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人性禁地:细思极恐的枕边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引言

我躲在床下,床上的男人正在杀害他的妻子。
我浑身颤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1

我正在经历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

此刻的我正趴在床下方冷冰冰的地上,胸口压着凌乱的衣裤,虽然全身已沾满乌黑的灰尘,但我绝不敢穿上衣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将嘴唇咬得泛白,脑子一团乱麻,心里后悔无比。

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她的邀约,真是为了刺激,命都不要了!现在可好,她老公不知为何出差提前回来了,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我慌不择路,抱着衣服钻到了床底下,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原来无论多潇洒的男人,在躲避原配时都会狼狈如狗。

幸好,他没有发现。

我动作还算利落,在他打开卧室门时就已经藏好,此时我盯着那双油亮的黑色皮鞋在眼前走来走去,正强忍着身体的颤抖。这小说一样的狗血剧情居然真的发生在我身上。

孟小洁正在解释着什么,她说自己午睡刚醒,嫌热就把衣服都脱了,从声音里我都能听得出她的控制不住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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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听她解释的人是吴猛,几年前他和孟小洁在校附属医院相识。

吴猛是那一届有名的尖子生,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主治医师,孟小洁刚好是他带的实习团队中的一员,不知怎么两人就搞到了一起。医疗圈里师生恋尤为禁忌,这也可能是孟小洁隐藏恋情的原因,虽然她毕业后并没有从事专业工作,而是进入了我们的外贸公司。孟小洁对本专业厌恶透顶,在大学时就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做医生。

皮鞋缓慢地移动,我只能看到他脚踝的高度,吴猛正踱着步子,一言不发。我感觉屋内充满了怪异的气氛,正常出差数天的丈夫回家,会对妻子如此冷淡吗?俗话讲「小别胜新婚」,可这两人却一反常态地冷漠,氛围近乎窒息地压抑。

「怪不得孟小洁对我那么热情……」

正想着,吴猛的脚突然挪动,快步走到了我的后方,我一惊,眼睛下意识地想跟上他的脚步,但由于无法转身,只能别扭地歪着脖子用余光瞟他。吴猛走到了窗户前,手握住了紧闭的窗帘。

窗帘?等等!

我的心脏狂跳,猛然想起我进屋时随手将半盒烟放在了窗沿上,一旦他拉开窗帘,必然会看见那个烟盒!

「要露馅了!」

我脑海中惊叫道。

但吴猛却没拉开窗帘,反而又将两片帘布往一块拉了拉。

我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吴猛低沉的声音响起:「小洁,浴室有热水吗?」

孟小洁问道:「有的,你要洗澡吗?」

「嗯。」

「我已经烧好热水了,你快去洗吧。」

机会来了!

我喜出望外,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没想到脱困的机会来得这么快,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正好逃跑。

「快去洗吧。」我闭着眼心里念叨着。

吴猛脱掉鞋袜,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他又相继脱掉了上衣和裤子。

我皱皱眉,心想:「这人怪得很,还没进浴室呢就把衣服都脱了。」

随后他走出卧室,关上房门,不一会儿我便听到门外响起哗哗的水声。

「机不可失!」

我猛喘一口粗气,顾不上逼人的紧张,将手伸出床底向外爬动。还没等我的头钻出床底,重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我赶紧又往回退去。在我缩回去的那一刻,卧室门再次被推开。

「搞什么啊?!」我不禁有些懊恼。

「来来回回的,吓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咒骂着,头顶直接炸开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整个床都摇晃起来,伴随着瘆人的呜咽声,床板如一条活鱼般乱蹦。鲜红的液体渗透床垫滴在我脸上,浓烈的腥味充斥了我的鼻腔。

我脸都白了,僵在床下,冷汗瞬间铺满后背。

「这是,发生什么了?!」

片刻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我听到头顶上方吴猛气喘如牛。我紧捂着嘴,一股极尽恐怖的感觉侵染全身,死死盯着床外那仅有的一点视野。

我看到吴猛下了床,他转过身,似乎用双臂在用力地拉动什么东西,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陡然坠地,她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却毫无反应,双臂颓然垂地。

那一刻我差点叫出声来。

是孟小洁!

吴猛把孟小洁杀了?!

我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顺脸颊滑落,我死也想不到居然会遭遇这种事!一时间过度的刺激令我近乎晕厥。

吴猛用力地拖动孟小洁走出房门,她的身体被拖拽着在地板上留下一道血痕,她的头紧贴着地面,脸以一种怪异的仰视姿态,刚好朝着床下的我!那原本美丽的面容此时扭曲如厉鬼,正瞪大眼睛张着口,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紧紧咬着手指,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都没意识到早已泪流满面!

吴猛将尸体拖动到浴室之后,将门拉上,哗哗的水声让我再听不见其他动静。

「报警!!!」

「逃出去,然后报警!!!」

我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我用力活动因恐惧而僵硬的四肢,猛地从床下钻出去。

「手机,我的手机在哪儿?」

我紧攥着双手在卧室疯了般寻找。

床上?没有!

窗沿上?也没有!

抽屉里?也没有!

「我究竟放在哪儿了?」

我的大脑因冲击一片空白,汗水如瀑布般顺后背而下,双脚愈发瘫软无力。

「想起来了!」

我一拍大腿,想起了手机就放在我的裤子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过,而裤子正堆在床底下。

我立刻蹲下,伸出手去掏裤子,由于用力过猛,手臂被床沿磨掉了皮。

「找到手机了!」

我撒腿就往卧室外跑!却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

「难道我找手机的声音太大,被他发现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脚步声接踵而至,几步便已走到了卧室门外。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再次猛地钻入床下。在我的头缩进床底的一瞬间,吴猛走了进来。

他赤着的双脚满是血污,一股浓厚的腥气扑鼻而来。

那双脚在卧室内走了一圈,我的眼睛也死死跟着他转了一圈,我紧闭着嘴,感觉一张口就能把心脏吐出来。

终于,他转身向卧室外走去。

我惊魂未定,感觉头皮都炸开,脸无力地趴在肮脏的地面上。

这时,一阵铃声猝然响起!

我的手机居然响了!

吴猛朝外走的脚步瞬间停下。

我万念俱灰,头发几乎立起来!手机被立刻按灭,卧室恢复平静。

「老天保佑、阿弥陀佛、大罗天仙……」

我差点哭出来,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铃声只响了一秒,但他显然听到了!

