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老虎和狼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正常情况下它们各自占山为王,谁也不会招惹谁。

例如,在俄罗斯,老虎偏安东南一隅,占据了乌苏里江以东和黑龙江中游北岸地区,熟悉近代史的朋友都知道,这些都属于中国的故土。老虎就生活在这些地区的针阔混交林中。

而狼生活在西边的草原以及北方积雪更深的针叶林中,分布遍及整个西伯利亚。它的分布远远要比老虎广阔。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老虎压制着狼,通常有老虎的地方就没有狼。而老虎也适应不了狼的生活环境,所以它们之间就达成了一种平衡。

但是,从19世纪末开始,俄罗斯帝国殖民者的入侵,导致这种平衡逐渐被打破。在人类的干预下,老虎和狼在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展开了一场长达100多年的拉锯战。

虎狼百年战争历程

这场虎狼百年战争大体上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19世纪末到20世纪40年代,狼进虎退阶段。

过去,乌苏里江以东根本就没有狼,随着老虎逐渐被消灭,狼才开始在这一地区出现。

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帝国殖民者率先消灭了乌苏里江东岸和兴凯湖一带的老虎。狼随即进驻这一地区,并以此为根据地,伺机向东挺进。

到20世纪30~40年代,由于苏联人的滥捕滥杀,整个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只剩下三、四十只老虎,已经濒临灭绝了。

狼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冲锋,迅速占领了乌苏里江以东全境,并很快发展壮大。在局部地区,狼竟然还泛滥成灾了。狼不仅和当地猎人竞争猎物,还捕杀大量家畜,这个时候,当地人开始怀念老虎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第二阶段,20世纪50年代~70年代,虎狼相持阶段。

1947年,苏联政府下令将老虎列为保护动物,严禁捕杀。这纸“禁虎令”挽救了该国最后的老虎。

但该国老虎已经非常稀少,还要与数量众多的猎人、狼竞争本就不够吃的猎物,数量难以维持,处境岌岌可危。

这时候,来自中国东北虎的“输血”,使苏联的老虎挺了过来。

由于认识的局限性,当时老虎在中国依然被列为“害兽”,遭到捕杀。于是,大量的东北虎跨过乌苏里江,从中国迁往苏联。直到1977年,中国也开始保护东北虎。

这场老虎跨国迁徙至少持续了30年,意义十分重大,不仅帮助苏联守住了最后的老虎,也为后来中国东北虎的恢复保存了有生力量。

这时期,人类也参战了,苏联人一边护虎,一边杀狼,这在客观上帮助了老虎。但尽管有人类的助力,直到1979年,苏联的老虎数量也只上升到了200只,狼却依然非常常见,老虎和狼在乌苏里江以东相持了30年之久。

第三阶段,20世纪80年代~90年代,老虎反攻阶段。

20世纪80年代,苏联的老虎终于稳定恢复到了300只,这个时候,老虎发动了全面反攻。在老虎的打击下,狼的数量迅速下降,到90年代初,乌苏里江以东的各大保护区已经很难再发现狼的踪迹,狼退守兴凯湖一带。

90年代,苏联老虎增长到400~500只,保护区已经饱和了,接下来老虎开始向保护区之外扩张,很快进入兴凯湖地区,当地狼随即消失。至此,老虎基本收复乌苏里江以东全境。

第四阶段,21世纪初至今,新平衡阶段。

但是,现在兴凯湖一带的环境早就与100年前大大不同了,森林破碎化非常严重,终究已经不再适合老虎生存。老虎在兴凯湖一带新建立的小种群,只维持了10年,到21世纪初就灭绝了。老虎前脚刚走,狼后脚就又卷土重来了。

在老虎分布的核心区——锡霍特阿林山区,老虎也难以彻底驱逐狼,因为保护区外的老虎难以站稳脚跟,这些地方的狼很难消灭。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于是,老虎和狼达成了新的平衡,老虎恢复了对乌苏里江以东大部分地区的主权,狼在一些生态比较差的地区继续维持着,与老虎打着游击。

从虎狼百年战争的过程来看,有老虎的地方就没有狼,只有当老虎因为人类的迫害而灭绝,狼才会出现。而当老虎在一个地方重新出现的时候,狼就会再度消失。

可见,在自然状态下,狼竞争不过老虎。

狼为何不敌老虎?

那么,老虎为什么可以战胜狼呢?

这主要是因为,老虎生境内的狼太弱了,无法和老虎抗衡。

东北虎能遇到的狼是Canis lupus chanco这个亚种,通常被叫做中国狼,或者蒙古狼,分布在中国北方和蒙古。这种狼平均只有30公斤重,大多单独活动,或者成2~3只的小群生活。这样的狼,当然远不是老虎的对手。

有读者可能就要问了,如果老虎遇到的是大型狼群,例如世界上最大的狼——北美西部的马更些狼,平均45公斤重,一群多达7~20只,老虎遇到这样的狼群,它还能取胜吗?

