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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近期政府颁布文件,预备在江淮区八里铺修建城市地铁三号线换乘站,加强城市周边联动发展,几家地产公司闻风而动目光齐聚八里铺。文田地产收购一片老式居民区,计划在这片区域盖商业城。
居民区住户大都是务工人员和空巢老人,地产公司给出的赔偿金无法让居民在八里铺重置公寓,如若他们重置公寓,需离开八里铺退到城市边缘,在房价水平较低,交通欠发达的地方重新买房。
老城区居民纷纷站出来反对,反搬迁的人中,翁睿做过小学教师,现在在蓝海机械厂上班。他为人宽厚淳朴,在居民中威望很高,在他的鼓动下,居民发动了三次反搬迁游行示威。文田地产迫于舆论压力,答应与居民代表谈判。
这天晚上翁娇关在自己房间做化学习题,父母坐在客厅聊天。
翁睿剥开卤花生壳,夹起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吧唧吧唧道:“今天又搬走了三户,剩下的这些人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媳妇谢英坐在桃色沙发上叠衣服,听到翁睿的话,掀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中,往回咽了口唾沫道:“三天两头断水断电,晚上周围工地施工的轰鸣声吵得人无法休息,人家这是要和咱打持久战,看谁先耗不起。”
她将手中的背心叠好放到一摞整齐的衣服上,抬头试探翁睿道:“要不咱也搬吧,远点就远点,至少还能过安生日子。现在居民区乱得很,我今天去买菜听李婶说,地产公司还雇了小混混在小区周围转悠,专门来找茬的。”
翁睿叹口气没说话,他往杯中倒酒想,地产公司这是扮猪吃虎,明面上说理性谈判,背地里尽使阴招,反正人家有钱有势,真出什么事地产公司绝对撇得一干二净。
翁睿喝一口闷酒,手中的杯子重重搁在满是油渍的桌上,谢英看他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劝道:“少喝点,喝酒也不了解决问题。咱到底搬不搬?我担心娇娇,她下晚自习后一个人穿过两条街,现在居民区里还没路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翁睿醉醺醺道:“你面条厂下班早,你去接她。”翁睿端起酒杯伤神,与地产商的谈判他看不到希望,辜负了大家的嘱托,他感到自责。谢英抱着一摞叠好的衣服,伸手想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反被翁睿推倒在沙发上,翁睿发横道:“你少管我!”
谢英放下衣服坐起来埋怨:“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喝吧,喝死最好!我面条厂的下班时间比娇娇晚一个多小时,你让我怎么接她!”
翁睿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吼道:“搬搬搬,你就知道搬!我们搬走了留下像张大爷那样高龄的老人,媳妇常年卧病在床的王二狗家,那些没能力搬走,或者已经丧失生活能力的人,他们该怎么办?留下他们,说难听点就是让他们等着被赶出去!”
谢英劝道:“你不是活菩萨,你现在也自身难保,你能不能先为咱家考虑!咱家也不比他们家强,谁都不愿意当代表,就你逞英雄!地产商你惹不起!家里万一出啥事,咱也别过了,你就守着张大爷、王二狗他们过吧!”啪!谢英挨了一巴掌,谢英捂着脸哭闹不依不饶。
翁娇开门冷冷道:“我能保护好自己,不用你们接送。”她猛地关上门,快步走到书桌前,抽出笔筒里的美工刀塞进书包,捏书包的指节逐渐发白。
2
翁睿轻敲翁娇的房门道:“娇娇,生气呢?”
“我睡了!”
“明天帮爸爸给王叔叔家送壶油。”
“不去!”
“单位发的油,王叔叔这几天请假没去领,爸带回来了。爸妈明天要上班,油给你放客厅,你记得送。”门缝下父亲双脚的阴影消失。
次日清晨,翁娇起床开门,门口被父亲放了一壶食用油,她撇撇嘴。吃完早饭,拎起油壶出门,翁娇气喘吁吁地站在王二狗家门前,抬手正要敲门,室内传来低沉的男声道:“今晚放火,否则你活不过明天。”
翁娇疑惑,身子前倾贴在门上听,王二狗道:“我从来没杀过人,我,我害怕!”
