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食尸鬼》,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流云枯叶伴行人,马踏碎枝悲游心。

寒风似了人间事,凄凄瑟瑟刺骨声。

黄昏的余光洒在山间小路,两个孤寥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飘飘落落的枯叶漫天飞舞,为这寒冬增添了份凄凉。

玩忽职守,免职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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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洋洋洒洒几十字,但朱牧只记住了这八个大字,它草草地结束了朱牧这二十八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为官生涯。

不公、委屈、心酸、苦楚种种情绪这一刻就要喷涌而出,冲到喉头却化作一声凄凉的笑,朱牧接旨谢恩,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像现在一样,刺骨的寒风如利刃,划过皮肤,留下冰冷的疼痛,他面上却毫无表情,快马加鞭,一路西行。

活尸袭城,死伤无数,朱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城中百姓讨个公道,况且那人死前露出的笑容,甚是诡异。

朱牧知道,此时不是哀斥世事不公的时候,事情还未结束,他需要一个答案。

“老爷,您听!”朱牧被罢官后,便做起了“捉刀”,专为目不识丁的寻常百姓代写书信,这样一路走来,还能添点银两,所以林风也就改了称呼。

朱牧勒紧缰绳,竖耳静听,呼啸的狂风中果真夹杂着丝丝异响。

不似马蹄车辙,也不似狼嚎虎啸,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大片乌云浮在半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飘来。

两人眸光一闪,心道不好。

果真,随着声音逐渐清晰,那片乌云也露出了庐山真面。

“毒蜂!”林风大喊。

两人长鞭一挥,策马疾驰,奈何林间树木繁多,枝桠纵横低错,马匹常常被挡了前路,难以加快速度,眼见毒蜂渐渐逼近,朱牧急忙朝林风大喊一声:“弃马上树!”

话音刚落,两人便脚下用力,身子倏地飞出,踏着枝桠,迎着寒风,朝前方飞去。

这样一来,两人速度虽然快了,但却消耗了不少体力,不多时,两人便体力不支,渐渐放慢了速度。

披风在狂风中呼呼作响,而身后的嗡嗡声却如夺命响铃,越来越清晰。

“啊……”身后的林风肩头一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原是林风为护朱牧,故意放慢了速度。

朱牧转头望去,眼见一群黑压压的毒蜂,乌泱泱地紧随林风身后,“不要顾忌我,快快上前,找火源。”朱牧朝林风大喊。

林风听罢,也不作他想,腿上用力,眨眼间便飞了出去。

林风逃脱后,朱牧舒了口气,不过脚步不停,脱下身上厚厚的披风,将其举起,借着寒风将其吹起的力,形成一堵衣墙,暂时隔绝了身后的毒蜂。

耳边渐渐被自己的喘息声充斥,汗水毫无防备地流到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

朱牧拖着酸痛的双腿,竭力地朝林风的方向追去,到这时,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勤苦半生,为国为民,临老却落得这般下场。

一瞬间,朱牧就想,干脆就这样吧,求什么公道,找什么答案啊,以天为盖,以地为棺,葬在这山水自然间也好。

步子放慢,身后的毒蜂便涌了上来,哧的一下,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刺得朱牧顿时清醒过来,手上长袍一挥,将叮在身上的毒蜂扫落,脚上渐渐使劲,奋力地向前飞去。

直到这时,朱牧才发现前方的林风有了异样,只见他速度渐缓,步子混乱,左右摇摆,有几次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朱牧发现路的尽头竟是悬崖,但看林风的样子似乎没有发现,正直直地向前奔去。

眼看林风就要走到尽头,朱牧急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顾酸痛的双腿,使足了劲朝他飞去,一边飞一边朝他大喊:“停下!停下!”

