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这个杀手不太灵》,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最近,杀手新秀漆七接到的一宗新任务,刺杀一名十八岁的少女。

即将被刺杀的少女名字叫陆安琪,是本城酒店大亨陆星福的独生爱女。

陆星福坐拥十多家超级豪华酒店,身家不菲,但他膝下无子,年近花甲,只有陆安琪这一个掌上明珠,因此陆安琪可以说是本城最炙手可热的富家名媛。

她本人长得花容月貌不说,陆星福一旦翘辫子,其名下所有财富与产业,无疑都将归他唯一的爱女所有,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于是城中多少公子哥儿,整天挤破了头,无不想变着法儿向陆安琪献殷勤,以期能抱得美人归。当然,一起抱走的,还有陆氏的财富帝国。

但是很少有人能真正挤到陆安琪面前去。

因为陆安琪不论去哪儿,不论干个啥,都有一堆保镖前呼后拥,将她保护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最近陆星福患病住院后,更是加强了陆安琪的人身安保,请来的保镖一水儿的功夫了得,一般人难以近身。

好在漆七不是一般人。

说真的,漆七的功夫如果称不上了得,那天底下简直就没有功夫了得的人了。

所以漆七很顺利地通过了层层甄选,成为了陆安琪的一名贴身保镖。

是的,还有什么比成为陆安琪的贴身保镖更有机会靠近她,掌握她的行踪,从而刺杀她呢?

不过即使是成为了陆安琪的贴身保镖,漆七要想刺杀陆安琪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她的保镖又不是只有漆七一个。

漆七不仅要杀死陆安琪,还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保证自己行迹不败露,全身而退。

这就有点难度了。

好在漆七不着急,师傅说了,雇主给出的时间期限是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刚够月亮轮回一次盈亏,也够漆七一边等待一边制造出杀陆安琪的天时地利。

唯一欠缺的,就是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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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一次刺杀行动里欠缺的人和,主要来自于漆七自己。

不知怎的,漆七自从当了陆安琪的贴身保镖之后,心里总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异样感觉在乱窜。

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很兴奋,却又很沮丧,仿佛很甜蜜,却又很惆怅,令漆七的心仿佛很滚烫,却又很冰凉,一阵一阵,如打摆子一般。

时间长了,漆七总结出规律来了。

轮到他值班,跟在陆安琪身边的时候,兴奋、甜蜜、滚烫;轮到别的保镖跟随陆安琪,他休息的时候,沮丧、惆怅、冰凉。

陆安琪有时无意间轻启朱唇喊他一声“阿七”,他听到耳朵里就犹如天籁,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坦。陆安琪若是心情好再冲他展个笑脸,他便一整天都觉得阳光灿烂。

漆七不懂爱,疼爱、宠爱、恋爱,什么爱都不懂,因为他没有体会过。

但是每当陆安琪窈窕有致的身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他就犹如看到他唯一嗜好的一类东西——刀枪。陆安琪就像一种能夺人性命的杀人武器一样,线条优美,色泽迷人,透着一种神秘又吸引人的危险气息。

漆七发现自己竟然想把陆安琪像枪一样握在手中,搂进怀里,端详,探究,亲吻,抚摸,抱着入睡……

漆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慌慌张张跑回去找师傅,竹筒倒豆子一样跟师傅倾诉了自己内心的波动,唔,或者叫骚动。

师傅漆如龙听完不动声色,但是心却已经沉底。

漆如龙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哪个少女不思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只是为什么又是漆七呢?

漆如龙不禁想起以前那个最小的徒弟,以前那个漆七,也曾是他最钟爱、最得意的弟子,杀人身手一流、办事效率一流、职业素养一流,从不让他操心,只会为他挣钱。

没想到,这个最得意的徒儿,最后竟然被一个唱戏的妖精勾去了魂儿,成天沉醉在温柔乡之中无心接活,不思进取不说,反而傻不楞登地来请求他这个当师傅的,把这些年来他出生入死应得的那份收入一股脑儿清算给他。他要为那个戏子赎身,并且从此归隐田园,要去过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

这不是个笑话吗?江湖是你想进来就进来,想退出就退出的吗?杀手这个职业,是那么好入职又那么好辞职的吗?归隐田园、男耕女织,我看是躲进被窝、男欢女爱吧?

漆如龙这个气啊,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波澜,心底却实在怒不可遏。要是每个弟子都像这样,干不了两天就被一个小娘们儿勾得撂摊子,那他这些年的含辛茹苦、悉心培育算什么?那不都全叫狗吃了吗?

