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上吊自杀的消息传来时,我知道,我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隐情
2014年1月24日,农历腊月二十四。
这天,湖北省五峰县五峰镇怀抱窝村的余红上吊自杀了。
秦斌是在亲戚家喝完酒回来才发现妻子吊在房梁之上的。
他认为,妻子的自杀肯定和大舅哥余新春的失踪有关。
但碍于女婿的这层身份,秦斌并没有勇气找岳父余满金对质。
几经思考之后,他选择了匿名向当地警方报案。
他说,我是五峰镇怀抱窝村村民,我们村子里有个男的失踪了两三年,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为了不被余满金知道自己打电话报警的事情,秦斌还是在镇上随机借了一部手机拨打110报案。
幸运的是,接到匿名电话的警方并没有将此事看成儿戏,而是很快就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了手机的主人。
之后,警方顺利地找到了借电话报案的秦斌。
面对突然而至的警察,秦斌很是惊讶,不得已,他只有将自己怀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警察。
秦斌对警察说,自己的妻子原本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农村妇女。
但就在三年前,她的哥哥失踪之后,妻子就变得抑郁起来。
而岳父一家对余新春失踪的事情一直是无动于衷的状态。
除此之外,秦斌说,半个月前到岳父家帮忙修理房屋时,他在岳父家发现了一床余新春以前用过的被褥。
被褥还是好的,但被岳父放在了灶屋的柴草堆里。
这让秦斌很是疑惑,被子如果坏了,扔掉就是。
如果没坏,就应该放在柜子里啊,为什么偏偏就放在了灶屋的柴草堆里。
妻子之所以自杀,难道是她知道了哥哥失踪的真相吗?
清楚了秦斌的疑惑之后,警方立即安排了警员乔装进村进行摸排。
经过走访村民,警方确认,余新春早于2011年1月份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最令人不解的是,到现在已经过了3年的时间,余家人一直都没有报案,也没有外出寻找过这个儿子。
到底,余新春在哪里?
为什么,余家人会对这样一个农村壮劳力的失踪不管不顾呢?
侦查
在广大农村,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一直存在。
作为余家的大儿子,余新春肯定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壮汉,人间蒸发3年之久,家人却一直没有寻找的迹象。
余新春的父亲余满金已经80多岁,育有1个儿子4个女儿。
如今,唯一的一个儿子失踪,除非是另有隐情,否则余满金不可能不去寻找。
为了弄清楚真相,警方决定,直接与余满金见面求证。
一开始,余满金还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当民警提到他家灶屋里的旧被褥时,余满金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这是证据,我要保存下来”的怪话。
虽然是怪话,但在平常人听来,还是能够猜到这至少是一起涉及到人命的案件。
警方认为,余新春不是失踪而是遇害了。
并且,作为被害人的父亲,余满金应该是知情的。
然而,在说出那句怪话之后,余满金就再也没有就儿子失踪一事开口。
警方从侧面了解到,余新春其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烂赌棍。
他游手好闲,嗜赌如命,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在赌桌上度过的。
正因为这样,余新春不仅败光了本就微薄的家产,还在外面欠了“一勾子”的烂账。
是不是,他惹怒了债主被杀呢?
不过,警方很快就否定了这条思路。
第一,余新春只在亲戚邻居家借钱,大家不会为这些钱而选择走极端;
第二,儿子欠债,老子还钱。在余新春到处借钱不还时,余满金却一直在慢慢地帮儿子还债,甚至连原本准备好自己用的棺材都卖了;
第三,如果是仇杀,余家人应该早就报警了,哪里还会知情不报呢。
在分析了余满金的怪异行为和排除仇杀的可能之后,警方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余新春的家人身上。
而最先被怀疑的人,当然就是那个帮儿子“保存证据”的余满金。
毕竟,面对这样一个不孝子,余满金也有可能因为恨铁不成钢而选择大义灭亲的。
但是,警方虽然怀疑余满金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杀害了自己的儿子。
但眼前这个80多岁身形佝偻的老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来完成杀人藏尸这一系列的操作呢?
