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的基本风格
关于王羲之书法的基本风格,历来都有定评。虽说象《兰亭序》这样的剧迹其可靠程度尚有疑问,但对大王书风的继往开来之功,却是无人能予以否定的。《兰亭序》在真伪方面的争执,并不影响它是一本极优秀的学习范本,学习行书以它作为门径颇可收便捷快速之效。
与汉、西晋的其它书法作品相比,《兰亭序》书风的最明显特征即是它的用笔细腻和结构多变,大王以前的墨迹如陆机《平复帖》、吴皇象《急就章》古拙可爱、平和淡怡,颇见内敛之功,但无清雅之巧。存世汉简中倒不乏笔画跌宕纵肆、变化丰富的作品,但在结构上又相对飘散而乏丽趣。王羲之的功劳即在于他把自然的书风引向一个较为精练但又注重技巧华美特征的格局,从而确立了书法艺术强调对审美的主动把握这一时代的基调。在他以前,人们对此是不够重视的。
强调主动追求,强调风格的个性,强调技巧的丰富性,使《兰亭序》、《奉橘帖》。《得示帖》、《丧乱帖》等体现了一脉相承的魏晋式审美风度参数图片)。对于学习行书的同志而言,努力注重在这方面的追索与体察是十分重要的。我们甚至不妨说,行书之学大王,成功与否的标志即看学习者能否淋搞尽致地、深入细致地把字帖中最细腻的用笔动作和线条效果表现出来。粗率的临摹决然得不到真谛,而丝丝入扣的体察与反映,则是熟练掌握大王书风的第一个步骤。此无它,因为《兰亭序》本身就是对以前书法作品的高层次发展一一我称之为是从粗到细、从疏到密、从大概到精密、从拙朴到华美的审美发展。在唐人的书论中,大王式的风格被冠以一个纯粹褒义的词:“巧媚”。《兰亭序》等的成功之处正是在于它在当时达到人所不及的技巧境界(当然还有风格境界),它对笔与纸的驾驭能力:那种运用自如、出神入化的技巧,在东晋以前是为人仰慕已久,而在当时也是同辈书家们所叹为观止的,它标志着书法从荜路蓝缕阶段走向艺术的成熟。而我们正是要学习这种成熟,因为我们希望能由此而进入书法(行书)的技巧王国。
《兰亭序》的“巧媚”与它的细腻特征,在与被翻刻的《圣教序》相比时呈现得更为明显。柔软的毛笔与坚硬的刀石相比,后者毕竟会更趋向规范化的处理,而这对细腻而言却是个大损害。由是,学《兰亭》者似乎更应该注意和了解这一特定现象,把握正常学习方式。说学《兰亭》是因为它被封为“天下第一行书”,这自然是毫无意义的空泛话,艺术是没有“天下第一”的。但学《兰亭》是为了掌握它那种精巧的笔法,掌握尽可能多的技法语汇,这却是每个学书者应该建立起的学习观。
《兰亭序》的结构特征
从结构造型角度来看《兰亭序》,则它的不求平正,强调欹侧;不求对称,强调揖让;不求均匀,强调对比的特征是一日了然的。四平八稳的馆阁体式楷书当然微不足道,就是行书或行楷,也有许多僵滞板结之作,缺乏生命力,缺乏姿态。赵孟頫临王的功底是前所未有的登峰造极,但他自书的如《胆巴碑》等碑帖却很是平庸,以它作为《兰亭序》的参照系倒是颇能看出其中端倪来。
以“惠风和畅”四字为例。
“惠”字的头部向左倾斜和“心”字向右下角下沉几乎造成一种结构之间的错位,各部分之间的中轴由垂直变成了倾斜。而“风”字则利用横画的右上耸起’,造成与“惠”字方向恰相反的一种欹侧效果。“和”字分左右两个部分,“禾”旁拉长成纵式,“口”则放扁成横式,造成在一个字中的纵,横交叉。至于“畅”字,则是一种斜向的头尾交叉,“申”与“易”两部分正好构成两三角形式的对位,但按照标准写法,它本来应该是两个长方形之间的简单组合的。于是,我们看到了这四个字的体型结构截然有别——贯穿于整个主轴线的对比效果。
很难说在与时会有这么复杂的构思和匠心经营,也许这只是我个人的一‘见钟情而已。但我以为这是个极好的分析办法:我对结构采用中轴与板块分析相结合的办法。书法是一种视觉艺术,对各种错综交叉的线条如果找不出其主流线条并加以归纳的话,我们会对一些古代名帖惘然失措或无从下手,自然更无法保证学习的效率了。
汉字结构本来是一个稳定的标准形。每个字都富于一种建筑意蕴,空间的架构与排叠处理完全与建筑原理相类似。但仅仅把《兰亭序》等书法剧迹的结构美作如是观是很不妥当的,书法结构的魅力是在于它能有节制地打破这种标准形,在标准的规范中渗入每个艺术家个人的创造意蕴。从而把书法结构的原理从平正引向平衡一一我们在前者中看到的是四平八稳、均匀整齐;而在后者中则看到一种不平中求平的拉力与张力。平衡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它不平正,唯其有倾斜,所以才要平衡。作个最通俗的比喻:平正有类于天平,而平衡则近于秤。
在标准形中追求艺术形,这是书法的根本目的。以上所述“惠风和畅”四字看来,我们只有真正观察并理解了这四字的不同结构处理的“变格”,我们的临摹也才是有意义的。细致入微的。而一旦再把这种对艺术型结构的领悟与对线条美的领悟结合起来,构成对《兰亭序》的总体感受与把握时,学习的效率是不言自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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