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千珊之修罗道》，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每个学校都有属于自己的鬼故事。
比如宿舍楼里没有脚的查寝老师，悄无声息死在厕所的特优贫困生，一到晚上就滴血的水龙头，教学楼里多出来的那间空教室……
“还比如，总是拍你后脖颈的吊死鬼……”
“哇哇哇！”
程峰被我突然伸进他脖子后面的手吓得高声尖叫，身形利索地跳出去八丈远。
“哈哈哈——”我弯着腰笑起来。
“能不能别在这种环境下讲鬼故事！”寒风凌冽的夜晚，我和程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路过一所中学，我看了一眼程峰，决定讲个鬼故事应应景。
“你真鬼都见过了，还怕这种没头没尾的鬼故事啊？”
“怕！脑补比亲眼看到恐怖百倍！”程峰裹好自己的衣服，顺手帮我把脖子上的围巾又紧了紧。
“小峰峰乖，不要怕，学校这种地方，别说人多，小孩身上的火力比成年人都壮，什么妖魔鬼怪都镇得……”正说着，一所学校的教学楼出现在我眼前，堵住了我的喉咙，我一把拽住往前走的程峰，“别往前走了，我们绕路。”
“为什么？”
“别瞎问，走走走，我们从前面那条街过！”我瞥了一眼街对面，那栋白色墙体的教学楼静静地立在浓重的夜色中，加上顶层的尖塔造型，像一根巨型白色蜡烛一样……
而里面有隐隐约约的鬼气。
不要管！不要想！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入行这么多年，五姥爷曾告诉我，和“鬼”有关的事情不要随意出手，随意招惹。
世上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生存的法则，我本来就一脚在“这边”，一脚在“那边”，身份敏感，做的事也会对两边有不同影响。擅自出手，轻则殃及自身，重则要遭天道报应啊。
程峰和我站在路边等红绿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灌进衣服的寒风都觉得带着阴气，我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红绿灯，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里面有鬼哦……”
我和程峰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跳出去，定下神来才看清这声音的来源。
这人衣衫破旧，裹着的这件棉袄脏得看不出样子，还有几处露着棉花，头发油腻腻地糊了一脑袋，前面的头发长得遮住了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从后面望过来，有点瘆人。
“什……什么意思？”程峰把我扯到他身后，小心回答。
“呵呵呵，那里面，有鬼的……呵呵呵！”这人又重复了几遍这句话，趿拉着两只破鞋往前走了。
“是……疯子？”
“大概吧……走走走，快回家去！”我把大衣的帽子拉起来，扣在脑袋上，扯着程峰往回走。
2
“造孽啊……”我费力地翻学校围墙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明明说了不管这事，可偏偏让我看到大晚上有人翻墙进了这所有问题的学校。今天是月望之日，阴气大盛，还跑来这本来就有鬼气的地方，这不是送人头吗！
事关一条人命，要是救回来了我应该不会遭报应吧？
翻过围墙，我跟着前面不远处的身影往学校里走，好死不死，这家伙偏偏走进了我最忌惮的那栋白色教学楼，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身上带雷达了！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进了楼，一进大厅，我就懵了。
这栋楼外形是圆柱体，里面的教室也是按照圆的造型排列，楼梯从大厅中间伸出去，一圈一圈向上，这样的建筑，从楼上向下望，就像一口深井……
这世上很多人相信风水，风水讲究也不都是风水先生胡诌出来的，一栋楼建在哪，怎么建，都应该是要按照最安稳，最妥当的方式进行，可这楼的环形阶梯一路向下，直通地下，更何况，这里真的有位“朋友”在，再遇到这样的日子……
我不由得脚步后撤一步，可这时，楼上传来了声响，像是桌椅的腿摩擦地面的声音。
上去前我心里不踏实，毕竟今天程峰没有跟在身边，单打独斗的日子我已经很多年没过过了，现在居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实力了，啧啧。
我掏出手机给程峰发了个定位，留言：“如有不测，先贴黄符再来捞我。”
程峰很快回了一条消息：学校里出了命案，顶层电表箱电死了一个女学生，凶手还没找到，先退出来！