我看到那双满是血的脚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半秒后一张硕大的脸抵在我面前!

「原来这儿还有一位啊。」

恐惧掀翻了我的天灵盖!

我大叫一声,猛地向后窜去,用尽全力往床外爬。右脚脚踝却被一下子攥住,那手跟钳子一样狠狠地扣住我的脚。接着一阵让人发疯的疼痛袭来,我感到有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瞬间穿透我的脚掌。

我发狂般大叫,抽动的手指似乎要将地板抠烂。

刀子向我袭来!

原来人体在利刃面前是如此地脆弱易破!刀片畅通无阻地划开我的血肉。我感到了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恐惧,拼命想逃却无济于事!血流四处飞溅,地板与床板被染上一片鲜红。

对死的惧怕让我伸手阻挡,用手去夺他的刀,反被轻而易举地制服,连手腕也被割破。

撕心裂肺地疼痛,可我却连大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感觉手脚愈发冰凉,浑身犹如坠入冰窖,甚至连喘气都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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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猛一边捅我一边用力朝外拽我,我眼前一片发黑,感觉自己如案板上的肉一样受他随意摆弄。

到最后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了。

「救……命。」

我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我死了。

我居然因为偷情死去,说出去真让人笑话。

死之后是怎样的呢?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种黑暗无法形容,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浓黑,你无法在人世间找到这样可怖的场景。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黑暗中。四周皆是黑暗,往哪里走都是一样。

唉?不对!

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中,有一点小小的光亮在闪烁!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狂奔过去,向光而行几乎是任何生物的本能,我要逃出这绝望的黑暗。

距离那片光越来越近,那光芒也越来越多,我加快了速度。

跑着跑着我便来到光芒之中。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天旋地转,我失控地坠落飘荡。

最终扑通一声跌落到一个柔软的地方。

我环顾一看,傻眼了。

竟是孟小洁的卧室!而孟小洁正躺在床上,躺在我的面前!

孟小洁还活着?

她不着片缕,正忘情地紧紧抱着我,柔嫩的皮肤滑腻而滚烫。

如此真实。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都是梦吗???可又那么地真实!被杀死的记忆如此鲜活,我根本不相信那是幻觉。

「难道,我穿越了?」

我后背渗出一层薄汗,一把将孟小洁推开,伸手拿过床上堆着的裤子。

她疑惑地看着我,有些不满:「怎么?这就不行了?」

我从口袋中翻出手机,时间显示:2022 年 2 月 16 日下午 3 点。

距离吴猛回来还有多久?

两分钟?五分钟?抑或是下一秒?

我倏地转过头,面色苍白地看着孟小洁,脱口而出:「快跑!」

2

孟小洁被我突然的喊声惊了一跳:「陈安,你瞎叫什么?神经病吧!」

血腥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我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被刀划烂的痛感。

「没时间跟你解释,就这一次,你听我的吧!」

我三两下穿好衣裤,抹了把汗涔涔的脑门,推搡着孟小洁快点收拾。

她疑惑依旧,但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并没有再多作反抗。

「你这么急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儿?」

「哪儿都行。」

我在心里默念道:「只要离开这间屋子。」

「希望刚刚那一切都是幻觉,是虚惊一场,我宁愿去医院挂精神科也不想死在乱刀之下。」

我嘴里边叨咕着边拉着孟小洁的手快速走出卧室,走到大门口时我突然想起:「窗沿上的半盒烟还没拿走!」

我又疾步返回卧室,一把抄起烟盒揣进口袋,小跑着跑向大门外。

孟小洁已经站在了门口外,在那里等我……

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我低眼一看,鲜血正顺着孟小洁的双腿流淌到地上,她歪扭着身子被身后的男人搂在怀里,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吴猛一惊,他抬起头直直看向我,我感到血液直冲头顶,转身就跑,却发现无路可退。

他一把将死去的孟小洁抛在地上,握紧刚从她体内抽出的刀,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刀尖上的鲜血滴答一路。

「啊!你 tm 别过来!」

我破口大骂,多半是为了宣泄恐惧。

吴猛的衣服上沾满了血,外套下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死死瞪着我,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咣!

门被他狠狠地关上了。

我的心骤然坠入冰窖:「他不可能放过我了。」

难道我又要被他杀了吗?

凭什么?!

极端的险境反逼急了我,彻底失去逃生的希望让我莫名愤怒,大口深呼吸压制狂乱的心跳,我咬牙切齿地胡乱抄起餐桌上的一根叉子,哆嗦地伸向他:「别、别逼我……」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腹部一股凉意,那股熟悉的恐怖感觉霎时将我击倒,我的背一抽,用双手捂住腹部,温热的血液就从我的指缝中流出来。

吴猛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叉子,冷笑道:「你想用这个干吗?插死我?」

他猛地抽出刀,我无力地顺势跌倒在地上,吴猛将叉子伸到我的眼前,晃了晃说:「你眼球颤动得厉害,瞳孔在慢慢放大,这是死亡之前的表现。」

他撇撇嘴,将叉子的尖端对准我的眼睛,低声道:「我来帮你检查一下吧!」

「啊啊啊啊!!!」

钻心的疼痛,让人抓狂的疼痛。

还有被血污浸透的黑暗。

我晕死过去。

「啊!」

我痛苦地捂着左眼,冷汗顺着眉骨淌下,浸湿了两鬓。

「你眼睛怎么了?!」孟小洁惊叫道。

「我、我……」

我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左眼皮一跳一跳地抽痛。

缓慢地睁开双眼,面前是孟小洁担心的脸:「怎么了?戳到眼睛了?」

这?我又回到了孟小洁的卧室。

「说话啊!你眼睛怎么了?」

我没有回应,心里想的是:「我又活过来了!」

我揉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球,刚刚被叉子袭击时的画面历历在目,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难道只要我被杀死,就能回到这个时空中吗?」

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22 年 2 月 16 日下午 3 点。

果然又回来了!

我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催促着孟小洁穿上衣服,我们俩七手八脚地收拾好走向大门:「这次一定要逃出去!」

刚要出门,我的脚触电般又缩了回来。

「不对!这样不行。」

上次我们想逃跑时在门口撞见了吴猛,按时间来计算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上楼了!我们还是会迎面遇到他。他身怀利器,体格强壮,我跟孟小洁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决不能出门!

