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人心难测:令人心惊肉跳的情感阴谋》,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引言

18 岁那年,我想读大学。
我爸妈却收了媒婆 9w 彩礼逼我嫁人。
面对智障的未婚夫手忙脚乱时,我妈竟然亲自上手帮忙。

1

我的出生对于我妈是毁灭性的灾难。

没错,我爸是因为前妻生不出儿子才娶了我妈。

然后,在他们「婚内」就开始努力的结果下,终于有了我。

很遗憾,我并未完成我爸一辈子的「遗憾」——要个带把儿的崽子。

作为无能的「女儿」,除了给「被迫结合」的双亲带来更大的怨愤以外,我似乎一无是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们家早就有「女儿」了。

2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姐姐叶璇才像是这个家里亲生的那一个。

除了挨打挨骂的时候,似乎没有人记得家里还有个叫「叶茭」的小女儿。

我妈是个恋爱脑,又极其爱面子。

本来就心底有愧的她,怕极了别人说出一句「恶毒后妈」的字眼,于是拼了命的对姐姐好。

并不富裕的家庭里,姐姐生活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吃的、穿得、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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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那些捡姐姐剩下的妹妹已经是很惨的描述了,可现实中的我远比那些还要不如。

好看的衣服鞋帽即使拿去二手置换,也不会舍得给我穿。

我能捡到的,甚至都是邻居家儿子不要的。

花花绿绿的裙子我从来都没穿过,只有沾满污渍的男装裤。

纵使我妈已经像是舔狗一样的伺候姐姐了,她依旧不满意。

「我跟你不是一个妈,你别叫我姐姐!」

来到家的那年姐姐已经三岁了,记了不少事儿。

加之姐姐的妈妈时不时就要来看,她从未跟生母断过联系。

每一次从亲妈那里回来,她都会异常的不开心。

那时候的她太小了,还不能直接对着我妈做什么。

于是,我就成了万年不变的出气筒。

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以让她狠狠的揍上我一顿。

爸爸是个只知道盼儿子的「瞎子」,妈妈是个怕被抓住把柄的「窃贼」。

明明是最亲血缘的三个人,却从来都不是一个阵营里的。

每一次被欺负后,我妈还总要骂上我几句。

「为什么总惹你姐姐生气,我真不知道生你出来做什么?」

越长大,这个口头禅也渐渐成了我的疑问。

看着满身伤痕又灰头土脸的自己,我也好想问问那两个带我来这世上的人,他们到底为何如此。

难道真的只是为姐姐找个出气筒吗?

那真是太大费周章了。

上了小学后,我开始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也渐渐听懂了邻居之间的流言蜚语。

小三,私生女,出轨,不要脸,后妈……

这些伴随着我成长隐约出现过的辞藻,我也终于明白了背后的含义。

甚至,我还知道了死亡的意义。

书上说,离开的亲人们死了会去天堂,那里没有病痛,只有鲜花和数不尽的好吃的,还有小天使陪你玩。

三年级的时候,在那篇名为《我的理想》的作文里,我将我的心里话表露无遗。

「我的理想是去死,因为那样就能上天堂了。」

3

敏感的老师嗅出了不对的气息,她叫了妈妈来学校。

因为念的一直是联合学校,每一次家长会妈妈都会提前打好招呼。

「我大女儿也在这里念书,她年级高我得先去给她开家长会。」

班主任换了又换,可妈妈从未以「叶茭的母亲」这一身份认真的参加过一次我的家长会。

那天,她再也没能逃过。

当她到了学校看到我之后,上来问都没问就直接开打。

「是不是在学校惹事了,你太不让老师省心了……」

妈妈的巴掌一个接着一个,吓得老师一时间都愣住了。

等办公室的其他人拉开了她,我的脸早已经麻木了。

「你是孩子的后妈吗,怎么能问都不问就上来打人呢?要是你再这样,我们可要报警了。」

在老师的恐吓下,妈妈这才换了脸色。

她承认错误的态度特别好,就跟她在家里哄爸爸和姐姐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边当奴隶,一边做恶徒。

算来算去,我的妈妈应该才是我人生接触的第一个「演员」。

回家的当天,妈妈罕见的给我买了炸鸡腿和冰可乐。

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叫我别怪她,只是自己工作太辛苦,偶尔脾气有些大。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连一旁的可乐都不舍得喝上一口。

因为我知道,拐角处跟着的老师只要一不见了,那只鸡腿就会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散。

怎么办,我知道的似乎真的太多了,远比老师教的要多得多。

事实证明,老天爷也不是永远瞎眼的。

没有亲人的庇佑,我却患上了一种等同于天才的疾病——超忆症。

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死都忘不掉。

那些别人记起来晦涩难懂的知识,我只要认真阅读一遍就能深深记住。

书上说,患上超忆症的人一生都没有遗忘的能力,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近到姐姐每一次打我的缘由,远到只见过一眼的博物馆陈列简介,我都未曾忘却。

