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沉默的凶手:小区悬尸案》,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一场大雨之后,清晨起来锻炼的几位老哥,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早上自己看到的情景。在微微散去的晨雾中,他们赫然发现,小区围栏上悬着一具表情痛苦的尸体,流下来的鲜血被雨水浇散,在地面洼地处形成了一个差不多浴缸那么大的粉红色的血潭。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那当然是马上就报警了。

当地刑警队的刘队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而且一向身体力行,身先士卒。听说出了人命案子,老刘当即带上各部门应到人员,直奔现场。

短短几个钟头,奇怪的悬尸在小区居民中已经引发了种种谣言,甚至有人说是某国邪教组织举行的某种特殊仪式,目的是为了推迟 2012 年地球毁灭。

这真是不知道哪儿跟哪儿。

最先发现尸体的几位老哥里有居委会的成员,而且这一位还干过联防队员,晓得刑侦工作的程序与要求,于是严令小区内知情人员不得向网上乱发图片,否则后果自负,这算是一个尊重死者也避免社会恐慌的正确之举。

但是,要他把人从上面摘下来,这位可就没那个胆量了。所以,老刘他们赶到的时候,也难得地看到了这个古怪的悬尸场景。

「八成是事故。」只看了一眼,老刘就实实在在地把什么邪教祭天一类的推理按在地上蹂躏了。

「那小区一圈铁护栏,高度两米七左右,顶上都锻打成防盗的铁枪尖儿,出事这边没开出入的门儿,那人就挂在铁枪尖上头,你说这是个啥情况?」老赵说,「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人抄近道想翻栅栏,但动作可能比较笨拙,结果把自己挂在上面了。地上那一大滩血说明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不存在杀人挂上去的可能,这种事情我们以前也见过。」

当然,也未必不存在有人从楼上把死者扔下来,正好掉到护栏上的事情。

另外,根据报案人提供的情况,当夜靠这边的居民楼,也没有人听到有呼救的声音,这人流了这么多血才死,看来是挣扎了很长时间,这中间他怎么会不喊叫呢?

所以,在没有排除他杀之前,一切还得按照刑事侦查的程序走。

法医的初步检验很快就完成了,结论不出意料地支持刘队长最初的看法。

死者是一青年男子,身高约 1 米 70,年纪在 27 岁上下,营养良好,圆脸光头,下颌留一撮胡须,上身穿一件深褐色套头衫,下身一条黑色运动裤,脚穿一双深蓝色回力网球鞋。

在其口袋中找到钱包,钥匙和一只黑色口罩,一盒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在地面发现一只摔坏的袖珍手电筒。从尸僵,尸斑,尸温和瞳孔混浊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在当天深夜凌晨三点左右,其致命伤是被一根护栏顶端的枪尖从下向上贯穿喉部,戳破右侧颈动脉和气管,一直刺到会厌部位,这里的创伤导致动脉大量出血,造成失血性休克,这应该是主要死亡原因,但也不排除血液进入刺破的气管,堵塞呼吸道造成死亡的可能,这还需要进一步对尸体进行检验才能确定。

这倒是解释了他为何没有呼救,这根枪尖刺穿气管的时候也破坏了死者的声带,使其丧失了喊叫的能力。死者的面容扭曲,双臂,躯干,腿部都有多处擦撞留下的创伤痕迹,初步推测是受伤后拼命挣扎,与护栏相撞后形成。

这时,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前来报告,说经过同楼的人辨认,死者应该是该小区 7 号楼所住的一名名叫汤某的住客。

7 号楼正面对护栏,处在小区最外面的一排楼房。有人反映,由于这一带没有出入口,这个姓汤的经常从栏杆上爬进爬出,受到批评教育还振振有词,责怪物业不考虑住户的需求,没有在这边设出入的大门。物业则回答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在每一边都开门并在那里设立管理人员,双方各执一词,曾经差点儿打起来。

「他经常夜间爬栏杆出入吗?」老刘问物业和居委会的成员。

「这个不好说,」有人回答,「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没准儿。」

了解了汤某的背景,老刘有了一些了然。

此人是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区里,经济状况较好,据说以前当过老师还练过体育,但此时并没有固定工作,结合居委会人员反映,从没听说他跟邪教有什么关系,倒是因为参与某个地下赌局而被人追赶过,难道他夜间出入小区是又和黑社会性质的赌场拉上了关系?

