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怦然心惊:人性深处的惊悚故事》,作者:编剧塑成营 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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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全家人都不看好的婚姻会有好结果吗? 我姐可以是一个例子。

当初,我爸妈觉得我姐夫条件不好,配不上我姐。

我也觉得他花言巧语不靠谱。

但我姐觉得他会照顾人,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在全家人一致不看好的情况下,他们结婚了。

然而,自从我姐怀孕后,姐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上班也不上了,成天待在家里 打游戏;更可气的是,他开始挑拨我和我姐的关系。

我之前开了家密室逃脱店,因为员工失责,引发了短路火灾,一把火烧没 了。

我姐想接济一下暂时没有收入来源的我,结果我姐夫不同意了,跟我姐大闹 了一架。

2 这还得从我姐刚怀孕时说起。

那时我姐夫王颂鸣信了个野生仁波切,在那人的“指点”之下,他花了不少 钱。

姐姐做美妆生意,赚得比较多,她就说这是自己的功劳。

姐姐累死累活地做渠道、供货、售后,他一点也看不进眼里,认定是大师保 佑。

我的密室店失火,我姐也因此情绪不好,生意有些下滑。

王颂鸣就说是我“违缘”了,意思就是破坏他家风水,让他不高兴了。

从此之后,我几乎天天让他“违缘”。

比如他出门摔了一跤,就说是我把霉运带来的;他说之前家里从没有过蟑 螂,自从我的店失火,家里就开始有蟑螂了。

反正他把一切原因都归于了我。

我觉得他是信那个野生仁波切入了邪道,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 简单。

王颂鸣跟我姐吵得最凶的那次,他对我姐吼:“你别在家里住了,走吧!”

3 我姐一气之下真搬去了公司住,结果当天就动了胎气。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她,我说:“姐,你别为了我跟姐夫吵架了,我自己 的事自己想办法。”

姐说:“这次不一样,你是我的底线,他不能碰。”

我说:“你们是两口子,他才是一直要陪伴你到老的人。”

姐说:“他太自私了,我想离开他。”

我说:“你开玩笑吧,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姐说:“我自己养。”

我顿时就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不简单,肯定还有瞒着没告诉我的事情。

这个时候,王颂鸣进来了。

我不想把矛盾激化,主动喊了声:“姐夫。”

王颂鸣当我是透明人,没理我。

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对我姐嘘寒问暖了几句,但我姐扭过头去不理他。

我打圆场:“你们聊,我还有点事情先走。”

他依然看都不看我。

4 我强忍着怒气走了,当时的尴尬还记忆犹新。

下午,我又来到医院。

趁王颂鸣出去买饭的空当,我姐跟我说:你回趟我家,帮我把我的银行卡号 抄过来。

我答应了。

到了我姐家,刚进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整间屋里都冒着一股冷气。

我确认了一下,空调并没打开。

我没管那么多,开始找我姐的银行卡。

她告诉我的地方并没有。

我于是来到他们卧室,挪开了我姐的枕头。

枕头底下有个红布袋。

打开之后,里面用黄纸红字画着看不懂的符文。

我以为是安胎的东西,就放了回去。

然后我去到王颂鸣的书房,在他的电脑后头,我看到有个东西露出了一角。

5 我探头一看, 是个黑色的小孩子造型的泥塑雕像,有巴掌那么大,头上扎 着两条辫子,仔细一看,辫子的材质是真头发。

我当时就脊背发凉。

养小鬼? 我姐怀着孕,王颂鸣他就弄这种阴气森森的东西? 我在他书房搜了搜,又在茶几底下找到了一块铜镜。

西北边的墙角发现了红色的卍字纹。

然后我去其他房间看了看,也在西北角找到了同样的卍字纹 我再次返回他们的卧室,在床沿底下,我摸到了一个坛子。

拿出来打开,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我掩鼻看去,里面有半坛子不知道什么 油,浸泡着一大团头发,像水草一样。

瞬间我心里就发毛了。

我之前从来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但身在当下这个场景,恐惧不受控制 地蹿到全身。

我一慌,手抖,罐子里的油弄到了手上,我跑去卫生间洗了好久,但总感觉 滑溜溜得洗不干净。

从我姐家出来后,我急匆匆往医院去。

我必须得当面质问王颂鸣,让他说说这他妈都弄了些什么东西! 6 但转念一想,这可能会让我姐跟他的矛盾更激化。

思来想去的时候,我正巧遇见了我之前密室店里的员工小苒。

我知道小苒一直都信这些东西,于是决心请教她。

我跟她打招呼,她来到我身边,开口就问:“哲哥,你怎么看起来状态有 点不对?”