依靠这些能力换来的好成绩并未让妈妈给我更多的炸鸡腿,反而引发了姐姐更大的恨意。

「你一定是抄袭的。」

她恶狠狠的告状,还将我拿回家的成绩单撕了个粉碎。

当夜,我遭到了更加严重的毒打。

打得多了,我便不会哭了。

只是有点迷茫,因为我明显感到了妈妈的心不在焉。

直到三天后,我才意识到是因为当晚的爸爸不在家的缘故。

爸爸又「出轨」了,对象却不是个「新人」。

「你去找你前妻干什么?」

「聊聊叶璇的成绩,不行吗?」

「你们明明都离婚那么久了,而且为什么总是大晚上去……」

妈妈的声音那么委屈,还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恨。

紧接着,爸爸连解释都没有,直接就坦白了。

「老子找她睡觉生儿子去了,不行吗?」

「李美慧,当初你说好给老子生儿子,老子才娶的你,结果呢?」

「生了拖油瓶不说,还成了个下不了蛋的哑炮……切,老子就是这样,谁能给我生儿子,谁才是我老婆。」

大门被狠狠的摔开,爸爸算是和妈妈彻底撕破脸了。

有了男人的庇佑,连姐姐的妈妈都不再藏着掖着了。

她大摇大摆的来看姐姐,每一次都热烈的说着那些大人们之间的「暧昧秘密」。

「勾的了一时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只能闭嘴的哑炮。」

据说,姐姐的妈妈是大学生出身,工作样貌什么的比妈妈好很多。

要不是当年她害怕要二胎影响工作,也不会那么痛快的就同意离婚。

成年人世界里的攀比更加隐晦,也更加伤人。

骨子里的自卑让妈妈更加的扭曲,才月余不到,她已经瘦成了一副骷髅模样。

爸爸越发的憎恶妈妈,妈妈也越发的讨厌我。

她打我打得越来越频,可每一次的台词却只有那么零星的一两句。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儿,为什么是个死丫头!」

打完了我,妈妈又恢复了慈母模样,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等着姐姐从亲妈那里回来。

可笑至极。

4

十年匆匆,我已经到了高三的年纪。

我长到一米六八,妈妈也终于是打不动了。

她换了一种方式表现对我的「差」,无尽的絮叨我要为家庭牺牲的使命。

「你是老小,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记得孝顺爸妈,还有就是不能给你姐姐丢脸。」

不管姐姐是什么模样,妈妈都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的,只爱姐姐。

幸好,这世上眼瞎的人还是少数。

老师们都很喜欢我,因为我品学兼优,人又老实不作。

近几次的模拟考我均过了 720,相较于我再也藏不住的优秀,姐姐反倒越发的平庸了。

学习成绩更是每况愈下,不过她狡辩的能力一如往常。

「我这样都是你们母女害的,我从小家庭破碎母女分离,是你们毁了我的前途!」

呵,她怪起人的时候,简直就是逻辑鬼才。

三年前,姐姐拼死拼活才勉强考上了一个大专,可惜她还没「功成名就」,她自己的亲妈就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

那些赔偿款妈妈沾都没沾到,就被姐姐全部拿走了。

但是妈妈不在乎。

因为,她终于「盼出了头」。

连年「征战求子」搞垮了爸爸的身子,儿子的梦估计只能下辈子再做了。

他依旧会对我的优秀「视若无睹」,因为他的灵魂和残存的肉体早已经卖给了酒精和烟草。

从去年冬天起,大三的姐姐就待在家里,一份实习也没找。

嘴上说着要去考「专升本」,实际上却只是不断的玩游戏和呼呼大睡。

对了,还有交男朋友。

每月学校放假回家,我都要掐着时间,以防遇到那个男人「刚刚完事」的场面。

「呦,这小妹儿嫩啊,小璇这是你什么人啊?」

「贱货带来的拖油瓶喽。」

姐姐香肩微露,倚在门边抽着吸着女士细烟。

那一刻,我觉得她真的好像历史剧里接客的「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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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耳朵里听着的话就没那么刺耳了。

可男人的目光却贼溜溜的,一直盯着我进了房间。

危险的气息袭来,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傍晚的时候我又成了舆论的漩涡点。

「你是不是勾搭人了?」

妈妈眉眼凶恶,甚至还带着嫌弃。

解释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妈妈就给我看了证据。

一只还带着液体的薄薄套子,突兀的出现在我的垃圾桶里。

「要不是你姐姐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下贱胚子。」

恶狠狠地被妈妈啐了一口,我却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骂吧骂吧,反正这样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三天前,校长叫了我去办公室。

他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天好消息。

只要我能在高考中发挥优秀,夺得理科状元,学校就会奖励我一大笔钱。

早前我打听过大学的生活费,有那笔钱再加上自己打工,不靠父母我也能拿到毕业证。

我早就做好打算了,只要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我不是没有恨,只是恨根本没用。

唯有离开,才是改变命运的开始。

只可惜,黑暗中我唯一期待的光,竟然也被在不久之后狠狠掐灭了。

5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妈妈通知我,她把我「卖了」。

「你姐姐需要考专升本,赞助费还差十万。家里现在缺钱,你早点结婚换点彩礼,别耽误你姐姐的前途。」

说的都是中国字,讲的却不是人间的道理。

「对了,我给你买了身新衣服,你去试试,人家一会儿就来相你了。」

还没来得及反抗,人就被推进了卧室。

崭新的衣衫放在床上,怎么看都像是赴死的丧衣。

彩礼是结婚才给的东西,而我连十八岁的生日还没过呢!

