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城市爱情地图:爱上一个人,倾心一座城》,作者:鲁班大师等,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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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于超,是在一个宴会上。

我当时正在自助水果区转悠。站在我旁边的男人,身材高大,眉头略略紧蹙,脸上偶尔会浮现一种既傲慢又自卑的神色,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他一入场我就注意到他了,他那会儿在打电话,口气似乎在跟一个医生通话,商量下个月某天去某家医院体检的事,“对,就要最贵的那个体检套餐。”

我拿着水果夹子,假装这一排的每一种水果都看不上,嘴里轻声嘟囔:“这里的自助餐也真是的,越来越差了,根本没什么吃的嘛。”男人正打算去夹奇异果,我叹了一口气,“这种奇异果根本就吃不了。”

男人莞尔,“为什么?”

我暗喜,果然上钩了,却淡淡地道:“这种有芯的不好吃。我吃奇异果,只吃无芯的。”

男人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是我妈矫情呢,她也只吃无芯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叶眉。”

这就是我跟于超勾搭的过程。

于超仪表堂堂,不少漂亮女生过来搭讪,他却一副深情目光只看向我。整个晚上,他如一名护花使者,陪在我身边。

晚宴临近尾声时,于超对我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贵腐,配你爱吃的奇异果正好。”

暗示很明显,但矜持的样子还是得做做。我犹豫不决,他在我耳边道:“水果是无芯的,可我对你,是有心的。”

我莞尔,“你忘了,有心的我可不吃。”

“也许你应该换个口味。”他温柔地揽过我的腰,我没有挣脱。

我们一同走出宴会厅,他的车就停在门口的停车场里。天蓝色的保时捷,在夜幕中闪闪发亮,坐在里面兜风,白天拥堵的文昌南路开起来竟然风驰电掣。

我以为于超会带我去他家,没想到是另一个五星级酒店。一到酒店门口,门童迎上来跟他问好,“于先生,好久没见。”走到大堂前台,他掏出会员卡,前台脸上堆满了笑:“于先生上次住的顶楼总统套房,今天住吗?”

他略作沉吟,“这次不了,就豪华大床房吧。”又对前台吩咐道,“等会儿让人送一瓶贵腐上来。”

前台答:“现在只有 3P 的。”[1]

他转头问我:“3P 的可以吗?”

幸好之前我恶补过相关知识点,不然我以为前台都在开车。其实我对酒没什么想法,我不高兴的点在于,为什么今天不住总统套房。

我说:“随便吧,你定。”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不悦,笑道:“他们这儿的总套,里面有一股浓浓的雪茄味儿,感觉不好。”

我敲他的头,“老实交代,跟哪个美眉住的?”

他说:“哪儿有什么美眉?我一个哥们来贵阳玩,我给他订的房间,进去坐了一会儿。”

反应挺快,管他答案真假呢。

我跟着他进电梯,他看电梯指示灯,我看他的侧脸,忽然惊觉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似曾相识,我终于想起他长得像一个人!——我高中隔壁班的贫困生王海!但是……他明明叫于超啊,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们进门没多久,服务生就把酒送上来了,还带了一托盘的新鲜草莓。服务生打开酒瓶,顺便帮我们倒了两杯。服务生一走,我以为他会立马过来抱住我,结果他却靠在床上,用下巴点着草莓的方向,“吃点儿。”然后,视而不见似的,打开电视机,看起了足球比赛。

我吃一口草莓,配一口酒。正当我回味酒的醇香和草莓的清冽时,我的上身被环住了,一阵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我吓了一跳,不过同时也释然了,这样的节奏才对嘛。

我笑笑推开他,“你身上好臭。”

他不放手,“一起洗白白。”

我才不要洗什么鸳鸯浴。于是,娇笑,躲闪。

于超没有勉强,去卫生间了。我冷笑,老娘才不会不明不白地跟身份不明的男人睡觉呢!他的棕色皮革 Gucci 钱包就放在桌上,哗哗的水声响起,我快速地打开、翻找,在第二层的夹层里,我抽出了他的身份证。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确确实实,他就叫于超。再扫一眼年龄,比我大一岁,身份证上的地址写的是贵阳市观山湖区某小区,贵阳寸土寸金的楼盘。又扫一眼他身份证上的头像,不得不承认,他跟我记忆中的王海,真是迷之相像,高挺的鼻梁,微笑时也不能完全放松地紧蹙的眉头,简直一模一样。这也太奇怪了吧?从来没听谁说过,王海有孪生兄弟呀。正当我陷入回忆时,于超穿着浴袍出来了。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认真,他边擦头发边问我在想什么。

我再次跟他确认,“你真名就叫于超?”

