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这个词,源于80年代初,指从农村走出来的农民工人,他们在中国改革开放和城镇化进程中,为中国城市的建设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但是,近期全国很多地方开始清退“男年满60岁、女年满55岁”的农民工。截至目前,上海、天津、深圳、泰州、南昌、湖北荆州等多个地区发文进一步规范建筑施工企业用工年龄管理,对超龄农民工开始清退。部分地市甚至规定,女满50周岁、男满55周岁,就不再允许从事建筑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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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清退这些“超龄”农民工,有专家解释称,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清退这些大龄农民工是为了这些农民工着想,让他们能够晚年享受退休,回家养老。第二,这些人身体机能下降,干不动了,为了企业利益和工人安全以及施工质量,对这些年满60岁的农民工予以清退,转去从事其他工作。
话是说得好听,可说这话的人有没有想过,60岁以上的老人,谁不想退休安享生活呢?可是,他们有得选吗?要是他们有得选,谁又愿意60多岁了还在工地上高危作业呢?
很多人到了60多岁还得继续工作,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干,而是仅仅因为“钱不够用”。背后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每个人到60岁,都能拿到可观的退休金。
在中国,农民工、农民、小贩、各种临时工、灵活就业者都很难在60岁退休后拿到足够生活的退休工资。现在一些农村居民,除外出务工外无有效收入来源的问题,正是社会保障体系的不足、或不公平所导致,也是这些工地大龄民工会存在的根本原因。
但在这些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前,就先实施工地民工超龄清退,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一纸公文就断了他们的谋生之路,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发政令的人会自己掏钱给他们养老吗?显然不会的。
而且,对于很多工作来说,年龄不应该成为清退的理由,工作能力才是。如果一个老人,体力远超普通的年轻人,可以在工地正常干上一整天,那有什么理由禁止他工作呢?而且,一个老人能否胜任工作,他的雇主或包工头自然心里有数,毕竟建筑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工地也不是养老院,没有谁会雇佣无法胜任工作的人。所以,只要还在建筑工地上的老人,一定都是能够胜任工作的。
也许在一些高收入又悠闲的行业或许会有很多人靠着关系硬挤进去、占着坑位,但是在建筑工地当苦力的高龄工人,一定不会是靠着关系强迫包工头雇佣他的。他们之所以得到这份工作,雇主之所以雇佣他们,而不是更年轻的人,道理很简单:雇佣他们是有性价比的,或者说他们是称职的。
那现在出台一个政策,强迫雇主解雇这些高龄农民工,为的是什么?
这只能说明,公共服务体系已经有了甩包袱的苗头,只愿享受民工红利,而拒绝接受大龄农民工出现意外情况而导致的后果
其实,目前有很多国家,反而通过各种政策鼓励老人就业。就拿中国的邻国日本来说,由于老龄化,日本一样出现了养老金不足的问题,日本金融厅于2019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一对退休夫妇,男性年龄在65岁以上、女性在60岁以上,如果仅仅依靠2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2万元)养老金过活,每个月将产生5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000元)的缺口。如果退休后再活20年,缺口为1200万日元;再活30年,缺口就会达到1800万日元。
也正因为“老后破产”,日本65岁以上老人的犯罪率开始逐年上升,根据日本法务省发布的《犯罪白皮书》显示:1997年犯罪老人仅占总数的4.1%,但到了2017年,犯罪老人数量为46977人,占总犯罪人数的20.8%,65岁以上犯罪老人更是首次占到总数的20%以上;在犯罪老人中,约70%是因为盗窃被捕的,而偷盗的多数是三明治、饭团等并不贵重的日常食品。甚至一些老人就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被抓,住进监狱养老,以自由换取食物、住处及医疗。为了避免老年人贫穷困境,日本也鼓励老人出来工作。日本65岁以上老人的就业率是25%。
中国的城市老人大多数不需要工作,他们的钱从哪里来?都是用年轻人的钱在给老人养老,尤其是城市化的进程,让很多农村青年进城,缴社保和税收,养活城市的老人。
但是,这是不可持续的,因为年龄结构到了拐点。
目前,中国的出生率已经可以和日本“相媲美”。2021年中国的生育率约为1.1%,比日本还低。中国老龄化的速度非常快,2012年60岁以上人口超2.67亿,占全国人口的18.9%。而最保守估计到2050年占比将达到34%,接近5亿老年人,相当于每3个人里面就有1个60岁的老年人。接下来的30年,中国的出生率和总人口还会继续下降,中国的老化速度会比日本更快。

所以,日本只是比中国早十几年进入老龄社会困境,未来的中国,老年困境甚至会超过今天的日本。毕竟,中国的情况十分特殊,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这样,用大规模的计生政策控制过人口结构。人口结构的骤然变化,肯定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
首当其冲的,便是养老金缺口的问题。中国在80年代以前还是单位统筹的现收现付制,养老金全部由企业缴费,员工不缴费。而1997年后开始向部分积累制度转变,但这种制度上的转变,却带来了巨额的隐形债务。因为1997年之前已经退休,或者已经工作的人过去是没有个人账户积累的,但他们又必须按新制度领取养老金,这都要从社会统筹账户中支付,这就意味着国家对这部分人负有“隐性债务”。
之前社科院有份报告指出,制度转变下的隐形债务多达86.2万亿元。要知道目前三支柱养老体系总金额不过十几万亿。
由于社会统筹的资金远远不够支付庞大的退休金,很多省份就采用了一个策略,叫做“统帐结合,混帐管理,空帐运行” 。社会统筹账户与个人账户混在一起管理,挪用个人账户里的钱去弥补统筹账户的不足,这导致个人账户养老基金的有名无实。也就是说现在年轻人交的名义上是给未来的自己养老,但实际上还是用来给目前的老人发养老金了。所以实施层面,还是完全的现收现付制。如此一来,个人账户只是记载缴费记录,实际没有钱。如果人口老龄化没有得到缓解,养老金收支状况持续恶化,那么这一模式就会破产。
如今,禁止穷苦老人做苦力挣钱,真的是魔幻现实主义。
其实,国内的一些风向,让人感觉异常的矛盾,一面是延迟退休,不到年龄不给退休金,一面是60岁以上的农民工劝退;一面是工厂招工难,一面是大量劳动力剩余;一面是号召老百姓自己解决养老问题,一面是给这些老人设置就业门槛。
年龄本来就只是个数字,就像树的年轮。可现在,它成了困住无数人的牢笼,成了压在无数人头上的天花板,成了控制他人最方便的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