本以为偏心、咒骂、殴打就已经是虐待的极限了,没想到妈妈真是要榨干我最后一滴骨血。

家里的楼层不太高,也就三层左右。

我见过邻居的儿子顺着水管子半夜爬出去偷着上网,我俩的身高差不多,他能做到我也行。

简单的找出必要的东西后,我爬上了窗台跃跃欲试。

打开窗户,夜风吹拂着我的脸,我顿感自己像是即将翱翔天空的鸟。

触手可及的自由就在眼前,让我忽略掉了身后走进来的人。

「砰!」

身子被从背后拉扯,狠狠的摔回室内。

头晕乎乎的,姐姐的坏笑就是我看见最后的画面了。

再起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反绑住了。

一个看起来有点异样的男子坐在我的身边,正痴傻的看着我发笑。

「啊!」

我被吓得一顿大叫,疯狂地后窜。

「老婆,老婆……」

男子一边向我靠近,一边流着口水对着我呼唤。

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引来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反倒把我妈给招来了。

「喊什么,这就是你未来的老公了,别乱叫唤了。」

十八年了,我第一次没有用沉默代替承受,我屈起身子疯狂的求饶。

「妈妈,我求求您了……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只要考得好也有十万块,我都给您,您放过我吧,我不是您的女儿吗,妈妈我求求您了!」

鼻涕伴随着眼泪,那是我第一次声嘶力竭的哀嚎。

妈妈的嘴角抽了几下,随后朝着我走来。

她坐到了我的身后,我急忙凑了过去,以为她要给我松绑。

接下来的一幕,成了我永远铭记的噩梦。

左右手一起开工,扒开了我的校服,露出了里边的半袖。

「好姑爷,跟自己的老婆得脱光了才能睡觉,要不然不能给你生儿子。」

崩溃就是在那一瞬间。

癫狂也就在那一刹那。

男人似乎也懂了些什么,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

全程我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直到他再次朝着我扑来,早已经被小刀片割开的绳子一下子被我挣脱开,我狠狠的扑倒对方,并抄起桌上的台灯,对着男人最软弱的地方砸了过去。

就像,小时候妈妈和姐姐打我一般。

6

男子凄厉的惨叫吸引了在外边等待「圆房」的父母,他们急冲冲的敲打着被反锁的门,直到吓得屁滚尿流的妈妈爬着去开门。

一行人有害怕的,有心疼的,他们急匆匆的抱起满身是血的儿子冲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拿走桌子上的那九捆崭新的钱。

血液、泪水、甚至鼻涕一起布满我稚嫩的脸,吓得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的三个人同时都怂了。

拿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电话,我拨了小朋友们都知道的号码。

「110 是吗,我在南桥街 87 号杀人了……要是你们现在不来,我估计还要再杀几个呢……」

破碎的老式台灯还捏在手里,灯管的玻璃上沾满了血渍。

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的人生就要不一样了。

以前学校做普法运动的时候,我也来过公安局。

没想到,这一次我竟成了「教育的主角」。

夜晚的派出所不比夜店太平,坐满了惹是生非的男男女女。

他们大抵相同,或是满身酒气,或是满身戾气。

唯有我和对面坐着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

除了白色衣袖上边带了点血,男人的打扮更像是准备去参加宴会。

他阖着眸子,身边的男人态度谦卑的劝慰着。

「唐少,对方碰瓷是不对,但是您毕竟也打人了,对方就是个无业游民,一心求财而已,一会儿和解的时候您就别开口了,你把场面弄的太难看实在不好的……」

身材挺拔的男人抿着嘴,即使翘着二郎腿,也掩饰不住他模特般修长的比例。

「那坨烂屎在波澜门口撞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碰瓷的,他拿了那五万块就该走了,磨磨唧唧的加戏,纯属讨打。」

平生第一次,我听到了这样「霸气」的无耻言论。

不似我家里那三个只会「欺软怕硬」的折磨我,眼前男人的恶带着一种蔑视的高傲。

就在我被他吸引的瞬间,他睁开了眼。

「盯着我干嘛?」

「你就在我对面儿……而且,你比别人好看点。」

我如实回答,男人被我逗笑了。

「呵,跟同学打架了?」

瞟了一眼我的校服,他做了个判断。

「没有,我杀人了。」

这次,他没被我逗笑。

只是不以为然的否定。

「小孩子不要撒谎,被大人拆穿了很丢脸的。」

别过头去,我懒得解释。

很快,男人被「请」了出去。

等传到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警察说了好多话,睡意袭来的我已经听不太清了。

不过核心信息我收到了。

那男的没死,重伤,这事儿性质挺复杂,因为我和对方各执一词。

人家当我们是「仙人跳」,我们这边说是「两情相悦」。

介于我和「未婚夫」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民事人,我未满十八岁,他智力不够,这件事很难追究刑事责任。