我把事情跟她一说,她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说:“哲哥,我带你去见见我认识的一个师父,之前我撞霉运时都按他给 我的方法改了运,他肯定懂你说的这个。”

当晚,我就跟她去找了那个师父。

小苒叫他吴大师。

吴大师的店开在一家写字楼里,同一层还有文身店、美容店、剧本杀店等, 感觉乱糟糟的,鱼龙混杂。

他当时正在看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见我们进来,他立即把纸收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他问。

小苒跟她开玩笑说:“你算啊。”

7 吴大师眉头一皱:“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捉弄我。”

我心里有点想发笑,觉得这位大师特别接地气。

寒暄两句之后,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跟吴大师一说。

他瞪大了眼睛。

他说:“你这个姐夫信的根本不是什么仁波切,这分明是南洋邪术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拿出一张纸,画出了跟我姐枕头底下的那张纸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你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我连忙点头,“就是这个!”

“我对这有过研究,这不是什么文字而是个图像,你看它像什么?”

经他这么一指点,我立马看出来了,虽然很抽象,但明显是个怀孕的女人。

他说:“这个图形用红颜料画,是想让女子流产啊。”

我听完脑袋都发蒙了。

他又对我说:“你看到的泥塑娃娃叫古曼童,是发源于东南亚的玩意儿,用 夭亡小孩的骨灰做的。

分很多种,你刚才描述的这种造型的古曼童嫉妒心极 8 强,假如供奉在家里的话,是容不下第二个孩子的。

它必然会把胎儿的魂魄 逼出来。

“卍字符和镜子,按你说的这种方位的组合,一旦胎儿的魂魄出来,立刻就 会被打散。”

我实在是太愤怒,根本忍不住,我歇斯底里地吼了几声,发泄了一番,把吴 大师都吓了一跳。

我问:“他干吗要这么做?那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吴大师说:“他的动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除掉这个孩子对他有好处。”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

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跟我姐离婚,然后怕离婚后带个孩子是累赘,所以想提前 打掉,但又不好亲自动手,万一出了事会被判刑,于是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我对这种迷信一向嗤之以鼻。

但重点是,我姐夫他信啊。

虎毒尚不食子,他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连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那后面一旦他发现邪术不管用,会不会做出来其他事情? 我不寒而栗。

小苒问:“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

9 吴大师摇摇头:“化解之后他还会想出其他的方法,你永远没法提前他一 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这种人。”

小苒说:“哪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吴大师说:“我说了,远离!”

他又强调一遍:“人心最难把控,只能远离。”

小苒说:“那也太气人了吧!我不信,肯定会有预防的办法,你说多少钱 吧。”

吴大师很无奈,他说:“这是钱的事吗?你呀,就是不好好听我的话,上 次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偏不做,要是做了,你们店也不至于被火烧!”

小苒说:“你别提那事了,我一直都在自责……”

我又想到了那个罐子,于是问大师里面是什么。

大师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罐子里是尸油,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媒介。”

我一下觉得恶心,想吐,我忍住,赶紧跑到洗手间又洗了几遍手。

我边洗边想,妈的,王颂鸣,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10 从吴大师那里出来之后,我就去了医院。

小苒说怕我冲动,非要跟着我。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王颂鸣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我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爸妈年纪大了,我们姐弟俩有什么难事从来不跟他们说,都是自己扛。

但有时候,人越是坚强,命运越是把更重的担子往你身上砸。

我在病房里站了会儿,看着我姐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流泪了。

她最近老了很多,跟没怀孕之前判若两人。

她为了备孕受了不少苦,我不明白王颂鸣看到她这样怎么还能忍心诅咒她流 产? 夫妻一场竟这么绝情,这段婚姻看来真没必要维持下去了。

我决定要跟他撕破脸。

我退出病房,想去医院一楼大厅找小苒,但在走廊上我突然感觉一阵阴风飘 过。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老人。

面无血色,穿着病号服,从我面前缓缓经过。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所以我特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发现,他没有影 子。

11 我再三观察,真的没有影子。

我想起了吴大师说的话,我手上沾的是尸油,而尸油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媒 介。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不是人。

之前我从来不信这个,但这一刻我彻底崩了,双腿发抖站不住。

我闭着双眼缩在墙角,感到有股阴冷的气息靠近了我,然后我耳边听到某种 低沉的呜咽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敢睁开眼睛。

