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夜行实录》,徐浪,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每次说起连环杀手,我就会想起一朋友。

他住在美国西海岸的某个城市,和当地亚裔黑帮关系很深——我甚至怀疑,他曾参与其中。这哥们曾给我讲过一个,当地黑帮毁尸灭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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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完人后,黑帮成员会乘船出海,将尸体运到加拿大温哥华,一家华人开的养猪场,用饲料粉碎机将尸体搅碎,再放进搅拌机里和正常饲料混合喂猪。

有些特别坚硬难以打碎的部分,比如说牙齿,他们会用高压水泵打碎,然后再次喂猪——被杀死的人,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痕迹。

当时他给我讲完,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故事,于是我问他:“这怎么听着,有点似曾相识呢?”他说似曾相识就对了:“罗伯特·皮克顿!”

我恍然大悟。

他们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段,模仿自加拿大史上最凶残的连环杀手——罗伯特·皮克顿。

“养猪杀人狂”罗伯特·皮克顿

皮克顿被捕前,在温哥华附近经营一家养猪场,他在上世纪80年代末,到2002年间,杀死了49名女性(多数为妓女和瘾君子),并把尸体粉碎喂猪。

2002年,加拿大警方因怀疑皮克顿非法藏枪,对他的养猪场进行搜查,却在冰箱里发现了两只白色塑料桶,里面分别装着两个被劈开的头颅,以及左右手和左右脚的残余部分。

皮克顿案发后,当地卫生部门发出警告,提醒人们慎买猪肉,因为这些猪可能吃过腐尸——这直接导致温哥华猪肉价格疯狂下跌。

在北美,像皮克顿一样的连环杀手很多,尤其在美国。英国拉德福德大学有一个连环杀手数据库,据这个数据库的资料,美国自1900年以来共出现过2600多名连环杀手。

我们也看过很多相关的影视作品,比如《七宗罪》、《十二宫》、《沉默的羔羊》。

在美国,研究连环杀手的行为模式及成长背景,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不只美国,很多国家都有,比如文化和我们相近的韩国和日本。

这两个国家关于连环杀手的书籍和影视作品,都非常多,以韩国为例,《杀人回忆》、《捉青蛙少年失踪事件》都是非常出色,有影响力的影视作品。

而在中国,这方面的影视、书籍几乎没有——只有像白银案一样,凶手被抓时,才能短期内,获得大量报道以及社会关注。

这是因为我们的连环杀手比较少么?当然不是,韩国杀人最多的连环杀手,叫柳永哲,在被抓之前总共杀过19个人——这个数字如果放在中国的连环杀手里,只能算是中流。

我举几个例子。

贾文革,1990年至1991年,杀死42人。

龙治民,1983年至1985年,杀死48人。

杨新海,2000年至2003年,杀死67人。

彭妙计,1992年至1998年,杀死77人。

我一直觉得,关于连环杀手的研究,是我国文化领域的一个空缺,很少人能注意到——但研究连环杀手,其实是有一定价值的,我先讲完今天的连环杀手故事,再说这事。

2003年3月19日,下午9点钟,智渊源的父母,给在北京工作的儿子打电话,手机和家里电话都没人接。隔了两天,他们再次给智渊源打电话,发现还是没人接,放心不下,坐长途客车来北京,到了儿子在海淀区当代城市家园的住处。

进门后俩人崩溃了——智渊源被捆绑着,满身刀痕,已经死去多时。

警方赶到后,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后,发现和之前发生的5起凶杀案非常相似,指纹也吻合——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

2002年底至2003年初,算上智渊源被害的案件,北京连续发生了6起类似的杀人案。被害人都是男性,年龄20岁到30岁,作案地点有4起在被害人家中,另有两起,一起是在男厕所里,另一起是在野外——在野外的那次,凶犯作案后,残忍地将对方的生殖器割掉。

所有的被害人都有三个共同特点:同性恋、有受虐倾向、喜欢上一个叫“紫色男孩”的同性恋交友网站。

警方由此分析,凶手和被害人,一定是通过网络结识的,且凶手一定有同性恋倾向。

2003年4月4日下午,警方通过走访侦查以及线人情报,锁定了一名叫李义江的男子——他与几名被害人在网上进行过接触,并且被人证实,经常带不同的男性回家。

警方快速搜集到了李义江的资料——24岁,中国平安保险公司职员,原籍新疆昌吉市,暂住东城区东直门柳芳南里12号楼地下室。

本来是北京理工大学98级计算机系的学生,因为穷,交不起学费,于2001年3月退学了。

确定了李义江的居住地后,他们前往李义江所住的小区进行抓捕,却没想到,正好碰见他在小区里遛狗,因觉得外貌相似,叫住他进行盘查。

李义江停下来,看着警察,特别平静的问:“你们是不是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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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江,看起来人畜无害,连环杀手大都长相普通

