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蓉城诡异事件暗访实录》,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相信每个人都遇到过精神病患者,甚至,有很多人都会回忆说:「小时候,在我们那儿,有个疯子……」

我也不例外。以前,我住在华西医科大学附近的电信路时,我家对面的一个单元楼里,就有一个女疯子,长得还挺漂亮,身材也不错。她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市地税局工作。上班不久,她交了个男朋友。可她父亲死活不同意,因为男方的条件太差,用现在的话说,那男的是「矮挫穷」,而自己女儿是「高富美」,根本不般配。

于是,当父亲的使了个手段,让那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女儿。男人离开后,女儿疯了。疯得很厉害,三伏天穿丝绒旗袍,在菜市场里游荡,向每一个男菜农抛媚眼。有一次,她在家看电视,估计电视里演的是爱情片,她精神大受刺激,就往楼下扔东西,见什么扔什么,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杯盏、泡菜坛子、家用电器都一股脑地往外扔。她家住四楼,电视机扔下来,跟炮弹似的轰然爆炸,吓得在院子里聊闲篇的一群老头老太太抱头鼠窜。见此情景,她反而更兴奋了,站在阳台上,高声狂笑,边笑边吼边继续扔:「哈哈,轰平,老子要把你们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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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完东西,她又脱掉衣服,半裸上身甩着一对触目惊心的大乳房,边跳边唱:「亚拉索,亚拉索,这就是青藏高——嗷嗷嗷原……」

后来,院里的人报了警,119、120、110 都来了。一番折腾后,才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成都人称精神病院,一般都习惯说成「四医院」。骂人时也这样说,譬如形容某人不可理喻,就会气愤地骂道:「肯定是昨天下大雨,四医院的墙垮了,才让你跑出来了。」

成都市第四人民医院在营门口附近,西门马家花园附近也有一家精神病院,两家医院相隔不算太远。住在我家对面的女疯子,进的是营门口的精神病院。魏言言引我同去的,也是这家医院。

我觉得,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其实都很可怜,他们几乎都有一段不平常的,曲折的伤心往事。

魏言言让我见到那个女孩子,名叫许静。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要从几年前联合小区的一桩诡异案件说起——

许静原是宁夏银川人,考大学考到四川师范学院。毕业后,在成都一家重点中学当了英语老师。这份工作挺好,收入和待遇都不错,成都的生活也很舒适,许静就打算在成都安家,不再回银川了。

她刚毕业参加工作,暂时还没钱买房,便租房住。她在中学附近的外双楠的一个小区租了一个套二房子。

小区比较安静。许静租的那间房,窗户玻璃也是双层的,不会有噪音传进房间,这让她非常满意。

可是,当她住进这套房子后,却遇到一件令她十分头疼的事情——每天清晨 5 点,楼上就会传来「踢踏、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那是硬底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这声音每天准时响起,将她吵醒。

一开始,许静用手捂住耳朵,希望能继续睡。可那声音却像一根无孔不入的针,从她指缝间伸入耳朵,刺进她的耳膜。

睡眠不足,会让人非常烦躁。有好几次,许静咒骂着从被窝里爬出来,拿着长长的扫帚去捅天花板,或者打开窗,冲着楼上呐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时,楼上的脚步声就会小了一点,但只过了几秒钟,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又响起来,而且声音更为强烈。就像在故意报复似的。

许静想,楼上的卧室里,一定铺的是木地板。而且,主人很变态,他肯定穿着一双硬底鞋,所以脚步声格外刺耳。

许静自小就有失眠的毛病,一般在午夜两三点才能睡着,但只要有一点点的细碎的声音,她马上就会惊醒,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精神科医生说,这是神经衰弱,给她开了些诸如谷维素之类调节植物神经的药物,可许静吃了很多药,都没有任何效果。睡一个好觉,成了一种奢望。上班以后,她的失眠症有所缓解,可楼上变态的脚步声,又加重了她的失眠症。

楼上的住户为什么不能铺上一层地毯呢?就算换一双软底的拖鞋也好啊。许静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幽怨地想。这种幽怨渐渐变成了愤怒,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我能杀了楼上的人,那该有多好!」

