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8月,15岁的杨绛作为校方钦点的记录员,在文学泰斗章太炎老先生来振华女校讲掌故时,多次提笔落笔后,却是一字未记,交了白纸一张。为此,她不仅被新闻媒体嘲讽,还被同学笑话,但她却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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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振华女校教务长王佩诤创办“平旦学社”后,每周都会邀请名人来校讲学, 比如胡适、吴贻芳、贝时璋、美国教育家杜威夫人、英国剑桥大学院长佛莱女士等都曾先后来访。

8月的这一次,王佩诤好不容易请来了文学泰斗章太炎老先生讲解掌故,她便嘱咐一向稳重可靠又初显才情的阿季做现场同步记录员。

彼时,16岁的花季少女阿季,全名还叫杨季康,未曾启用“杨绛”这个笔名。

但那时的她,因文学和英语上的过人天赋,已经成为师生公认的灵气逼人的小才女,更凭借五言古诗《斋居书怀》一诗,被任教的孙伯南称之为“仙童“。

杨季康领了王佩诤老师的任务,只当是平日里课堂上需要做的读书笔记那一类,并未觉得会有什么不可胜任之处。

但意外往往就在不经意间发生。

章老讲学那天,阿季还带着自家大姐一同前往增长见识。大姐梳洗打扮耗时不少,等她们两姐妹赶到苏州青年大礼堂,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甚至连两边墙沿上临时加的板凳都无一空缺。

阿季本想厚着面皮挤过人群,想找一个更靠近讲台的地方认真听学,以方便做好记录。没想到却被工作人员告知,王佩诤老师给她留了位置,就在台上。

阿季抬目一看,万众聚焦的讲台上有6套座椅,已落座5人。侃侃而谈的正是章太炎老先生,其左手边则是王佩诤老师、教国文的马先生、金松岑先生;紧挨着章老右手边的,是他校的一位才貌双全的教师,除开王佩诤外的3位老师,正头也不抬地快速记录着章老所讲之内容。

章老右手第二个位置则是空的,显然,这个位置便是留给阿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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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季本以为的一场寻常笔记的记录,瞬间变成了要与泰斗名师同台而坐,与3位高级教师同时同步记录,更想着自己的姗姗来迟,她真是又羞愧又紧张。

顶着章老诧异的目光,阿季硬着头皮走到讲台后落座,然后狠吸一口气,这才勉强镇定下自己混乱的思绪,然后开始磨墨、铺纸、准备书写记录。

一阵慌乱下来,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像拿扫把一样不雅的握笔姿势和难看的字迹。但尴尬的前奏过去,事情并未朝着顺顺利利的正常走向发展。

定下心神的阿季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因为,提笔欲做记录的她竟然连章老先生的一句一字都听不懂。

章太炎老先生讲学之语言是杭州官话,所谓一乡一口音,作为在北京长大、只在苏州求学几载,从未去过杭州的阿季,乍一听到陌生的杭州官话,自然是像听天书一样生涩难懂。

看似端坐讲台上的阿季实则如坐针毡,几次提笔都枉然,奈何实在是不知章老所讲的掌故为何人何事,不知要从何处下笔。

无奈之下,阿季最终放下笔墨,睁大双眼,选择做一名在台上近距离看章老演讲的观众。

虽然她对章老所言之内容不知所云,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老学究鼻孔里塞了一个小纸卷,多么奇怪呀!后来一想,章老大概是为了应对“脑漏”之麻烦吧。

而一直侃侃而谈的章老,也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一旁这个一个字也不写的记录员: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淡湖色纱衫、白色长裤,浓淡相宜、大方得体,只是漂亮的脸上,点缀着茫然的大眼睛,一直呆呆地、高高地坐在记录席上,多么奇怪呀!

平常不过是眨眼便过去的一小时,此刻对于台上焦躁不安的阿季来说,却是格外漫长难熬。

她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着大家求知若渴的眼神恍了神,我听不懂的内容,难道他们都能听懂吗?那一张张认真聆听、不似作假的面孔下,难道真的就是典型的名人崇拜?亦或是无知学子的势利眼呢?

难熬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章老的讲学结束,工作人员搜走了阿季的空白记录本,本来还要参加招待会的阿季,混在人群里溜之大吉了。

第二天,苏州的报纸刊出一则讽刺味儿甚浓的新闻:章太炎先生谈掌故,有个女孩上台记录,却一字未记!为此,同学们笑话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事后,老师们也半气半笑地教训阿季说:“平时很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是犯糊涂了呢?哪怕你装装样子,随便写写画画也好呀……”

阿季却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便是笨好了,装样儿写写我又没演习过,岂敢在台上尝试。我要是在台上乱写乱画,当场被人识破岂不是更糟糕,即便当场混过去了,但记录稿交上去了又如何做解释呢?”

这便是杨绛,跨越了105年漫长岁月的智慧老者,从小就不做弄虚作假、装腔作势的事,不说虚情假意、虚头巴脑的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这则小故事收录于《杨绛传》,书中像这样能体现杨绛先生一生为人处世之豁达睿智的故事比比皆是。

杨绛先生她以“不想高攀也不怕下跌”、“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的姿态历经困顿不折腰,成为了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最终成就了爱情、家庭、事业皆圆满的人生。

回首百年,她没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仍是甘做“万人如海一身藏”的隐士,做着自己热爱的学问,做着力所能及的事。百年光阴凝聚在她的身上,发射出的尽是温和与从容、优雅与淡定。

推荐内心有波澜的女子共度这本《杨绛传》,愿我们都能从这一本富于人生启示的传记里,从杨绛先生的百年人生与智慧里,找回我们还未远去的爱情、才华和修养,继续做那一个眼里有光、心里有海的才情女子,优雅从容地走过人间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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