稍微考虑之后,我毅然决然地将卧室门关上,并拧上门锁。

「干吗?说出门的是你,现在不出门的也是你。」

孟小洁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不耐烦地抠着指甲。

我对她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明显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看来她并没有和我一样保留此前的记忆。我摆出了严肃的面孔告诉她:「孟小洁,再过两分钟不到,你的老公就要进门。」

「什么?你别吓唬我啊。」她故作轻松地朝我笑笑,却掩饰不住表情的僵硬。

「骗你是狗,而且他还会杀了你。」

「呵!」孟小洁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吴猛敢杀人?笑话!他要是有那个胆子,也不会一直在药剂科混。」

我摇了摇头,心想等她被捅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可怕了。

我确定门在外面打不开后,掏出手机在拨号页面敲下三个数字:110。

在手指按下拨通键的一瞬间,我停住了。

我心里清楚,在报警之后,我和孟小洁的事情将彻底败露,到时候同事、家人、朋友会怎么议论我们?

原来外表人模狗样的陈总,竟在背地里和女下属勾结……众人七嘴八舌的样子与鄙夷的眼神似乎就在我眼前。想到这儿,我突然失去了报警的勇气。

咔哒。

拧钥匙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一下子打断我的思绪。

吴猛已经进门了!

我的全身血液流速立刻加快,手脚冰凉。前两次的恐怖境遇实在是给我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导致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我如惊弓之鸟。

听到开门声的孟小洁脸色刷白,她看向我,眼中满是惊慌:「我靠,他真的回来了,怎么办?你……」

她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接着用手指了指床:「要不你藏到床下面去吧!」

「不要!」我奋力地摆摆手,「床下面?狗都不藏!」

时间根本不容我反应,吴猛的脚步声已经抵达卧室门口。

门被敲响,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小洁,我回来了,开门。」

孟小洁无助地看向我,我瞪着眼睛回应她的目光,将食指竖在我的嘴前,发出「嘘」的口型。

「小洁,你在睡觉吗?快把门打开!」

吴猛敲门的声音变得更重了,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孟小洁吞了口口水,歪过头轻声在我耳边说:「不如先给他开门吧?然后我们心平气和地解释,反正他也没有证据。」

「你疯啦?!」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拼命地摇头,「姑奶奶,你是活够了吗?!」

吴猛敲门越来越用力,门板被他捶得震天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狠狠地攥紧孟小洁的胳膊,既怕吴猛破门而入,更怕她去给他开门。

「开门!开门!」吴猛暴躁地叫道,咣的一下砸在门板上,薄薄的木质门一颤,发出了开裂的声音。

这一下给孟小洁吓得缩到了角落里,她应该很奇怪平日里温和的丈夫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倒是放心下来:「至少她不会开门去送命了。」

吴猛越来越暴躁,他一脚一脚踹在门上,脆弱的门板随时会在下一脚被踹开。我心惊肉跳,拿起手机果断按下拨号键:「md 什么也比不上命重要!命都没了,要脸还有什么用?」

短短的「滴」声后,一位女警接起了电话:「你好,110,请讲。」

「有人要杀我!」我脱口而出。

「请你不要着急,告诉我你所处的准确地点,我们马上派警前往。」

我把电话交给孟小洁,她哆哆嗦嗦地接过手机,向警察报上了具体位置。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一个大洞,吴猛的一只脚踏了进来。他收回腿,弯下腰,歪着脖子看向我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填满了整个豁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小洁一声尖叫,我抢回手机大喊:「求你们快点!他要进来了!」

「你提供的位置是否准确?我们将立刻出警!」

「准确!准确!准确!」我疯狂地大喊。

吴猛蹲下来,左手顺着洞伸进来,去拧左上方的门锁。他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孟小洁:

「我说怎么不开门呢?原来里面还有一位啊。」

「不行,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进来!」

我尽力挪动木然的双腿,强忍着恐惧跑到卧室门口,张口对准他在门板上摸索的手狠狠咬了上去,这一口用上了我吃奶的劲。

「啊!」

吴猛吃痛,大吼一声,手弹簧似的向后缩去,我的牙齿被他的指骨硌得生疼,两眼滚烫,迎着他的目光死不松口,吴猛抽不回手,剧痛使其发狂,他另一只拳头狠狠地捶在卧室门上,一拳又一拳。

身后的孟小洁打开窗户,拼命地朝外面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我似乎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两排牙齿之上,他勾起的手指抠破了我的口腔壁,依旧没能让我松口。

我实在太怕他了,也太恨他了。这个杀了我两次的男人!

此时,我隐约听见窗外传来警笛声。

「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见到了生还的曙光,紧吊着的心终于有些放松下来,我瞪着眼睛死盯着吴猛,心想:「一切都结束了,你这个疯子。」

刷!

冰凉尖锐的物体划入我的腹部,我吃惊地低下头,吴猛左手紧握着刀子由下至上插进我的体内。我感到一阵眩晕无力,伸手啪地撑在门上。

吴猛趁势从我口中抽回右手,双手一起握在刀把上,面目狰狞地对我说:「来啊,你不是挺厉害的嘛!」

顿时一阵极度的痛苦从腹部传来,我痛苦地弯下腰,刀尖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顶起,我哇的一口吐出来,秽物中掺杂着大量的鲜红血液。我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叫声,只剩下喉咙里含糊的呻吟。

我扑通一声跪在自己的血泊之中,重重地倒下了。

模糊的目光中似乎看到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合力将吴猛按倒在地,我感到天旋地转,一切都离我远去。

所剩的最后记忆,是背后孟小洁凄厉的哭叫。

3

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一片灰白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穿越的循环结束了?」

我右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光滑而柔软,是健康完整的腹部。

我顿时心生不好的感觉。

眼前突然凑上一张脸,她垂下来的发尾搔得我脸痒痒的。

是孟小洁,她正担忧地看着我:「陈安,你怎么突然倒下了?吓了我一跳!」

见我睁开眼,她忙端来一杯水:「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我缓缓坐起来,全身上下莫名地劳累,四肢发软的感觉就像泡了长时间的热水澡,连骨头都酥了,随便一个动作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我这是怎么了?」

我无力地接过孟小洁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感觉稍好了一些。

看来上次穿越时被杀害的状态,会短暂地延续到新的时空之中。此前皮肤的痛感、左眼的抽痛与这次浑身无力都是穿越前残留的感觉,在短时间之后会消失。

只是,这残留感怎么好像越来越久了?