事实上,一个多月以来,许静一直试着与楼上的住户沟通。她希望楼上的住户能顾及一下她的失眠症,别再发太响的脚步声。可是,她根本找不到楼上的住户。

连续几天,她一惊醒,就上楼去敲那家人的门。但是,任凭她怎么敲,也没有人来开门。或许那个变态的住户正站在门内,透过猫眼,幸灾乐祸地窥视着自己——许静忿忿地想。

许静写了一张字条,贴在那家人的门口。可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她甚至还在门外,放过几双软底的拖鞋。然而,楼上的人根本不理睬。

许静又去找房东,房东说这种事自己管不了,你可以去找物管谈一谈。

从小区物管那里,许静得知,楼上那家人的房东在一年前就出国公干了,收了房客三年的房租,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楼上住着一个单身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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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静确定,那一定是个变态的男人。看来,想和这样的人沟通,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睡不着,许静干脆早起,去楼下散步。小区的绿化搞得很不错,白色细沙铺成的弯曲小路逶迤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在这片绿色的树林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许静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清晨的小区里,除了几个保安,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周围很安静,唯有啁啾鸟声从树梢传出。忽然,许静又听见踢踏、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离她越来越近。

许静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男人。那男人三十多岁,头发梳得整齐光滑,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身着一套名牌运动服,正有节奏地沿着弯曲的小径,一路慢跑过来。他经过许静身边时,露出了一个优雅而礼貌的微笑。

许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这个男人的脚,她看到了一双硬底的运动鞋。

这个看上去挺优雅的男人,难道就是楼上的住户?他每天 6 点起来,就是为了在小区里晨练跑步?

许静蓦然觉得有些晕眩。她已经很久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了,大脑严重缺血。当她看到那双硬底鞋后,眼前有无数金星冒出,在四周萦绕。突然,她两眼一黑,双腿发软,晕倒在小径旁。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的床上。

「你醒了?」一个男人在她耳边,声音温和地问。

许静侧过头,又看到那个穿硬底鞋的优雅男人,他穿着白大褂,一脸关切。

随后,许静才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位叫张玉良的男人,送到医院来的。张玉良正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和许静同住在一个小区里。

他就是那个被自己认为的「变态男人」?从他的外表和言谈举止来看,简直和「变态」沾不上边,而且,自己晕倒后,他还伸手援救,把自己送到了医院。看起来,他是一个有爱心,乐于助人的男人——许静决定,出院后请张玉良吃个饭,一方面是出于感激,一方面她想和他沟通一下。

在一间情调十足的意大利餐厅里,许静与张玉良相对而坐。餐厅里人不多,空了很多位置,服务小姐懒洋洋地站在远处。许静点了一个意大利炒粉和一杯鲜橙汁;张玉良要了一份套餐。

寒暄之后,许静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张玉良,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救了我。」

张玉良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双软底的运动鞋,不禁有些诧异。

许静解释说:「我看你每天都晨练慢跑,老穿硬底的运动鞋,足踝会损伤,还是穿软底的运动鞋吧,跑步会舒服很多。」

张玉良很勉强地点头道谢,他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异样,他狠狠地盯着许静,眼睛仿佛要喷火似的。

许静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赶紧垂下头。

夜里,许静一直惦记着凌晨 6 点楼上会不会出现脚步声,所以彻夜未眠。

凌晨 6 点到了,许静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那几处被扫帚戳出的红色印记,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朵朵嫣红的血迹。

「卡塔。」一声很轻微的响声,像是软底鞋接触木地板发出的声音。

许静心里暗自发笑。看来楼上住的人,果真是张玉良。现在他换上了自己送的软底鞋,许静想,以后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是,许静刚高兴了不到十秒钟,又听到「踢踏、踢踏、踢踏」的响亮脚步声。许静只觉得胸口一阵堵,难道张玉良脱掉了软底鞋,又重新换上了硬底的运动鞋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这是个外表优雅的男人,难道内心真的很变态?