“是啊。”他说。

“那你在哪儿念的高中?”

于超明显愣了一下,说:“广东啊,怎么了?”

王海跟我一样,在贵阳念的高中,而于超当时在广东。我心里飞快地想,那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了。不过,我对于超又起了别的疑心,他刚才在回答我的问题时,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既傲慢又自卑的神色。直觉告诉我,于超,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富二代。但我又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主意已定,不能这么早就把自己交给他,免得睡出什么问题。

吹风机的轰鸣声停了。于超走近我,“你也去洗洗?”

迅速地,我已想好了脱身之策。我进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5 分钟后出来,一脸为难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刚才上洗手间才发现,自己忽然来大姨妈了,不太方便,我们坐着喝喝茶聊聊天,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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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超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脱浴袍,穿衬衫,穿裤子,十分利落。他冷冷地说:“我澡都洗了,你跟我说你不方便?你是不是有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道,“出来混,懂点规矩。”

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理亏,但自认为没有他说得这么不堪,我反驳道:“我怎么不懂规矩了?!我同意跟你怎么样了吗?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你把我当什么了?”

于超冷笑,“行啊,你懂规矩是吧?既然你不是出来玩的,那房费我们 AA吧。”

我目瞪口呆。他不是有钱人吗,怎么会提出 AA?真是天方夜谭。不过,话已至此,为了争一口气,我只能硬 A 了。火速微信转账,付他一半房费,不忘损他一句:“小气鬼。”

于超整理下衣领,拿起那瓶托卡伊贵腐甜白,“本来还想把酒留给你,你不是来大姨妈了吗?我看我还是把酒拿走比较好。”他又扫了一眼我手上的手机,语气讥讽,“希望你照片已经拍好了。”

我坐在酒店的床上,气结。拼团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真是亏大了。这人看着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穷逼!跟女生 AA 房费,怎么想的?我点开微信,看到他的头像,一只贼头贼脑的猫,心里直冒火。一气之下,我把他加入了黑名单,再也不想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下来,来都来了,绝对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房间。于是,迅速整理床铺,打开所有的灯,接着从包里掏出 kindle,翻开《人间失格》,定格在中间的某页,45 度角放在桌面上,然后从房间的花瓶里取出一支玫瑰,摆拍,上传网络平台。行云流水般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我决定今晚就在这住。

今天,我就当成跟人拼酒店,必须睡回一半房费。

我跟 苏娜 吐槽 AA 的事,她也闻所未闻。

苏娜 说,她也不认识于超,回头帮我打听打听他的底细。

苏娜 还说,“也不排除有的富二代极为痛恨『捞女』,他提出 AA,没准是在试探你呢。”

上次宴会的信息,就是 苏娜 分享的。苏娜 是我们“小台北拼单名媛群”的群主,她经常在群里发布各种宴会信息。有时,她还会分享一些实用的知识,比如各种一线品牌的新款、如何辨别 A 货和真货、如何快速记住车型和车牌号等等。她说,我们群的根本目的,是让大家从内而外、脱胎换骨般成为真正的白富美,从而嫁给配得上我们的人。我们的口号是:不结婚,不退群。

从我进群起,据我所知,已经有 4 个姐妹嫁了,嫁得都挺好,花园洋房住着,大车开着,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这种类型的宴会,我也参加过几次了。也不是没有男人愿意带我走,只不过要么年纪太老,要么颜值太低,我都没看上。几次下来,我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于超还真是我第一次在这种宴会上看对眼的人,竟然又发生了这种事——老实说,这事对我有点打击。”我说。