低沉男声道:“翁睿不死,你就得死!你要救自己的命,还是要救他的命?”金属的撞击声,王二狗恐惧地求饶道:“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去,我去!”
低沉男声道:“这才对嘛,今晚小区停电,又没摄像头,凌晨两点放火,谁会知道火是你放的。等你烧了翁睿一家,你卡上会多出十万块的住房补偿,这好事儿,也就落你头上了。”
翁娇脸色煞白,有人命令王二狗今晚到自己家放火!她得赶紧去通知父母,她转身踢到放在地下的油壶,一声闷响,房间里突然安静,不好!她飞快往前跑,门开了,翁娇余光看到壮硕的黑影越来越近,她双脚飞速下楼,即将冲出公寓楼时被人捂住口鼻拦腰抱起,翁娇挣扎呼救被人一记重拳打晕过去。
楼道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喊,“着火啦!”翁娇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嘴被胶带封住,头套在黑布袋里,手脚被捆在椅子上。
一番徒劳挣扎后,身上的绳结反而越来越紧,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朝她走过来。呜呜呜!翁娇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王二狗佝偻着背,两颗满是黄色烟渍的大门牙龇在唇外,牙缝间夹着一片韭菜叶,王二狗站在翁娇面前搓手道:“丫头,别害怕,叔叔来安慰你。”他小心翼翼拉开翁娇蓝色的校服外套,翁娇瞳孔放大,恐惧带来的窒息感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门被踢开,人鱼贯而入,撞见正准备侵犯翁娇的王二狗。王二狗被拎起来,他蜷在地上被人踢打,嗷嗷乱叫,低沉男声道:“我说过,她还有用,你别动她!”
有人解绑她的绳子,两人左右架住她的胳膊,拖出房间带上一辆车,低沉男声道:“你是翁睿的女儿吧,文董事长想请你吃饭。”
翁娇被人架住拖进房间,头套被摘下来,欧式水晶吊灯发出明晃晃的光,翁娇眼睛酸痛,她皱眉闭了会儿眼。
对面墙上墨色的电壁炉嵌在背景画中,壁炉台上摆着釉色陶瓷,陶瓷内插有孔雀翎,壁炉左侧门被打开,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款款走出,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好,我是文田地产的董事长文东升。”文东升朝她走过来,翁娇警惕地后退,她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颤抖地指着文东升。
文东升举起双手道:“你别害怕,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送你来的人应该告诉过你,我请你来家里吃饭,等吃完饭,我会派人把你安全送回去。”
翁娇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爸妈!”
文东升略怔了怔道:“小姑娘,我没有。”
翁娇愤怒道:“我都听到了!带我来的人吩咐王二狗杀我们!”
文东升走近她,笑脸被墙柱隔出一道阴影,阴冷胁迫感像浸过水的抹布,文东升道:“你爸爸态度很强硬,他煽动居民拒绝搬迁,给我们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另一种解决方式。”
翁娇退后道:“你别过来!”她眼神缓和下来,文东升了然一笑道:“如果你配合我演出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父母。”
翁娇将信将疑道:“你没骗我?”