我晃了晃晕乎乎的大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比起这个,有更重要的事。」

我挣扎着站起来,问道:「亲爱的,现在几点了?」

孟小洁从床头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应道:「3 点 02 了。」

「糟糕!」

这次居然刚开始就耽误了两分钟,吴猛应该马上就要进门了!

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将门反锁,然后迅速环视整间卧室,思考有没有能用来逃生的工具。

孟小洁的卧室不大,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上面堆满了孟小洁的衣物的沙发椅,和一台圆形的玻璃小茶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将沙发椅推到门口抵住,又将小茶几抬起来放在了沙发椅上面。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也没多重,我这瘦弱的身板都能轻易挪动,更别提强壮的吴猛了,这应该阻挡不了他太久。

不过,聊胜于无吧。

孟小洁像看智障一样盯着我:「陈安,你神经了?搞什么东西!」

我气喘吁吁地回过头,看到她那样一张轻松的脸,突然有些心疼,又把半张的嘴巴闭上了:「算了,还是别告诉她了,再让她轻松最后几十秒吧。」

几十秒后,吴猛如约而至,卧室门被他敲响,就像死神的丧钟。

经历了前几次,我的心态或多或少有了些提升,已经不像起初那么恐惧了,反之越来越多的愤怒占据上我的心头:「这疯子已经杀了我三次了,要不是我能穿越,老子早就化成灰了!虽然我有错在先,不过你也不至于这么狠吧!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你搞死我们,自己不是也完蛋了?」

我知道跟凶手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也只能在心里念念叨叨地发泄一通了。

事情的进展跟此前一模一样,烦躁的吴猛开始一脚接着一脚踹门,整间卧室回荡着咚咚咚的巨响。

孟小洁再次被吓得缩进了角落里。

报警电话已经拨出,但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时间太短导致警察来不及救我们,最多只能擒获刚杀完人的吴猛。

能帮我们的只有自己。

我尽量保持镇静,面对门口,背靠在窗边,转手从窗沿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喂进嘴里,烟嘴沾到我指尖上的汗,咸咸的。

「让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助我们……」

抬起头,窗台上方横嵌进墙内一根钢制晾衣杆,上面挂着几支空晾衣架。

低下头,脚下是一片布满灰尘的地毯。

似乎都没什么用。

我的眼睛又扫过凌乱的床铺、地板上的地毯、墙上的相框、堆满衣物的沙发椅……

唉?

能不能用这个方法?

我将目光挪回到床铺上,双人床上堆着宽大的被子,我回头推开窗子向下看了一眼:「高度应该可以。」

我爬上阳台,两只手握住晾衣杆,轻轻一跃,整个人吊在了杆子上。

「还算结实。」

时间不允许再磨蹭,我立刻招呼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孟小洁:「快过来帮我,把被罩拆下来!」

咔嚓!

卧室门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开裂声,吴猛马上就要把门攻破了。

孟小洁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过来帮我把被罩拆卸下了。

我迅速将床单拧成麻花状,再将它的尾部与被罩拧紧在一块,系上几个牢固的死扣。

「孟小洁家住 4 楼,每层楼大约 3 米,从窗台顶部到地面总距离差不多 12 米,而床单加被罩加起来大约 4 米,去掉我们俩的身高,至少还需要 6-7 米长的衔接物,才能将我们安全送到地面。」

我在心里快速盘算着,眼睛掠过全屋,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就用它们!」

我的目光锁定到那张放满了孟小洁衣物的沙发椅,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探下身刚要将衣物捞起,前方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是吴猛!

他将卧室门破坏出一个洞,手伸进来一下子钳住我要拿衣服的手。

我惊叫一声,低头看去,洞口外一双血红的眼睛圆睁,吴猛死死地看着我,那眼神简直要把我活吞。

背后的孟小洁发出尖叫,开始朝窗外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我吞了口吐沫,盯着我手腕上牢牢扣住的手,心一横:「继续用老办法吧!」

我张嘴就朝吴猛的手狠狠咬了过去,登时门外大叫一声,他骂了句脏话,急着想把手往回缩。

我立刻放开口,由他把胳膊抽回去。

上次怎么死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一把抄起衣物,拿起的一瞬间我忽地感到右手腕处一阵剧痛,我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沾满我整只手掌。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吴猛从豁口处将刀收回,又把手重新伸进来向门锁摸去。

「快!没时间了!!!」

我抄起衣物两步跳回床边,让孟小洁和我一起将剩下的衣物纷纷拧系在一起,不知是紧张还是刚被伤到了神经,我的右手颤抖不止,血点洒在雪白的床单上如碎花。

「天哪,他疯了!他会杀了我们的!」

孟小洁又急又怕,咧开嘴放声大哭。

我心里默念道:「他已经杀了我们好几次了。」

终于,我们将床单衣裤全部连接在一起,连接处死死地系紧了几个大硬疙瘩,确保不会断开,接着将这条十多米长的「逃生绳」的头部系在了晾衣杆上,其余部分直接顺着窗户扔下去。

我从窗口探出身子向下望去,和我计算得差不多,逃生绳尾部垂至地面的高度刚好够我们安全落地,我用力拽了拽绳头:「接下来就是考验衣服质量和臂力的时刻了。」

我扶住孟小洁颤抖的肩膀,告诉她:「等下你抓住绳子后,两只脚抵住楼面,利用反作用力和摩擦力慢慢下降,途中千万不要撒手!哪怕磨破皮也不能松开!知道了吗?!」

她惊恐地点点头,看起来有些似懂非懂。

我心里盘算着:「4 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要能利用绳子下降到安全高度,哪怕摔下去应该也不会致命,孟小洁的体重较轻,应该没有太大负担,希望她的力气至少能支撑她下到 2 楼。」

正想着,背后的门啪地被推开,握着刀的吴猛从门缝挤进了半个身子,被门后的沙发与茶几挡住了脚步。

「快!没时间犹豫了!」

我推搡着孟小洁爬上窗台,她面色惨白,发丝粘在了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战战兢兢地握住了逃生绳。