确认了那个东西不见了之后,我颤巍巍地站起来,拼命朝一楼跑去。

在一楼大厅,我找到了小苒。

我本来不想告诉她这些,但她觉得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于是不断问我。

我最终向她坦白了。

她听完后也吓得不轻。

她先是说:“这个东西,一旦你信的话就特别灵。”

后来,她可能是看我状态很差,就安慰我说:“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有可能是你太焦虑的缘故。

这在心理学上有解释,你可以把它当成妄想症或 者是应激障碍的一种,但不能不重视。”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

我守在我姐小区外头,看到王颂鸣道貌岸然地出来给我姐去送早点。

他一走我立即去了他家。

进屋就先跑去卧室,把床头的那个符咒撕碎。

然后从床沿下边拿出来那个坛 子,去厕所里倒掉。

坛子里的尸油味道臭得让人作呕。

倒出的头发堵在了下水道,我冲了好几遍才冲下去。

我又跑去他书房,把古曼童往地下狠狠一砸。

竟然没碎,我又砸了一遍,这次终于四分五裂了。

我返回客厅,想找块抹布把墙角的卍字纹擦掉。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个声音。

一回头,我魂都吓没了。

只见我身后站着一个黑瘦的老头子,穿着泰国僧人的那种半露肩膀的黄袍。

13 我问他是谁。

他用夹杂东南亚特点的普通话说,他叫龙婆什么什么的。

我问他在这里干吗,然后他反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说这是我姐家。

他双手合十,说:“你就是她弟弟吧?是主人邀我过来做法式的。”

我说:“终于找到冤家了!合着这些都是你弄的!妈了个巴子!”

谁知他叹了口气继续装.逼:“我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情,孩子不能留。”

我说:“你都坦白了,那我就有仇报仇了!”

我去到厨房拿了把刀,对着他,说:“给我滚!”

他竟然面无惧色,重复了一遍:“孩子不能留,我是在做好事。”

我火一下上头了,拿刀朝他砍过去。

他吓得闪开了。

砍完我就后怕了,万一真出人命呢? 但我嘴上没怂,边骂边装着再次朝他砍去。

他也害怕了,夺门而逃。

14 这时我还沾沾自喜,自以为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但谁知道我看到的、猜到的都是冰山一角,真正让人惊讶的阴谋还在后头, 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只为了让我姐流产这么简单。

从姐姐家出来后,我下到一楼,出单元门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 字,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我一回头,在楼梯间的阴影中,我看到被我砸碎的那个古曼童在冲我笑。

它现在的体积已经有三岁小孩子这么大了 它满身裂纹,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些纹路而扭曲。

这个画面非常真实,让我几乎吓昏过去。

我强撑着软掉的双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单元门口。

一路上,我冷汗直冒。

我发誓,看到的那东西真的太真实了,绝对不是幻觉这么简单,不然我真不 至于被吓成这样。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想明白了,我已经受到他们的影响 太深了。

15 什么鬼现身也好,什么妄想症也罢,都是因为我内心已经陷进了王颂鸣的节 奏里了。

唯一能终止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彻底停下作妖。

我现在只想赶去医院,把王颂鸣那个混蛋从我姐身边赶走。

他只要在一天,我姐姐就会有一天的危险。

来到医院病房。

我姐姐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我问:“那个混蛋呢?”

我怒目圆睁的状态吓了姐姐一跳。

可能是怕我过于冲动,她突然打起了圆场:“别这么说你姐夫,我跟他好歹 是夫妻一场。”

我说:“你把他当成家人,但是他把你当成家人了吗?我告诉你,他竟然想 用邪术让你流产!”

我说着下意识瞥向了房间的西南角。

墙角处有异样。

我走过去,果然发现了卍字符。

“我王颂鸣,你真是到哪里都不放过我姐啊!”

我又走回床边,俯下身,看了看病床底下。

只见床铺底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

16 我气急败坏,把这些黄符统统撕了下来。

我攥着拳头对我姐说:“我要杀了王颂鸣!”

姐姐连忙从病床上回来,上前抱住了我:“小哲!你不能这么做!”

她泪如雨下,“我不想失去你啊!我不信这些东西能伤害得了我,你千万不 要做傻事!”

我也哭了。

从小到大,我姐姐一直保护着我不受外人的欺负,而如今,我也要保护她。

姐姐的安全、健康、幸福,是我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东西。

我对姐姐说:“你先安心在这里养胎,我去找一个人,他懂这些邪门歪道。

既然王颂鸣信这个,那我就要用这个跟他斗!”