此时的林风因蜂毒发作,早已是神志不清,头晕目眩,一双腿更是虚软不堪。

但他满脑子都是找火源救老爷,单凭这股子劲强撑着一直往前飞去,竟没有发现前方早已无路,更没有听到身后的嘶喊。

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身子早已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悠悠醒转,一眼便见守在一侧面色苍白的朱牧。

“老爷,您没事吧。”林风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多亏一位女侠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长鞭将你捞起。”

“两位施主毒虽解了,但身体还是很虚。这是为你们准备的蜂蜜,快快喝了吧。”

一小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端着两杯水说道:“这可是大师兄自己养蜂采的蜜,味道很好。”

小和尚来到桌前,将蜜放下,见朱牧两人探究的表情,笑着说道:“两位施主不要误会,袭击你们的是野蜂,跟大师兄养的蜜蜂不一样。”

朱牧给林风递了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尝了口,赞道:“好蜜,蜂蜜难求,如此甘甜的蜜水更是难得啊。”接着便一饮而尽。

“养蜂采蜜是个危险的行当,我朝会此术的人不多,你大师兄怎会这个?”朱牧疑惑道。

小和尚叹道:“说起来啊,这还是个忧伤的故事呢。”

“大师兄其实是半路出家,听其他师兄弟说,十年前,他有个心爱的女子,是个养蜂人,不过不知为何,她却被自己所养的蜜蜂给活活蛰死了。

“大师兄不能接受这件事,竟想放火与那群蜜蜂同归于尽,不过幸好被当时正云游四方的师傅,也就是我们的方丈给救下,并带回了寺中。

“虽然大师兄来得晚,但他确是方丈唯一的关门弟子,所以我们尊他为大师兄。”

小和尚顿了顿,又道:“大师兄来到这儿后,也不跟其他人交流,每日除了吃斋念佛,便一心养蜂采蜜。

“不过大师兄性子虽冷,但人很好,从不吝啬自己的蜂蜜,不仅寺庙上下托他的福能喝上蜜水,就连山下的穷苦人家,有时也会收到他送的蜂蜜。”

朱牧听罢,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位大师兄了。”

小和尚听罢,急忙摆摆手,面露悲色,道:“昨夜方丈圆寂了,唉,最难过的怕是大师兄了。两位施主就在这儿龙岩寺多住两日,等过了这阵,我再领着两位去见他。”

朱牧点头称谢,又问:“那您可知道那野蜂为何袭击我俩,我们并未去招惹它们啊。”

小和尚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面露疑色,“说来也怪,最近这几年啊,山上的蛇虫鼠蚁异常活跃,那野蜂也不例外,前几年还有好几个人被野蜂活活蛰死。

“虽然这两年类似的事情没再发生,谁知昨日.....”

小和尚走后,朱牧便带林风来到另一个院子,还未走近,阵阵疾风便迎面扑来,定睛一看,一位身着鹅黄绸衣,手执玉柄软鞭的女子,正在院中练功。

只见她身材颀长,四肢纤细,腰肢柔软,看似柔弱,但挥出去的鞭子强劲有力,鞭风十足,又见她步伐灵活,鞭法清晰,横扫一扇,纵扫一线,可见是个十足的高手。

女子见有人拜访,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朱牧林风两人。

到这时,林风才看清女子的样貌,只见她肤如凝脂,眉如细柳,细长双眼炯炯有神,丹唇微抿,煞是好看,点点汗珠顺着额角留下,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耀得林风移不开眼。

林风虽心有他人,但见到如此艳丽却又英气十足的女子也不由暗叹两声了。

“咳咳……”朱牧见林风的样子,不由大囧,急忙用胳膊杵了杵他。

林风回过神来,走到女子面前囧道:“多谢姑娘相救。”

女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顺手而已。”接着越过林风,走到朱牧跟前说道:“朱大人,我要加入你们!”

朱牧听到这话,心下大惊。但面上仍旧淡淡道:“理由!”

“采取生人腑脏,折取活人肢体的采生折割一案中,那只人猴便是舍弟,这个理由可行?”