我一看就想先溜，毕竟小命重要。可等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进来的大门已经变成了一堵墙，与此同时，手机信号也彻底消失了。
我从兜里摸出符纸，程峰不在，我兜里没有带备用打火机，只能把普通辟邪符纸贴在墙上试试，结果可想而知。
呵呵，看来多管闲事真的会遭报应啊。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脑子里突然想起程峰以前跟我说过，很多悬疑电影中的杀人犯都会再次回到犯罪现场。这句话和程峰之前给我的信息对上，我瞬间一身冷汗，这万一前面进来的那个人就是凶手，那我岂不是要被灭口了？
楼里回荡着那人的脚步声，从声音能够听出来，他十分从容淡定，脚步不紧不慢，而每隔一会，就会有教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每一层大概有七八个教室，他能不急不慌地每个教室都进去一遍，他是什么人？他在干什么？
声音不断向上，安全起见我和他保持了一层楼的距离。
那人的身影转过楼梯拐角，上了四楼，可等我追上去的时候，脚步声却消失了。我正纳闷，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异样。我掏出口袋里的电击棒噼里啪啦就捅了过去，对方大叫一声，踉跄着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我举着电击棒率先发问。
“我……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男生坐在地上直喘气，看来我把他给吓坏了。
“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你半夜来学校做什么？”
“我……”男孩低着头，吭哧了半天，话没说完先掉起泪来，“我的同学在学校里发生了意外，我……我是来给她烧纸的……”
男孩说自己叫周思洋，之前死在电表箱的女孩子是他的同班同学，方妍妍。
他和方妍妍是“一帮一学习对子”，方妍妍是学霸，周思洋则是名副其实的学渣。不过方妍妍学习好，脾气也好，周思洋说她帮了自己很多，所以方妍妍死了，他心里难过，学校和家长都不允许他提这件事，他只能来这里来祭奠她。
“姐姐，你是来干什么的？”他两只手互相攥着，站在栏杆边问我。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整天接受科学教育的孩子，说这里有鬼，他能信吗？
“啊，那什么，我是看到你进来了，现在杀害你同学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万一你撞上凶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我们是不是得赶快出去啊？”
3
方妍妍的鬼魂在这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怨气非常深重，遇上十五月圆的日子实在太危险，我得赶快挣脱眼前的困境。
我给周思洋找了件月光能照到的教室，然后借口说出去外面看看安不安全，以争取时间让我找到方妍妍，破开楼下的鬼气屏障。
走之前我在他外衣口袋里塞了一张黑符，以防万一。我在教室门口也贴了一张，只要他不往外跑，应该能平安无事地撑到离开。
我继续往楼上走，鬼气也越来越浓烈，到五楼楼梯口的时候，鬼气暴涨，前面不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我从口袋里捏了一张符在手上，大着胆子走过去，来到一个电表箱前——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咔嚓咔嚓——”
我一手捏着符纸，一手伸出去抓住电箱门把，猛地拉开，一张女孩的脸抬头看着我，她的下半身黑焦一片，胳膊上的肉在她伸出手来抓我的时候啪啪往下掉……
老实说，虽然我和鬼打交道很多年，但和鬼，尤其是模样这么惨烈的鬼直接打照面的机会寥寥无几，眼前这景象实在震撼！
“我去！”我连忙捂住眼睛，退到远处。
我本以为方妍妍厉鬼化到这种程度会很难搞，可她好像爬不出这个电表箱，最多只能胳膊往外伸伸。我见状直接一挥手关上电表箱门，掏出符纸。我身上没带打火机，只能先把符纸贴在门缝上，把鬼气隔开，现在打开楼门最重要。
我转身往楼下跑，冲到楼梯拐弯，突然与冲上来的周思洋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出来了？走走走，先出去再说！”我拽着周思洋往楼下跑，“现在楼下的大门应该能打开了，得赶紧冲出去，也不知道符纸能撑多久……”
我话还没说完，周思洋突然一使劲扯住我，我被他的力气带回去，撞在他身上。他一只手环过我的肩，压着声音在我耳边说：“姐姐，你不是说凶手会再次回到命案现场吗？刚才啊，我看到他了……”
周思洋在我面前退后两步，我才看到他手上鲜红一片，痛感汹涌而来。我下意识捂住腰间，黏糊糊的，空荡荡的教学楼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明显。