我决然转身离去,任凭姐姐呼喊我的名字也不回头。

王颂鸣啊王颂鸣,我要用你确信的东西来对抗你!我要用最邪性的东西来针 对你,用最恶毒的咒语来诅咒你。

当你发现你的邪术被彻底针对和反制之后,我要让你痛苦到生不如死! 我去了吴大师那里。

17 跟上次去不一样,这次我仿佛感觉到他整层楼道间都有些阴森。

他隔壁的剧本杀店正在往电梯里搬运物料。

一个人打着电话:“我们暂时不约本了,您别跑空,对,换地方租了……这 地方……不太干净……”

我敲了敲吴大师的门。

门打开了,他看到我,一惊,“你怎么来了?”

“吴大师,我是来问你这件事的!”

“我今天不营业……”

他说着要关门。

我挤进去半个身子。

“吴大师,求求你,我姐姐有危险!”

我的力气比他大,他没把我推出去,反而让我挤进了屋。

“哎呀!”

他好像很烦躁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今天来!”

我问:“您今天不方便吗?”

他说:“对,今天是个朋友的头七……唉……不过你既然来了,那也算是命中 注定吧。”

18 我说:“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姐夫那个畜生——”

他打断我:“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要讲的是什么了,其实这一切的根本 原因在你身上!”

我惊讶,“什么意思?”

他说:“我算到了,你姐夫他布置法阵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的。

因为他知道你 姐姐肚里的胎儿沾上东西了。”

“什么东西?”

“你知道鬼气吗?”

“鬼泣?知道,一个游戏。”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拍桌子,“你身上沾上鬼气了,有个鬼缠着 你!”

我突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继续说:“缠着你的鬼想通过你进入到你姐姐的肚子里。

这种胎儿一旦降 生,业力极大,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我点点头,“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

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

我指着他:“你也是跟王颂鸣一伙的!”

吴大师把茶一下喷了出来。

19 “你走吧!走吧!爱信不信!”

他把我往屋外赶。

“不是的,你得跟我解释一下,我无缘无故为什么染上鬼气啊?”

吴大师轻蔑一笑。

“无缘无故?鬼气来到你身上,因果很足。

你那天跟小苒一起来的时候,我 就知道你的家里人会遇见事情。”

我有些不耐烦了,“麻烦您再解释清楚一下,我真的听不懂。”

吴大师叹了口气,“你回想一下,你上次遇见小苒之前,有多久没见过她 了?”

我回想说:“好久好久了吧。”

吴大师说:“自从你们店失火之后,她就经常来找我。

她总觉得失火是她的 错,那个店投入了你的全部心血,现在都毁了,所以她很郁闷。”

我低下头,说:“是我忽略了员工的心理建设……”

“你只是把她当员工吗?”

“嗯,对啊……”

“你知道不知道她喜欢你?”

“这……知道,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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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她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误才让你的店 被烧毁。

所以,七天之前……”

他稍一停顿,“她自杀,死了。”

20 “什么?!”

我五雷轰顶,“可我明明昨天才见过她!”

吴大师看着我,眼神不时向大门飘去。

“你见到的,是她的魂魄。”

我震惊。

吴大师说:“你能看到她,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他没有明说,但我想到了——因为我昨天沾染到了尸油,因此能“沟通阴阳 两界”,医院里见到的那个老人鬼魂就是证明。

吴大师继续说:“鬼魂如果有未了的心愿,就会缠在最爱的人身边,这时鬼 魂仍然认为自己还活着。

小苒就是如此。”

“你是说……小苒她最喜欢……不,最爱的人是我,所以才来到了我身边?”

昨天因为太着急于姐姐的事情,并没有过多关注小苒,现在仔细回忆,她脸 上面无血色,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吴大师站起来,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哆哆嗦嗦地走了回 来。

“我告诉你,当鬼站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只有它最爱的那个人才能看到 它……”

我打断他:“你不也能看到吗?”

“我会道法门路,当然能看到她。”

21 “她的目的是?”

“我说了啊!投胎!投生到你最亲近的人肚子里,然后出生,这种胎儿自 带业果,很难长寿的!”

“那要怎么制止?!”

“只要让鬼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就可以了,现在只有靠你开口告诉她了!你 是她最爱的人,不太容易激怒她。”

这时,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

吴大师问。

“是我,小苒。”

吴大师腿一软,差点摔倒,“我就说今天是她头七之时,我不该见你 的!”