文东升道:“当然,你先把刀放下。”翁娇低头看手中晃动的刀刃,迟疑地抿嘴,扔到地上,文东升朝门内道:“你们出来吧。”门内走出两人,一个是穿家居服,长卷发的中年女人,另一个女孩与翁娇年龄相仿,文东升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你可以叫她黎芳阿姨,这位是我女儿文子墨。”
文子墨冷冷地瞥了翁娇一眼,她的眼睛是月牙形,即便冷瞥也显得柔情似水,翁娇被仆人整理好衣服,带到餐桌前,坐到文东升与黎芳中间。
记者的镜头下,黎芳亲切地为她夹菜盛汤,饭桌上其乐融融。待仆人送走记者后,萦绕众人的温馨气氛消失不见,黎芳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手指摸着脸颊按摩埋怨道:“刚才笑得我脸都僵了。”
文子墨双手交叉在胸前,踢了下桌脚,不耐烦地道:“以后演戏别找我,烦死了!耽误我时间!”她气呼呼走出餐厅,不一会儿听见砰的关门声。
文东升示意站在一旁的秘书送翁娇出去,女秘书笑着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耀眼的钻石耳环,她衬衫领口系着藏蓝色缎带蝴蝶结,齐膝的黑色鱼尾裙,配漆皮高跟鞋。她走到翁娇身边弯下腰,单手做出请的动作,翁娇跟在她身后。
3
黎芳厌恶的声音在她们身后道:“贱蹄子,呸!”
翁娇抬眼偷看女秘书的表情,她冁然而笑没有生气。女秘书送翁娇到别墅门口,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两个穿花衬衫套黑色外套,痞里痞气的男人站在车前眯着眼睛吸烟。
见她们出来,年轻的花衬衫连忙扔下烟蒂,脏兮兮的旅游鞋在地上摁了摁,年纪大的眉峰有道褐色刀疤,他鼻子喷出烟雾冷冷地盯着她们。
女秘书停下脚步,刀疤脸走上前单手拎着翁娇的衣领,将她塞进车内砰地关上车门,刀疤脸靠着车门轻描淡写道:“杀还是留?”他吸了口烟,噘着嘴细细吐出烟雾。
女秘书莞尔一笑道:“她刚才对文总说,知道你们要杀她父母,你自己看着办。”女秘书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如果这事儿处理不好,文总可能会好好考虑接下去的合作。”她故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的尾音。
年轻的花衬衫看向刀疤脸,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等待刀疤脸的答复。刀疤脸垂下眼帘瞅了眼车内瑟瑟发抖的翁娇,食指弹弹烟灰,深吸一口烟,眯着眼细细吐出,摇摇头。
车内还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他将翁娇的手铐到椅背扶手上,坐在翁娇身边玩手机游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车内,刀疤脸叼着烟发动车,坐在副驾驶的花衬衫道:“大哥,你想怎么样?给句痛快话吧,这丫头留不得,她知道咱的计划。”
眼镜男抬头道:“她知道什么?”
花衬衫扭头没好气道:“放火。”
眼镜男瞪大眼睛道:“那杀呗,咱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刀疤脸猛地踩刹车,车停得急,眼镜男与翁娇撞到前座椅背,眼镜男扶正歪掉的眼镜,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刀疤脸拿起杯架里的一罐药水递给花衬衫道:“给她喝这个。”
花衬衫夹着肩膀皱眉道:“不是哥,这玩意儿顶什么用。顶多也就哑巴,人脑袋又没坏,到时候还能指证咱。”
刀疤脸耷拉吊梢眼扭头看花衬衫,烟蒂堆积的烟灰被吹落到皮外套上,花衬衫连忙道:“好,好,就喝这个。”
花衬衫双手接过药水,撇嘴下车,转过车屁股,开门坐进去,花衬衫掐住翁娇的脸颊念叨:“姑娘,你命好。哥不想杀你,出去别瞎说。”他又感觉自己说错话,皱眉努努嘴道,“不对,你哑巴了,也不能瞎说。你出去别瞎比划。”
花衬衫与眼镜男合力将药水灌进翁娇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她口腔四散开来,瞬间嗓子像刀割般火辣,翁娇呛得涨红脸,咳嗽连连,刀疤男夹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看着后视镜,舔了舔龟裂的嘴唇,扔掉燃尽的烟蒂发动汽车。
车停在街角,翁娇被推下来,她趴在地上脸扭曲而惨白,捂着脖子干呕,站起来。周围嘈杂的呼喊声,小区围墙内浓烟滚滚,路口被红色火警车堵住,消防水带像蜕皮的毒蛇蜿蜒爬向小区。
翁娇冲到公寓楼前被李婶抱住,她手伸向熏黑成窟穴的门口。正在这当口,楼道内火舌引燃电线,爆炸将她眼前照亮,她睁着眼睛看着整个世界倾倒,像病危的人突然抽掉氧气罩,心率仪上起伏的心跳变成一道永恒的直线,翁娇倒下时想,也带走我吧。
耳鸣声击穿她的大脑,她闭上眼睛的那刻,泪珠从眼角无声滑落。
4
刀疤脸将车停在红灯区,三人坐在车里吸烟。花衬衫手伸到窗外弹弹烟灰,乐呵呵地在手机上打字,眼镜男瞅了眼微信名称,坏笑道:“董哥,还是上次那个小丽?”