脑子里一片空白，地上大片的鲜红刺痛视觉，我才反应过来——周思洋，这小子捅了我？
4
周思洋稚嫩的脸上挂着狰狞而得意的笑，我不知道是血流得太多，还是被他吓的，腿一软，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血顺着我的腰间往外溢，在地面上流成一片。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知道什么叫秘密吗？”他低下头来，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乖模样，俯视我，“秘密就是活人不能知道的事情，懂吗？哈哈哈……”他的笑声刺痛我的耳朵，我想起程峰说的凶手会回到现场的说法，顿时明白过来。
“方妍妍是你害死的？”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居然手里攥着一条人命。
“算是吧，方妍妍是我锁的，早看她不爽了。学习好算个屁啊，这世界上难道只有好学生吗？谁要和她一样！谁他妈要和她一样！”正说着，他一脚踹在我手上，我悄悄藏起来的电击棒在地上滚了几圈，摔下了楼。
“不过也怪不得我，我他妈怎么知道破电表箱漏电了，哈哈哈你说巧不巧！我看这个贱女人就是该死，是老天收她！不是我！哈哈哈！还有你……”
他的笑声突然收住，在我面前蹲下身子，那姿态，不像个手染鲜血的刽子手，倒像正义的审判者。
“自以为是，下辈子带着脑子来抓我吧！”周思洋抬手亮出那把沾满血的刀，恶狠狠地扎过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楼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阵骇人又凄厉的哀嚎，那声音就像是我被谁扔进了水泄不通的人潮，嘈杂声充斥于耳，身体里感觉翻江倒海，头疼欲裂。
我歪着头看到楼下大厅的情景，楼梯中间的地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弥散上来的黑气，声音就从这黑气中来。层层黑雾中，一双双尖甲枯青的手臂往外伸出来，黑暗中涌出来挣扎着哀嚎着的万千恶鬼……
“这是……修罗道……”
据说当世间罪恶积累，罪业无法被消除的时候，修罗道会大开，由万千修罗恶鬼吞噬掉罪恶，也吞噬掉作恶人的灵魂。
此刻修罗道大开，底下黑压压一片，都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往上挣扎……
周思洋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后退几步，脚下踩到软塌塌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一块焦黑的烂肉。他吓得脚下一滑，坐在一片污血中，身后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他过转头，看到方妍妍弯着腰对着他咯咯笑。
周思洋手脚打滑地爬起来想跑，方妍妍一只手攥住栏杆，轻轻一扯，整条栏杆像鱼刺一样，被带起来一排，她一甩手扔在了周思洋身上。
周思洋被砸得动弹不得，楼下修罗道中黑气升得越来越高，原本动弹不得的方妍妍吸收到越来越多的能量，变得越来越暴躁。
我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符纸，可惜大多已经被血糊掉，功效大不如原来，更别说现在无法点燃。我索性一口气全扔在方妍妍身上，然而已经暴走的方妍妍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她一只手抓住周思洋的脚，拖着他往我这边走。
“住手……方妍妍！”我捂住拉扯得生疼的伤口，扑过去抱住周思洋的身体，可此时的方妍妍已经不是普通的鬼魂。
鬼魂鬼魂，鬼有魂，才有意识，而修罗道就是吞噬魂魄的存在，此刻的方妍妍已经变成了承载怨念的器皿，是无识的厉鬼。
没了符纸，还伤了半条命的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抱住周思洋，我不能让他死，他杀了人，还伤了我，让他一辈子坐穿牢底也不能就这样痛痛快快死了！
方妍妍目视前方，胳膊一抬，轻而易举地把周思洋提了起来，我也被她扯起来，然后一挥手，我和周思洋就被扔下了楼……
5
我挂在只剩一半的栏杆上，动弹不得。
周思洋在我眼前被方妍妍扔进了修罗道，他攥在手里的符纸在坠落的过程中砰的一声，碎成了粉末。
方妍妍还在吸收修罗道的鬼气，暴涨的鬼气让我感觉心跳急促，上不来气。
修罗道爆发出的鬼气比她强几百倍，鬼气把方妍妍拖到修罗道上空，一瞬间，底下的恶鬼像是抢食的恶狗，把她拖进了黑气里……