我也冷汗直冒,“大师,你快找个借口不要给她开门。”

吴大师说:“别想当然了,这次必须要放她进来,头七是鬼力最盛的时候, 如果违背她的意思,她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是个小道士,斗不过这种鬼 的!”

我牙齿打颤,说:“那你放她进来,我来告诉小苒,她已经不是人了。”

吴大师点头,说:“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咚!咚!咚!

22 “开门啊!”

小苒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吴大师走到门口,双手放在门锁上。

他回头对我说:“记住,你要好好跟她说。

如果她的反应过大,就会失去理 智,到时候即便是你,也会被她杀死!”

“你刚才怎么不先说!”

我没想到竟还有这个危险。

“她是鬼啊大哥!”

吴大师浑身发抖,表情扭曲,“再温顺的狮子也是狮 子,再爱你的鬼也是鬼!它一定有凶残的一面!”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开门啊!”

这声尖叫异常犀利,震痛了我的耳膜。

吴大师没敢犹豫,打开了门。

他装出僵硬的笑容,对站在门外的小苒说:“他就在里面,你们谈吧!”

他说完转身一溜烟跑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一惊,也跟了上去,但是他抢先一步把门锁上。

“你自求多福吧!”

吴大师在门内喊。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缓缓回过身来,小苒此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她面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23 我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关节有些扭曲,脖子上还有一圈勒痕。

她去世时一定因为窒息而经历了痛苦挣扎。

对不起,小苒…… “哲哥,你在躲着我吗?”

她的声调里似乎有些愠怒。

我嗫嚅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小苒,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情……”

她歪着脑袋,脖子上的勒痕露出得更加明显了。

“说吧,我最喜欢听你跟我说话了,但是,你以前总不理我。”

我吓得没站稳,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立。

“你,你……”

我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你已经去世了”

这个事实,就像吴大 师说的,万一惹怒了她,我会有杀身之祸。

“我怎么了?”

小苒朝我迈了一步,关节咯咯作响。

“别过来!”

我大喊一声,朝着屋门跑去。

在还有两三米就要出去的时候,一阵阴风吹来,门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我回头,看到小苒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不再像是人类了。

我知道,她现在的鬼性,已经超过了人性。

24 “这几个月我一直想和你见面,现在总算能经常见了,你反而想走?”

她的 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刺耳。

屋内的阴风狂刮不止,把一些纸张和黄符吹得上下翻飞。

“小苒,你听我说。”

我因惊骇而口齿不清,浑身发麻,“你……你……”

尝试了几番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已经死了!你现在是鬼,不是人!”

一瞬间,阴风止住,屋内翻飞的纸符都落在了地上。

小苒瞠目结舌,不一会儿,两行血泪从她眼眶流出。

“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

她似乎冷静下来了。

我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店里失火,虽然是你值班,但我并没有怪你。

其实你大可不必因此自责……”

小苒给人得感觉就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无精打采。

看她这样,我很心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 你……”

“是的,我想起来了。”

她说,“我是自杀了,我现在不是人了……”

我叹了口气:“唉……小苒,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是你现在还是放下执念, 往生去吧。”

25 小苒没有说话。

“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的,我会一直记得你——”

突然,小苒怒目圆睁,“我不!”

屋内的纸符再次飞腾,墙上字画的装裱玻璃都在小苒的呼号下纷纷碎裂。

“就算我成了鬼,也要和你在一起。”

小苒的双脚渐渐离地,身体腾在半空 中。

“小苒……你不要这样……”

“我们一起成为鬼,一起投胎,你姐姐不是怀孕了吗?她怀的是龙凤胎,你 应该知道的吧?”

“你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

我一下绝望了。

“我们一起诞生,下辈子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她飘到我身前,脸上血 管暴起,居高临下,俯瞰着我。

“我不要这样!”

我也几乎丧失了理智,拿起手边的一个烟灰缸朝她砸去。

烟灰缸砸在她的脸上,一大块血肉凹了进去。

我用身体撞向了门,但是门纹丝不动。

小苒把脸转向我,脸上绽开的皮肉十分骇人,接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 我。

“哲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26 我跪倒在地,绝望地看着她。

突然,房间的内屋传来门开的声响。

只见吴大师从内屋里冲了出来,右手攥着一把木剑,左手托着厚厚一叠纸 符。

“看不下去了!”

他把手中的纸符一洒,纸符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到了小苒身 边,贴在了她身上。

吴大师跑到我身边,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在我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

“小苒怨念极深,她如果和你的魂魄缠在一起,将很难对付!”