许静决定要把事情搞清楚。她拉开门,正好看到电梯刚刚下去了,重新等电梯上来后,许静更加确信,张玉良就是乘前一班电梯下了楼。

许静下楼,走在白色细沙铺成的小路上,拐过一个弯,看到了张玉良。张玉良果然没有穿软底的运动鞋,他依旧穿着硬底的鞋子。

张玉良看到许静后,笑了笑,那笑容十分生硬。

许静也笑了笑,然后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你没穿那双新鞋?」

「哦,那双鞋小了一点,我穿 42 码的鞋。」张玉良眼珠闪过一丝慌乱。

许静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弄错了尺码,难怪张玉良穿的还是那双硬底鞋。她愣了片刻,又约张玉良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在餐厅,许静亲手交给张玉良一双 42 码的名牌软底鞋,叮嘱道:「明天早上,你一定要穿新鞋哦,说不定我也会早起,看你晨练的。」

「好。」张玉良阴沉着脸说:「我会穿的。」

这个晚上,许静终于好好地睡了一觉。她想,凌晨一定不会再响起那刺耳的脚步声了。

不过,她又错了。凌晨 6 点的时候,她再次被「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惊醒。而且,这一次的脚步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响亮,更清晰!

许静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尖叫着从被窝里跳起来,用长长的扫帚使劲捅着天花板,每捅一次,天花板上就出现一道嫣红的迹印。而楼上的脚步声也更响了,仿佛在向她示威。

许静穿好衣服,拉开门,再次看到电梯正好下了楼。

片刻,电梯上来,许静也下了楼,她来到小区树林中的弯曲小路,怒气冲冲地寻找着张玉良的身影。

转过一个弯,许静忽然一怔——张玉良正笑眯眯地站在面前,阴阳怪气地问:「你是来检查我今天有没有穿新鞋的吗?」

这么一问,许静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她低下头,看到张玉良仍旧穿着那双硬底的旧鞋。她喃喃地问:「为什么你不愿意穿我送你的鞋?」

张玉良笑了,笑得很狰狞。他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有力的手,掐住许静的脖颈,咆哮道:「新鞋,我为什么要穿你送的新鞋?真受不了你这种女人,以嘲笑别人为乐!」

「你说什么?」许静拼命挣扎。

张玉良没再说话,手中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许静几乎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发黑,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膝盖一顶,正好击中了张玉良的要害部位。

张玉良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手一松开。许静呼吸到一口空气,随即大声尖叫:「救命——救命——」

小区值班的保安,听到了许静的呼救。他们跑过来的时候,张玉良又掐住了许静的脖子。一个保安用手中的电棍,触了触张玉良的腰,张玉良痛苦地弯下腰,躺在地上抽搐。

另一个保安搀扶着许静,去值班室打电话报了警。

许静再次进了医院,治疗期间,警察来了。做完笔录后,许静皱着眉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袭击我,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仇恨?」

警察笑了笑,说:「你肯定不知道,张玉良从小就是扁平足,他走路只能穿硬底的鞋子,否则足弓就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很容易造成骨折。这个生理缺陷让他一直很自卑。他每天早起慢跑,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足弓。你送鞋给他,他以为你是在故意嘲笑他。他借口说第一双鞋小了,你却又送了一双,这让他狂怒,所以才会袭击你,甚至想杀死你。」

「原来是这样。」许静若有所思地说。她忽然觉得张玉良有点可怜——他一直保守着扁平足的秘密,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揭开他的伤疤。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然而,当许静在笔录上签名的时候,却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她看见了前一页张玉良的笔录,他的住址竟然不是住在自己的楼上,而是在更高的一层楼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张玉良不是楼上那个变态的男人?每天凌晨 6 点准时响起的脚步声,并不是他制造的?