他漆如龙一生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无妻无儿无女,唯有这一手建立的漆氏杀手王国,绝不能犹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样,溃于一个弟子的任性抽身。不管这个弟子他有多器重、多喜爱。

3

漆七从师傅那儿并未得到什么有效的指引。

须知这风华少年对男女之情的憧憬与向往一旦萌芽,就如洪水猛兽,根本是驱之不散、逐之不退。

漆七忍受着体内与心里的汹涌暗流,尽量保持一切如常,在陆安琪身边当着差。

陆安琪一共有十二位贴身保镖,每四人一组,轮流24小时保护她。

巧的是,漆七被招收进来时,正好顶的是第七号保镖的缺,编号也是7,被陆安琪和其他保镖称为阿七。

漆七发现,与他一组的五、六、八号保镖,八号身手较弱,五号虽然刻意控制,但是实际上是个贪杯之人,至于六号,跟陆安琪的贴身丫鬟翠儿似乎有些眉来眼去不清不楚。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漆七心里的计划也慢慢酝酿成型。

陆安琪下周一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舞会,明天准备去凤祥裁缝铺试衣料,赶做两身新裙,正好轮到漆七这个组护送。

漆七准备就在裁缝铺动手。

那个裁缝铺他曾陪师傅去过几次,地形和格局都比较熟悉,铺子紧邻街市,得手之后十分便于逃跑隐身。

漆七已经想好,他会在临行之前,想办法让五号喝上一小杯有内容的好酒。到了裁缝铺,再怂恿急色攻心的六号带着翠儿也去试个新衣,他只需撂倒身手最弱的八号保镖就行。

他在心里反复盘算到半夜,把各个步骤都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才和衣睡去。

这天,五号果然在吃过午饭之后莫名头晕脑胀,向陆安琪告假。

陆安琪本来说准备重新调一个别的组的人过来顶替五号,但一不轮值,保镖们早就自己找乐子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再说只是去一个裁缝铺子试衣服,闹市之中,想来没有歹人敢乱来,所以她想了想就放弃了。

到了裁缝铺,铺子老板殷勤地拿出一大堆布料与花样供陆安琪挑选,还拿出好几件新款的成衣让陆安琪试穿。

陆安琪的贴身丫头翠儿,看那些布料与新衣看得一脸艳羡。

漆七捅了捅六号,悄声跟他说:“阿六你一会儿何不带着翠儿也挑两块料子做身新衣服?说不定老板见你和翠儿都是陆小姐身边的人,会给你个好价钱呢。”

六号果然喜不自胜地给翠儿使了个银色,等陆安琪进去试衣间之后,拉住老板到隔间外面挑选起布料来。

漆七以为陆安琪说不定要留翠儿一起进试衣间伺候,谁知陆安琪竟然也大发慈悲,挥手让翠儿自己去看两块布料,不用跟进去。

陆安琪进入试衣间,掩上门后没几秒,八号捂着肚子面部扭曲地对漆七说:“你盯着点,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得去趟茅厕。”

漆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说了声“天助我也”。

“你知道茅厕在哪不?”八号紧走两步,又回头问他。

“穿过前院,走廊右拐,在后院与前院之间的右侧两间房。”漆七回答。

八号赶紧快步朝后院走去。

漆七估摸着八号已经走远,闪身进了试衣间。

4

映入漆七眼帘的,是陆安琪紧穿着亵衣的玲珑身姿。

看到漆七进来,陆安琪面上竟然并没有太大惊讶,仿佛她在里面脱成这样却拿着新衣迟迟不穿,正是在等待漆七推门而入一样。

陆安琪眨了眨蓄满秋水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漆七说:“你帮我看看,这个衣服的后链怎么拉不开。”

漆七看着眼前美丽青春的肉体,仿佛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听话地接过裙子。

拉链在漆七的手下应声而开。

“你帮我穿一下可好?”陆安琪仰着脸请求他。

漆七又听话地帮她穿上,期间手指不小心碰到陆安琪的肌肤,令漆七感到一阵触电一般的酥麻。

“阿七,你知道吗,你跟他们几个不一样。”陆安琪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对漆七说。

漆七心里一咯噔,以为她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来意。

陆安琪接下去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别的人当班的时候,眼睛都在观察四周,巡视环境,留意人群,只有你,你的眼睛却大部分是在我身上,我走到哪儿,你的眼光就跟到哪儿。”

漆七悬着心呼地放了下来,却又更加被大力地拎了起来,像偷偷干了坏事的小孩被拎到了众人之前。

羞臊、窘迫、惶恐、自卑、沮丧,复杂的情绪犹如练武之人走火入魔后在体内乱窜的失调真气,在他身体内四下游走,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你知不知道?”陆安琪走到漆七身边,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