花衬衫胳膊肘拐了下他,继续言语挑逗微信里的女人,眼镜男盯着屏幕拍花衬衫的后背道:“哟,陷进去了,陷进去了。”
花衬衫吸了吸鼻子道:“她,火辣得很。”
眼镜男道:“董哥,好事将近?”
前座的刀疤脸鼻子喷出烟雾道:“小董,别耽误人姑娘。”
花衬衫吸一口烟道:“哎呀,她做皮肉生意,谈不上耽误。”他扬起夹烟的手挠了挠头皮道,“哥,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妇人之仁。王二狗那畜生欺负人小姑娘,你拦着。小姑娘知道我们的事,说杀人灭口吧,你也拦着。哥你变了。”
刀疤脸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嘴巴鼓成含满水的样子,细细吐向吊在后视镜上的葫芦流苏,大红色流苏被烟吹得轻微晃动。
眼镜男抿嘴看向刀疤脸,刀疤脸沙哑道:“你们不用跟着我,去玩吧。明天中午来我家找我。”
眼镜男与花衬衫相互对视,悻悻然下了车。
刀疤脸发动汽车绝尘而去,车驶出市区,一路颠簸停到山脚下。刀疤脸从杂物箱中拿出一份报告塞进皮衣里下车。
他趁着天光走进一片墓园,站在一座墓碑前。墓碑前放着一束蔫雏菊,一瓶剩一半的二锅头。有人来看过他,刀疤脸盯着这两样东西。
他蹲下,手指抹掉照片上的灰尘,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罐啤酒,搁在墓碑台上,又从皮衣内侧口袋里掏出半包烟和火机,烟盒在手里磕出一根,风很大,火机的火苗被吹灭了几次,终于点燃。刀疤脸深吸一口,火星在深蓝色的环境中明灭,他手指在泥地里抠出一个洞,将烟竖着插进去。
刀疤脸靠着墓碑坐下,吁出一口气,从皮衣里掏出报告单道:“小江,我脑袋里面长了个瘤,医生说还能活一个月。等我给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他打燃火机,看着颤抖的火苗将报告单一点点吞噬。
5
翁娇脸颊、额头包着纱布,躺在床上看透明液体一滴滴掉进输液管内。医生检查出她此前误食过一种腐蚀性化学试剂,对声带造成永久性损伤。李婶将拐棍靠在床头柜边,侧身坐到床沿上道:“你不能说话也好,更能保护好自己。”
隔壁床住着一个中年妇人,丈夫为妻子剥桔子,看了眼腕表道:“快十一点了,媳妇,我帮你去买饭,今天还吃蘑菇瘦肉汤?”妇人点头答应。
翁娇目光移向他们,眼里瞬间噙满泪水,李婶轻搓翁娇胳膊道:“别想了,别想了。婶养你,婶把你当女儿养。”翁娇嚎啕大哭,声音像鸮啼鬼啸的老妪。
李婶为翁娇拭泪,中年护士走过来道:“李秀莲,你该换药了。”
李婶恳求道:“先等会儿,我安慰一下孩子。”
护士严肃道:“你这都几次了,按时换药,才能好得快。马上就吃饭了,等会儿谁有时间给你换药。”
李婶被护士强制搀扶起来离开病房,翁娇哭累了,平躺着看天花板发呆。她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管,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如孤魂晃出病房。
护士为李婶膝盖裹好纱布,扶她躺下,病房内急匆匆进来一名年轻护士道:“楼顶有人跳楼!”
