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过年的，我就被婆家的一群亲戚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而这一切，皆因一个视频聊天。
正月初三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我们打算午后去走亲串友。
婆婆说家里备的礼品不多了，打发我跟老公去超市再买一些，说完她自个儿上楼去了。
一只脚都踏出了家门，我又想着买礼品这事儿老公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我不如趁这点儿时间我洗个头发、捯饬捯饬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上楼去拿吹风机的我，却听到了不该听的，也因此掀起了这场轩然大波。
2
婆婆在楼上客厅跟小姑打视频。
几个姑姑当中，小姑跟我婆婆走的最近，她们姑嫂视频聊天是常态。但听到小姑奇奇怪怪地问婆婆：家里没别人吧？我就忍不住蹑手蹑脚躲在楼梯拐角处偷听了起来。
婆婆告诉小姑，我俩都去超市了。
显然，她不知道我又打道回府了。
婆婆带着哭腔嚷了句：我的命好苦啊，不如死了算了。
小姑说：这一切还不是你儿媳妇搞得鬼，实在不行你就挑唆刘泽（我老公)揍她一顿压压锐气，我就不信她还能上天？
婆婆赞同地回应着，我躲在暗处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姑接着说：现在的年轻人，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还不知足。有本事就自己买房单住，没本事就窝在家里带孩子端茶倒水。想要让你帮衬他们，那就叫他们拿钱给老二娶媳妇！
听到这我算是明白了，这姑嫂二人是在想着对付我们两口子呢。
我恨得牙根痒痒，怒火在胸中翻腾着。
3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几年前，我从山东临沂远嫁湖北襄阳。
老公刘泽一直跟在做建筑工程的公公身旁打下手，一开始我们日子过得十分殷实。公婆住在高端大气的复式楼里，而我跟老公也拥有一套独立的房子。
可随着大形势的影响，工程行业越发的不景气了。家里的生意每况愈下，直到后来竟落败到了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境地。
后来我主动让出了我们的婚房，叫公公拿去抵账，我们两口子搬到了公婆的复式楼里与他们同住。
谁曾想，从那以后苦日子就开始了。
搬过去没多久，我的双胞胎女儿出生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小叔子在荆门一家不错的单位应聘成功了。
还没等我出月子，婆婆说她神经衰弱，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就迫不及待拉着行李去了荆门，扬言要去照顾小叔子的饮食起居。
婆婆拍拍屁股走了，娘家远在山东。由于没人帮衬，两个小家伙让我这个新手妈妈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都快抑郁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孩子七八个月，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可更糟心的事儿又来了。
这时，之前建筑公司出租的办公楼因交不起租金被收回了，公公便把办公的地点转移到了家里。
他的原话是“闺女，咱本该再租一间办公室的，可现在条件不允许，在家办公也实属无奈。”
望着两鬓斑白的公公，我什么话也没说。
无疑，我的负担又增重了。
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先前建筑公司的员工、甚至上门讨债的人，每天家里访客络绎不绝。
房子大，搞卫生原本就很费劲。如今还多了端茶倒水，赶上饭点得下厨给他们做饭。偶尔客人们在家里打麻将，还需要为他们准备果盘和瓜子。
拖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要做这些个琐事，时间一长，我对家里门庭若市的状态感到很烦恼。
我对老公说：陌生人时常上门，让我觉得家里极不安全。看他能否跟公公商量一下，想办法改变下这种现状。
可老公听了只是说了句“忍忍总会好的”，然后默默地在一楼和二楼的客厅里分别装上了监控。
他总是这样，遇到问题除了隐忍，似乎没有别的法子，有时候我怀疑他真是个怂包。
4
这种一地鸡毛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多。
眼看孩子们要上幼儿园了，工程上的事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我就合计工程这一摊子先让公公一个人周旋着，我们还年轻，盘下步行街上的小吃店做点小生意，说不定能够另有出路。
去年年关将近，正好婆婆回来过年了，我鼓足勇气说了心中的想法。希望她能回家料理家里的碎务，顺便帮忙看下孩子，我们好安心搞钱。
婆婆支支吾吾的搪塞着，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婆婆是过惯了悠闲自得的日子。虽说这两年家里经济不景气，但她先前存了不少私房钱，一直是腰包鼓鼓。她宁愿打着照顾小叔子的幌子出去躲清闲，也不愿待在家里“蹚浑水”。
事实上，小叔子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单位上有员工食堂，他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完全不用别人伺候。
婆婆不直接拒绝，我就当作还有希望。隔三差五就会提一嘴，试图能争取让她留下来。
5
就这样一直耗到过年，关于婆婆的去留问题始终没有定下来。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婆婆跟小姑的谈话，我断不敢相信平日里我用心对待的婆家长辈，竟是如此嘴脸。
大过年的，我原本不想闹的那么难堪，可她们越说越过分，最后我实在忍不了，就怒气冲冲走到了婆婆跟前。
婆婆被空降的我下了一跳，她手忙脚乱想要挂了视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对着屏幕里的小姑没好气地质问了起来。
小姑自知理亏便胡乱解释着，强辩说是我误解了她的本意。
可此时的我，再也不想扮演那个宁可自己吃亏都要贤惠、知书达理的乖媳妇了。我歇斯底里让她给我一个挑唆别人家庭和睦的理由。
老公也在这个时候踏进了家门，他听见动静火急火燎跑上楼来。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这般模样，他呆呆地杵在了一旁。