后续很可能要被起诉,警察暂时也不会放我回家。

「7 号我就要高考了,到时候我能去参加考试吗?」

经常办案的老警察遗憾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管事实如何,我这样的年纪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背后支撑我的都不会是一个美好寻常的家庭。

天彻底的亮了,我也被福利院的人接走了。

外边的阳光很温暖,我却只觉得一阵刺眼。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逃出来了。

更大的绝望来袭,因为我唯一拥有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彻底没了。

7

在别人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接到了最终的调解方案。

因为证据不足,这件事的焦点变成了我父母和对方之间的民事赔偿。

福利院早早的就通知了我爸妈,可等我走出门去,却没有一个来接我的人。

「哎,这世上干什么都要考试,就是当爸妈最简单。」

见惯了不负责任的父母,福利院的小姐姐依旧还是很气。

连日来我给院里的孩子们补课,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临走的时候,院长给我买了套新衣裳,还给了我两百块钱。

她们慈笑着同我挥手告别,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惨淡的人世间。

走在阳光下,我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之前我尝试给老师打过电话,才知道在我「姐姐」的宣传下,我的「事迹」早已经传开了。

学校恨不得一夜撕掉有关我的所有,校长也被来访的小道记者弄得不厌其烦。

回校复读的路,也断了。

脑海里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回忆,大大的影响了我的注意力。

来往的车子猛一刹住,停在了我的面前。

司机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警告我别玩碰瓷的把戏。

碰瓷?

同样的辞藻勾起了无意间储存的回忆。

波澜。

五万。

拿钱滚蛋。

眼神里闪出了一抹光,我朝着对我骂骂咧咧的男人鞠了一躬,而后朝着身后的公交车站狂奔而去。

8

白天去商场吹冷风,夜里去波澜夜店门口蹲点。

半个月过去了,我终于等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当我拼尽全力撞上去的时候,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怂了。

酒红色的车身带着前包围,停在了距离我大概五厘米不到的地方。

今晚的他远比那夜在派出所里,更加的魅惑。

纯黑色的丝绸衬衫,垂坠感极佳。

「这他妈的还没到一个月呢,又来一个碰瓷的?」

男人俯下身,对着我蜷缩起来的身子研究起来。

「五万就行,给钱我就走。」

记忆里他的抱怨不是钱,而是对方戏太多。

「呵,这年头骗子都这么直白了吗?台词都不愿意说全了?」

该死,这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墨迹的不行,痛快的也不行。

就在我盘算着下一步的时候,抱着膝头的我被强行分开了。

「是你。」

几乎没有任何的质疑,他认出了我。

「你这现学现用的招式很厉害吗,哪个老师教的?还是说杀人不够有意思,改玩碰瓷了?」

戏谑的话语听不出憎恶,更多的是好奇和玩笑。

「我缺钱,你有钱,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眼神中充满了对钱的渴望,男人也看出了我的几多真诚。

半晌,他才轻摇着头,给我下了评价。

「真是个小疯婆子。」

半个小时后。

坐在夜宵摊位上,我狼吞虎咽的如同一只刚刚转世投胎的小饕餮。

男子有些嫌弃,可还是把餐盘推得离我更近了一些。

「几天没吃饭了?」

「吃了,但是都是剩饭,没有热乎的好吃。」

讲的都是大实话。

这几天我蛰伏在商场的小吃街里,仔细观察,每次都能预判出剩饭又多又干净的那一个。

他的手机响了,当着我的面他直接按下了免提。

对方应该是那夜的律师,即使通过了电波的转换,我依旧听出了那个有些过低的声音。

对方讲述了我的各种情况,包括那夜案子的后续。

「知道了。」

我没慌,只是有些微微感到丢脸。

尤其是对方说出我的未婚夫是个智障的那刻,我少女的自尊心还是被深深刺痛了。

没过多久,他的微信又来了提示音。

自顾自的吃着,而他则在仔细盯着屏幕研究。

「你等了好几天了,就是为了蹲我?」

点头。

「你到底什么目的。」

「钱。」

大言不惭的说着终极目的。

「五万块值得这样用心思,果然是小孩子。」

对于我的「老实交代」,唐奕嗤之以鼻。

「你真的把那个男人给砸了?」

点头。

「你就不怕……真要赔了自己给人家做媳妇吗?」

他起了恶趣味,乱逗弄了我一通。

脸上微微有些红了,可我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只想去高考。」

「好,这答案我喜欢。」

清脆的掌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我看到唐奕脸上爽朗得意的笑容。

他喊来服务员结算,给的小费远比菜价还要高。

未来,似乎真的被我「撞」出来了。

9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能叫人变鬼。

在唐奕的操作下,我换了身份,成了国外某高校的新生。

远离家乡甚至是故土以后,我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我拼命学习,在别人还为某个学科纠结的时候,已经以全优身份拿到了双学位。

求学期间,假期我都会回国,陪着唐奕做事。

他带我出席各种酒会,研习各项机能,掌握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

我们俩之间不似合作,也不是有礼貌亲疏的长辈与后辈的关系。

「记得要听我的话。」

每一次,当他抚摸我的头发,我总有被被 rua 狗 rua 猫的错觉。

我知道,我之于唐奕,一定有更深层次的作用。

欠太多东西,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一天,我又跟着他去马场学骑马。

唐奕有事,提前走了。

百无聊赖的我牵着马,四处晃悠。

隔着不远,我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离得越近,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越深邃。

其实我不喜欢马场地上的沙尘,所以总是带着口罩,自然也不害怕被人瞧见。

一股明明的力量趋势着我,叫我还是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女人身材不错,只是微整过的脸有些不自然的媚态。

她正笑着同眼前的中年男人说话,一点也没注意到靠过来的我。

那声音化成灰我的忘不掉,正是叶璇!