他说。

“那要怎么办?”

当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小苒身上的纸符全部燃烧起来, 吴大师把木剑交到我手中:“给!你是他最爱的人,你要把这木剑插进她的 心脏位置……”

还没等他说完,小苒就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一甩,他的身体重重 摔在了墙上。

小苒恶狠狠地瞪着他,“为什么?我一直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大师口中吐出了鲜血,“小苒,你本性善良,只不过现在迷乱了心智,我 不能看你误入歧途,这样下去,你最终会永堕地狱的!”

“我不管什么地狱不地狱,我只想跟哲哥在一起!”

小苒瞬间消失,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吴大师身前,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 颈。

27 吴大师憋的脸色涨红,双目充血,他看向我,张了张嘴,仿佛在让我快点行 动。

我拿着木剑,趔趄向前,来到了小苒身后。

突然,小苒的头转了 180°,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吓得手中的木剑掉落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蹬着地向后退去。

吴大师用尽余力从嘴里说出两个字:“快……啊……”

小苒的头随着我的移动而变换着角度,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时,我的内心几乎彻底崩溃,但就在最恐惧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姐姐。

如果我这次没有制服小苒,她的魂魄会缠在我身上,然后进入到我姐姐的腹 中。

姐姐将会诞下有业力的胎儿,诅咒会降临整个家族,胎儿也不会久寿…… 不。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充盈了力量,站起来,向小苒走去,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剑。

小苒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哲哥,我为你而死,你想再杀我一遍吗?”

28 听到这句话,我拿剑的手在颤抖。

小苒今年才二十一岁啊,她为我而死,但我现在却要除掉她的灵魂…… 吴大师似乎已经昏厥,手脚停止了抽搐。

不能再等了。

对不起,小苒。

天色黑了之后。

我来到了医院,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到姐姐正望着窗外。

姐夫王颂鸣依然不在。

我敲了敲门。

姐姐回头,看到了我,脸上晕开笑容。

我走进病房,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姐姐,你跟姐夫和好吧,我们可能错怪他了。”

我说,“他之所以布置 那些法阵,是因为之前有个鬼缠着我,他怕你怀上业婴。”

姐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哲,姐姐听不懂,但是姐姐相信你。”

29 我点点头,“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把那个鬼封印住了,她进不到 你身体里了。”

这时,小苒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出现:“谁说的?我还有可能。”

“不,你没可能!”

我反驳着脑海中的这个声音。

小苒的声音说:“嘻嘻,我有预感,就在今天。”

我说:“闭嘴!你别想伤害我姐姐!”

姐姐看着我,满脸疑惑。

在她看来,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姐姐,我没事,是这样的——”

我解释道,“我把一个女鬼暂时封印在 我身体里面了,十天之后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过这十天里她说的话我都可以 听到,所以,如果最近你看到我在自言自语,那就是我在跟她对话。”

我怕姐姐不信,我给她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当时,吴大师对我说,封印小苒只是第一步,我还需要十天的时间把她彻 底抹除。

“我说,那我去个远的地方,免得她对我造成影响。

“吴大师说:『不,你不能走,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完成,你得去 找你姐姐。

“我问为什么,他咳嗽了几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命中注定,去了 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身体很差,没办法帮到你,或者说只有你姐姐能帮到 30 你。』 “他说着给了我两张纸符,叮嘱我说:必要的时候,同归于尽也不能把她放 出来,你自求多福吧。”

——“姐姐,以上我所说的全都是实话。”

我对她发誓。

姐姐看我的眼神中透出怜悯。

我说:“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女鬼一定不会来伤害你的。”

姐姐握紧了我的手,“我不害怕鬼。”

“骗人,”我说,“你从小就怕。”

姐姐说:“你记错了。”

“不可能。”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时候你班上个男生欺 负你,被我知道了,第二天放学我拿着砖头在学校门口等他那件事?”

姐姐点头,“你看见他就追了上去,吓得他满世界跑。”

我说:“对,后来你把我拦下来了,你说你害怕我把他打死了之后,他变成 鬼来找你。”

姐姐抿嘴一笑,说:“笨蛋,你现在还没想明白吗?我不是害怕鬼,我害 怕的是你做出傻事情。”

我一时无言。

病房的门开了。

31 姐夫提着买来的饭菜进来了。

他本来笑眯眯的,可看到我之后一下愣住了。

“姐夫,”

我试着缓和跟他的沟通,“鬼气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姐姐 的胎儿不会受影响了。”

“哦……”

他结结巴巴,“那,那就好。”

我说:“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姐夫咽了口唾沫,把手中买来的饭菜放在了地上。

“小哲。”

他说,“都过去了,我们要面对未来的生活。”

我点点头,然后问:“我身上有鬼气的事情,为什么你不早跟我讲呢?”