女子见朱牧没反应,又道:“我武功不会低于身后这男子,并且我会医术,单从这两点来看我便比他有用的多。”

女子说着,还瞥了瞥身后的林风,林风听到这话,就在心中盘算一番,自己的武功估计能跟这女子打个平手。

女子转过身来又道:“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比你了解邪教!”

朱牧林风听到这话,都大惊。

只听那女子接着说道:“八年前因弟弟一事,刚从云雾山下来的我,便走上追寻之路,一路追过去,竟查到邪教的头上。

“采生折割一案中那老头说的异魔教只是邪教一角,据我所知,邪教之中还存在无天神教、语尸魔教等等。

“我想,单凭我一人之力对抗邪教,犹如蜉蝣撼树,所以我需要你们,你们也会需要我的。对了,我想,之前发生的活尸一案应该也是他们搞的鬼。”

朱牧听罢,顿时明白那人临死前的笑。

他没想到自己追查的答案,背后竟会是如此恐怖的组织。他想,单凭他们三人之力,恐怕还未揭开邪教面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但那又如何,人生一世,不就是不停的追逐吗!况且,自己最在乎的妻儿已经回了终南山,想必师兄会保护好她们的。

“你若不怕长途凶险,便跟来吧。”朱牧又道:“你叫什么?”。

“我姓文,单字凛,叫我文凛就好。”

“文凛,我们先在这寺中多呆几日吧!”朱牧说道。

文凛听罢,回道:“哦!大人也发现了?”

朱牧听到这话,道:“你先说说。”

“方丈去世,寺中之人面上不是悲伤,而是警惕,看他们行色匆匆,个个眉头紧锁,似是如临大敌,所以事情并不简单。”文凛淡淡地说道。

林风见她胸有成竹,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文凛点点头回道:“刚才捉了个小和尚,他跟我说了件有趣的事儿。”

“什么事?”林风好奇道。

“食尸鬼。”文凛嘴角一扬。

原来相传食尸鬼是厉鬼中的厉鬼,时而青面獠牙,时而红唇白面,专食人的尸体。

据说人死后会散发一种死气,食尸鬼便会闻着这气味找来,在守灵一夜,悄悄潜入死者家中,悄无声息地吃掉尸体。

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待死者家人反应过来,停尸台上便只剩一身寿衣了。

而在这龙岩山一带,食尸鬼的传说却变成了现实,最近十年,尤为严重,有好多尸体都被食尸鬼给吃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信,今晚便是守灵夜,去看看?”文凛挑眉道。

夜色将至,三人一同往大殿走去,忽然,一阵哭泣声从前方的假山处传来,林风文凛相视一望,轻功加身,悄悄飞向假山。

不多时,两人便悄悄潜了回来,林风压着嗓子说道:“假山后放着许多养蜂箱,看来那就是小和尚说的养蜂采蜜的地方了,另外有一女子扑在一和尚怀中哭泣,看样子哭得还挺伤心的。”

“照你这么说,那和尚便有可能是大师兄了,守灵夜他不在大堂来这儿作何!”朱牧回道。

文凛虽不清楚大师兄的事情,但听他俩这么说,便也明白个八九分,于是回道:“看样子,他与那女子之间关系不一般啊。你们可知那女子是谁?”

朱牧摇了摇头,回道:“看来这龙岩寺并不清明啊,我们先去大殿,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刚到大雄宝殿,便见十几个和尚已将大殿围了个整圈,个个面色凝重,手持长棍,严阵以待,朱牧几人见此,心下一怔,暗道:看样子食尸鬼并不是空穴来风。

“施主,此处禁行,还是回后院去吧。”一和尚迎面走来,对朱牧说道。

“小师傅,这食尸鬼……真有此事?”林风问道。

和尚听到这话,眸子暗了暗,叹了口气回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各位施主还是回去吧。”