钱包没丢,据查汤某已经离婚多年,有时候见到女性会有不太明显的调笑行为,但并无固定对象,没有什么男女关系纠纷,本人财务自由,和一些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有一点联系,但并不紧密,没有涉足太深的关系。

这样,情杀,仇杀,图财害命等常见案件起因应该都不存在。

这时法医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结合法医的鉴定,老刘初步判断他可能是深夜返回小区,攀爬护栏的时候手滑了,结果把自己挂在了上面,这连自杀都不能算,得算事故。

事故,就和刑警没关系了。老刘决定打道回府,到时候交一份报告就算完事。他也就是对一件事心里打了个突—他干吗带一个黑色的口罩呢?这在当时可并不流行,还是挺另类的。

因为是这样一个基本有定论的案子,老刘也就没太在意,他带着队伍返回了刑警队,随即投入了对其他案件的处理。

这一天,老刘倚为臂膀的陈探长从南京回来了,说 WZ 学院入室流氓抢劫案取得了进展,案犯已经被基本确认,在通州的住处也搞清了。

「那就先把人控制住吧。」老刘听了汇报很高兴,这时派出去「踩点」的便衣也发回了消息,报告房东说早晨看到过那个嫌疑人。大家便决定去把他抓起来,老刘穿好了服装亲自带队,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提醒大家把枪带上。

2.备受折磨的学校

刘队长带上枪,是因为这个抢劫案的案犯有使用凶器的记录。

通州的富河大道这边,修了一所 WZ 学院,代号「BW」,建校甚早而且不知道怎么独具慧眼地看中了通州,修起了相当豪华的校舍。在这个新发展起来的北京城市副中心(当时还没有这个说法哈),算是北大清华一样的存在。不过,该校有个先天的问题,那就是富河这边一面是朝阳,一面是通州,多少属于两不管的地区,有些生活设施不太完善,所以房价一直上不来。

而房价上不来的地方,多多少少就会有些冷清。这一点,教职员工没有太大意见,太热闹的地方也不适合读书嘛。您看古代那么多书院,哪有修到菜市口的?

然而,另一方面的问题就让人恼火了。正因为比较冷清,所以有时候治安问题便较为麻烦,校门前拉脚的黑车宰客之类的事情忍忍也就算了,一年前开始,有贼开始往校园里面钻,事情就变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最初是女生宿舍,有女生半夜尖叫,说窗外有人窥探,学校派保卫人员察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但是这种恐慌是会传染的,不久又有人半夜尖叫,说走廊里进来了人。

开始还是什么也没发现,认为是这小姑奶奶半夜撒呓挣,但过了几天又有另一个女生大叫宿舍里进来了人,从窗户进来,谁也没碰开门又出去了,留下满室恐慌。学校也有些坐不住了,总不能女生们都有半夜撒呓挣的毛病吧?

保卫处长是个认真的退伍军人,再一次发生类似事件的时候,真的被他查出了三楼走廊中地面上有两个泥脚印,这也多亏了当天扫地大妈撒呓挣半夜打扫卫生,地面上留下的新鲜脚印才能辨认。

大妈说了,老娘撒呓挣?那是因为有女生破坏校规喝酒吐了一地只好去收拾好不好?

那一对脚印是 42 码的,全院女生没有那么大的脚,可以肯定是真有人上来。

报警之后警察同志来了,初步推测是有流氓顺着排水管爬上楼来欲行不轨,但在我英雄警惕的大通州女生面前壮志未酬,狼狈宵遁。此后保卫人员加强防卫,于是有半个月没再出乱子。这事儿并没造成大问题,只是个治安事件,保卫处长虽然是个认真的退伍军人,但他的手下未必有这么高素质,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松懈了些。

结果是又来了,恼火的保卫人员再次加强防卫,而且给三楼以下女生宿舍窗外都加了护栏,弄得女生宿舍跟女子监狱似的。

没等尘埃落定,男生宿舍又出事了。

几天以后,有男生报告男生宿舍也有人在窗外偷窥!这下子保卫处长不干了,认为是起哄架秧子,你说偷窥女生可能是个色狼,男生宿舍袜子都能竖起来的地方,哪个色狼有这么重口味的?

然而,没有几天,男生宿舍出事便被实锤了,而且变本加厉。

这倒不是某个男生被色魔抓去如何如何,而是有个宿舍在一夜之间遭到洗劫。按照当事人的说法,半夜,有人忽然闯进来,电灯一开一灭,一个男生起身去看,马上脸上重重挨了一下,有人用手电筒扫射各床,喝令人人都趴在床上,双手按在墙面,谁动就杀谁。有个男生明明没动,还是脸上被划了一刀,而且用手电筒照在他脸上,警示其他人。

也真行,四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就这么乖乖地趴在床上,被一个一个刀架脖子喝令把钱交出来,也就老老实实地交了。那人扬长而去,孩子们才意识到对方只有一个人……