随后,他很淡定的带着警察回到家,拿了些生活用品后到了公安局,经过指纹比对, “3·21” 案现场指纹,与李义江的指纹特征一致,而他本人,也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通过网上约见,杀了6个同性恋。

再谈起杀人原因时,他说一开始是为了报复:“他们轮奸了我。”

李义江上大学时,因为性取向的问题,经常在一个叫“紫色男孩”的同性网站聊天。

2002年11月底,李义江到“紫色男孩”常提到的朝阳区的一个迪厅玩,这个迪厅里经常有同性恋聚会,李义江在那认识了四个陌生男子,很聊得来。

他们邀请李义江到东三环附近的私人住宅里玩,李义江答应了——他喝了很多酒,可能真醉了,也可能是被下了迷药。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脱光了,还被折叠捆绑在暖气管上。这四个男人开始虐待、玩弄李义江,先是猥亵,然后轮流强暴了李义江,并用鞭子抽他,用蜡烛、烟头烫他,虐待了他一个多小时。

李义江回到家,哭了一夜,然后决定报复。他每晚在北京各个gay吧,以及同性恋常出没的地方,寻找这几个人。终于,被他在三里屯的酒吧街找到一个。

02年左右的三里屯酒吧街

李义江跟踪这个奸污过他的男人到了家——丰台区的一栋平房里,然后他开始蹲点守候,直到男人去了网吧。李义江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趁着男人下机时,赶快上去登陆,记下了这个男人的QQ号,然后化名和他聊天。

这个男人QQ名叫“收费奴”,熟悉了之后,他告诉李义江,自己可以卖身,只要800块,李义江就可以和他发生性关系,甚至进行捆绑和虐待。李义江同意了,和“收费奴”约好在他家进行性交易后,把同学送的西班牙军刀放进包里,背着包,来到了“收费奴”的住处。

见了面后,“收费奴”觉得李义江很眼熟,似乎想起了曾经虐待李义江的事,李义江也害怕被认出来,赶紧圆了过去说“这就是缘分嘛,咱这叫不打不相识”。

“收费奴”没多想,李义江趁着他转身脱衣服时,在背后给了他几刀,杀死了“收费奴”。杀人后,李义江觉得还不解恨,又拿刀割下了“收费奴”的杰宝,扔进了垃圾堆里。

丰台附近的垃圾堆

第二个人是在中关村附近找到的,是个外语系研究生,李义江用同样的方法,记下了他的qq号,然后在网上勾引他,带刀来到他家里,依照事先约好的方式捆住手脚,开大音响开始折磨他,割断了他的喉管后,又割掉了他的生殖器。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李义江用同样的方式追踪、聊天、虐杀了他们。

大仇得报后,李义江并没有停手,他开始没有目标的随机杀人,又杀了两个——这个时候,任何的男同性恋,都可能会成为他的目标。

他从一个复仇者,彻底变成了一个连环杀手。但这一切,早在李义江还是个孩子时,就早有预兆,被四人轮奸,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义江家里有三个男孩,他最小。

李家家境贫寒,李义江的父亲,因为工作劳累、妻子患精神疾病、家庭贫困,再加上3个需要抚养的孩子,使他得了抑郁症,酗酒成性,喝醉之后就把李义江和他妈痛打一顿。

李义江父亲酗酒,而她妈又有精神病,一犯病就摔东西打孩子——两个哥哥年纪大,遇见这种事就跑掉了,但李义江年纪小,跑不掉,经常沦为父母发泄的工具,身上总是遍体鳞伤。

后来记者采访李义江时,他谈起过这段生活:“妈妈有神经病,从我一回新疆,她天天不是打我就是骂我,有时候我还睡着,就被她从床上揪起来,不分青红皂白,按住就打。”

“也许是由于长期照顾她,抑郁太久的缘故吧,爸爸性情急躁,抽烟酗酒,喝醉之后见谁打谁,简直就像疯子……我就这样和两个疯子一起生活。”

由于长期挨打,李义江特别害怕这个家,每次放学总是借口打扫教室,故意呆很晚才回家,大家都夸他是个好学生。

1994年12月,15岁的李义江又一次很晚回家——他在路上遇到一个中年男子,说想和他交个朋友,邀请他一起吃饭。

李义江想着不愿回家,就答应下来,去饭店陪中年男人一起吃饭喝酒。

在喝多了的情况下,李义江被中年男人带到了一个苗圃,强奸了。

在此之前,李义江从没想过自己能被一个男人性侵,第二天他反应过来,拿着家里的尖刀,满大街去找那个男人,想要复仇,结果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他感到很痛苦,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打骂自己的父母,离开自己受过性侵的新疆,他要到北京去。

2000年,李义江通过努力学习,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成人教育学院计算机专业,远离了这个地方。