姐夫看了眼姐姐,说:“这件事,我想让你姐姐跟你讲。”

“王颂鸣,”

姐姐皱着眉头,“别说了。”

“哦,好!”

姐夫点头如捣蒜,然后弯腰把买来的饭提起来,放在床头柜 上,“小哲啊,那你姐姐就由我来照顾了,你快走吧。”

我说:“好,我明天再来。”

姐夫沉默了几秒,说:“尽量不要再来了。”

我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真的已经把鬼控制住了。”

32 姐夫不再说话。

我想了想,还是妥协了,“好,那我以后少来。”

跟姐姐道别之后,我退出了房间。

小苒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一起做鬼,一起投胎这件事 吗?”

我说:“小苒,你怎么做了鬼还是这么天真?”

我朝电梯走去,如释重负,但又失魂落魄。

走着走着,突然,我感到似乎有一股炙热的目光朝我投来。

只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我认得他,他就是我在姐姐家里见到的那个东南亚僧人。

他看着我,嘴里念着异域的经文。

我朝他喊了几声,但是他不理我,只是一味地念经。

在他身后,那个破裂的古曼童探出了头,凝视着我。

这个场景荒诞而诡异。

33 我转身折回到病房。

“喂,那个僧人,你可以让他走了。”

我对姐夫说,“现在不需要他 了。”

蹲在床边的姐夫看到我又回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皱着眉头说:“你能 不能不要再来了!”

他这一句话把我惹火了。

我说:“王颂鸣,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跟你 道歉了,你别得寸进尺!”

姐夫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说:“你总是不消停,到底要干什 么!”

我说:“我都是为了我姐好!我要让她幸福!”

“那你就走啊!”

姐夫吼了起来。

姐姐在床上流出泪来,不说话。

看到我姐姐哭了,我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我是她弟弟,我凭什么走!”

王颂鸣浑身发抖。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黄色纸符。

原来他蹲在床边,是想把纸符贴在床底。

他还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我忍无可忍,上前把他手中的纸符夺下来。

34 “带着你的这些邪术滚吧!”

我把纸符撕碎,扔在了他脸上。

王颂鸣缓缓站起来,双拳紧握,身体不住地颤抖。

“五个月了,你已经死了五个月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你姐呢?!你到底要缠 她到什么时候!”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怔怔地问。

王颂鸣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强忍住恐惧。

“小哲,在你店里失火那天,你就已经被烧死了。

这五个月,你一直缠着 你姐姐。

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会用这些法术来对付你……”

不!太可笑了! “你胡说八道!”

我很愤怒,“前段时间你不还阻止我姐借钱给我吗?”

“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你总是托梦给你姐姐说有未完成的心愿, 然后你姐姐给你烧纸钱,结果阴魂越来越盛。”

他语无伦次,“然后我听从 龙婆仓班的建议,不让你姐再烧钱给你了,然后我布置的那些也都是为了制 服你,然后我让你姐找借口让你去我家,然后你却破坏了那些法式,然后龙 婆仓班——”

“别信他!”

我挥舞着双手,试图证明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还活 着,你看!”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诵经声。

35 是那个东南亚僧人,他闭目念咒,越来越快。

我的身体僵硬住,动弹不得。

梵音入耳,如炸雷轰鸣,我感到身上的骨骼都正在被压碎。

床上,姐姐一直在哭着。

这时小苒的声音再次出现—— “哲哥,我就说了,我们两个鬼一起投胎,多好。”

“闭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鬼。”

“快解除我的封印,我们一起对付他,然后投胎,这样你和你姐还是亲人, 永远在一起……”

“不,我没死!”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对抗这股压力。

王颂鸣从僧人腰间解下一把匕首,“小哲,人鬼殊途,这是天道铁则,对 不起了!”