警察前来勘查之后,一时也没破案,没多久女生宿舍也发生了被抢劫的事情,当其中一个女生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以后,一宿舍的六个女生同时发出狼嚎一样的声音,接着全楼的女生开始响应,立即营造出了如同古代营啸一般的恐怖气氛。还有女生失去理智地朝窗外乱扔书本,镜子,蜡烛之类的杂物,抢劫者也算精明,当机立断趁乱逃走,算是抢劫未遂。

过几天,又有学生下晚自习在操场被劫……

贼人显然是欺负学校周围比较荒凉,校园面积大而且保卫人员数量有限。以后,虽然多次加强警戒,但还是有女生宿舍半夜爬上来人的传说,只不过经过考察,至少有一半是虚警,属于神经过敏。

但这样的恶贼不抓住,学校不干,家长也不干啊,大家奈何不得犯罪分子,所以刑警队就成了目标,那些日子有向中国足球看齐的架势。

其实侦查一直在进行,案子定位为流氓抢劫,每次都是一个人作案。在案犯几次进入女生宿舍房间的现场发现有从窗外切割纱窗打开窗子的迹象,推测是攀爬作案。

可是筛查了周边大量嫌疑人,但一无所获。

干警们推测这是个「土贼」,熟悉当地情况可能还有反侦查经验,直接抓不太容易。好在我们还有别的侦查手段,过了些日子,刘队长就抓到了线索。

原来,他一直重点部署对销赃的侦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学生被抢走的手机,半个月后在上海出现了信号,刘队长马上联系南京警方采取行动,并派陈探长出差参加调查。

很快情况就摸清了,使用者并没有来过通州,但是手机的确是那个学生丢的,这手机是在通州一个收废品的卖出的,一路转卖到的南京。陈探长反其道而行之,一站一站的反推,最终线索指向了这个收废品的。

陈探长判断,这个人未必知道这手机有问题,但可能与此案有密切关系。所以回来后不等向队长汇报,马上安排人提了那个收废品的,一问之下,对方竟然说那回捡了四个手机呢,有一个摔坏了,其他三个全卖了。

在哪儿捡的?这消息让警察们为之一振。

在一个垃圾桶那儿。收废品的说,他甚至能说出是谁扔的。

原来,他当时就睡在那个垃圾桶旁边的一个破棚子里,那天捡了半瓶大曲,喝了夜里睡不着,所以注意到了那个扔东西的人。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印象比较深。后来,他在附近又见过那个人,甚至看到他进了一个出租房,还听见房东招呼他交房租。

收废品的除了捡了手机,当时还捡了些别的东西,警察从他那儿找到一个真皮钱包,便基本认定这事儿没跑了—那个钱包本来属于一个被劫的学生。

这时候,刘队长勘查现场回来,他们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决定进行抓捕,抢劫不同于盗窃,通常有较强的暴力犯罪潜质,为了防止对方反抗,当然要带上枪了。

刚要出发,法医忽然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对老刘报告,说那个悬在护栏上的死者,死因有问题。

3.解剖后的新发现

「上车说。」老刘看了看法医手上和白大褂上的血迹,觉得还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法医并不觉得自己穿这身上车有什么不对,刚解剖这尸体是早上送来的,昨天半夜死亡,可说很新鲜,又不是腐尸,把乳胶手套一脱,虽然带点儿血腥味,他自问不至于因此影响车上同事们吃中午饭的胃口。

问题这车上还有一个收废品的呢,他得指认当事人嘛,人家可是老百姓,没有警察那么高的心理素质,看见这位血染征衣的主儿上来,还接过一瓶汽水就喝,这位证人后面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等法医后来拿出一叠子拍立得彩色照片,给刘队长讲情况,看过这些很理性的解剖照片,那位收废品的一定要干警们给「开窗透透气」,不然看来有晕倒在车上的危险。

按下证人的不正常表现不表,法医干吗如此着急找刘队长呢?因为他怕赵队长把那个悬尸案真当「事故」报上去。法医说,队长,那个死的有些不对,从死因上看,可能与我们推测的有差异。

在哪里有问题呢?

尸体在现场进行了初步检验,然后就拉回到队里了,这时候死者的兄弟已经赶到警队了。这人是个做买卖的,早晨接到那边居委会电话赶紧驱车赶来。

他确认了死者身份,大概因为没见过这种事儿,脸色煞白。同父异母,父母双亡,为了争房子他和自己这弟弟并不怎么亲近,也不了解他最近干过什么,只是说汤某去年刚卖了父亲的房子并不缺钱。

考虑到是非正常死亡,法医建议作进一步的检验,亲属没反对。就这样,为了速战速决,那边老刘和老陈谈着 BW 的案子,法医就开始做解剖了。

前半段解剖没有大问题,证实了死者的直接死因是颈部被刺穿造成的,而且从刺入角度和深度来判断,是就地形成的创伤,而不是什么人把他从楼上扔下来,现场勘查最近的居民楼离悬尸现场平面距离也在十五米以上,要真是谋杀凶手得有把子力气,估计能上奥运会扔铅球。