跟着唐奕久了,这种女人什么身份我一眼就能看透。

姐姐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从当年撞倒在唐奕的车下,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家。

唐家的律师前去探寻我的案子,爸妈总是闭门不见。

直到他说可以帮忙全解决「未婚夫」赔偿的问题,他们才痛快帮我办理了转户手续。

都说孩子的智商遗传父母,他们的脑子也就只有在算计的时候,才能好用一点。

再次重遇叶璇,昔日的往事又重回到了脑海。

主动找上了唐奕的律师,拜托他去调查我家现在的事。

几篇薄薄的资料摆在面前,他们如今的窘态被我悉收眼底。

爸爸年纪大了被优化开除,目前在做小货车司机。

妈妈依旧在摆早餐摊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至于姐姐,她根本没有参加任何专升本考试,而是做了医美贷。

边整边干,赚的还不如花的多。

午夜时分,纵使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孵化的蛆虫,我依旧还是不满。

凭什么?

这种看似平和的人生,他们也不配!

10

捏着手里的纸张,理智强压着我心底肆虐的仇恨。

尤其是看到父母曾经多次为姐姐还款的事实,更叫我心如刀锥。

优秀懂事的亲生孩子是屎,自私无耻的女儿则是珍贵的夜明珠。

望着窗外美丽的夜色,我却不敢站到窗台口。

那是我一辈子的阴影。

这里是唐奕众多房产里的一所,有着完美的 270 度江景。

真正的接触了唐奕后,我才明白他嚣张的缘由。

他大我十岁,是本市首富唐丞嫡出的长子,从小就是用依云漱口的主儿。

但是他的好日子只过到了七岁,就被继母带着弟弟一起闯了进来。

弟弟既是亲弟弟,又是表弟弟。

因为他的继母就是他的亲小姨。

糖和砒霜被一同塞进锦盒,唐奕被迫将其捧在手中。

越长大,唐奕就越抵触,而父亲却喜欢这伪装出来的「家和万事兴」。

最让唐奕接受不了的,是他和弟弟那来自血缘的「相像」,不知道人还会自认为他们四口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家里所有关于唐奕生母的东西被隐秘,唐奕脑海中的越发淡掉的回忆,就是他妈妈仅剩在世间的存在了。

「我真羡慕你,什么都记得。」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自从知晓了我的超忆症之后,唐奕极其热衷于试探我。

他总是会提前写好一些东西,然后不经意的说给我听,而后再在多日后核对的瞬间大吃一惊。

这游戏,我们乐此不疲。

要不是他的合作伙伴盯上了我,这份简单的快乐似乎还能留存的更久一点……

11

临近毕业,我正焦头烂额的准备着毕业论文。

疫情所限,只能隔着电脑来做最后的答辩了。

时差之下,搅得我异常烦躁。

当唐奕把酒店地址发给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随后,慢慢想起一周前的会面。

「叶小姐的名字真有趣,我可是最喜欢吃茭白了,又水又嫩。」

经营酒店的老男人在网球场不断的暗示,我再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也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看上我了,在试探。

念书期间,唐奕偶尔也会逗弄我,要我去谈个恋爱。

「长得又不丑,怎么不谈恋爱?」

在校园里跟我散步的时候,对比着其他同学过于平凡的姿色,唐奕越发的不解。

并非装作纯情,我只是单纯的厌恶。

智障男子裸露的画面曾经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个夜晚似乎掐断了我对恋情的所有向往。

除了唐奕,我几乎没有能自然单独相处的任何异性。

或许是把他当老板吧,否则我也不懂自己这般自在的原因。

网球场上的事不了了之,我还以为就此打住了。

再次确定了那个酒店的名字,我的心头泛上了一阵酸意。

正是那个老板的产业,记个酒店名字而已,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每一次坐上回校的飞机时,我总是会试探性的问唐奕。