“你就是运气不太好,”苏娜 说,“下次,争取下次。”

我最近恹恹的,除了在平台晒晒自己护肤、阅读、烹调的图片和视频,已经很久没参加群里的拼团活动了。

这天,群里居然有人退群,林念。

我以为 林念嫁了高富帅,忙小窗问她什么时候办婚礼。谁想 林念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配上一句“别提了”。我忙电话问她怎么回事。原来林念最近挺倒霉,她在拼单局上遇到一个男人,全身上下名牌,开名车,住豪宅,颜值还不低。她一下就动心了,使出各种招数,男人上钩,两人恋爱一个月,火速求婚。这等好事,她当然答应。两人领证后,男人才对她坦白,除了身上穿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大惊,“房、车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林念说:“车可以租,你忘了我们在租来的法拉利面前照相啦?房子嘛,也很容易。我这次就上套了,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富二代,结果人就是一个房产中介!想想自己真是傻透了,居然在别人家的房子里面跟他睡觉!亏得没本简直!”

我问 林念预备怎么办。

林念叫起来:“离婚!必须离婚!他简直就是诈骗!”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叮嘱她,离婚的话,财产要交割清楚。林念苦笑,“没啥交割的,因为两个人都没钱。他在死扛,怎么都不肯离!他竟然还骂我虚荣,我怎么就虚荣了?!”

我附和道:“没错。我们的原生家庭不够富裕,可是,那又怎样?我们一样可以分享好物,享受美好生活啊!谁让我们长得那么美呢?”

我不觉得 林念哪里做错了,我只是觉得,她的运气比我还差。我虽然热衷拼单,但我认为,我绝对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因为至少有几样东西,我打死都不会拼:内衣裤、口红、牙刷、别人的老公。

但 林念的事还是让我陷入了恐慌,我打电话问 苏娜 知不知道她的事。

苏娜 在电话里冷笑,“谁让她不知道怎么识别真正的有钱人。自己道行不行,怪谁呢?”

我连忙虚心求教,怎么识别真正的有钱人。苏娜 说,林念说得没错,有钱人的房、车、衣服、表,只要用心,都可以造假。甚至一个人体现出的见识,都可以培养。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钱,要看一些隐秘的地方。

苏娜 叹了一口气,“真正的有钱人,一般都有许多国家的签证。”

我明白 苏娜 的叹气声,多国签证这一点,恰恰是我们群的人所欠缺的。

“不过,我们哪儿有机会翻别人的签证呢?”我提出了疑问。

苏娜 说:“那有钱人最怕什么,你知道吗?”

我说:“怕别人认为他们穷吧。”

苏娜 哂笑,“有钱人最不怕的,就是被别人误解他们穷。因为他们对于金钱,有十足的底气。”

我问:“那有钱人就百毒不侵吗?”

苏娜 说:“没有任何人完全没有缺点。有钱人最怕什么?最怕死。我认识的有钱人,平时吃东西,都只吃有机的。维生素、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各种元素的摄入都严格控制,精确计算——人家专门配了营养师的。他们锻炼身体,重视体检。私教,选贵的。体检套餐,选贵的。身体好的,用心保养。身体不好的,天价都要续命!你想想,澳门赌王最后那几年怎么过的,天价的医疗费,成群结队的护工——你信不信,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他多活一年,问他要个 10 亿,绝对不是问题?”

苏娜 的话让我重新陷入了思考,富人、怕死、健康、体检、体检套餐……

等等!于超不就年纪轻轻定了最贵的体检套餐吗?好像这个月的哪天他就要去体检了?他似乎还提到了一个医生?我拼命回忆,总算想起了医生的名字。上网搜索,这医生以前是三甲医院的内科主任,现在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医生,专门给有钱人定制体检计划。我想起那天晚上于超的种种表情、反应,甚至他的怠慢、他的斤斤计较……啧啧,他应该是真正的有钱人,所以才不想配合我耍小性!对,一定是这样!