结合现场勘查周围未见其他可疑人员的痕迹,基本可以进一步确认是死者个人在翻越护栏时失手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死者颈动脉被刺破后,大量失血使其几乎瞬间丧失对大脑的供血,因此死者应该是在几分钟内便丧失了知觉,进入深度昏迷状态。从某种程度而言,这种死亡还不算太痛苦。

但是,继续解剖下去可就不对了。

当在死者颈部下方打开一个 Y 字形开口,对其胸腔腹腔进行检查的时候,法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死者肺部有少量充血,估计是气管刺破,导致颈动脉部分出血吸入呼吸系统,由于死者受伤后迅速失去知觉,所以失去呛咳功能,这部分血液便淤积于肺部,而肺部以外的胸腔很干净,这是符合解剖逻辑的。

然而,死者的腹腔里一片鲜红,各脏器反复浸泡在血水中。

为什么胸部无事,腹腔却大出血呢?出血的是颈动脉,食管没有破,怎么可能这么多血进入腹腔呢?而就算血液经过食管进入消化系统,也应该是在肠子里面,不可能满腹腔都是血啊。

等发现死者的脾脏基本裂成两半,左侧肾脏几乎破碎的情况,法医开始意识到自己前面的检测有问题了。他重新检查死者体表,发现在其腹部左侧有一道浅紫色的长条形伤痕。

「我当时觉得他这个伤啊,应该和被铁枪把脖子扎穿了没关系,而是好像被人拦腰打了一棍,而且打得非常狠。」法医说,「他是带伤爬护栏,或许正因为受伤失去了灵活性,才失手被铁枪刺中而死亡的。」

按照法医的分析鉴定,死者腹部的伤应该是死亡前一小时之内发生的。而这个伤死者自己无法造成,他的力臂不够长,打不了这么狠。因此,这个事件定位事故未免太早。

不过,有了这个问题,这个事情就需要进一步调查了,说不好还要立案。刘队长问法医:「你觉得他这伤是怎么形成的呢?」

法医作了一个横抡的动作,道:「像是有人打的,但是,我觉得也有一点像高坠伤。」

「高坠伤?」刘队长问,这也就是说可能是从什么高处摔下来形成的了?

「我还没有把活儿干完,只是推测,可要是高坠,他这伤又太简单了」法医道,「高坠一般都是复合伤,他这个伤要是高坠形成的,大概要八米以上高度,应该由皮肤挫裂什么的外伤吧,现在看来都没有。只有腹部这里有一处内伤。别的地方好像都没问题,这要是高坠,也挺古怪的。」

高坠伤通常是比较复杂的复合伤,不会只伤一处

他还想接着说,这时候车子停了,他们这次出击的目标,也就是卖废品的指认的那个出租屋快到了,不能再朝前开,否则会打草惊蛇。

因为事涉那个影响恶劣的连环流氓抢劫案,刑警队出动了两车人,而且还带了一个拍照的准备将来做宣传。一下车,他们就四面散开,按照预先安排把出租房包围了。有个在院子门口槐树底下打手机聊天的年轻人把手举在空中划了两个圈,这就是预先等在这里的便衣,他的意思是一切正常。

把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悬尸放一放,刘队长他们还是先转过来对付这个流氓案,控制了现场之后便招呼里面的人出来配合工作接受检查。

这种出租房本来就有不少法治隐患,只是类似情况较多清理不过来,但里面的人对警察有天生的敌意,一看来了这么多「雷子」,有人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有人赶紧往垃圾桶里扔东西……

事后这里顺手破获了一个卖淫嫖娼的窝点,是那个往外跑的嫖客指认的;还抓了一个吸毒的,公安人员从垃圾桶里找到了他吸毒用的针筒。

反正只有敢跑的,没有敢抗拒国家执法人员的,老刘的枪根本没用上。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经过公安干警一个屋一个屋的动员,检查,院里从房东到住客十几口子人全都在门口集合了。

「那个扔手机的人在吗?」看看没有疏漏,刘队长问那个卖废品的证人,心中忽然有了一点期待。

「就是他。」那个卖废品的使劲把身体往车厢左侧上贴,尽量回避开法医所在的那个方向,指着人堆里的黑大个说。

「你没看错吗?」老刘问,看到那个黑大个一双大脚,多半是 42 码的,刘队长感到欣慰之余,没来由的有点儿泄气的感觉。

4.突审黑大个

卖废品的没有犹豫就指认了嫌疑人,特别勇敢。显然,他实在是不想和那位无辜的法医同志继续在一个车里呆下去,只想尽快把事儿解决了。

等公安人员把黑大个往车上一带,看他那一犹豫之后把头低下来的样子,老刘知道这案子十拿九稳是破了。事实上,这个黑大哥在此前的侦查中也曾被我们列入调查对象,但做了盘查之后一度认为嫌疑不大,并没列入重点嫌疑人。尽管如此,刘队长对他是有印象的。