「陈安?真的要这样吗?我们……不如好好跟吴猛谈谈吧」

「谈个屁啊!快下去!还嫌死得不够多吗?」

我不由分说地推着她握紧了绳子,孟小洁缓缓地顺着窗台迈向了空中,两只手臂吊住绳子,她全身都紧紧贴住这根脆弱的救命稻草,紧闭双目不敢向下方看一眼。

孟小洁不敢有任何耽搁,伸直双腿踩到了楼房墙面,接着交换双手一点一点向下方移动,还好楼面并不是一马平川,一些外沿结构可以支撑着她的脚踩上去。

我伸长脖子向下看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汗水早已浸透衣衫。

我决定等她落地后再下去,绳子与晾衣杆很有可能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体重,我不敢冒这个险。

这时我的后背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回头便看见吴猛两手把抵在门口的沙发椅和茶几推开,人已经走进了房间,手中正握着那把明晃晃的尖刀。

我的头皮咣地炸开,回头一望,孟小洁才下到 2 楼的位置,我一边向后退一边朝吴猛大吼:「冷静!我承认和你老婆有些纠缠不清,但是我们两个真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为发生!我和她就吃过几次饭,今天是第一次想……但是还没来得及,你就回来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吴猛阴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我说的全是真的……」

吴猛步步逼近,他瞪着眼睛笑道:「不好意思,我并不关心,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冰冷的刀尖直冲我腹部而来,我一个转身躲掉袭击,刷地跳上窗台,远远望下去,孟小洁已经触达地面,她正蹲坐在一旁,剧烈的运动与刺激让她站不起来了。

我二话不说抓紧绳子就跃出了窗口,空中冷风拂面,吊着绳子的我险些晕过去。

前两次他都是第一时间选择捅我这个部位,刚才果然让我赌对了!

我三两下就蹿下去好几米,抬头仰望窗口,正对上吴猛愤怒的脸,他现在已经够不到我了。

我强抑着狂跳的心脏,踩住墙体快速下降。

右手的伤让我用不上力气,我感觉自己吊不住多久了!

吴猛瞧了我一眼,一只手抓过绳子。

「他要干什么?难道他也要爬到绳子上追我?疯了吧!」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瞬间让我魂飞魄散。

他在用刀割绳子!

我惊恐地大叫一声,加快了下降的速度,地面距离我还有 78 七八米的高度,高空中的我头晕目眩,冷风吹着湿透的衬衫贴在我的身上,我禁不住浑身发抖。

吴猛的刀子也越动越快,绳子很快就被他切开一个豁口,我明显感觉上方松动了一下。

我焦急地继续向下移动,余光里看到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纷纷抬头举着手机,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md,老子是不是要火了?」

我绝望地和自己开着玩笑,脑中突然不知为何闪过刚认识孟小洁时候的场景,那天我们相遇在午后的咖啡厅里,她的笑容格外温柔,在阳光中如一幅油画……

那是在一年半前的夏天,此刻已成为我生命中最为后悔的一天。

耳后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警车越来越近,即将驶到楼下。

如此险境,警察会有办法救我吗?

没有。

下一秒长长的绳子被齐刷刷切断,我的双臂一空,整个人顷刻失去了重心:「啊啊啊啊!」

我无力地朝后仰过去,在高空中直直地朝地面坠落!

4

触地的一刹那,我感觉灵魂被震出躯体。

我忽地睁眼,看到下方地砖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身下渗出一摊红褐色的液体。

「让开、让开!警察封锁现场,无关民众都散了!」

喇叭声响彻整个小区,围观的人被驱赶到远处,车上跑下来几个民警,在死者旁边拉起来几条黄色警戒带。

死者以极其扭曲怪异的姿态躺在地上,他的四肢关节变形错位,头肿胀如气球,这是受了严重内伤的表现。

我撞着胆子走上前去,低头注视着那张肿胀瘀青的脸,他的双目圆睁,血红的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他正怒视着天空,是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忽然,那眼睛朝我看过来!

鲜血从眼眶中喷涌而出,他竟咧开嘴嘻嘻地笑出声来!

「看什么看?我就是你啊!」

「啊!」

我大叫一声坐直身体,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浸透了我的内衣裤,感觉整个人就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陈安?」

我转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孟小洁,她惊恐地看着我,举在耳边的电话微微颤抖:「你醒了?我靠你要吓死我了!刚刚还好好的,你突然就倒下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我把手放在你鼻子底下,发现你竟然没气了!我正要打 120,你就醒了!」

冷汗还在顺着我的额头、后背哗哗直淌,我头晕目眩,手脚如棉花一样,用不上一丝力气。

孟小洁被吓得面色苍白,她冰凉的指尖摸在我的肩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疾病瞒着我?」

她惊恐的脸在我眼中被切成好几份,数张脸重叠变幻,看得我两眼发晕,几乎一口吐出来。

我刚刚差点就没醒过来。

从第一次进入到穿越的循环开始到现在,我似乎每一次醒来都越来越费劲,且上次死亡时的残留感越来越久。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我很有可能在这次循环中彻底死去。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逃生的机会了。」

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开屏,时间显示:2022 年 2 月 16 日下午 3 点 04。

再有不到一分钟,那个杀人狂魔就会进门取我的狗命,比外卖小哥都准时。

我无力地瘫坐在床上,绝望地笑了:「不如就这样吧,痛快地杀了我,我累了。」

在前几次逃生中,我已经采取了各种不同的方法,可没有任何一种法子能保全我和孟小洁的性命。

躲在床下会被拖出来补刀,死;

从大门走会直接撞上吴猛,死;

堵上卧室门报警会被他破门而入,死;

自制逃生绳顺窗而下会直接坠楼,死。

死、死、死、死。

难道我真的无法逃脱死亡的魔咒吗?仔细回想此前的每一次穿越,有没有存在某个能逃生的机会,被我给忽略掉了呢?