我赶紧把于超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万幸,他的朋友圈对我仍然可见。看来,他并没发现我把他拉黑了。怎么进行下一步呢?上一次闹得这么僵,直接微信回聊,太简单粗暴了,实在不是我的作风。打电话给那家私立医院,说朋友介绍,想定制他们的私人体检套餐。客服小姐很热情,问我是谁推荐的。

我大言不惭地报上了于超的名字。客服小姐说:“于先生推荐的客户,那必然是好的。请您有空时来我们医院,当面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吧。”

第二天我去医院,到了前台,让填写一份问卷,然后介绍各种套餐,价格统统贵得离谱。思前想后,我打算选一个中等价位的。我安慰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这笔钱花得也值。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听,“我记得于超这个月在你们医院有体检,他跟我说过,25 号还是 26 号来着?”我掏出手机,装作查找通讯录,“这会儿他肯定在开会,打扰他似乎不大好。”

前台护士看了我一眼,忽然冷冷地说:“客户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泄露的。

如果叶小姐想知道于先生的安排,请您自己跟他联系吧。”

自己跟他联系,还怎么营造不经意的偶遇,出其不意的缘分呢?真是的!我心里忍不住暗骂,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使的小人。怎么办?难道蹲守吗?体检一般安排在上午,蹲守到 10 点他没来就下一天再来蹲?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蹲。我回忆了一下,大致记得他在电话里提到的一个时间段,这个月20 多号。到时候,借着预约的时机见到于超,没有比这更自然的偶遇了。

体检又不能拼,能省一笔是一笔。我对前台护士说:“那我过几天再来预约吧。”

由于要蹲守,必须得请假。对公司,我编的理由是奶奶去世,自己要奔丧,同时保证线上办公(社畜不容易)。事实上,我奶奶早就去世了,所以我觉得这个请假理由简直编得天衣无缝,毕竟我奶奶不可能从埋在墓园的骨灰盒里爬出来拆穿我。领导表示理解,假非常顺利就请到了。

从 20 号起,我每天一大早出门,猫在对面的咖啡厅,观察医院门口的动静。老实说,蹲守真不易!要起早赶早,要选取合适角度,要注意力集中,同时还要不引人注目。几天的蹲守,让我深深体会到了屌丝追女神的不易。好在,这个月 25 号,一辆天蓝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门口,我心头大喜,再认真一看车牌号码,于超的车无疑。

我火速地去咖啡馆的洗手间,补妆,整理头发。半个小时后,我又一次去医院前台咨询预约。这次运气好,换了一个前台护士,我问她要了一堆资料,说自己要考虑考虑。心里盘算着,这笔钱没准真不用花了,真好。

我一边跟护士说话,一边盯着出口。于超出来了,我看好时机跟护士再见,手里拿着资料走上去,他看到我,明显很吃惊的样子,随后,又寒暄起我道歉,“上一次真是不好意思,突发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干脆抽空来检查一下身体。”

于超也道歉,说心里一直挂念我,又埋怨我多么狠心,居然不主动联系他。

他约我去附近的饭店吃西餐,主动提出让我拍照。想起上一次的不快,我有些扭捏,他却笑,“你不是网红博主吗?就当我给你提供素材吧。”

那天我们没去酒店,但关系就这么缓和了。之后,我和他仿佛进入了新的篇章,三天两头都会约一次,听音乐会、看展览、吃西餐——每次都是他定地点,他付钱。准确来说,我从来没看到过他付钱,无论什么场合,他似乎都有票,我完全不用操心。上周末见面,他还送了我一个巴宝莉的黑色包包,虽说不是新款,我拿给 苏娜 鉴定,苏娜 说是正品无疑。老实说,相处下来,于超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我有点恍惚,最近的他,跟那晚提出让我 AA 房费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这天,他晚上 10 点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心情不好,想让我陪他喝一杯。喝一杯,都是成年男女,天黑以后约见,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早想通了,男女的终极关系就是从思想到肉体,再从肉体到思想。(尽管很多人止步于思想到肉体。)再说了,如果不是上一次我对他怀疑,我们早就滚床单了——现在无非补课罢了。

镜前,我先用戴森吹风机吹头发,接着抹上雅诗兰黛粉底液,然后刷上一层纪梵希散粉,郑重地换上成套维密内衣,再套上 Gucci 羊毛法兰绒混纺连衣裙,最后,踩上 JIMMY CHOO 的高跟鞋——当然,这些都是拼来的,群里 10 个姐妹共用呢,大家都让我加油加油。