「今天我得到的,以后要拿什么来还?」

他说过他不送免费的午餐,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头发再次被揉乱,唐奕笑而不语。

「想好了告诉你。」

记忆里的对话被翻腾出来,我还是苦笑了一下。

看来,结算的时候到了。

12

打开抽屉,拿出那盒在便利店买好的东西,郑重其实的放进了随身的小黑包里。

坐在去酒店的车上,我的心并未有任何的异样。

那句偶然飘起的疑问,终于还是随着晚风飘散,碎在了这座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

「你,你怎么在这儿?」

打开门,我看见了戴着眼镜坐在办公桌旁的男人。

唐奕站起身,朝着我走来。

「是我约你来开会的,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

头又被敲了一下,可是我心里却是异常的甜蜜。

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周身都是暖暖的味道。

「毕业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能顺利拿到学位吗?」

我自信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下来的事儿就会很顺利了。」

坐在他拉过的椅子上,看着他转过来的屏幕。

无数个文件堆积起来的,是我即将要面对的地方。

唐奕要我去一家公司,一家和他关系十分微妙的地方。

「你要我去唐太的公司?」

「没错,我已经帮你投了简历,不出意外,一周后,你就能拿到 offer。」

接下来的话就是擦边球了。

虽说我的双学位里没有法学,可是这几年跟着唐奕的律师,我也长了不少本事。

文科的东西「记忆」是永恒的精髓,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美差。

唐奕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我也十分认真的牢记住一切要领。

最后,合上了笔记本的我问了个我唯一关心的问题。

「所以你要我做的这些,最后会演化成犯罪吗?」

「只是走个捷径,唐博不是那块料子,就算不是我,也有人拉他下台的。」

就这样,唐奕给我了一副高学历高能力的盔甲,又指导着我奔赴下一个战场。

夜半时分,唐奕打了哈欠,告诉我走的时候记得给他关灯。

我照做了,也越矩了。

他浅浅的鼾声响起的瞬间,我蹑手捏脚的靠近,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一吻。

那一刻我承认,我是疯了。

13

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

不管是毕业,还是进入唐太太的公司。

我的直系上司不是别人,真是唐奕的弟弟——唐博。

近距离观察唐博,倒又没有那么像唐奕了。

他个子矮一些,胖一些,人也面善许多。

公司里的唐博能力属实一般,不过胜在平易近人。

要非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看女人的眼光实在太次了。

发现他跟叶璇交往,是在一个月后。

公司的女洗手间里,藏着不知道多少人的秘密。

尤其是那些大领导的事儿,更是什么版本的都有。

起先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自己的卧底任务,没想到尾随之后竟有意外发现。

「有趣。」

诽谤一个人不难,难的是揭穿一个人。

虽然已经是跃跃欲试,可我还是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告知了唐奕这件事。

他需要证明弟弟的无能,当然了,乱找女人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污点。

有了唐奕的后勤工作的支持,我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唐博。

几番回合之下,我了解到了化名「叶子」的叶璇立出的人设。

她装纯情,我就找出她高中开始滥交的证据。

她扮上进,我就打印出她欠下的信用卡账单。

她打亲情牌,说自己无依无靠。

我就亲自引导唐博在我妈家附近的小吃摊,「邂逅」叶子和妈妈大吵一架的精彩场面……

纵使唐博再蠢,也没有了继续交往下去的心情。

「别碰我,我嫌弃你脏!」

这样子精彩的画面全部被拍下,在换届董事会的现场,公然播放。

这一次,我和唐奕,算是双赢了。

隔着人群,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讯息。

在无聊虚伪的餐会后,我和他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大排档。

「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儿的羊肉筋最辣最膻。」

森白的牙齿嚼着肉,有种欲望得逞的嚣张。

那天我的食欲很差,心情却很好。

因为看着唐奕开心,我真的有种发自骨子里的舒爽。

不是感觉任务达成的轻松,而是彻头彻尾的开心。

都说人生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本以为唐博暂时偃旗息鼓,就等着胜利的大旗迎风飘扬了。

没想到当晚,唐老爷子就突发心梗,住了院。

没有喝酒的我给唐奕送到了医院,而后准备离开。

一个身影忽然闯入,扑倒在我的车前。

狠踩了一脚刹车,还是感觉到了人已经被撞上的事实。

急忙下车查看,却被人狠狠的抓住了手腕。

彼此看到的瞬间,我们倆都愣住了。

14

「叶……叶茭……」

姐姐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可抓住我的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很快,一道血痕印了上去。

当时我开着的正是接送唐博的车,没看清唐奕脸蛋的叶璇误会得很凑巧。

她听说唐博的老爸出了事,就想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行啊,消失了这么多年,居然一回来就开始抢我男人?」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目光凶狠。

「放手。」

再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的不知道反抗,我狠狠地警告了她。

「你做梦!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去,让爸妈评评理,居然连自己姐夫都抢,真是不要脸的货!」

她越骂越凶,很快就引得路人注目。

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得换了一副面孔对她。

「这里边有误会,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脸上有换上了儿时那幅委屈不敢言语的表情,这才叫叶璇暂时舒了心。

坐在已经「容不下」她的跑车里,她一直在盯着我。

到了酒店的餐台,叶璇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她好不做作的点了一桌贵菜,这才满意的将后背靠向身后的椅子。

「行啊,几年不见,摇身一变有人样儿了。」

忽略掉她言语中的讽刺,只留下我喜欢的妒恨。

很好,我需要她保持这样的情绪。

「这么多年,你死哪去儿了,不知道爸妈岁数大了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小时候还分得那么清,转眼间,「爸妈爸妈」的字眼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回。