捏被角的中年护士抬头道:“谁要跳楼?”
年轻护士道:“ 八里铺那个被毁容的小姑娘。”
李婶一怔,连忙掀开被子道:“我要去顶楼,我要去救她。”
中年护士摁住李婶肩膀道:“您就别瞎折腾了,医生和我们会把她救下来。
李婶死死抓住中年护士的胳膊摇头道:“你们劝不了,只有我能救她,她在火灾中失去双亲,她根本就不想活着!你让我去救她吧,徐护士,求你!”李婶老泪纵横,中年护士内心触动,朝身后的年轻护士道:“快把楼道上的轮椅推过来。”
年轻护士急忙跑出去,推进来轮椅,与中年护士一道将李婶扶到轮椅上,推着轮椅进电梯。
到了顶楼,李婶看到翁娇面无表情地站在阳台栏杆外,李婶大喊道:“娇娇,你别做傻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翁娇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没有任何反应,李婶情急道:“你还记得小江哥哥吗?”
翁娇抬眼看李婶,小江是李婶的儿子,此前在文田地产公司做保安,两年前突然暴尸荒野,登山游客在湍急山涧里发现小江尸体,身上数十道刀伤,发现时已死亡二十四小时。警察定性为谋杀案,但因为证据不足至今悬而未决。
翁娇与小江青梅竹马,两人私下关系很好,小江曾许诺过等翁娇长大了,两人便结婚。
李婶红着眼道:“我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我们得活着,得还他们公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翁娇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滑落,正在这时医护人员冲上去将她拦腰抱下。中年护士将李婶推到翁娇面前,翁娇跪在地上扑倒在李婶怀中呜咽,李婶抽泣着轻抚翁娇的后背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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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护士拔下输液管的针头扎进新吊瓶里,手指弹了弹输液管,看着药液顺利滴下道:“这瓶挂完,今天就没药了。”翁娇未理会,徐护士摘下铁架上两个空吊瓶,走出病房。
翁娇端详手中李小江的照片。李婶将她劝下天台后,抽出钱包内的照片给她,让她留个念想。照片中李小江留着细碎的短发,双手插在裤兜里冲镜头微笑,翁娇眼睛浮肿,眼泪顺着脸颊滑入枕头。
走廊上吵吵嚷嚷像发生了什么事,隔壁床的中年妇人鼓动丈夫去瞧瞧,丈夫出去一会儿兴冲冲进来道:“文田地产的老板在隔壁病房探望烧伤居民。”
中年妇人道:“这老板真不错,如果换成其他地产商,顶多赔钱,谁还会来医院探病啊。”
丈夫坐到床边,小声嘀咕道:“新闻说是明火引起煤气爆炸造成火灾。好像不关文田地产的事,文田地产只是买了那块地的开发权。”
中年妇人啧啧嘴道:“那更了不得了,老公,以后咱儿子买房,优先考虑文田地产。”丈夫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指了指隔壁床的翁娇,摆手示意中年妇人不要再说下去,中年妇人斜瞥了翁娇一眼,恍然大悟点头,没再出声。
翁娇面色苍白,她棕色瞳仁在阳光下变成明晃晃的刀刃,这一切罪魁祸首是文东升,她要杀了他。她目光落到床头柜的果盘上,果盘中横放着一柄水果刀。翁娇愤恨地扯下针头,血液与药液细细密密滴到洁白的床单上,她将水果刀藏进袖子里,走出病房。
隔壁病房门口被记者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拍照咔嚓,闪光灯从人与人的缝隙间透出来。翁娇挤进人群,挤到文东升身后,两名保安拦住记者不让大家靠近,翁娇看见文东升坐在床边与李婶交谈,其乐融融。
翁娇抽出水果刀,突然被一只手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