把那一个卖淫的,一个吸毒的带了走,刘队长一边让陈探长带几个人留在黑大哥租住的房屋进行搜索,希望发现更多的罪证,另外一边自己给队里打电话,让负责的干警加强对汤某社会关系的调查。

回到队里大家才把中午饭吃了,只有那个证人说不饿,死活不吃。

出于友好请人家吃个饭,对于有销赃嫌疑的这个证人来说体现了警方的极大善意,但对方居然不领情,刘队长简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多好吃的血肠汆白肉啊,这人他没口福啊。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吃完饭和法医一起看了解剖现场,对着尸体听了讲解之后,老刘断定法医是有道理的,这个案子的确不急着往上报。老刘还特意问了一下死者的鞋是什么尺码。

「40 码。」法医回答。

从停尸房出来,得知到汤某住处搜查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证明了此人比较宅,不怎么跟人交往,所谓和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来往,是因为参与赌博,结果被人家讹了一把。

好在这个汤某会些武术,对方也不敢过分逼迫,损失了几千块钱也就罢了。钱也交了,双方并没结下什么死梁子。

只是从此汤某更宅了,以至于弄了一套运动器械放在房间里,锻炼都不用出门了,唯一算是和违法相关的,大概就是汤某存了几十部黄色光盘。这种事可大可小,但应该对他人没什么伤害,宽松地说,也就是个个人品质问题。这时候审理黑大个的预审员来了,说那个黑大个招了,他承认自己就是 BW 学院抢劫流氓案的作案人。

这个黑大个是外地来京务工人员,来这里是投靠一个老乡,最初并没有违法犯罪的意思。然而都说北京活儿好找,可北京地界大了,不是每块云彩都下雨,BW 学院旁边这一带的活儿就不好找,一来二去他那个老乡先撑不住了,决定到城北那边去碰碰运气,让他在这里等着,一旦有什么机会,再让他过去。

不幸的是老乡一去如黄鹤不复返,黑大个呆得心中起腻,手头的钱也快花完了,看着学院出出入入的学生都穿戴整齐,便起了歹意。

经过观察,他发现这家学校只有栅栏没有围墙,对他来说只是一迈腿的事情,于是便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溜了进去,最初胆子比较小,只是偷了几根校园工地上的钢筋卖了废品,以后发现这些学生们胆小怕事,几个人看到他偷学校的东西,竟然既不敢管,也不敢喊人,扭头就躲着走了。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开始劫下晚自习的学生。

正是学生们的畏缩加上保安工作的疏漏,使黑大个因此越来越胆大妄为,他发现学生晚自习往往带的钱不多,却得知他们几乎都有家里给的钱存放在宿舍,于是开始利用攀爬在深夜进入男生女生宿舍进行抢劫。这中间,依然是很少遇到抵抗,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当然,那次在女生宿舍引发的大混乱,把这位也吓得够呛,以至于以后赌咒发誓再也不去女生宿舍作案了,无他,上百女生一起叫喊,那种声浪让他差点从楼上跳下去,黑大个也不想再去惹这样的麻烦了。

这中间干警和黑大个有如下对话:

警察:「就算不抢劫,你到人家女生宿舍耍流氓,也是违法犯罪!」

黑大个:「我没有,光是看看,没摸,这顶多算违法,不能算犯罪吧……」

除了这样被警察同志翻白眼的问答以外,总的审问还算顺利,现在有些赃款也收缴了,正按照他招供的通知陈探长那边去找他作案时用的刀和手电筒。

「他对自己的罪行有认识吗?」老刘问。

「这方面好像还没说什么,就是说后悔不该图省事把那些手机扔垃圾桶,应该砸碎了丢到河里或者埋了,不然也就不会碰上个贪心捡破烂的,被我们发现了。」

干警说,「另外就是他觉得老天绝他,昨天晚上被老乡拉到海淀豆子那儿耍钱,今天早晨刚回来,本来准备睡个回头觉呢,就让我们给提了。」

「他这是还没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得敲打敲打!」刘队长对黑大个的态度很不满意。那个「豆子」是海淀一个经常组织聚赌的家伙,前两年听说处理过一回,没想到一不留神又开始出来折腾了。老刘决定给海淀的孙黑子打个电话,说不定能通过这条线索办一个抓赌的漂亮案子呢。