我见到于超时,他正在酒店的吧台独酌。我要了一杯 Cosmopolitan,《欲望都市》里女主最爱喝的那款。谁知我刚喝了一口,他就拽着我往电梯方向走。我没有阻拦,任由他把我带去房间。毕竟,该来的总得来。一进房间,他就抱着我吻,昏天黑地的,我半推半就,不由自主地回应。心动还是有点的。不过,我仍然保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全线退败时推开他,“你先去洗澡。”

“又洗澡?”于超的表情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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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于超同意了。他从来都是这点好,不勉强人。他进卫生间了,我打开电视,等他洗澡。他的手机扔在床上,叮叮两声,居然是短信。我觉得好笑又纳闷,这年代,还有谁用短信啊?我本不想看他手机,叮叮叮,又是短信。我按捺不住好奇,点开一看,什么?!竟然是团购信息的回执。

我彻底晕了。这……怎么回事?他不是富二代吗?他不是有一个有钱的爹吗?他的房子、车、名牌衣服、表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还要拼团?但如果是假的,那他没可能装得那么大方啊?我正纳闷,他的手机来电了,显示“老婆”。鬼使神差,我把手机屏幕一滑,没出声。

电话那边传来“喂,老公啊——”吓得我心扑通扑通跳,赶紧把手机挂断。什么情况?真是撞鬼了哟,我什么都能拼,就是不跟人拼老公,但竟然,我还真拼了别人家的老公。

简直……毁我一世英名!

这次,我打算问个水落石出。

于超从浴室里出来了,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白色大浴袍,大毛巾擦着头。现在看他,成熟中带着一丝油腻。

我冷笑,把他的手机往床上一扔,“哎哟,不知道于公子竟然还参加拼团啊?”

于超愣了一下,很快地反应过来,神情轻松地坐在床上,“看来,今天我们又没可能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似乎满脸遗憾,“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每次,我们的时机都不对?”

我双手抱臂,“这不是时机不时机的问题。”我忍不住提高声音控诉,“于超,你简直在诈骗!”

“我怎么就诈骗了?”

“好歹我拼的团还有点逼格,你拼的都是些啥团?X 团你也拼!!X 团就算了,拼夕夕你也拼?!”

于超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拼夕夕好用啊,尤其买一些小物件特别方便,难道你没用过吗?”

过了几秒,我想到自己手里还有牌,“刚刚你老婆跟你打电话,你又准备怎么解释?”

于超拍拍床,示意我坐在他的旁边。我不愿意,他说:“放心。经过刚才那么一吵,我完全没有睡你的欲望了。我爸是有钱,可他已经破产了。我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在扮演高富帅呢。什么叫由奢入俭难?苦日子,我是过不了的。刚才打电话过来的老婆,我现在的金主。”

见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又说,“她今年都 50 多了,我跟她什么关系,不必多解释了吧?”

我觉得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开着保时捷呢?你为什么还假扮富二代呢?”

他翻了翻白眼:“小姐,越是艰难困苦的时候,越要面子上撑起来,这道理你都不懂吗?再说了,我爸之前的家底还行,只要我不说,熟人中根本没人怀疑我穷了。”

是吗?我满腹狐疑。

他扭过头,点了一支烟,侧脸似笑非笑。一瞬间,我又想起了王海!凭直觉,他不可能跟王海没有关系!今晚我索性全部挑破,“不对。你长得太像我高中隔壁班的王海了,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于超哈哈一笑,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庄周梦蝶。孰为蝶,孰为我?”

我想了想,一惊:“你真的是王海?!”

于超笑而不答。

什么?!他竟然真的是王海!那个贫困生!怎么从来没听其他同学说起过他的事,父亲发财、暴富,然后家道衰落,他本人沦落到被包养?这都是什么剧情啊?

在我消化他整个故事的时候,他说:“既然今天又没有睡成,不如还是AA?”