和尚走后,朱牧三人远远的望着停在殿前的尸体,眸子闪了闪,“上屋顶。”

于是三人转到大殿一侧高大的古树上,借着夜色,悄悄地爬上了树,接着顺着古树延伸到大堂一侧的枝桠,轻身飞上了屋顶。

这样一来,不仅下面巡视的和尚难以发现他们,还利于观察殿中情况。

林风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殿内烛光透了出来,三人趴在屋顶上,悄悄地向下望去。

只见大殿之上供着如来佛祖,佛祖面色安详慈善,不过昏黄的烛光在上面留下道道暗影,一时之间显得有些诡异。

佛祖座下有一高大的供桌,上面除了摆放着贡品之外,还燃着数十根蜡烛,大殿左侧大肚笑脸的弥勒佛和右侧的燃灯佛前也燃着数十根蜡烛。

这几十根火烛,将大殿照亮,而烛光之后,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看的人心里发怵,烛火随着从正门吹来的丝丝寒风,微微晃动。

大殿正中,躺着方丈的尸体,面部隐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

阵阵凉风从三人身后吹过,忽然,林风颈部一凉,似有东西划过,惊得他差点喊了出来,幸好文凛眼疾手快,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指了指天空,小声道:“下雨了。”

林风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鬼神之事胆怯三分。

“咳咳……”三人在林风无比尴尬的境况下度过了大半夜,呼啸的寒风吹着冰凉刺骨的雨,毫不留情地甩在三人身上。

“老……老爷,要不,您……您跟文……文凛……先……先回去,我在这儿……这儿看着。”林风被冻得牙齿打颤,哆嗦好久才说完一句整话。

文凛望了他一眼,哆嗦道:“多谢,不.……不过……不必了。”

“再等……等一会儿,若那……食尸鬼还……不来,我们便回……去。”朱牧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从南方吹来,雨水噼里啪啦全砸在三人脸上,朱牧心下一惊,强睁双眼,向大殿望去,只见狂风呼啸,竟将方丈的尸体吹得尸首分离了!

只见此时,尸身落到地面,头颅依旧端在停尸台上,朱牧盯着头颅,晃眼间,那头颅似乎对他笑了一下。

朱牧心下大惊,再去看时,头颅已恢复原样,即便如此,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再往地上的尸身看去,更是震撼,吹落在地的并非尸体,而是衣服,裹在其中的尸体早已不知去向。

“鬼啊”“鬼……”大殿顿时乱作一团。

林风文凛此时也发现这异样,不由得大惊失色。众目睽睽之下,尸体消失得无声无息,这不是鬼又是什么!

三人急忙想从屋顶上下去,却见守殿的和尚正拿着长棍,仰头一脸怒气,“大胆贼人!你们将方丈的尸体放哪了?”

朱牧三人面面相觑,很快,朱牧便明白过来,想必这群和尚早就知道他们藏在屋顶,之前没有戳破就是为了找个替死鬼,毕竟一群和尚对付不了一只鬼,说出去确实挺丢人的。

三人飞身而下,刚一落地便被和尚团团围住,朱牧望着面前正气凛然的和尚,不怒反笑,“想找替死鬼也得找得合情合理啊,说我们偷了方丈的尸首,证据呢?”

“这里除了你们几个外人,便没有其他人了,况且你们鬼鬼祟祟地躲在屋顶,形迹甚是可疑,你说,不是你们偷的那又是谁!”站在前头的一位和尚振振有词地说道。

林风听罢,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一群和尚,要是让你们接管大理寺,那天下冤大头可就多了去了,你说说你这句话中有多少漏洞。”

一位年龄不大,面容清秀,浑身透着淡然的和尚从人群中走出来,叹了口气道:“其实,万般神佛皆自我心,但官府不信,他们将食尸一案归为鬼神之说,责令我们一个月内解决此案。

“如今距离结案还有三日,奈何没有任何线索,本想借着今晚,将食尸鬼拿下,谁承想......”

