽然，时至今日，年过完了、元宵节也过了，我们的年终奖也不见任何消息。
接着，还是说说我自己吧。
我刚刚看了看，刚建立不久的新的部门小群，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在2月17日，也就是说18日一早我被通知裁员之后，这个群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很显然，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边缘人。
他们遭遇的一切，在我身上，亦不过是重演。
爽快地谈话、配合录音、签字，故作洒脱，不如说是只能选择笑着接受，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3-
暖心的瞬间，最后的安慰
没有人，可以强大到，真的可以欢欢喜喜地拿着所谓的赔偿，然后去过几天潇洒的日子。
人至中年，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有家有孩子，有无数牵绊的职业女性，在突遭变故的时候，多么希望可以像自家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一场。
哭，本身并没有多少意义，但是，至少可以有宣泄的自由。
小姑娘哭，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那场面是赏心悦目的，也固然会有热心肠的男同事、或者是什么忠犬、舔狗，送上温暖和关怀，说不定还能有故事发生。
像我这样的老阿姨，如果哭，面目可憎、不好看，还会成为一个彻底的笑话，再说，自己教育孩子的时候，还总说：不许哭。
此刻，又岂能轻易打脸。
其实，办公室内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我自己心里，也并不是什么惊涛骇浪，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难道这是在做梦，或者是体验生活？
最后，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于，而是经历得太多，明白了一个道理：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这个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运转。
工作没了，那就再去找，这过程没人说会容易，逼急了，送外卖、送快递，也是一份职业。
大概，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
良久，有同事悄悄地问我，还好吧，要不要吃个饭，虽然知道你没什么心情……
不多，就两个。
但我已经非常欣慰。
能在这样的时候，收获关怀，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
更晚一点，我们同一工作组，在外地的部门的同事，稍微熟一点的，也发来信息，问我，有个地方招人，有没有兴趣……
如此这样，我已经非常感激，这让我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收拾。
有人想着你，有人催着你重新出发，我就不可以说，自己是孤独的。
如今，已经被裁员第三天，这期间我正常地对接工作，甚至还会照常给分管领导发一周工作汇总。明明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但我还是努力做到和以前一样。
不想说，什么“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样的屁话，我也没有那么高尚，也不想说什么“职业道德”这样的伪善，只是——很多东西成为了习惯了，而已；习惯地做好每一件事，有始有终，而已。
原本，只是想记录下被裁员后的感受到的一些温暖，我怕时间久了，会忘记一些本应该刻骨铭心的细节。
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写了很多。
谢谢你，看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