当天晚上,我就跟原来的同学们打听王海。大家都很诧异,说他基本不跟任何同学往来,还问我怎么联系上的。我当然不能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说出来,只好打着太极说最近在路上遇到了,“听人说他被富婆包养了,有这事吗?”

一连几个同学都说,什么呀!没这事。

我又问,那他结婚了吗?

大家都说,结婚了呀!而且听说他老婆有点厉害,不可能容忍他被什么富婆包养的。包养?简直天方夜谭,他那么富,还用得着别人包养?

我简直气炸了。他有病啊?!没事在我面前做这些戏干什么?有钱人闲得无聊吗?呵,贵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若是没碰到他就算了,如果我再碰到他,一定不能让他有好果子吃。

我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告诉了 苏娜。苏娜 说,“我正想提醒你,这人多半是已婚男人,要小心。毕竟,我们可是小台北名媛,当三儿,可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我愤愤地再次拉黑了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又见到了于超,而且又是在一个拼单宴会上。他的旁边,挽着一个我的同龄人。美女,当然,眉眼斜挑着,有种凌厉的气质。

于超把我耍得那么惨,我当然不会放过教训他的机会。无论他有没有被包养,在新的女伴面前被提到“包养”两字,估计都不会给女伴造成好的印象吧。我迈着碎花小步扭到他们二人面前。

女人看着我,神色狐疑。

于超看着我,表情平静。

竟然毫无惧色?

我说:“你是,零花钱又不够用了吗?包养你的富婆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他果然紧张了起来,对旁边的女伴说:“不是,你别听她瞎说,你听我解释。”

女伴潇洒地一笑,“哟,怪不得你不许我跟着来,不来还不知道呢,原来你在外面过着那么丰富多彩的生活。请问,包养你的富婆是谁呀?”

于超一迭声地赔罪,“回去说,回去说,好不好?”

他的女伴看着我,指着我道:“不,你就当着这位美女的面解释。”

我双手抱臂,等待一出好戏。

于超舔了舔嘴唇,没敢看我,只对着女人说:“我认识的唯一富婆,就是我亲妈。上个月我的手头不是有点紧嘛,我妈就给了我一笔钱。我跟我妈开玩笑,说她是包养我的富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找我妈对质。老婆,早说了这种拼团的局子没意思,你就是不相信,我们还是回家吧。”

女人笑得若有所思,忽然看向我:“我觉得有意思。比如这位美女,你又是怎么认识我老公的?”

我大窘,没想到她真的是于超的老婆!好在我反应快,答:“我们是高中校友。”

女人转向于超,或者是王海,向他确认,“是吗?”

他点头。

我好想告诉他老婆他的所作所为,他在外面撩妹、拼团、恶作剧,他的一切一切,他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但我忍住了。唉,我怎么敢在这种场合说出发生的一切呢?而且还是在他老婆面前?没办法,我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怪谁好呢?只能怪自己点子不好吧。

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把于超拉黑,并且删除了。无论再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跟他联系了。并且,我决定,以后在任何场合遇到他,我只会做出一种反应:装作不认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愿去想,也懒得去想了。

什么?

我还拼团吗?拼啊!为什么不拼?就算拼不来男朋友、拼不来老公,也能拼一顿英伦风下午茶、一双几千块钱的丝袜、一张在阿斯顿·马丁面前甩着大波浪的照片……人生能有几次高光时刻?就算是拼来的高光时刻,那也是高光时刻啊。

有人说,我们拼团的女人虚荣。对,我承认,我们是虚荣,我们是爱秀。但试问,你们这些低调有内涵的人,难道你们见朋友时从没有特意打扮过吗?难道你们照相从来不 P 图吗?难道你们发朋友圈从来不,一次也没有,斟酌过文字吗?你们真的像你们自己认为的那么潇洒吗?