「让他回忆,到底去过多少次,每一次是怎么作案的,都要交代清楚!」给负责提审的警察下达了任务,老刘让人把汤某那个哥哥带来,准备跟他好好聊聊,需要确认,汤某这个非正常死亡后,谁会是最大受益者。

和汤某这个商人哥哥谈他弟弟的死,是件很枯燥的事情,对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说不出什么相关的线索。不过,谈到收益,他马上变得敏锐起来,眼神也灵动了,带着无奈长叹道:「他的钱,我是一分也拿不着。」

「为什么呢?」老刘耐心地问。

5.夜行衣

「他和前妻有个儿子,离婚时候就说明白了,他将来有个三长两短,遗产全部归孩子。」说到弟弟的钱自己拿不着,商人哥哥很有点儿咬牙切齿。

「那看来他跟前妻那边还是有感情啊,干嘛离婚呢?」

「是我那弟妹坚持要离,说我弟……变态,而且屡教不改。」看刘队长盯着自己,这位赶紧接着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

半夜没事爬护栏,这位的确有点儿变态。

汤某的存折没丢,就在他房间里找到的,这笔钱也的确会给他儿子,而那边还根本不知道他的死讯呢。

走进了死胡同的刘队长,对从汤某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身边带的东西又仔细看了一遍,希望找到他死亡前受伤的原因。再次检验的时候,法医发现他随身带的那个黑口罩里,有残存的血迹,这说明他受伤时可能戴着这个口罩,可是他死的时候肯定没戴。

「大半夜的,他干嘛戴一个黑色的口罩呢?」老刘没找到答案,但心里依稀觉得有点儿什么东西想抓还没抓到。

这时候,有干警来报告,说学院的领导来感谢了,通州就是个屁股大的地方,又是公开行动,那几乎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听说警察抓住了那个半夜老来偷窥和抢劫的臭流氓,学院上下扬眉吐气,全都忘了当初怎么骂人家笨警察还要游行示威什么的事儿了

人家文化人给面子,哪能不接着呢?老刘不敢怠慢,赶紧迎出去。来的是那个胖胖的校长,笑得见牙不见眼,拉住老刘大声地感谢:「太了不起了啊同志,昨天这小子还去吓唬我们的女生呢,今天就抓住啦!」

老刘不易觉察地退后一步,心中暗自抱怨:「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

他不聋,但校长的确耳朵不太好,所以说话声音自然会大。接着就是教务主任,学生会干部……一一来表达感谢,表示过两天会送锦旗过来,顺便问问流氓是怎么抓住的。老刘应付这种场面很有经验,也很客气,一面表示案件还在侦破过程中,有些事情不宜披露,一面也带他们隔着玻璃看看正被审问的黑大个。

发现领导带着一批嘉宾出现,审案的警察没有老刘这么沉得住气,赶紧出来。看看刘队长古井不波的表情,马上明白自己这时候表现得少了深沉。这位也是个聪明人,便把黑大个交代在学校作案的纪录拿给刘队长看。

一半是摆 POSE,一半也是真的关心,刘队长把纪录粗粗地看了一下,这是个总体来说并没有特别恶性的案子,也没有人受到严重伤害,只是影响很不好。有意思的是一些我们认定是有人在校园中骚扰的案子,他并没有供,而有些我们认为是女生撒呓挣的案子,他反而承认是自己干的。

不问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合上案卷,老刘忍不住这么想。

这时候,有个穿黑外套的学生代表便问这家伙将来会怎么判,会不会判死刑。死刑?应该不至于吧,这黑大个有什么必死之罪吗?老刘一面回答一切要由法律决定,一面准备把这孩子的名字记下来,这种性子,不是幼稚就是有破坏欲望,前者也还罢了,后者得随时注意……

很明显,这是职业病又犯了。

一瞬间,看着那个学生的黑制服,老刘有些恍惚,忽然醒悟到自己心中一直解不开的那个结是怎么回事了。

是什么呢?他说:「那个挂在小区护栏上的死者穿的深色套头衫,黑色裤子,黑色鞋子,还有一个黑口罩,他打扮得那么黑,为什么啊?

你身穿夜行衣半夜跑出去,回来时候把自己挂在护栏上,这要是去干好事才怪了!

刘队长礼貌地送大家到办公室喝茶(警察同志的茶……),却故意和校长先生一起落在了后面。老刘问校长:「您刚才说那个混小子昨天晚上还去学校骚扰了你们的女生?」

「对啊,昨天夜里,2X 号宿舍楼四楼有女生给我们打电话,说是那个色狼又来了,已经爬到了她们窗户外面,还朝里窥视。我们派了老师去安慰,当时还以为又是撒呓挣……呃,心理问题。你们把他抓住,那就太好了。」校长很高兴地说。

「那你们后来发现确实有人爬到三楼朝里看吗?」老刘玩味地问。他心里当然清楚,那个黑大个昨天可是在海淀呢,还是早晨老乡用车把他送回来的,他怎么可能半夜跑回通州来作案呢?