婆婆见老公回来了，立马如梦初醒似地帮着小姑打圆场，说她们姑嫂不过是在唠家常，我却听差了，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我气得直跺脚，老公却一言不发夺过手机挂断了视频。
6
然而，此事却还没完。
次日，小姑早早从荆门赶来，她竟恶人先告状将沾亲带故的亲戚都约到了我们家。
她哭得梨花带雨，把从小到大她如何疼我老公，如何帮衬过家里，罗列了个遍。而前一天，她和婆婆聊视频时那些龌龊的谈话内容却通通否认了。
婆婆也跟小姑一边倒。
见婆婆极力为小姑作证，家里的亲戚就信以为真了，他们七嘴八舌说起了我的不是。
我呆若木鸡地靠在墙根任人数落着，怕是浑身长满了嘴也难以自证清白。
可越想越委屈，我抓起桌上的杯子使劲砸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玻璃渣子蹦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目无尊长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老公依然闷头不做声，一直低头捣鼓着他的手机。我走过去扯着他的衣领，让他说句公道话。他甩开我的手，继续摆弄着手机。
小姑趁机又开口了：泽啊，我早就说了，姑姑一心只为咱们这个大家庭好。现在你看到了吧？你媳妇儿真是太不懂事了。
老公抬起头瞥了眼小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都不是什么好鸟。
说完，他晃了晃手机。
7
在大家的好奇声中，老公点开了他手机上一款的软件。接着，手机里清晰传来了小姑跟婆婆之间的对话。
原来，老公一直默不作声是在研究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昨天发生的一幕，都被监控录下来了。
气急败坏的我，怎么就忘了这茬。
这下轮到她们尴尬了，红口白牙说过的话再也赖不掉了。
只见小姑尴尬得脸红到了耳根子，但依然垂死挣扎，搓着手强词夺理着；而此时的婆婆眼神不安地四处游走，却又不敢接触任何人的目光，她窘迫地走过去坐在了犄角旮旯里。
面对面面相觑的众人，公公铁青着脸狠狠地给了婆婆一记耳光后，摔门而出了。
婆婆抹不开面子，就在屋里鬼哭狼嚎撒泼打滚了起来。
前来围观的亲戚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劝说的，大家念叨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此刻的我有了底气，觉得不再是孤军奋战。一个箭步拦住了亲戚们，让大家稍安勿躁。
既然婆家亲戚都在，我想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有的委屈和苦水通通倒出来。
我跟大家讲了这些年我独自带娃的辛酸与无助。也提及到了为了还家里的债，我们俩牺牲了原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见亲戚们点头默认着，小姑又挑头出来作妖了。
她提高嗓音喊到：抵账的房子也是我哥哥买的，你们不过是坐享其成，有什么好邀功的？
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她这一句却怼的我是无言以对。
8
可令我诧异的是，老公竟在这个时候噌的一下站起来了。
他说：“小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包藏了什么私心！你千方百计挑唆我妈去荆门，照顾我弟是假，照顾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才是真吧？何况房子无论是我爸的，还是我们两口子的，都是我们的家务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小姑面露难色没有作声，看来老公这话是戳中了真相。
他的话，也让我恍然大悟了。
小姑家在也在荆门，她的儿子先是丢了工作，后是离了婚，这几年游手好闲欠了一屁股债。小姑两口子在电子厂打工帮他还债，平日里他儿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常常去我婆婆那里蹭饭。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我们两口子从未得罪过小姑。她却极力挑唆我们的家庭矛盾，阻止婆婆留下来照看家里了。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人的劣根性——自私在作祟。
而我婆婆又恰恰是个拎不清的主儿，她宁可听信小姑的谗言被利用，也不愿意同儿子媳妇并驾齐驱渡过家庭的危机。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耗在这个家里了。
“我们搬走吧，这房子我住着憋屈的很。”我脱口而出。
婆婆显然没想到我们会动真格的，她怯怯地望着小姑。
一旁的老公握住了我的手，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这是嫁进刘家以来，老公第一次维护我，他的形象在我心里瞬间高大了起来。
我们即刻收拾了行李，当晚就带着孩子住进了宾馆里。
期间公公打电话过来劝说了几次，但见我们心意已决他也没再干涉。只是交代我们带好孩子，等找到落脚点后一定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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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事情过去已一月有余，我们已经搬进了一个60平米的出租小楼里。孩子送到了早教班，小吃店的开张工作也准备的如火如荼。
这几天我时常在问老公，在这件事上他为何能够一改往日的风格，毅然决然赞同我的决定从家里搬出来。
老公说：先前凡事让我隐忍，不是他没有担当，而是他以为晚辈的隐忍能够换来家庭的和睦。没想到我们的退让，却成了别人得寸进尺的资本。
所以他不想忍了，也不想让我跟孩子继续跟着受委屈。
我点了点头。是啊，家和万事兴虽是所有人的美好夙愿，但这需要每个家庭成员共同去缔造。否则，就只能与他们敬而远之。
如今，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哪怕前路漫漫，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两口子齐心合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