他把匕首对准我的心脏,一步步走来。

小苒的声音继续响起: “快决定吧,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把我放出来吧。

36 “我们杀了他们,然后相守一辈子,我们是一家人。

“哲哥、姐姐和小苒,永远在一起。”

小苒的声音不断在我脑中回荡,越变越大,越变越强。

最终,她说服了我。

“出来吧,小苒。”

我说。

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充盈在我体内,借由我的皮肤辐射了出去。

王颂鸣手中的那把匕首就像被操纵一般抛向了上空,刀尖直直向上扎入了天 花板。

僧人也停止了念咒。

“两个鬼已经融合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略带颤抖,“我们在劫难逃 了。”

小苒趴在我的背后,轻声地说:“哲哥,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吧?”

这时,姐姐的声音传来:“小哲……”

她从病床上下来。

37 看着姐姐,我感觉体内的暴戾一下少了许多。

“小哲,这二十六年来,谢谢你的陪伴……”

她的话一出口,我的头脑中就开始嗡鸣不止。

“在没有你的这五个月里,我一直在想你,我把这个虚幻的魂魄当成了你。

我说服我自己,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也挺好。

“但我的这种妥协加重了你的业念,让你无法安息,只能留在世间,日复一 日地承受痛苦。

“小哲,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你已经在五个月前的那场大火中去世 了。

“现在,你和我都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了……”

随着姐姐的述说,我回忆中的画面一下子全部涌入了大脑。

是的,在那场大火中,我被困在了房间里,窒息、痛哭、挣扎,但无济于 事。

火光中,我昏迷又苏醒,然后重返世间。

我内心有未完成的执念,这个执念无比之强烈,让我成鬼也不能释怀。

是什么呢…… 小苒说:“哲哥,别犹豫了。”

38 她的衣服瞬间变成红色,又像灌进风一样膨胀,变得无比巨大,几乎占据了 整个房间。

姐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哲!快停下来!”

我说:“姐姐,小苒她虽然是鬼,但你不要害怕。”

姐姐哽咽着。

“我不害怕鬼。”

她说,“我害怕的是你做出的傻事情。”

我愣住了。

我记得这句话,那年在校门外,姐姐抱住我,她哭着让我放下砖头。

我记得她的体温和发香,记得她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躁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姐姐,我想到我的执念是什么了。

我徘徊世间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火光和浓烟中,生命被夺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都没能好好跟你道个 别。

于是,这五个月里,我阴魂不散地围绕在你身边。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漫长的告别了。

39 “小苒,停下来。”我说。

“为什么?”小苒不解。

我用力扼住她的咽喉。

“掐死了我,你也会魂飞魄散!”她凝视着我。

“小苒,我知道你很爱我,我死于火灾之后,正是这份爱导致了你抑郁自 杀,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她不再说话,眼神中突然多了份曾经的温柔。

“小苒,如果有下辈子,我娶你啊。”

语毕,我看到眼前燃起金黄色的火光,这是我的灵魂在焚毁。

灼热,疼痛。

我熟悉这种感觉,而现在,命运让我再次经历一次。

火光中,我看向姐姐。

你一定要幸福啊,姐姐。

这辈子,就永别了吧。

40 一个月后,我出院了。

我让丈夫王颂明带我去弟弟小哲的墓地。

王颂鸣最初不同意,他怕我受到刺激会再次发病,但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 妥协了。

来到陵园,我把鲜花放在弟弟的墓碑前,在心里默默对他说:小哲,姐姐这 几个月来的执念已经放下了。

在那场火灾中,你把小苒推出了门外,但自己却被困在房间中,不幸遇难。

我一时接受不了你离我而去的这个事实,成天幻想着你还在我的身边。

王颂鸣带我去看病,但由于怀孕的缘故,控制了用药量,所以收效甚微。

后来,一直爱着你的小苒因为自责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身亡。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的病情更加严重。

我分裂出了多个人格:徘徊人间的你,蛊惑者小苒,还有吴大师…… 我浸溺在自己的幻觉中,多个人格之间互相内耗,精神状态全面失控。

最后,王颂鸣听从专家的建议,通过心理暗示、疏导、模拟场景和催眠, 把其他人格从我脑中统统清除,让我的主人格重新掌控了身体。

当然,以上事情都是王颂鸣告诉我的。

从科学的角度,我愿意相信这个结 论。

41 但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我却更愿意相信幻想中的一切是真的,不然我真无法 接受“没能跟你好好道别”

的遗憾。

我在你的墓碑前站了许久,直到王颂鸣对我说,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还是 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点头,然后向墓碑挥了挥手,缓缓转身离开 。

“姐姐。”

刚踏出几步之后,我就听到身后仿佛响起了你的声音。

我回头。

看到你墓前的花瓣被风吹起,在空中飘舞。

“小哲,我们下辈子一定还要做亲人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