少女吐气如兰的气息幽幽飘到漆七的鼻尖,随着他的呼吸仿佛被吸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瞬间犹如被雨露滋润的枯木,一阵欢畅,下一秒却又觉得像长途跋涉的旅人,干渴莫名。

为什么陆安琪总是能带给他种种激烈的矛盾的不可思议的感受?让他总像是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阿七,你的身手比其他人都好,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陆安琪抚了抚漆七点衣服前襟,见他虽不做声,却也没有推开她,便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的继母暗地里雇了人要除掉我,现下父亲重病,我一消失,她便好侵吞我陆家的家产。”

陆星福此人虽然大半生追蜂逐蝶,是有名的风流鬼,但娶妻却仅有两房,一房是原配夫人阮如安,一房是续弦的娇妻卢露露。

陆安琪便是是原配阮如安所出。

“如果你能帮我把我继母除掉,这世间再无人会加害于我,你保护着我,我们一起共享荣华,过幸福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陆安琪柔声细语地对漆七说,朱红色的嘴唇如花瓣一般微微颤动,由远至近地向漆七靠拢过来。

漆七一阵目眩神迷。

天旋地转中,陆安琪温热柔软的身子靠向了漆七,嘴唇也挨上了漆七的嘴唇。

原来少女的嘴唇是这么柔软,这么香甜,充满销魂的蜜汁,让人饮之即醉,如同浮在云端一样,飘飘欲仙。

这个吻,刷新了漆七简单的脑袋瓜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但到底要不要铤而走险,反戈而向,去为陆安琪杀掉他原来的雇主——陆安琪的继母卢露露,他一时之间并没有做出抉择。

5

还没等漆七决定到底要不要对卢露露动手,师兄漆大却先一步找上了他。

不,准确说,漆大是来杀他的。

幸好漆七及时发现有人跟踪,应对得当,躲过了漆大的突然袭击。

不过漆七虽然从漆大的枪口下逃了出来,却百思不得其解。

大师兄为什么要来杀他呢?

他自觉对六位师兄一向恭敬,并未与他们之中任何人结怨,大师兄漆大因年长他许多,尤其对他和颜悦色、温厚关爱,为何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大师兄会突然来取他性命呢?

漆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决定晚上找机会回去向师傅问个究竟。

是夜,他谁也没有通知,悄悄越过平常和师兄们练功的前院,径直来到师傅所在的后院

师傅的卧室亮着灯,隐隐传出压得低低的说话声。

这说话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很容易就分辨出里面的两个声音,粗厚低沉的声音来自大师兄漆大,尖细阴柔的嗓音来自他们的师傅漆公漆如龙。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我确实是尽了全力,师傅,您也知道,老七那小子,身上功夫本来就比我们几个当师兄的都要高。”漆大浑厚的嗓音说。

“哼!”师傅漆公哼一声,尖细的嗓音满是愠怒,“你当我不知道,当初叫你去清理老漆七的时候,你就故意手下留过情,意图放他一马,若不是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亲自出马清理门户,那色迷心窍、目无师长的浑小子,恐怕真的就找个地方遁了!”

清理老漆七?亲自出马清理门户?立在门外檐下的漆七闻言身形一僵。

“师傅,恕弟子冒昧,这么多年,弟子一直也有个问题想问您。”漆大的声音又说,“弟子知道,您因为曾净身入过宫,这辈子是不能亲近女色,那是没法子的事,而弟子天生对女色没有向往,谨遵师傅教诲是心甘情愿,终身不沾女色并没有丝毫勉强。但是师弟们一个个血气方刚、阳火正旺,您为何非要他们禁灭人欲,痛苦挣扎?”

漆大仿佛再也忍受不了要他同门相残的使命,豁出去了,向师傅层层诘问。

门外呆立着的漆七再是懵懵懂懂,此时也从屋内师傅与师兄的对话中,大致听出了三点令人震惊的事实:

一、他前面的老漆七不是人间蒸发,是师傅派大师兄去清理门户未果,亲自杀掉的;

二、师傅曾经是清末的最后一代太监,丧失了人伦能力;

三、大师兄此番来刺杀自己,也是受师傅之命。只不过大师兄未尽全力,放了他一马。

漆七意识到这三个事实之后,有一瞬整个人都傻掉了。

怪不得师傅不许大家再谈论老漆七的失踪,怪不得师傅要给他们洗脑,视女人为怪物,视性事为洪水猛兽,怪不得他跟大师兄过招时明显感觉大师兄武功退步。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而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自己没有那话儿,自己快活不成,才见不得你们快活,不许你们亲近女色的吗?”师傅漆如龙的尖细嗓音再度响起,透着一股悲凉,“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净身入宫做太监的?