「没有,您知道,昨天夜里下来一场雨,窗户外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留下……」校长犹豫了一下,「可是今天早上看,女生宿舍下面草坪上的长椅倒了。」

「长椅倒了?什么样的长椅?」老刘追问。

「就是那种木头的,两个人可以坐的。我们学校一般放长凳,可是也有人觉得长椅更好,这是准备拿来试用的试验品。」校长说,还有点纳闷刘队长怎么对这个椅子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了,按老刘说法,人命关天啊。看看天还没黑,顾不得客套的老刘马上叫上当班干警直奔现场。都安排好了,才问一句人家校长:「能带我们去昨天出事那个楼看看吗?」

校长被搞愣了,半晌才干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学校还有博物馆呢,要是看完了还有时间,可以参观一下。」

出事的女生宿舍楼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几个女生惊讶而又有些崇拜地接待了刘队长一行,她们已经听说警方把案子破了。

对于前一天的事,她们讲是有个女生性格敏感,半夜老觉得窗户外面有怪声,便大着胆子拉开窗帘来看,结果雨夜中居然窗外有个浑身漆黑的人扒着窗台,闪着两只眼睛在朝里看。这个女生当即关上窗帘喊叫起来,几个其他的女生惊醒,开灯打开窗帘,却没有发现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们当即报告了老师。

「当时窗外发现有人以后,你们听到外面又有了什么新动静没有?」老刘问那个被吓得此时还有些颤音的女生。

「没有,外面正在打雷。」那个女生说。

窗外的前面是一片草地,老刘站在地面向上看去,这座楼每层楼的接缝处有一条浅浅的沟棱,灵活的人踩在那里双手是能够扒到窗沿的。但是后来勘查,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撒呓挣?

6.第二个案犯

墙面没有证据,老刘让到窗户上找。

终于有了发现,窗上有模糊的两道新鲜划痕,虽然模糊,但却是向内凸出的。

这说明那个女生不是在撒呓挣,前一天夜里,真的有人出现在这里过,而且触碰了纱窗,推测,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他会再次破坏纱窗进入室内!

暗夜里攀爬建筑物的外墙,从窗外进入室内或者窥视,在犯罪史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且,以刘队长的观察,安装了防盗窗,反而给了潜在的案犯更方便的攀爬途径,这可能是他没有对三层以下已经被防盗窗封住的宿舍动手,而选择了爬到四层的原因。

不过,教授爬楼是用错了药,这里的案犯,又是为了什么呢?

楼下的草地上,一架白色的长椅翻倒在地,只是雨后周围已经看不到其他痕迹。老刘按了按那架长椅的上梁,给陈探长打了个电话。不等老陈把发现黑大个作案工具的经过讲完,刘队长问:「当初为什么把他排除在重点嫌疑人之外呢?」

「有些发案时间,他有不在场证据。」陈探长说。

前一天夜里,他也没有作案时间。老刘这样想道,说:「我知道了。」

把长椅送回队里安排做技术检验,老刘谢绝了校长的晚宴邀请,又转了一圈,没有其他发现便也赶了回去。回来的路上,他让车从汤某出事的小区转了一下,对着刷了绿漆的护栏发了半天愣。

老刘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进门的,一进门就把饭吃了一半的法医叫到了一边,说来,你帮我查件事。

晚上,刘队长把汤某那位商人哥哥请了来,告诉他,基本可以认定了,他弟弟属于事故死亡,他可以带尸体回去火化了。

「事故?」对方很吃惊,「你不是说过他死前被人打了吗?脾都打碎了。」

「我只是给你看情况,被打是你的推测,我可没说过。」老刘公事公办地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我们开始也没弄明白啊……」老刘说。

经过审问和对物证的检验,可以充分证明黑大个是长期骚扰学院的那个幽灵,无论抢劫行为还是流氓行为他都供认不讳。但是,按照最初进行调查时将他排除的理由,一些学校出事的时间,他并没有作案时间。

这两个看似相互矛盾的结论纠结在一起,真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发生在学院的骚扰案还存在第二个案犯,而这个人,便是汤某。

这两个人都曾到学院作案,但彼此并无联系。

正因为这一点,受到惯性思维和现场证据不足的影响,最初公安人员曾认为整个案件中只有一个嫌疑人,所以没能把黑大个和汤某筛查出来。

细看下来,两个人虽然都是以攀爬入室的方式进行作案,但作案特点却有一定的区别(很可惜最初警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黑大个是抢劫为主,流氓为辅。