我开始从头梳理,复盘吴猛的每一步行动,经历了前几次的循环,我对他的作案流程已经烂熟于心,看看自己能否从这迅猛的行凶中找到关键的逃生时机?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只能尽量保持镇定,因为我心里清楚,慌张只会让自己更快地送命。

「唉,有了!」

我眼睛一亮:「在吴猛的行动流程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时间点,对于我们两人都是安全的,如果利用这个机会控制住他,说不定真有机会成功脱身。」

此时,大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我飞身下床,顺手从晾衣杆上拿下一根三角晾衣架,然后抱起床边的衣裤,一骨碌钻到了床底下。

哒哒哒。

吴猛皮鞋的声音抵至门口,卧室门被敲响:「小洁,我回来了,开门。」

孟小洁将门打开,坐回到床上。

「你怎么只穿了内衣?」

「啊,我午睡刚醒,嫌热就把衣服脱了。」

她无法抑制声音里的颤抖。

吴猛无言,皮鞋在我眼前缓慢地移动,他踱着步子,走到了窗边,两只手握住窗帘。

跟之前一样,他紧紧地将两片窗帘往一块拉了拉。

「小洁,浴室有热水吗?」吴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的,你要洗澡吗?」

「嗯。」

「我已经烧好热水了,你快去洗吧。」

他脱掉了鞋袜,接着开始脱衣服。

窸窣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我的心脏狂跳,握紧了手中的晾衣架,死死盯着卧室门口,我的视野只能看到门的一点,不过已经足矣。

脱光衣服后的吴猛转过身,他的脚走到卧室门口,门被打开,他抬脚迈出。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床下窜出,双手握住晾衣架的两角,对准吴猛的头就套了上去!

他没有任何防备,脖子被衣架狠狠勒住,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狠狠拉去,把上半身的体重全部集中在那个铁质衣架上。

吴猛闷哼一声,一个趔趄被我拉倒在地,他试图站起来却用不上力气,两只手在空气中乱挥。

我用上吃奶的劲扼住其脖颈,他的头憋成了紫红色,根根分明的青筋血管鼓起,两条腿不住地蹬着地面,滑腻的汗水沾了我一身。

「啊!!!陈安!你干什么?!」

孟小洁尖叫一声,她跳起来用手拉我的胳膊:「你疯了吗?!你快放开他!」

我惊愕地瞪向她,咬牙切齿地说:「别……妨碍我,他会杀了我们的!」

「是你会杀了他的!」

孟小洁对我的手臂连拉带拽,受到刺激与惊吓的她满脸泪痕,乱发狂舞。

我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她这么一搞就快控制不住吴猛了,两条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愈发地吃力。

孟小洁急得哇哇大叫,没有穿越循环过的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得我发了疯想谋杀她的丈夫,她对我的双手连掐带拧,并用力掰我握着晾衣架的手指,我吃痛,失了些气力。

吴猛瞬间坐起来,但他的喉咙依旧被我狠狠扼住,晾衣架的铁丝嵌进他的皮肉里,勒出一条深沟,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呃呃呃」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孟小洁见我不为所动,张嘴一口咬住了我的手。

我「啊」地放开手,衣架霎时脱手,吴猛挣开我的两臂,摇晃着站起身,踉跄地向前走出几步,又弯下腰用手捂着脖子大口地喘气。

「完了。」我心里说。

我慌乱地快速起身,发软的手脚让我差点跌倒,刚抬头,迎面就接上一记拳头,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我的鼻子上,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疼得我差点哭出来,下一秒鼻血便喷涌而出,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别、别冲动,你别打他了,我们好好说!」

带着哭腔的孟小洁张手拦在我面前,试图阻挡吴猛对我接下来的攻击,但接着她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吴猛龇着牙朝我步步逼近,两只充血的眼睛死瞪着我,他脸上的青紫色还未褪去,脖子上附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勒痕,活脱脱一个厉鬼。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第二拳也呼啸而来,咚的一下捶在我的左脸上,我的头像被风吹过的树枝一样倏地歪过去,啪地撞在右侧的墙壁上。

这一下我差点晕过去,两脚没站稳,我伸手试图撑住墙壁,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脚狠踹在肚子上,我整个人直接朝后飞出去摔在了玻璃茶几上。

哗啦!

我的后背把茶几压破,人仰倒在地上,背部扎满了碎玻璃,鲜血直流。

我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感到腹部一沉,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了。

我一口气上不来,两只眼睛也控制不住地向上翻。

吴猛的两只手简直要把我的脖子压断,他两条小臂的肌肉隆起,双手持续死死掐住我的喉咙。

无法呼吸。

我快要死了。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双手无力地在地上摆动着,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唉,终究还是失败了。」

「就这样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

突然,我右手摸到了地上的一块什么东西,抬起手就朝吴猛的脖子扎去!

我手中玻璃碎片的尖端噗地扎进了吴猛的脖子,就像铅笔尖扎入了橡皮泥。

他一愣,双手立刻停下了动作,我得以呼吸,拼了命地大口喘气。

吴猛怔怔地看着我,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举起拳头就要打我,我握着玻璃片的手下意识一动,玻璃片顺着吴猛的脖子一路向下。

哗啦!

腥热的鲜血直接喷洒在我脸上,我的视野里尽是鲜红,看不清任何东西,血液像淋浴一样浇在我的头和脸上,吴猛仰面倒下去,喷出的血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大大的扇形血迹。

「啊啊啊呃呃……」

这是我听到他发出的最后声音。

我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满嘴咸腥,跟做梦一样看着地上的吴猛。

「我、我杀人了?」

孟小洁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吴猛的尸体又哭又叫,这个可怜的女人再一次崩溃了。

我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晕乎乎的。

「我终于活下来了?可是、可是……」

我抱住头,用手拽住沾满血水的湿发,无法自控地抽噎起来:「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我放声大哭。

我这么一哭,孟小洁反而停止了啜泣,她呆呆地转过头看着我,发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脸被泪与血沾满,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没办法,如果我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们。」

「他会杀了我们?你凭什么这么说?明明一开始是你主动袭击的他!」

我努力压制住哭泣,扶着墙站起来,轻轻握住了孟小洁的胳膊,她的皮肤冰冷得吓人。

「跟我来。」我轻声说道。

我将她带到了浴室,走进门,在地上看见了我预想中的东西:浴室的地面上铺满了各种刀具、斧锯与化学溶剂。

我指着它们对孟小洁说道:「如果我没有下手,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被肢解了。」

我并没有告诉孟小洁其实她已经被分尸过一次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孟小洁看着这些工具,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的眼泪涌出来,身体却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两个小时后,我和孟小洁走在一条阴暗的巷道中,天空淋下细密的小雨。