“想当年我才十二三岁,身为丝绸大户漆家的大少爷,是何等无忧无虑?一切在我娘病死、我爹娶了青楼里的一个烟花女子填房之后就变了。我这个后娘貌美如花却心毒如蛇,在她生下一个儿子之后,生怕我将来作为长子继承家产,压她儿子一头,竟然伙同江湖骗子,将我掳去强行净身,献给正在搜寻有武功底子的童男、为皇上储备和训练备用近侍的李公公。

“我变成了一个废人,被扔进大清深宫,本以为将命绝于斯,谁想没几年之后大清覆灭,皇帝倒台,我随着一帮宫女太监一起又被放了出来。我失魂落魄却又满怀希望地赶回家,却见家中满园皆是尘灰蛛网。原来我爹早已身故,我那后娘卷了家产,带着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知逃往了何方。

“我走投无路,只得凭着在宫里那几年跟随大内高手学到的一身功夫,干起了这个刀尖上舐血的行当。再后来我收留了你们,成立了漆氏杀手行,兢兢业业经营至今日。你说我辛辛苦苦为了啥?还不是想带着你们在这个乱世找口饭吃,不要叫人欺负,不要教人看不起,而你们呢?你们都怎么回报我的?!”

漆如龙越说越是激愤,嗓音越来越尖,刺得门外的漆七耳朵一阵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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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说起来,师傅也是个苦命人哪。”漆七心里这么一想,不禁有点唏嘘。

可是一想到师傅亲手杀了以前的漆七,如今又来要自己的命,漆七心里就又犹如凭空竖起来一道坎儿,将师傅隔在了另一边。

“我知道师傅心里苦,可是您放阿七一马,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虎毒不食子,您何苦对他们赶尽杀绝?”漆大说。

“你是说老阿七还是小的这个?你知道什么!将老阿七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个戏子,其实另有相好,不过是听老阿七说他能从我这儿拿到一大笔钱,才哄他说要跟他走,其实已经跟她相好盘算好,等阿七拿到钱就要想法子害了他。

“阿七虽然武功高强,但枕边人的算计最是防不胜防。我就想啊,与其让自己一手养育调教出来的孩子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不如我亲手结果了这个不肖之徒。”漆如龙越说越咬牙切齿,嗓音尖得仿佛要破窗而出。

“那现在的阿七……”漆大似乎想探问一下师傅到底将会如何处置现在这个阿七。

一听说到自己身上,漆七在门外不禁支起了耳朵。

“小阿七这趟任务,下单的人以一月为期,这过完今夜,明日就到交信之期了,阿七却还没有半点动静,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我悄悄去探过几次路,我看阿七看那陆家小姐的眼神,跟着了火一般,是没救了。”漆如龙连连叹息。

“而且我发现,阿七这两天不仅没有跟在陆家小姐身边,还独自去打探起陆夫人的行踪来。我寻思这小子莫不是要反戈相向,刺杀雇主。这可是我们这行的大忌,是自毁招牌啊!我不会听任他这么毁了自己,毁了我漆氏杀手行的声誉。你下不了手,那就只好我来了。”漆如龙的声音里,有失望、怨恨、歹毒,也有遗憾、惆怅、苍凉。

漆七听到此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不再想继续听下去了,扭身迅速地退出了这个他吃睡练功,待了十来年朝夕的院子,在夜色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其实如果漆七耐着性子再听上一会儿,他会听到一些更有用的信息,一些说不定可以救他一命的信息。

可惜此时的漆七已经由震惊到悲伤,由悲伤再到绝望,由绝望而愤懑,不忍卒听,毅然决然地走掉了。把他从小以为家的院子,以为家人的师傅、师兄,决绝地抛在了身后,走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再没回头。

漆七离开漆家院子之后,并没有回陆安琪的住处,而是来到了陆家的别院,陆夫人卢露露的下榻之处。

无意间偷听到的师傅与师兄的谈话,掐灭了漆七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的倒戈愧对师门上下,无法向师傅交代,现在他觉得这些顾忌都不复存在了。

多么可笑,当他在自己的私欲与对师门的责任间痛苦挣扎、饱受煎熬时,师傅竟然已经在处心积虑要除掉他的小命。

漆七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夜动手解决卢露露,也正好一泄他心里憋着的一股无名火。

今夜是卢露露与她的小白脸情郎幽会的日子,她早早摒退了保镖与佣人,一个人哼着小调沐浴熏香,梳妆打扮好了,正在等着月上柳梢头,情郎翻进楼。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情郎已经被撂倒在院墙角落,翻进楼来的黑影,其实是她本来雇去杀害她继女的杀手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