看来,舔狗也并非一无所有嘛。

不管妈妈是用了什么终极战术,总归是得偿所愿了。

「你可真是孝顺啊,为了混好一点我男人都抢!」

这件事儿要是说不清楚,估计是过不去了。

「姐姐,你真误会了,我就是来工作的。真正不想让你好的人,是唐夫人。」

引起新的阶级斗争,才是化干戈为玉帛最好的办法。

果然,唐太太的名头一出,姐姐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

人再蠢,其实也是又自知之明的。

姐姐之所以会整容,也是因为知晓自己的「不足」,转而想要从弯道走捷径。

为了进一步的摆明立场,我又给自己立了一层心的人设。

「而且我欠了债,实在没办法。」

人都是有趣的动物,听不得你说好,但是愿意看你惨。

「欠债?」

果然,姐姐起了兴趣。

「你老实讲,这些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在地下赌场工作,起先是当荷官去了,后来认识了个大哥一起做局……要不是我太能挥霍了,那些钱早就够我安身立命了。」

懊恼的神情被我演绎的惟妙惟肖。

「你同我说说看你们到底怎么做局,怎么赚钱?」

我故作为难:「姐姐,你可别碰那些……」

「说不说,不说我明天就把你犯的那些事儿全抖出来,看看唐家还会不会雇你!」

当一个人开始气急败坏的时候,就是她认真的开始。

同时,也是她理智散去的倒计时。

其实这本是我步的新局,没想到才有了个雏形,正主就自己撞上来了。

也好,省得我多此一举了。

15

贪婪被列为人类的七宗罪,的确是实至名归。

才接触到我「大哥」没多久,叶璇就上钩了。

前期赚的多,后期才会赔的更多。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惜,连字都认不全的叶璇,并不太懂其中的道理。

我安心的数着日子,等着最后收网的快乐。

唐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等到出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坐轮椅的地步。

那天,我按时去送新的财务报告记录,隔着门我听到了唐奕正在与人谈话。

作为心腹,唐奕的律师指了一条捷径出来。

「只要跟宋家联姻,下一次的股东大会,加上他们的股权支持,你就绝对是唯一够票的董事局主席了。」

「少爷,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这一天吗?」

律师显得很激动,俨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宋家怎么说?」

唐奕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听不出什么深层的情绪。

「宋家说,这是夫人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他们相信夫人的血脉。而且宋小姐看过您本人的照片,也打听了您不少的事儿,算是默认了。」

接下去,就再也没听到回话了。

律师走后十多分钟,我才从偏厅敲门进来。

「偷听不是好孩子,难得你等了那么久。」

接过了财务报告,唐奕一如既往的拆穿了我。

「你没关门,我那不算偷听了。」

平日里极其听话的我,此时却没有了说「是」的好耐心。

「既然听见了也无妨,怎么样,你觉得我是不是该结婚了?」

唐奕今年已经三十二了,结婚简直太适合他了。

理智告诉我要点头,可身体却一个劲儿在做出反抗。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结婚。」

「那看来你还是个小孩子。」

唐奕翻开了眼前的财务报表,算是结束了同我之间的谈话。

他才是小孩子。

就让唐奕去结他的婚吧。

一股拗劲儿上来了,没说再见我就走了。

16

当银行上门来跟父母交涉的时候,他们显然是懵了。

距离姐姐欠债失踪,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截止她走之前,不仅输掉了自己赢来的一切,更是把过继到她名下的老宅也抵押率出去。

妈妈已经是哭傻了,爸爸更是瘫坐在地。

隔着老远,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和崩溃。

那种感觉,不满 18 岁的我也有过。

不对,是从记事起,就一直都有了。

当我看到早餐店「外兑」的贴纸的那刻,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点。

我错过的一切,就拿他们拥有的一切来赔偿吧!

虽然不够,可至少解气。

盘算着手上的钱,心里还在做最后的打算。

是收了店铺告知,还是不插手观看他们哭泣,这两个方案似乎都不够完美。

在我还在纠结的时候,有人找上了我。

不过也才四年的光景,爸妈已经彻底没了儿时的模样。

老的老,弱的弱,写满了被生活折磨又无法逃避的悲哀。

「回来了,也不回家看看,这么多年真成大姑娘了。」

「你姐走之前就说你回来了,让你孝顺我们,然后就没信儿了……」

老泪即使纵横,那悲伤也不是真的。

但是看着他们如此惨淡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内心某个阴暗的角落却被大大的填充。

手里没有鸡毛掸子,咸菜碟子。

可我依旧听到了他们凄厉的惨叫,以及布满酱汁的脸庞。

「家里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就算你没钱帮我们,房子被收走之前,至少回来吃顿饭吧!」

哀婉的老人,路人看着都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终于还是点了头,却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他们似乎抓住了什么希望,兴致冲冲的回去了。

捏着手中的拳头,我的心却异常的烦乱。

拨通了唐奕的电话,我需要他来告知我要如何是好。

等待他接听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真的只是个「小孩子」。

会慌张,会错乱,会烦躁。

电话那头,女人自然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相传宋家的千金自小学习乐器和演唱,声音格外好听。