我拒绝了孟小洁的雨伞,之前我在她家的浴室中冲洗很久,身上依旧残留着那股瘆人的臭味,希望雨水能帮我冲刷掉一些血腥味。

那味道我余生都不愿再闻见。

孟小洁抬头问我:「你想好了吗?你要怎么做?」

我头痛欲裂,一闭上眼就是吴猛捂着脖子倒下的场景,顺着巷道望去,出口外面的马路上车来人往,万家灯火在雨夜中变得朦胧虚幻。

我伸出手,想去抓那人车灯火,却发现他们是如此地遥不可及。黑暗巷子里的我颓然而坐,我知道,曾经触手可及的日常生活,已经永远离我而去了。

孟小洁伸手把雨伞撑在我的头上,自说自话:「不如,你带我走吧?」

「走?走去哪儿?」

我笑笑:「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法网恢恢,能逃到哪里去?估计不出半天我就会被抓获。」

与女下属勾结、还杀了对方的老公……我的人生彻底完了,事情怎会走到如此地步?谁能想到,一年半之前在咖啡厅偶遇的这位长发姑娘,竟是我此生最恐怖的劫难。

这一切都是我自食苦果。

片刻之后,我下定了决心,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我想好了,去自首吧。」

孟小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去警察局之前,能不能再陪我回一趟家?」

「你要做什么?」

她颤声答道:「我自己不敢在那栋屋子里待着,你能不能陪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这就搬去朋友家借住……」

我点点头,站起身,顺着巷子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脚踩在阴暗的楼梯台阶上,脚步越来越沉重,我也不愿再去面对那恐怖的凶杀现场,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到那个卧室中去。

我已经彻底坠入了黑暗,那就再送她最后一程吧。

打开大门,黑暗中一股浓厚的腥味扑来,我咬咬牙,迈步走进去。

孟小洁打开客厅的灯,从沙发后面拖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他拽了拽我的衣袖,将行李箱推到我面前:「我……实在不想进那个卧室,你能不能进去,帮我把沙发椅上面的衣服装进箱子,然后再出来?」

「md。」我暗骂一声,叹了口气。

没办法,好人做到底吧。

我推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卧室,推开门之后一片漆黑。

我回头朝客厅中的孟小洁问道:「你卧室的电灯开关在哪儿啊?」

没有回应。

我只好顺着手在黑暗的墙壁上摸索。

「嗯……有了,在这儿!」

摸了半天,终于找到电灯开关。

啪嗒,打开灯,卧室进入到一片明亮之中。

我的头却嗡的一下。

「嗯?不对!」

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呆呆地看着地板上那摊血迹差点跌倒,我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般恐怖怪异的景象。

吴猛的尸体哪儿去了?????!!!!!

我遍体生寒,恐怖感直冲头颅,牙齿打颤。片刻后我掉头就跑,前脚刚迈出卧室,客厅的灯便悄然熄灭,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什么 tmd 情况?」

「孟小洁?」我扯着喉咙大吼。

「孟小洁!」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我摸着墙壁顺着黑暗的走廊向客厅挪去,月光透过客厅的玻璃窗洒进来,减弱了房间黑暗的程度。

「孟小洁你 tm 不要吓我啊!」

我的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可下一秒我便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甚至连脚步都迈不开。

黑暗的客厅里被淡淡的月光笼罩,那薄纱一般的白光中正站着一个黑影,孟小洁躺倒在他的脚边,早已失去生命迹象。

黑影手握着的尖刀上滴答滴血,他缓步向我走来。

月光照在他的脖子上,那上面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口,外翻的表皮下是黄色的脂肪与红色的肌肉,刀口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月光终于照在他脸上,那张阴冷而苍白的面孔我化成灰都认得。

吴猛朝我笑笑,刀尖颤动:「准备好了吗?」

5

南江市公安局内,审讯室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个头高大,体格健硕,手铐里的两只手布满青筋。

「你是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偷拿药剂,是为了你妻子?」安平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似乎满是迷茫与惊恐。

「是的。」男人点点头。

「你妻子使用这些药物做什么?」

男人摇摇头:「她说她有亲戚朋友需要使用这些药物,能不能让我帮她搞一些来,她之前就是精神科医生,可能是为了治病吧……」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扣响桌面,「噢,对了,当时她是用微信跟我说的,聊天记录就存在我手机里,这,这算是证据吧,安警官?」

安平没有回答,而是问:「治病?哪家医院的医生治病还用偷拿药物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仅从本院偷拿药物,近一个月内也与本市几个药商频繁往来交易,也是为了给你妻子拿药对吧?」

「是的,她要的一些违禁类药品连医院都搞不到,我只能……」

「你就不好奇她使用这些药做什么吗?还有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她叫你去你就去?」

男人颓然地垂下头:「其实我当时也有些怀疑……她要的都是一些安非拉酮、阿密曲替林等比较敏感的精神类处方药物,而且所需剂量又很大,我想问来着,但一问她就生气,我也就不敢问了,她还说我不给她拿药就离婚。」

「行了行了,知道你怕老婆了。」安平嘲讽地笑笑。

他顺桌面拿起一张照片,走到男人的面前递给他:「看看,这个人认识不?」

男人盯了一会儿,无言地摇摇头。

从审讯室出来后,安平正撞上冯队长,他嘴里正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安平笑了:「师傅,您这戒烟的方法挺独特啊。」

冯队长摆摆手:「少废话,有什么进展没?」

安平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应道:「挺配合的,还把他妻子给供出来了,她自己怕被抓,倒是逼着老公去违法犯罪。」

「他认识陈安吗?」

「说是不认识,估计也不知道陈安跟他妻子的关系。」

「嗯。」冯队长点点头,终究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只打火机来。

「嘶」,他深深地吸上一口点燃的香烟,吩咐道,「把孟小洁带来吧,这女人不简单。」

十分钟后,安平坐在驶往孟小洁家的警车上,密布连绵的阴云让整座城市都灰蒙蒙的,雨刷划过车窗玻璃,留下一道道模糊的霓虹光斑。安平揉了揉太阳穴,近一个月的追查审讯快让这件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了。

