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谈民国八卦,总会有很多神话,五花八门迷人眼。像顶级“大作家”岳南写的那些,什么“南渡北归”、“那时的先生”之类,煌煌巨著插架满壁啊,可好听点是很多杜撰,直接点就是五花八门的瞎编。连各种离奇隐秘私室之内的事情,都能描绘得有鼻有眼,好似就躲在床底下偷听似的,岂不可笑?怎奈,当代读者就好这一口,用“文化”包装的“知音体”,导致段子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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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民国大师”故事系列之中,经不住推敲的八卦之一,当就是逻辑学家金岳霖的所谓“情种”的形象或曰人设。如今真已经“众所周知”了,就是我们的“钻石王老五”、“国学大师”金岳霖先生,一生迷恋林徽因,不惜一辈子不婚不育,用现在不堪入耳的流行话来讲,就是终身尾随其后当“舔狗”。不仅如此,还跟“情敌”徐志摩、梁思成都是永远的铁哥们,脱离常情常理,着实匪夷所思。啊,这是文化圈还是娱乐圈?

前几天看一篇自媒体文章,评价林徽因的感情生活,是“把自己的爱情给了徐志摩,把婚姻给了梁思成,把孩子给了金岳霖”云云,差点笑喷了。这是林徽因吗?这还是金岳霖吗?“贵圈”私生活乱成如此,还是国之表率吗?真想奉赠他们张爱玲一句名言,“凡事想得太多了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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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人喜欢这种爱情故事,明知经不起琢磨,可还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需要并渴求这样的“爱情神话”。

坦诚地说,尤其是在不少女性的意识里,“金岳霖”几乎就是个理想对象的投射:出身好、高大孔武、相貌堂堂、人品高贵、才华横溢、学贯中西、温柔得体、物质优渥,更重要的是,无条件彻底的痴情,无怨无悔的终生守护,多美好多感人啊!况且,时代是这么沉重,浮世男女的感情又委实太过脆弱了,刻意地囤积童话故事,成为一种集体的心理需要,无关性别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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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金岳霖很敬重林徽因,两人甚至亲如兄妹,是个事实。这在民国文化圈,似乎也人尽皆知,汪曾祺1980年代刚复出时,就专程写文提到过,也成为了名篇。世间男女的情感,绝不止有爱情这一维度,尤其是在那些有着高尚情怀与认知的人那里,更显得平常多见,过去是可以成为共识的。金岳霖后半生,独身一人,有无子女,他敬重、喜欢梁思成与林徽因这对朋友,且喜欢他们的子女们,选择成为他们的邻居,甚至一度搭伙吃饭,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过度揣测什么。但这个名人佳话,脱离正轨发展成为花边八卦,是当代网络兴起之后才有的议论,且逐渐变本加厉地变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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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里面的首要“推手”,确实得算林洙女士。作为梁思成的后妻,还是林徽因生前的学生,2000年前后的她,突然出版《梁思成、林徽因与我》一书,里面专设大篇幅渲染“林金恋”故事,让这则“绯闻”正式浮出水面,直接登陆出版物,从而让好事者“有据可依”。以“当事人”的身份直接证实这桩“狗血八卦”,林洙女士应该是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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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流传最广的荒诞的三角恋故事,说林徽因某晚突然和丈夫梁思成哭诉,“我苦恼极了,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怎么办才好”云云,第一手材料来源就是林女士这本书,至今仍躺在第13章。可以说,林女士添油加醋地炮制了这么一个狗血又传奇的“婚外情”,笔法真是绵里藏针,也如她所愿迅速扩散。林女士大概因为某种私心,有意摆这么一道,被骂也是不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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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与林徽因的子女,后来再怎么澄清,都是网络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口水文被淹没了。不仅“金林恋”,所谓“徐林恋”各种无法证实的细节,也是由她来填补的。总之,林徽因遭安“绿茶表”这么个名号,林洙女士功莫大焉。

实际上,金岳霖很年轻时就抱持“独身主义”,而且一直有位美国女友伴侣,后还随他来中国定居,在他们那个圈子也是很公开的,稍微读几本民国人的传记书,都不会相信什么“林金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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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元任妻子杨步伟的回忆录《杂记赵家》里,我们知道,金岳霖的女友名为Lilian Taylor,是在欧洲旅游时认识,也是位“太另类”的人。在徐志摩笔下,她的中文名则是“丽琳小姐”,但更多人称其为“秦丽莲”。1926年10月3日徐志摩陆小曼结婚,金岳霖与秦丽莲据说分别为伴郎伴娘。他们的同居关系,一直都是公开的。金岳霖有自己的爱恋对象,从未对林徽因有过超越朋友关系的表示。这个可以查对任何现有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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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岳霖其人,当然说不上“纯情”,只能说不“滥情”而已。他留英时,受哲学家罗素影响很深,对婚姻无所谓,持怀疑主义的态度。金家也有人证实,秦丽莲跟着回过金岳霖老家,金父还很喜欢这位黄发碧眼的儿媳,开玩笑说她一定很会做衣服,因为其名Taylor和英文裁缝tailor发音很一样,是很希望他们可以成婚的。可金岳霖是浪子心态,结果最终还是一段“无花果”。秦丽莲后来下落何处?2004年,史学家何炳棣的回忆录《读史阅世六十年》出版,我们才知道,这对伴侣最终分手,秦丽莲一度到山大外语系任教。何炳棣还说,两人育有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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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恋”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但还留下一个真正的“罗生门”,就是金岳霖与外国女友到底有没有生娃,有没留下骨血?同时不少人证实是有,今人作家韩石山等更直接考据佐证断定为有,金岳霖自己始终沉默,不置可否。金岳霖的文集中,对这段私生活着墨不多。他似乎不是刻意回避,而是他的生平理念,就是不大愿对众人说这些“学术外的琐事”。他晚年时分,德高望重,时人坚请他留下回忆录,他推辞不过写了一小叠,但都是轻轻点染,聊胜于无而已。“天下至慎者”,金岳霖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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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罗生门”,直到2011年前后——此时距金岳霖去世都已有25年之久了,才有金岳霖家属出来发声“辟谣”,断定“生有一女”的说法不实。近期,我翻看作家兼记者卞毓方的一本书,书名为《金石为开》,恰好里面提到说,金岳霖的侄子金鼎汉先生,这位社科院东方语言的专家,前些年曾专门对他讲,“七叔(金岳霖排行第七)生有一女之事,完全是传闻,不足为据。倘若有这么一个女儿,以七叔的个性为人,不会撒手不管,家里人也不会不知道。倒是我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生活在上海,七叔生前对她很好,经常给予补助,以致有人误以为我姐姐是七叔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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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真的如此吗?各有各的说法,甚至相互矛盾,反倒是至今都说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