我的确用过“王海”这个名字。“王海”几乎贯穿了我整个求学时代,直到大学,我才改回出生时的名字于超。

据我妈说,我刚满 4 岁,我爸就出轨了他的女同事,也就是他后来的老婆,我妈口中的“那个狐狸精”。我爸为了她,狠心抛弃了我们这个家,跟我妈离婚了。从此,我妈对我爸恨之入骨,让我跟她姓王,又彻底把我的名字改了。我妈年轻时很偏激,她不准我爸来看我,我爸给我写的信一概烧掉,我爸寄的钱她一分没花全存着,她总念叨着,一有机会就砸我爸头上。

我妈年轻时很苦,她一个人带我。我印象中,要么我是托儿所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孩子,要么我就直接被托送到我妈的同事家和邻居家里待着,等她下班。谁想到我上了大学,她忽然遇到了人生真爱——她现在的丈夫,曾经的中学同桌,一直视她为女神的叔叔,因为妻子去世得以跟她重续缘分。我妈也从多年来的紧绷中放松下来,周末跟着叔叔爬山钓鱼游泳散步,开始享受起生活了。

而我爸跟他后面的女人结婚至今,只有两个女儿,一直没有儿子。我爸传统,喜欢儿子。我上了大学以后,他来看了我很多次,有一次他对我说,希望我改回原来的名字“于超”,他认为取名这件事是个传承。这事对我妈,我并没有实话实说。我对她说,我们班叫王海的,加上我,一共有三个。好几个老师都分不清我们谁是谁,点名提问总觉得麻烦,老师对此不大高兴。

我妈同意了,我就又改回了“于超”这个名字。

怂吗?没有底线吗?对不起我妈吗?在我看来,答案都是不。我很清楚,靠自己的努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买得起房子。生活如此艰难,有一个有钱的亲爹,为什么不相认呢?现在的我,房子、车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因为贵阳不靠海,我都想让我爸给我赞助一艘游艇玩玩呢。

那天,我一眼就看到了叶眉。她一开始完全不记得我。看她挑剔奇异果的样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永远也忘不了,高二那年,我兴致勃勃地穿上我妈买的耐克,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叶眉他们班几个男同学嘲笑我的嘴脸。当然,叶眉这个虚荣的女人,当时也走在他们中间,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从她那张势利的嘴里吐出的那句话——一看就是假货。

那次,本来我想睡了她,再狠狠地羞辱她。可惜,没有睡成。为了让她相信我,我特意叫了一瓶托卡伊贵腐甜白葡萄酒——幸好可以从酒店会员卡里扣。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吧,但还是肉痛。既然没睡成,我当然得把道具拿走。

后来,当我在医院门口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为了钱,她真是用心良苦。我以为,在那次 AA 事件后,她已经放弃我了。一个在朋友圈晒自己吃代餐减肥的女人,会有脑子专门去体检?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体检是假的。那家医院,是我爸公司常年合作的医院,院长非要卖他人情,我爸就让我来检查了。否则,一般的三甲医院就有体检科,也有各种套餐可以选,我何必大费周章呢?

我告诉叶眉我爸破产了,其实,并没有。我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住的房子,开的车,穿的衣服,戴的手表,酒店的房卡,全部都是真的。至于拼团,叶眉遇见我的那次,是其他人拼的我的团。那次的情况是,办宴会的人认识我,直接邀请我参加了。我爸的钱不少,但大部分都投资在他的各种项目里了。而我自己的收入,也就是我自己家的经济大权,则被我老婆牢牢把控,每个月只留给我 2000 块钱。她的理由是,反正衣食住行我都不用操心,全部给我准备好了,所以我的身上用不着放什么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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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可真狠呐,2000 块钱什么概念?!贵阳号称西南小台北,2000 块钱,贵阳大学生的生活费都比这高哇!就这,她还指望我能时不时地给她惊喜——我还能给她啥惊喜?!

所以当叶眉发现我真的在拼团的时候,她的崩溃,我其实能理解。但我又怎么跟她说清楚里面的曲里拐弯呢?就算我说了,估计她也不相信吧!叶眉那种,消费能力远大于挣钱能力的假名媛,我从来都不喜欢,所以我要教训教训她。不过,现在我气消了,反而衷心祝福她,从今往后,能够拥有绝好的运气,拼到一个真正的高富帅老公。到时候,希望她能用我老婆的手段去管控。毕竟,假货一般遇到的也是假货。就算遇到了真货,很大概率,也是别人已经下手了的真货。

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