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怎么也不明白,贺知章写在“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中的心酸;也难以体会到余光中老师在海峡那头,对大陆这头的深深眷恋;更难以想象到席慕蓉先生午夜梦回时,故乡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

终于,拼命离开那个环山绕水的小城后,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我在小城活了十八年,离开她只用了两年。

高考前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无数次快要承受不住考试的重压时,我都告诉自己:你要坚持,这是你离开的唯一机会!

高考结束后如愿,走了八百里,终于不用再困在交通落后,经济落后,建设落后的山城。我也有了更多机会见到外面的世界,霓虹遍地,车水马龙。

拖着行李箱坐上大巴的那一瞬间,我忽地松了一口气。

后来的每一个假期,我都以太忙,时间太短为由拒绝回家。每回外公外婆打电话问何时放假,我都只是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太忙,目前还回不去!

直到去年无数次被疫情困住,我才突然怀念起小城。

小城偏四川,四川方言,喜辣,豪爽泼辣是小城人的特点。

离开小城的第一次,我还是忍不住想她了。

白日里,我看着城市的车马霓虹,高楼万丈,行走在闹市街头,感受着满目繁华,沉迷其中;夜间,我终于在孤独惆怅、毫无归属感的梦里想起,哺育了我十八年的小城。

小城的独有美食—腊肉、热米皮儿。我最爱的是热米皮儿。

泡好的米磨成米浆,面粉被一次又一次水洗,直到洗出面筋。米浆和着面浆拌匀,柴火在灶膛里熊熊燃烧着,笼屉揭开冒着白气儿,舀一碗米浆,麻利倒下再铺开在笼屉中的白布上,静静等上约莫一分半钟,熟透的米皮儿晶莹透亮,冒着热气儿,趁热刷上豆油,根据个人喜好切开,置于熬煮好的蒜水中,加上豆芽,黄瓜丝儿,面筋条儿等,泼上一勺红得透亮的辣椒油,一口吸进去,只一个字—爽!

离开小城后,我只觉得那小小的一碗面皮儿,成了奢望!

其实八百里外关中的热米皮儿我吃过很多次,但总是觉得味儿不够。要么醋味儿太浓或是太淡,要么辣椒不够辣或是太碎,要么面皮儿不够透亮,更不够劲道。

前些日子自己回了一趟小城,踏上那满是泥土气息的土地时,我只觉得神清气爽。迫不及待赶去店里吃一碗热米皮儿,熟悉的方言充斥在耳边,吸溜上一口,蘸上喷香的辣椒油,炸的酥脆的红辣椒,只一个字—爽!

随后走遍小城的每一寸土地,倾听每一条溪流,拂过每一阵风,印下每一帧画卷在脑海,我要把小城刻进骨子里。

清晨醒来,头顶上只剩泛白的天花板!

噢,梦一场罢了!

也因为疫情,我被困在我曾经向往的城市几乎是一整年,然后惊觉,小城才是真爱!

很多次梦回小城,却怎么也看不完小城的风景,如何也走不完小城的土地。

两年前,我离开的第一个冬天,小城通了高速。陆陆续续,隧道打通,交通愈发便利,小城里的人,有了更多的机会走向外面,也更加大胆,人们的经济生活水平随着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获得了新一步提高,昔日困在山里的小城,一步一步,悄然变化着。

小城里也有了共享单车,广场被建设得越来越现代化,高楼拔地而起。小城的人,走在路上,都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小城里的我,听着熟悉的乡音,热切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走遍每一寸土地,都是回家的味道。

但我,也必须遵守着与时间的约定,回到远方。

很多个有月亮的晚上,我都会想起,八百里外的小城,那是我回不去的故乡,也是我,只能写在纸上的故乡!

我也忽然明白,不管是贺知章,还是余光中,甚至是席慕蓉,亦或是我自己,也只能将那回不去的故乡,诉与一页纸张。

个人简介:李珊珊,女,陕西镇巴人,现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第四届陕校文联副主席。有作品见于《台湾好报》《陕西校园文化网》《陕西校园文学》等网站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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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