朱牧望着他,“你是大师兄?”

见和尚点点头,朱牧又道:“我们帮你们捉住食尸鬼,你们便放了我们。”

大师兄沉吟半晌,慢慢说道:“我们全力配合,若三日之后再无果,只能交你们出去。”

当下,三人抓紧来到大殿内,让和尚将大殿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番,朱牧几人则仔细验尸。

只见尸首断口处只有少量血迹,说明方丈确实是在死后被尸首分离;切口处凹凸不平,不像是被利刃割下,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啃的。

三人不禁有些吃惊,他们从未想过凶手不是人。

朱牧拿起遗落在地上的袈裟,将衣服里外翻了个遍,只见衣服内侧沾有几点泥点,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朱牧心头一震,急忙将停尸台上上下下仔细搜查一番,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看和尚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进展,三人无奈,只好先回房换下淋湿的衣服。

待三人拾掇好后,天色已经微微放亮。

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却见林风一直挠自己的脖颈,“怎么了?”朱牧问道。

林风边说边挠,“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又痒又痛的,估计还是那群毒蜂留下的包。不过没什么大事,一会儿便好了。”

朱牧见状,接口说道:“目前情形,凶手只能从地下进殿,但我们昨日都查过,没发现什么暗道。那么凶手究竟是怎样躲过我们这一群人,将方丈的尸身偷走的呢?”

三人沉默一会儿,林风突然道:“会不会凶手早就藏在大殿内,并且尸体也未运出去,而是藏在大殿内?”

文凛冷静道:“不会,就算凶手早就藏在大殿内,那他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方丈的脑袋咬下,再将尸身运走的呢!你们为何不想想食尸鬼!”

朱牧摇了摇头,冷笑道:“食尸鬼,无稽之谈,就算有,也是人在搞鬼。”

林风使劲挠着脖颈,恨恨地说道:“我看那毒蜂,更甚于食尸鬼!”

朱牧听到这话,灵光一闪,“会不会就是毒蜂搞的鬼!”

林风文凛一愣,疑惑道:“什么意思?难不成毒蜂还吃人!”

朱牧回道:“倘若食尸鬼便是毒蜂,那么整个事情便好解释了。

“毒蜂可以从门缝中飞进来,顺着大殿边缘飞行,接着从后面绕到如来佛座之下,整个路线都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我们很难发现那些小东西。

“之后他们钻到方丈的袈裟内,将方丈的尸身吃掉,然后原路返回,这样一来,尸身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了。”

“况且,当时刮风下雨,我们很难听到它们飞行时发出的声音。”朱牧补充道。

“可是蜜蜂不吃人啊。”文凛难以置信。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况且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朱牧又道:“邪教的所作所为你之前见过吗?”

文凛沉默了,谁说没见过就不存在呢!

“那我们接下来是去盯着大师兄?”林风问道。

“对,且不说毒蜂是不是食尸鬼,单是昨夜所见,就知这个大师兄有些可疑。

“现在你跟文凛去调查大师兄,看看除了假山后的蜜蜂,他有没有养过其他野蜂,毕竟当时攻击我们的野蜂也很奇怪,不过不要露面,以免打草惊蛇。”

朱牧叮嘱道:“小心点,别被野蜂盯上。”

林风文凛两人离开后,朱牧悄悄来到方丈室,他总觉得方丈跟大师兄之间不像小和尚说得那么简单。

寺中弟子万千,为何收一个只会养蜂采蜜,况且还是半路出家的男子为徒?仔细思量便觉甚是可疑。

方丈室,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副山水画,简单整洁,没有多余的饰物,一眼扫清,朱牧翻了翻唯一能藏东西的床铺,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方丈真是觉得大师兄是可塑之才?朱牧暗自思量,其实现在想想也是,大师兄年纪不大,却面慈心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都说相由心生,这样的人,修为必定不低。但,那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朱牧刚要离开,便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于是急忙钻到床底下。