难道是,余满金并不是杀害余新春的凶手,他只是一个知情人?
就在警方准备转变思路进行深度调查之际,一条关键线索浮出了水面。
也正是因为这条线索,余新春失踪一事才得以真相大白。
真相
就在警方在对余满金进行调查的同时,有村民反映:
余新春的前妻唐明秀最后一次出现在村子里的时间与余新春失踪的时间高度一致。
1990年,因为余新春的烂赌,唐明秀选择了与丈夫分道扬镳。
不过,二人虽已离婚,但余新春却从来没有搬出去过。
他一直赖在本就判给唐明秀的房子里不走,余满金也跟着儿子不明不白地住在了自己的前儿媳家中。
这期间,余新春和唐明秀几乎天天吵架,搞得左邻右舍鸡犬不宁。
后来,唐明秀干脆一个人跑到了宜昌市去打工,除了清明烧纸,春节拜亲,她几乎没有回过怀抱窝村。
那位反映情况的村民说,唐明秀上次回家就是2011年1月份,只呆了两天就匆匆地走了。
结合这条线索,警方认为,唐明秀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于是,他们立即驱车赶往宜昌市,找到了还在那边打工的唐明秀。
可能是早就得知了余红自杀的消息,在见到警察的第一时间唐明秀就直接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余新春。
她说:余新春再也找不到了。
在审讯室内,60岁的唐明秀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向警方交代,余新春的赌瘾很大,脑壳里除了赌博,其余什么也没有想过。
用她的原话说就是:
从我和余新春结婚开始,就注定了我要受他的害。
如今我把他杀死了,结果还是我受他的害。
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栽在余新春的手头了。
警方通过进一步询问得知,唐明秀在和余新春结婚不久后就发现了男方痴迷于赌博的恶习。
不同于普通赌徒想赢钱的心理,余新春痴迷于赌博完全是一种心瘾,他喜欢的是赌博的本身。
为了赌博,余新春几乎没有干过任何工作,没钱了就找唐明秀或者余满金索要。
因为赌博,余家成了村子里面最贫穷的家庭,一穷二白,债台高筑。
唐明秀说,我在家里辛辛苦苦搞一年,还不够他在赌桌上输一夜。
因为赌博和欠债的事情,唐明秀和余新春两口子三天两头就会吵架。
有时,余新春也会跪在唐明秀和余满金跟前痛哭流涕的赌咒发誓:从现在起我要是再赌博我就把我手砍断。
然而,正当唐明秀心软准备原谅他时,他又会偷偷地将家里的猪拿去卖了赌博。
两个人的儿子4岁那年,唐明秀向余新春提出了离婚。
通过协商,唐明秀得到了家里的房子,儿子的抚养权也归她所有。
至于财产,几乎没有。
但是,唐明秀想通过离婚来改变命运的想法在余新春的厚脸皮下根本无法实现。
离婚之后,余新春依然赖在家里不肯出去。
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外,他经常趁着唐明秀外出的时机将家里的牲畜、粮食偷出去卖了打牌。
在这种情况下,唐明秀根本不敢在家里放钱。
面对这样一个无耻之徒,唐明秀多次请村委会出面解决但都无济于事。
无奈,她只得收拾起行装,一个人跑到宜昌市打工。
但尽管这样,余新春还是没有放过唐明秀。
因为前妻的出走而苦于没有赌资的余新春开始在村子里散布一些关于唐明秀的谣言。
他总是当人咒骂唐明秀是一个八字不好的女人,自己的霉运正是这个倒霉的女人带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将唐明秀家里所有能够出售的东西都偷出去卖掉了。
2011年1月3日,因为母亲的一些事情,唐明秀回到了久别的怀抱窝村。
当她打开大门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时,唐明秀气得咬牙切齿。
在村子里,她又听到了余新春散布的那些谣言。
虽然被余新春气愤得浑身颤抖,但唐明秀并没有准备与他撕破脸对质。
她只想着,赶紧办完手上的事情就离开这个伤心地。
然而,噩运并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1月3日晚上,余新春拿着一把剪刀来到了唐明秀的面前耀武扬威的比划着。
在场的余满金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将余新春手上的剪刀抢了下来。
那一刻,唐明秀明白了,余新春真有可能将自己杀死。
在余新春骂骂咧咧的走开之后,唐明秀连觉都不敢睡,一直坐在屋里睁着眼睛等待着天明。