我吓得直咽口水，死命抓住仅能保命的一排栏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我感觉脚下像是坠了千斤重，身子一直在往下沉，手上渐渐使不上力气，腰间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哇，原来多管闲事，真的会遭天谴啊……
只剩下一半的栏杆难以承受一个成人的体重，我手里的那段突然断裂，只剩下一根铁杆晃晃悠悠让我抓住。混乱之中，我胸前的坠子随着身体的晃动撞在了墙上，坠子咔嚓一声裂开，碎成三四瓣掉下了修罗道。
与此同时，脚下向上挣扎的修罗恶鬼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哀嚎声慢慢远去，腾空的黑气也渐渐散去，最后恢复地板原本的模样，而我脚下的力道也渐渐消失。可我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成肉饼的时候，一股力量拉住了我，我艰难地抬头，是那个疯子！
他一声不吭探出上身，死死拽住我的胳膊，可这样的姿势，他用不上力气，也拉不动我。这时楼下大门突然巨响，随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珊珊！珊珊！”程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听到他喊我，明明还吊在半空中，快要去找七月报到了，可心里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我对程峰已经依赖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珊珊别松手！我拉你上来！”程峰冲上楼来，他和那疯子一人拽住我一条手臂，把我拖了上来。
躺在地上，我勉强撑开一点眼睛，看见他焦急的脸，看见他跪在我身边，感觉到他带着寒气的手压在了我的伤口上，看到他拿出来电话，可我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睡着之前，程峰低下头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张张嘴，不知道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见。
我说：“这次幸好你没来啊……”
6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而且看周围的布置，应该是VIP待遇。
浑身的钝痛和腰腹间的刺痛接连传来，疼得我呼吸都得轻轻的。等我从ICU里出来，警察和程峰一并迎接了我。
私自进入学校，还出现了伤人事件，事态实在严重，程峰的大哥亲自带了个律师团来我门口守着，气势吓人。
周思洋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其实我心里清楚，万千恶鬼的修罗道可不是出来作秀的，被吞噬掉的，也不止方妍妍一个人的灵魂。
程峰他哥后来又来看了我几次，每次来都对着我和程峰叹气，说我们瞎胡闹，要不是那栋楼里因为之前方妍妍的事故而重新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周思洋这事，我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警方那边看了监控视频，正愁怎么开展后续工作呢。
那疯子也来看过我一次，依旧穿得破破烂烂，跟在程峰背后。算起来，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可在我说谢谢之前，有一件事我更介意。
“你不疯不傻对吧？”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没有否认，正印证了我的猜想，“方妍妍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下，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出了自己所有的猜测。
“那天你是跟着我进了楼才没有被方妍妍挡在外面，也才来得及拉我一把，对吧？你是有意让我进楼去的吧？”
当这一切前情后续串联在一起，我突然发现自己被人耍了，而且是被耍得团团转，甚至被耍得差点没命，简直气到爆炸！
我话音一落，疯子的身体抖得像筛子，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举着双手对着我拜，“孩子啊，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啊……”
我靠在病床上下意识去拦他，伤口扯动，痛得我龇牙咧嘴。
唉，这报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7
“那小姑娘出事的那天，我看见了。”疯子被程峰按在椅子上，耸着肩膀畏畏缩缩地说。