原来是打扫卫生的小和尚,待他走后,朱牧便要钻出来,谁知一不小心,头嘭地一下撞到床板上,力度太大,痛得他不自觉地流出了泪水。

忽然,一堆头发顺着他脸散落,阵阵热气从脖颈处传来,吓得朱牧一个激灵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朱牧站在离着床远远的窗下,平复了好久,才缓缓俯下身子,朝床底望去,只见晨光扫到的地方,一堆头发窝在一角,床底正中似乎还有一堆寻常人家的衣服。

看清楚床底下的东西,朱牧这才舒了口气,又爬进床底认真查探一番,将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这头发跟衣物是被塞到床板靠墙一侧的夹缝中,从外面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朱牧用头将其磕了下来,估计他就算趴在床底下一夜,也不会注意到的。

夜色将至,林风文凛匆匆而归,两人脱下长袍,抖落了一身的寒气,朱牧将准备好的热姜水递过去,说道:“喝了它,别惹了风寒。”

林风喝完姜水,笑着说道:“老爷,您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文凛见状,不由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接着道:“这个大师兄目前似乎没什么问题,今日我们跟了他一天,就见他一直跟那群蜜蜂打交道,给那群蜜蜂讲佛。”

林风补充道:“不过我们知道昨晚那一幕的来龙去脉了。

“今日那女子又来找过大师兄,我们偷听到,那女子是山寺的送菜女,他俩关系很好,不过不像是情人。

“那女子与父亲相依为命,而她父亲前日刚刚去世,所以昨夜我们所见,便是大师兄正在安慰那女子。”

文凛见朱牧说罢,又道:“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大师兄的师弟,我们暂且叫他二师兄,他今日找到我们,跟我们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不过我觉得他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想告诉我们,大师兄跟送菜女关系不一般。”

“哦,怎么说?”朱牧疑问道。

文凛回道:“二师兄一直在跟我们强调,送菜女在大师兄来到寺庙不久后才来的,也就是说,两人是一前一后来到山寺的。

“二师兄还说山寺之后有块菜地,根本不需要送菜女家中的蔬菜,只不过方丈见她可怜,大师兄又替她说话,所以这才让送菜女日日都往这儿送点蔬菜,以此接济他们。

“这一送就送了将近十年了。还有啊,二师兄还说,方丈死得蹊跷,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风这时突然插话,“你们说,送菜女会不会就是十年前大师兄所爱之人,那个养蜂女?”

文凛面露疑惑,摇头道:“不会吧,如果是这样,那当年死的女子是谁,大师兄为何不跟她离开,干嘛守在这寺庙之中?”

朱牧听罢,沉默一会儿,又问:“你们可有去送菜女的家瞧瞧?”

文凛林风摇了摇头,又道:“您怀疑她?”

朱牧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拿出今日在方丈室发现的头发跟衣服,又将如何发现它们跟林风文凛详细地说了一遍。

林风听罢,疑惑道:“方丈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文凛将头发拿起来,冷笑道:“看来这个方丈有两个身份啊!”

朱牧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道:“方丈,大师兄,二师弟,送菜女,食尸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食尸鬼,养蜂人,和尚与送菜女,两个身份的方丈。现在线索越来越多,却都连不起来,案子越来越乱,时间越来越少,真是急死个人了。”

林风头大,“干脆找那个大师兄来问问!”