事实上,这个假设的前提本身就不成立,老虎根本不可能遇到大型狼。

东北虎生境往北不远,就是大型狼亚种——北亚狼的势力范围,但东北虎的定居种群却从未与北亚狼有过交集,只能遇到蒙古狼。在南亚,孟加拉虎遇到的印度狼,体型更小,平均只有20公斤重。而在东南亚,印支虎、苏虎的地盘里没有狼。

在自然界,老虎和大型狼的分布总是完美错开了,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老虎的栖息地,根本不适合大型狼生存。

成群是有代价的。狼口多了,需要的食物就多。因此只有大片开阔的平原,才能养活大量的大型有蹄动物,从而喂饱大狼群。

而老虎的栖息地是茂密的森林、地面视野非常差。当进入这样的环境,狼很难找到大型猎物,捕杀它们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当进入这样的环境,大的狼群会自然解体,分成几个小群组,狼群成员各谋生路,以捕杀小猎物为生。这样久而久之,狼的个体也会往变小的方向演化。

也就是说,狼只有先把自己削弱了,狼口变少、个体变小,才能适应老虎的栖息环境。而体型和数量双重削弱的狼,也再难与老虎抗衡。所以,在自然状态下,狼绝无可能战胜老虎。

但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正说明,狼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它能灵活地调整生存策略,适应多种多样的环境。

被老虎杀得落花流水的狼,实际上只是削弱版的狼。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老虎如果真的进入了大片开阔平原,它也难以和大型狼群争锋。但由于老虎适应能力远不如狼,它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大片开阔草原。所以,加强版的狼永远没有机会在自己的主场痛击老虎。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同样也是因为狼的适应能力强,当人类破坏了生态环境,狼就可以反推老虎。

俄国人虽然会猎杀老虎,但同时也会猎杀狼。而且,人杀的狼比杀的老虎多得多,但结果却是,老虎一杀就杀光了,狼却杀不完,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方面是因为狼的繁殖效率高于老虎,恢复能力远比老虎强。

另一方面,狼对环境和猎物的适用范围也远强过老虎。例如,兴凯湖一带森林早就被砍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草甸和大片农田,无法再供养马鹿和野猪,这样的环境老虎根本无法生存。所以,兴凯湖一带才会在老虎手中得而复失。

而狼却可以依靠捕杀狍子和狗,轻松活下来,还以此为根据地频繁发动东征。

狼的这种强大适应弹性,使它能在老虎无法生存的地方生存,所以,老虎可以打败狼,但永远都灭不了狼。

因此,老虎虽然能排挤狼,但这只发生在小范围的老虎宜居、又没有人类干扰的环境中,在大的空间尺度上,老虎和狼是可以共存的。

虎狼战争未来走势

现在,虎狼新平衡状态已经维持了20年了,这20年间,它们的分布格局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小规模的边境摩擦不断。

2010年,在锡霍特阿林保护区南部边缘,有只地主雌虎得了犬瘟热,病死了。它的领地里很快就来了一公一母两只狼。

然而,这对狼夫妇中的一只,不久后也死于犬瘟热,另一只则在几年后最后一次被见到,当时它正在被一只老虎追赶着跑过马路,这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只狼。它是被老虎吃掉了,还是被赶出了保护区,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的是,老虎已经收复了这片领地。

雌虎杀掉的狼

虎狼新平衡状态能维持多久呢?也许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从21世纪初开始,俄罗斯人陆续将一些野生孤儿虎崽放归到了黑龙江中游的北岸地区。有些放归的老虎刚回到野外,就开始捕杀并驱逐当地狼了。

与此同时,近年来由于中国保护力度的加强,在俄罗斯已经满员的老虎,开始加速向中国回迁。

在90年代进攻兴凯湖一带受挫以后,老虎另辟蹊径,从南线进入到中国吉林珲春的老爷岭一带,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这也是目前我国唯一一个东北虎定居种群。

与此同时,流浪公虎开始频繁出现在完达山和小兴安岭地区,偶尔还会捕杀狼的亲戚——狗。

2021年,老虎又重新染指兴凯湖一带了。4月23日,一只名叫完达山1号的雄虎进入了兴凯湖北岸的一个村庄。这是老虎对收复兴凯湖地区的又一次尝试,但是基于前面已经讲过的原因,这里终究已经不适合老虎生存了。完达山1号很快与人类起了冲突,被抓住了,放归到了老爷岭一带。老虎收复失地的这次尝试最终也是以失败而告终。

但是,在我国处置完达山1号事件的新闻发布会中,专家指出,我国要建立生态廊道,帮助老虎在整个东北山林里收复失地、恢复种群。届时,狼将何去何从呢?

人类的态度决定了老虎和狼能不能存活,谁能存活。这场虎狼战争最终的走势我们还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保护多样化的栖息地、多样化的猎物,将促进老虎和狼之间和谐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