果然,真正的好是电波干扰都无法磨灭掉的。

看来,某些人似乎已经做好了选择,准备去走属于他的捷径了。

很好,既然有人替我做了选择,也省着我继续烦恼了。

17

圣诞节快要来了,我却没有了许愿的心情。

在那次会面之后,爸妈三番两次的催我上门,直言房子就要被收走了。

每次都被我敷衍过去,直到今晚。

「你姐姐偷偷回来了,之后马上就要走了,你来家里见她最后一面吧!」

就这样,我还是踏进了那间在生活里消失了四年的屋子。

满桌的好菜,可依旧配不上我带来的陈酿茅台。

嘴馋的爸爸拧开了盖子,酒香飘出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魂都被抽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不清醒和郁郁不得志,有一大半都是酒精的罪过。

妈妈也接过杯子,给姐姐倒上了一杯。

菜色都是我童年常见的,可我却没得资格吃上过几次。

今天算是圆了我儿时的奢念。

菜入喉,不知道是不是凉了一些的缘故,我竟只觉得油腻的微微作呕。

其他三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无法感同身受的快乐,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你。

亦或者,得到了,便也不爱了。

顿时,我便有了放下筷子的念头。

妈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说起要我为姐姐还债的事。

情到深处,她指着我身后的房间打起了苦情牌。

「这里可是你长大的地方啊,你就那么舍得?」

「呵……」

曾经,我有一万个疑问,想要跟我的父母、姐姐好好陶文阁清楚。

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站起身来,我决定彻底清算了这里。

可是才放下了筷子,眼前的三个人就目露凶光。

「你要是不给我们平事儿,我就把你曾经差点杀人的事儿抖出来,到时候你还想留下大公司做事,做梦吧!」

有人压住我的肩,有人去掏我的手机,有人去找抹布似乎要堵住我的嘴巴。

望着齐心忙碌的「一家人」,我才明白自己的「复仇」是多么的荒唐。

好在,命运最后还是站在了我这一边。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软了下来。

强压住我的手慢慢失去了力道,自我的肩头滑落。

「你,你在酒里下什么了?」

姐姐率先发现了盲点。

「老婆,你他妈怎么也晕了?」

望着同样渐渐丧失挣扎的妈妈,爸爸吃了一惊。

「为什么,因为她怕你又馋酒,所以总会躲在厨房偷偷喝上几口。」

小时候偶然见过妈妈借着温酒的由子,没少偷喝。

而那些莫名消失掉的酒,总会被用着各种由头赖到我的身上。

发生的一切,我从未忘却。

简直就是我们家「永远无法抹掉的历史」。

18

「我的底牌是什么,你们从来都不知道。」

踹开了那间关闭了好几年的小门,我走向了心中最畏惧的记忆。

将瘫软的几个人一个一个拖进了那片小小的空间,围着我受辱的床铺,绑了一圈。

家里边便宜的,贵的酒都被我找了出来,对着失去反抗力的三个人一顿倾倒。

「好妹妹,我错了,不要杀我啊……」

「畜生……你这个连父母都不放过的畜生啊!」

「好女儿,我是你亲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他们的哀嚎明明那么小声了,依旧看似很有道理。

真的要按下打火机的刹那,门铃响了。

激发出来的兽性被暂时压制,我纠结着关上了小屋的门,走到了猫眼处。

隔着小小的镜片,我看见了唐奕的焦急的脸。

「开门,开门!」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靠近,开始疯狂的捶打着门。

「叶茭,我求你了,别做傻事,我求你了!」

「那天在酒店,那个老家伙是想占你便宜来着,结果被我揍了。」

「你偷亲我的时候,我根本没睡着。」

「接电话的人是宋小姐,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

「幼稚的是我,懦夫也是我,求求你了,别做傻事,我不能失去你,我的未来需要你。」

「啪嗒」

门锁被我打开了。

唐奕几乎是跪着滑进来的,才一触碰到我,就紧紧的拥住了我。

「所有的黑夜都过去了,天开始亮了,我保证。」

19

爸妈的房子还是被收走了,他们的早餐店也没保住。

唐奕的手段比我干净,比我有效。

我的故事看似完结了,而且貌似还有新的篇章。

坐在唐家的餐厅里,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唐太太。

她很美,却没有任何烟火气。

「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也会说服老爷子认可,但是你要带着唐奕离开这里去美国的分公司发展。」

疫情肆虐的美国,分公司的业务早已停摆,这一去就是当挂名皇帝了。

开门见山,毫无废话,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唐太太,除了『我想要的名分』还有别的交换条件吗?」

既然对方喜欢这样的套路,我也只能遵从了。

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吃惊,不经意的挑了一下眉。

「厉害啊,唐奕喜欢的,果然不是个善茬。」

档案袋被扔了过来,只看上边的几个字,我便清楚了。

笑着点头,我已经收获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好,我答应您,尽力而为。」

走出唐家的时候,我将档案袋交给了唐奕,顺便说出了我的承诺。

「张律师是唐太太的人,这个档案袋是他专用的,我们初次见面在派出所的时候,我记得他拿过。」

脸上被狠狠的印上了一吻,我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唐奕掏出了手机,开心的搜罗着机票。

「你,不怪我随便答应吗?」

男人又涌了过来,企图想要揉乱了我的头发。

可这一次,却是用的碎碎的吻。

「日子长着呢,活得过老爷子,她可活不过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