“好。”朱牧说罢,便推门而去,只留下林风文凛两人面面相觑。

“老爷,您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林风跟在朱牧身后问道。

朱牧回道:“送菜女与大师兄关系密切,寺中和尚都知道,我们若装作不知道,这才是打草惊蛇了。”

此时大师兄房中烛火晃动,端正的身影投在窗前。

大师兄见朱牧几人深夜来此,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似是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为三人倒了杯热茶,便开口道:“她叫青儿,便是你们今日见到的送菜女,她有个姐姐,叫蓝儿,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子。”

大师兄将茶递给朱牧,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寺中之人都很好奇我为何对青儿那么好。”

大师兄沉默一会,才道:“我虽遁入空门,能够放下世间万物,奈何,还是放不下她。

“青儿是她最疼爱的小妹,爱屋及乌,我对青儿照顾三分也是应该的。其实,蓝儿死后,我便想随她去了,谁知被方丈给救下了。”

朱牧啜了口茶,又问:“你来寺中是被方丈带回来的,那青儿跟她父亲为何跟来?”

“他们不放心我,当时蓝儿死后,我曾多次自杀,但都被青儿给救下了,他们怕我还是想不开,所以就跟着来了。”

大师兄继续道:“青儿跟她父亲也是个养蜂高手,我的养蜂技术就是跟青儿与其父亲学的。”

“你知道方丈有两个身份吗?”朱牧突然冒出这句话,不仅将大师兄惊得说不出话,就连林风文凛也没想到朱牧居然会问出这话。

“不……不知道。”大师兄怔在那儿,良久回过神来后,又问道:“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不清楚,不过会知道的。”朱牧说罢,便要起身告别。

“师傅死得也蹊跷!”大师兄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有些孤独,又有些疲惫,“他们说是我在蜂蜜中下了药。”

朱牧听到这话,震惊地转过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师傅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我知蜂蜜水对身体好,所以日日为他老人家准备一杯蜂蜜水。

“就在前两天早上,师傅喝了我送的蜂蜜水,不出一个时辰,便去世了。”大师兄语气淡淡地,但眸子中有了丝水雾。

“师傅死后,官府曾来查过,蜂蜜水没问题,仵作说,师傅是身体气血不足,加上年纪大了,所以才去世了。”

朱牧拧眉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说方丈死得蹊跷呢?”

大师兄沉默良久,才道:“师傅身体一向很好……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

朱牧听罢,没有说话。

“今日山下一百姓家中有人去世了,我想你们今晚去看看或许有帮助。”大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牧一听,立马奔了出去。

“林风,你跟文凛去后山找青儿,在她家四周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尤其是看看有没有偷偷养过毒蜂。我先去山下盯着,你们结束后来找我。”朱牧说罢,便向山下飞去。

来的路上,朱牧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一青衣女子,只见她脸色泛白,嘴唇发紫,面色不是很好,朱牧刚要上前询问,那人便匆匆离开了。

朱牧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转身离开时,发现地面上有一白玉瓶,他拾起瓶子,晃了晃,里面似乎是液体。时间太紧,朱牧怕耽误了要事,径直往死者家中赶去。

上半夜,朱牧一直坐在灵堂内,一动不动地望着尸体。

忽然,一阵异风浮动,朱牧浑身一震,但他不敢乱走,只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尸体,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老爷,青儿确有蹊跷!”林风与文凛从外归来。

朱牧见是林风,便舒了口气,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大晚上的,青儿居然不在家!”林风回道:“还有,前两天不是说她父亲刚刚去世吗,所以我跟文凛转了大半个山头,也未发现她父亲的坟头。”

文凛补充道:“虽然不见她有养蜂,但奇怪的是,她家附近,蛇虫鼠蚁格外活跃,并且不怕人,尤其是蚂蚁,更为猖狂,咬了我好几个包。”

朱牧听罢,心下一紧,立马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不过幸好,尸体还在,朱牧舒了口气,不过下一秒,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塌陷下去,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具扁扁的人肉饼。

尸体的骨头被抽走了,除了头部还是立体的之外,身上就只剩下一副皮囊跟肥肉,扁扁的,摊在停尸台上。就像是祭祀台上被人抽了骨头的猪一样。

一只只斗大如牛的黑蚂蚁从尸体的脚部迅速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