许静精神恍惚地回到家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非常香甜,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 6 点,楼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楼上的人究竟是谁?」许静决心要弄清这个问题,她立刻起床,冲上楼,敲了很久的门,仍然没人回应。

许静疾步返回家中,找到一把小锉刀,又来到楼上。她把小锉刀伸进楼上住户的门锁中,使劲地搅动。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撬锁,她只是学着在电影里看到的方法,蛮横地扭动着手里的工具。鬼使神差,门竟然「嘎吱」一声开了,门轴尖锐的摩擦声,像是很久没上过油了。

许静往里看了一下,正要进门,这时,两个保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保安说道:「许女士,我们刚接到邻居的投诉,说你在撬这家人的大门。「

许静并不慌张,她根本不理会保安,自顾自地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起码有一、两个月没有打扫过。也没有家具,只是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冰柜。

保安也进了屋,看到这幅场景,也感觉奇怪——这套房子里,根本没人居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所以脚步声都是自己的幻听和幻想么?许静愣住了,她看着保安一步步走近冰柜,忽然间,她仿佛想起了一件什么事,脸色顿时面如死灰。她惊声大喊道:「不要打开冰柜!不要!」

可是,保安已经打开那台冰柜。冰柜里滚落出几个硕大黑色塑料袋。保安撕开其中一个塑料袋,一看里面的东西,就忍不住单手扶墙呕吐起来——塑料袋里装着的,是血肉模糊的人体残肢。

保安立刻报警,警察很快就赶来了,勘查现场后,经法医鉴定,被肢解的尸体,是一个 22 岁左右的男人。他被肢解后,残肢分别装进了 8 个黑色塑料袋,然后放入冰柜。

警方通过越洋电话,找到了该房子的房主,房主提供的租赁人竟然是许静。

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警察将许静带回警局调查。

在警局,许静长时间痛哭流涕,最后她说出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在一个月前,她就住在楼上的那套房子里,和她新认识的小男友住在一起。她有严重的失眠症,但小男友却喜欢每天清晨 6 点早起,穿着硬底鞋和电视上的美女一起做健身操。

硬底鞋在木板上跳动,发出「踢踏、踢踏、踢踏」有节奏的声响。

许静每天凌晨两、三点才能睡着,而 6 点就会被小男友吵醒。这让她很不满,她给男友提过多次意见,男友却坚持自己的独特爱好,绝不改变。他甚至会用力踩着地板,发出更强烈的声音。

许静终于难以忍受了,在一天清晨 5 点的时候,趁男友还在熟睡,她用一把榔头敲碎了男友的颅骨,白花花的脑浆和殷红的血液从颅腔中喷涌而出,就像打翻了一碗豆花和红油碟子。

一个小女人,没办法把尸体扔到外面去,所以,许静买来一个冰柜,将男友的尸体肢解后,装进塑料袋中,放入冰箱。干完这一切后,她也不敢再住在这套房子里,可她又担心尸体被下一个房客发现,所以她干脆租下了楼下的一套房子,并且趁着原来的房东要出国公干,她将原来的房间租了三年。

住在楼下,许静不敢再去回忆楼上所发生的事情,她不断地说服自己,楼上根本没发生过什么命案,她也没杀死过自己的男友,一切都是幻想,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每天都这样说服自己。到后来,她也相信了自己编造的谎言。楼上发生的事情,竟然变成了她记忆中的一个盲点。她强迫自己忘记了那段记忆。在记忆中,她根本就没有住过楼上的房子,也没杀过人,楼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除了那奇怪而变态的脚步声。

当然,楼上实际上没有什么脚步声的,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许静的大脑中。除了失眠症之外,她还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而硬底鞋在木地板上发出的「踢踏、踢踏」之声,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她怎么都无法忘却。

听完魏言言讲述的这起案件,我觉得过于荒诞、诡异,不太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件。而那个叫许静的女人,现在就住在精神病院里,我亲眼见到了她。

据魏言言说,许静被关进看守所后,每天 6 点仍然被她脑中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惊醒,她精神几乎完全崩溃了。警方只好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在精神科医生那里,我了解到选择性失忆症的详细情况,这种精神病症,在医学领域中,又称为选择性遗忘——当一个人因某种因素而造成局部记忆的丧失,便叫做选择性失忆症,引起失忆症的原因又分为外伤、器质性病变和心因性病变三种。许静便是心因性病变的一个特例。

在精神科里,这种特定的选择性局部遗忘,又称为阶段性遗忘,在癔病和反应性精神病中常有出现,在正常人中又通常表现为心理防御的一种,为了抵消某段强烈可怕的刺激性记忆,心因性失忆症患者,通常会采取压抑和淡化方式,乃至彻底遗忘。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能够忘掉自己想遗忘的东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