这疯子并不疯，而是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流浪汉。学校出事之前，他一直在那附近捡瓶子，方妍妍就是他在收瓶子的时候注意到的。
“学生们爱喝饮料甜水，他们学校四周的垃圾桶里都是瓶子，学校里也有很多，那小姑娘比他们都好，每次都帮我把瓶子收好了拿给我，我认得她。”
那天流浪汉在学校附近收完瓶子坐在路边抽烟，正看见方妍妍来了学校。
学校后门的栅栏很宽，方妍妍身子瘦小，一侧身就钻进去了。方妍妍刚进去，后面又来了一个小男孩，也就是周思洋，他手脚麻利地翻过大门进去了。流浪汉在街口往学校门口看，等了一会，周思洋就出来了，可这之后很久，他都没有看到方妍妍的身影。
“我怕小姑娘在里面待一晚上会出事，从侧门底下爬了进去，去了那栋白楼。”
“学校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们进了那里？”
“那个小子出来前，白楼里有个屋的灯亮了一下……”
教学楼的门没有上锁，流浪汉按照自己看到的灯光位置摸过去，却发现亮起灯的五层楼空无一人。就着夜色，五楼的电表箱上有个东西一闪而过，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是它。”流浪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递到我面前。
“它，插在电表箱挂锁的那个孔眼里，别住了门。我当时很生气，那小子怎么把小姑娘锁在电表箱里，咋能这样捉弄人呢！我赶紧抽出那支笔，可我打开电表箱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没了呼吸……”
怪不得那天晚上周思洋一直在楼里走来走去，他应该是在找这支笔，一个至关重要的作案工具。
正如他本人所说，他没想到电表箱漏电了，这个意外来得太快，他也许本来只想捉弄一下方妍妍，却没想到要了方妍妍的命，也断送了他的未来。
他就像误入了一座迷宫，一走进去，就绕不出来了，慌乱之中，他没有退回来，而是选择闭着眼睛逼自己错下去，所以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他而惨死这件事之后，他为了不被发现，不被揭露，索性把我这个乱插手的家伙灭口掉，以绝后患。
我这伤受的，真的是太冤了。
“你发现的时候怎么没去报警？”
“我不敢，唉，我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我说不清啊……”
这流浪汉虽然看到了方妍妍的尸体，可他也不敢声张，他怕喊来了人自己却说不清，没人能为他作证，没人会替他说话。他没有工作没有家人，更是没钱没势，一旦被抓了进去，当了替罪羊也说不定。
所以他假装没有看到，然后关上电表箱的门，从那里离开了，直到几天后，方妍妍的尸体被发现……
8
流浪汉手里的证据交给了警方，程峰帮他找了律师，协助调查过去之后，流浪汉就再没在那所学校附近出现过。
方妍妍和周思洋，一个魂飞魄散，一个被修罗道吞噬了魂魄，我也无从得知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如周思洋所说的——一切都源自一个充满恶意的恶作剧。
程峰陪着我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在VIP病房里待久了，出院的时候天气冷得我恨不能套上三条秋裤。
期间，爷爷打来电话问我干什么去了，程峰帮我打掩护说我陪他去隔壁市考察子公司。为了瞒住爷爷，我们俩连夜开车奔去隔壁市，真的找了个旋转餐厅，开视频给爷爷报平安。我就那样穿着还没来得及剪吊牌的小裙子，腿上穿着条纹病号服和程峰在旋转餐厅顶楼凹造型。
所以说，这报应是不是没完了啊……
出院之后，一切恢复了平淡，五姥爷仍旧跑得没影，我也几个月没有收入了，爷爷的花死了一批，心疼的他都快掉眼泪了。
程峰说以后决不能让我一个人乱跑了，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只是，那件事虽然过去，可我每次想起那天修罗道大开的事，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修罗道是吞噬世间大罪大恶，周思洋这件事虽然性质恶劣，方妍妍也确实死状凄惨，但要激发修罗道，恐怕还差得远……
可修罗道为什么开了呢？而且后来，它吞噬掉周思洋和方妍妍之后，为什么还在往外暴涨，差点把我也拉进去呢……
某一个夜晚，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冷汗瞬间爬满我的身体。我攥了攥冰凉而发麻的手，脑子里重复着那个让我慌乱至极，绝望至极的想法——或许修罗道开不是因为周思洋，也不是因为方妍妍而开，而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