而汤某则是以偷窥和入室为主。两人作案时间总体有相叠,但正巧没有一起是同一时间发生的,故此容易给人造成错觉。

就在前一天晚上,黑大个到海淀豆子那里耍钱的时候,汤某再次作案。他穿了一身在黑夜里容易隐蔽的服装,为了避免脸部被看到,还特意戴了一付黑色口罩。

因为天气有点儿冷,他还特意带了一盒巧克力以便补充营养。因为以前曾从事体育运动,身体柔韧性较好,他翻越小区栏杆和学校的围栏很轻松,并借助水管和防盗窗顺利地爬到了女生宿舍的四层楼位置。

那个出事的女生寝室是开着玻璃窗,只关着纱窗睡觉的,这也正是汤某最想寻找的目标。他借助窗台和宿舍楼外板上两层楼之间的棱沟糯到目标窗前,准备撕开纱窗,拔掉窗拴进入室内,不料就在这时,那个女生竟然没有睡熟,拉开窗帘来看并发出恐怖的尖叫。

因为事发突然,加上雨夜脚滑,被吓到的汤某一下从四楼摔了下来,他是面朝下扑摔,腹部正砸在下方的长椅椅背上,这一下砸得很重,椅子翻倒在地。事后检验证明,椅背最上一根横木已经被他砸折了。

只是由于他仅有腹部与长椅相撞,所以身体其它部位并无损伤。由于正在打雷,宿舍的女生没有发现汤某,他忍痛逃离现场,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负了重伤。由于内脏破裂,他吐了血,并因此摘下口罩放入衣兜。

尽管腹痛剧烈,但为了逃脱法律的追缉,他仍然决定带伤先返回住处。这时小区大门已经关闭,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他和往常一样试图翻越护栏偷入小区。但因为负伤过重,他在翻越的时候动作变形,也可能是力气用尽,结果一下把自己戳在了护栏顶部的枪头上,导致失血性昏迷并因此死亡。

「你们有证据说明是他吗?」没有谁愿意自己死去的弟弟是个坏人,所以商人哥哥很不愿接受这个结论。

「最初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刘队长和法医拿出了一叠子照片,「不过我们做了仔细的勘查,这个结论应该是可信的。」

在汤某的尸体被带回警队,进行第二次检验的时候,法医已经发现他双手手掌上,指甲缝里沾附了一些绿色漆皮。根据检验,这是那道护栏上的,推测是他被刺伤后挣扎中抓住护栏努力试图稳住身体,结果把绿漆蹭在了手上。

这一切都是合理的,也没有发现意外的东西。对案情有了一定新的推测,刘队从学院返回时,便让法医对其双手进行进一步检查,以求得和推论相符的证据。

结果,死者左手未有新发现,但当法医把其右手手掌表层沾附的绿色漆皮剥去后,奇迹出现了,在绿色漆皮的下面,出现了零星的白色斑痕,经化验,这正是来自于女生宿舍下面那个被砸断了椅背的长椅!同样的物质,在挑去其指甲缝外部的绿漆之后,也在那里找到残留。

而那个长椅椅背,也和汤某腹部首创部位的长条状伤痕吻合。

更重要的是,经过仔细检验,公安干警在长椅面上找到一处无根手指的抓痕,和汤某五指的指甲环环相扣,纹丝不差。

推测,是他落下来砸翻长椅的时候,曾用手乱抓试图稳住身体,结果抓到了椅面上。

证据确凿,那位商人哥哥面如土色,无言以对,只问了一个问题:「我弟什么都有,也不是找不到媳妇,他这是为什么啊?」

「我们也不明白,后来给你以前那弟妹打了电话,才算是找到原因了。」老刘说。

原来,和那位弟妹联系之后,才了解到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这个汤某生活上喜怒哀乐一如常人,但却有个奇怪的癖好,便是对女性进行偷窥和惊吓,比如突然闯进女浴室,或者在邻居女性午睡时溜进去偷看,最后发展到对自己的学生进行偷窥。学校因此要开除他,只是由于其妻子的苦苦哀求,最后让他辞职了事。这件事愈演愈烈,最后妻子不堪其扰,在多次搬家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坚持离婚了。

「这不是精神病,」老刘说,「后来问过我们系统内部的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好像他也不会对女性进行攻击,只是满足于引发她们的恐惧和狂乱,便会获得极大满足。」

只是,冯某最终还是死了,比他应该受到的惩罚还要重得多。

「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我问老刘。

「事故,100% 是他自己的责任,还能怎么样?至于他做过的事嘛,我国刑法有规定,嫌疑人死亡,不再追责。」老刘说完,戴上警帽,挥挥手,走了。

他们的警车,还得去巡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