可就在第二天早上,赖皮的余新春又来了。
这一次,他直接掐住了正在梳头的唐明秀的脖子,边掐边说:
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讨死的。
被余新春掐到几近窒息的唐明秀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开始疯狂挣扎。
然而,女人的力气到底还是太小。
就在唐明秀即将认命之时,她突然摸到了一把钉锤。
于是,唐明秀顺手拿起了钉锤往自己右肩后面的余新春砸去。
接连几次猛锤之后,余新春才松开了紧箍的双手,唐明秀头也不敢回的向屋外逃去。
半小时之后,惊魂未定的唐明秀才小心翼翼的返回家中,她想尽快收拾东西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直到这时,唐明秀才发现余新春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早已没有了呼吸。
秘密
发现余新春已经死亡之后,唐明秀懵了。
从内心来讲,她从来还没有过要将余新春置于死地的想法。
好在,就在她担心自己是否会因此而身陷囹圄之际,余满金赶到了。
看到儿子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呼吸,余满金的状态却显得十分的轻松。
他根本没有想过报警,而是直接对跪在地上的唐明秀说:
你快起来,你在余家受了这么多苦,我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在事后的调查中,当被警方问到这样做的初衷时,余满金这样说道:
当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一生没做过好事,儿子不管,老的也不管,起什么作用,唐明秀这回是除了个祸害。
尽管,余新春是他唯一的儿子,但这厮沉迷于赌博难以自拔,搞得本该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他在村子里面始终抬不起头来。
如今唐明秀杀了这个儿子,或许,正是如了自己“早知道就不生这个畜生”的愿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余满金才毫不犹豫的决定,帮助唐明秀保守秘密。
就这样,唐明秀和余满金二人,连手将余新春的尸体丢进了后院的粪凼。
当天深夜,趁着四周无人之际,他二人又将余新春的尸体捞出,拉到了屋后的山坡埋葬了事。
做完这一切之后,唐明秀便赶回了宜昌,再也没有回来。
余满金则留在儿子被杀的屋子里,替唐明秀保守着秘密。
在旁人看来,余满金的做法算得上是深明大义。
但亲手埋葬自己的儿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内心怆然失落的余满金还是忍不住将真相告诉了自己的小女儿余红。
余红在听完哥哥的遭遇之后,非常赞成父亲的做法。
可是,生性敏感脆弱的她又时常忍不住为哥哥感到难过。
时间一长,她便患上了抑郁症,最终选择了用上吊自杀的方式为父亲和前嫂嫂保守秘密。
看吧,赌博哪有什么好下场?
赌博赌到最后,必然会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余新春的结局就印证了这个道理。
因为痴迷赌博,余新春害了孩子、害了妻子、害了父母、害了姊妹,最终也害得自己丧了命。
唐明秀很一直后悔,她后悔自己还手,后悔自己杀死了余新春。
在最后一次询问中,她对警察说:
我当时就不该打他,就让他把我掐死算了,就没有现在这个后果了。
可见,这个女人是多么的可怜。
因为不懂法律,唐明秀不知道自己反杀余新春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所以,她选择了藏尸这一错误的做法。
2015年2月3日,在被害人所有的直系亲属出具了谅解书和92位村民联名求情的情况下,唐明秀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当地法院判处有期徒刑4年6个月;
2017年11月14日,唐明秀获减刑6个月,刑期自2014年5月14日起至2018年5月13日止。
至于余满金,则因为年龄过大而免于起诉。
我想,老人的心理负担并不会因为法律的不追究而有丝毫的削减吧。
你们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