一个月前,市局接到一起报案,一位名叫陆雪茗的女士报警称其丈夫陈安失踪,某天正常上班后突然失去联系。警方经过一系列侦查之后毫无进展,这个大活人仿若人间蒸发。这之后又过去几天,安平接到市医院某医生的举报,怀疑药剂科主任吴猛偷取、调换药物私用,在调查取证后发现确有此事。

本以为是两起毫无关系的案件,但当他们挖掘出吴猛妻子与失踪者陈安的关系后,意识到了黑暗的水面下还埋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警车拐了个弯,驶入到一片旧城区,这些老旧的房屋在灰云细雨下更显沧桑。错综阴暗的小巷与大片的老住宅,构成了南江最具年代气息的市区。

安平与另外一名警察快步走向一栋楼房,这栋楼的房龄至少三十年了,看来吴猛与孟小洁结婚并未购置新房,狭小的楼梯间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空气中飘荡的灰尘与墙角的蛛网无不诉说着这栋老宅的历史感。

敲开门后,一个小巧玲珑的妇人进入安平的眼帘,她一头短发,皮肤白皙,内双的眼睛与樱桃小口说不上多好看,但很秀气。

安平掏出警官证出示给她:「你好,是孟小洁女士吗?我们是市局支队的刑警,我叫安平。」

妇人眼中并未有惊讶,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嗯,是我,找我是关于我丈夫偷药的事情吗?」

安平侧过身,不由分说地一脚踏入房屋:「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

安平边转悠着观察客厅,边问:「据我所知,你快有一个月没上班了?」

「我身体不适,在家养病。」

安平推开浴室的门,在垃圾桶里翻找了一圈,并未有所收获,他站起身又朝卧室走去:「你就职于南江市汇康外贸公司对吧?岗位是采购运营,你应该认识市场部门负责人陈安吧?」

「他是我上司,怎么会不认识?」

「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吧?」安平突然回过头,孟小洁下意识回避掉他锐利的目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公司里似乎传闻你们俩有地下恋情?」

「都是那些人瞎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安平一把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双人床、一台圆形玻璃茶几和一张上面堆满衣物的沙发椅外,别无他物。柔软的地毯触感从安平脚底传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转过身问道:「孟小洁,警方现高度怀疑你与陈安失踪案有关,请跟我们去一趟市局。」

孟小洁冷笑一声:「你在说什么?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带我走!」

安平注视着脚下的地毯若有所思,他迈出右脚在床边的一块地毯上踩了踩,下方的地板传出「嘎吱」的声音。安平沉下身,趴在地上往床下看去,床板下方直贴地面,未留有一丝空间。

站在卧室门外的孟小洁默默注视着他。

安平站起身用鞋尖踢了踢床,传出咚咚咚的声音,他扭过头问道:「方便我们把床板掀开看看吗?」

孟小姐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她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垂在腿边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安平将双人床的床板一掀而起,厚重的床板下赫然出现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他紧闭双眼,笔直地躺在床下方的储藏柜中,不知是死是活。

与此同时,门外发出一声无力而哀怨的哭泣。

6

警局里的孟小洁坦白了一切。

一个月前,她与陈安爆发情感纠纷,有过精神科从医经验的她居然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也许运用药物与催眠手段,可以让这个男人对我唯命是从。」

孟小洁双手捂住脸,啜泣着:「我没办法,我太爱他了,我为了他连离婚的准备都做好了,而他得知我有家室后却望而却步了!我觉得我被抛弃了。」

于是孟小洁委托吴猛搞来了所需的精神类药物,并于 2022 年 2 月 16 日将陈安诓骗到家中对其实行药物催眠,但其结果却令孟小洁大惊失色。

「我将他深度催眠后对其进行心理诱导,我告诉他无论何种艰难险阻,也阻挡不了我们的爱。虽然我有丈夫,但我可以为了你离婚,你也应该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把我从吴猛身边带走。」

结果由于麻醉与催眠药物的剂量控制不当,陈安竟然永远地沉睡过去,再也没有苏醒。

孟小洁嘴唇颤抖地望着安平:「我怀疑他,脑死亡了。」

恐惧的孟小洁将失去行动能力的陈安藏匿在床下的储藏柜中,并定期为其注射葡萄糖等营养药剂,但依然阻止不了陈安的生命体征在快速流失,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眼动次数越来越少,似乎正不可逆转地滑向死亡的深渊。

孟小洁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我本来是想报警的,但是我不敢,其实当吴猛偷药被抓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早晚要败露,就在我犹豫不决的当口,你们就来我家了……」

安平看着这个娇小的短发女人感到毛骨悚然,她丈夫直至此刻都不知道,这一个月里在他们睡着的床下,一直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这之后,孟小洁与吴猛因刑事犯罪双双入狱。

几天后的南江市医院里,一位白衣女子踏入病房。

她捋了捋一头长发,坐在了病床旁边,床上正躺着她曾经的丈夫,他正沉沉地睡着。

「您好,您就是陈安的家属陆雪茗吧?」

「是我。」她站起身与医生握了握手。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陈安摇摇头:「情况不太乐观。」

陆雪茗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不会醒来了吗?」

「比这个还要严峻。」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昨天我们通过脑 CT 观察到陈安的大脑部分皮质区域活跃惊人,似乎他在连续不断地经历着剧烈的梦境,这应该是此前药物与心理干预的效果,其实做梦对于植物人患者是很常见的脑部活动,但他……」

医生停顿了片刻,咽了口吐沫。

陆雪茗追问道:「怎么了?」

「他的梦境居然对他现实中的生理体征产生了影响,昨天夜里他在一次做梦之后竟心跳骤停了!我们无法得知他正在经历怎样的梦境,但它带给陈安的心理、生理损伤一定是极大的,且这几天我们发现,病人这种消耗生命的脑部活动一直在进行,几乎从未停断,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你也许等不到陈安醒来的那天了。」

陆雪茗回过头,盯着病床上的陈安,他紧闭的双眼快速颤动着,冷汗浸湿他头下的枕头,似乎在做着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握住他的手,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夏天午后的咖啡厅,正在阅读一本小说的陆雪茗突然被搭话:「你好,我叫陈安,可以认识一下吗?」

她思索片刻,捋了捋长发,朝他笑了笑:「好啊。」

想到这儿,陆雪茗不禁笑了,她用上翘的嘴角硬生生压住了悲伤的心情,随即一把甩开陈安的手,快步离开病房。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