他考上了北理工的成教学院

大学一开始,家里会给他寄生活费和学费,到了第二学期,家里人给的钱很少,不够花,而且这期间,他还迷上了上网,网费也需要一部分钱。

为了赚钱,李义江每天在两家肯德基打工。

一天早班,一天晚班,同学劝他别这么辛苦,李义江说,他不想花家里人的钱,打工也是一种锻炼自己的机会。

李义江本来成绩不错,但打工让他很多课都不及格,到了大二,他干脆不上课,偶尔才回学校看看同学和朋友。

逃离家庭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在大学里,除了上课以外,李义江无事可做。

他没什么爱好,也不喜欢运动,室友喜欢下棋打牌之类的活动,他都不会,因为从小就没有人陪他玩那些东西,所以他和同学也玩不到一块儿。

后来,他一个人去网吧上网时,无意间找到了一个叫“紫色男孩’的网站,他看了里面一些内容以后,觉得一切都明朗了,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辍学之后,除了打工外,开始混迹于gay吧之类的地方——这让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据李义江的同学回忆,李义江辍学后回来过几次,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请同学吃饭都是去大饭店,还带着另一个同学去酒吧玩了几次,问他生活好转的原因时,李义江告诉他,是在华威商场摆摊赚了钱。

事实的真相是,李义江并没有通过摆摊赚钱——他被人包养了。

2002年6月,李义江混迹于gay吧时,遇到了一个叫唐剑箫(化名)的中年帅哥,名牌大学毕业,外企上班,富二代,自己在海淀有一套房。

俩人聊到午夜两点,唐剑箫撩拨着李义江,说可以资助他,只要两人住在一起。李义江对唐剑箫有好感,就跟他回家了。

回到家后,唐剑箫要跟李义江亲热,李义江拒绝了。

对这段经历,李义江回忆说,他很清楚唐剑箫不会伤害他,但是他克制不住条件反射般的激动,唐剑箫脱了衣服,让他想起15岁时被性侵的仇恨,尽管他很渴望唐剑箫的抚慰,但他还是愤怒,并拒绝了。

北京一所gay吧的夜晚

唐剑箫没再做什么过激举动,两人坐了一夜,李义江把自己以前被性侵被虐待的经历,都告诉了他,他安慰着李义江,令李义江很感动。

这事过后,两人开始同居,唐剑箫因为要上班,还给李义江买了条狗解闷——就是后来他被捕时遛的那只。

过了一段清闲日子,李义江不愿待在家,他跟唐剑箫提议,要做点生意,唐剑箫给了一万块钱让他去西单卖服装。

2002年底,李义江开始在西单华威卖衣服,因为不懂经营,也没什么审美,进的衣服也不流行,一直在亏本。

但在摆摊过程中,他遇到了一叫王悦的姑娘,王悦经常陪李义江去市场进货,批到一些流行又便宜的衣服,生意开始好起来。

有时,王悦下班还会帮李义江卖衣服,有时收摊早,两人一起出去玩。

西单华威商场

王悦当然是喜欢李义江的,李义江也喜欢王悦,从当时的媒体报道来看,李义江很矛盾,他喜欢王悦,但自己是被男人“包养”的人,他已经习惯了“女性”的角色,如果重新去做回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李义江决定说实话,他暗示王悦自己是个同性恋者,王悦没有嫌弃他,还是对他好,并试图改变他。

但王悦没能成功——李义江虽然喜欢她,但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异性的欲望,即使王悦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不能产生性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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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的,王悦有点受不了了,两人没提分手的事,但都逐渐疏远了对方——有一天李义江走在街上,看见王悦挎着另一个男人,笑得非常开心。

作为一个同性恋,李义江对王悦并没有什么占有欲,两人后来还有联系,一直到2003年2月才断——李义江这时开始杀人,怕连累她,主动断了联系。

和王悦分手后,李义江遇到了自己第一个真正喜欢的同性,他在朝阳区一家叫nightman的酒吧,遇见了一个叫雷雷的男孩。

nightman酒吧

同李义江一样,雷雷有过被其他同性恋者猥亵和欺骗的经历,这使得李义江产生了一种保护欲——除此之外,他更加仇恨除雷雷外的其他同性恋者。”

包括包养他的唐剑箫——唐剑箫有时会把李义江介绍给一些同性恋朋友,作为临时性伴侣。

因为在那个年代,同性恋者是少数群体,满足性需求的难度比较大,这种在同性恋者之间的转手很常见。

但这对李义江伤害极大,有一种被“玩弄”的屈辱,可出于对唐剑箫经济上的需要,他一直忍受着这些“屈辱”。

而就在这时,他经历了那场四人轮奸和性虐——这让他从小到大的所有怒火(童年被父母打、初中被性侵、被屈辱的包养并玩弄、自己的爱人雷雷被其他同性恋猥亵),一次性爆发了出来。

他觉得所有男同性恋都是可恨的,该杀的——所以在他“复仇”结束后,他没有停手,继续又杀了两个无辜的男同性恋,包括智渊源。

2004年8月20日上午,李义江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临刑前,李义江表现的很平静,他在法律文书上按下手印后礼貌地说:“谢谢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