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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前辈们总说:人的记忆像鱼,只有七秒。

但十年前的那口枯井,以及那井里埋藏着的人性恶意,成为了我终生挥之不去的阴影,难以忘怀。

2009 年的豫中,经历了近十多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呼啸的狂风,漫天的大雪,还有零下十多度的低温。

没人能记住那年冬天发生过什么,但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来年初春那场惊世骇俗的惨案。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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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3 月 5 日,中午十点左右,110 警局大厅的报警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警员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阵惊恐万分的男性声音。

「喂……是警察吗?我……我这边……死……死人了!」

接线的警员听到男子的话后心头一震,边安抚男子的情绪边询问案发地点。

男子可能被吓得情绪有些崩溃,支支吾吾了半天,警员才听清楚了案发现场:豫中新民村村口南边的枯井处。

值班的警察火速出警,由于出警的时间比较仓促,此次出警的人员就我、小刘、小张。

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同时抵达了新民村村口。在当地村民领路下,我们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只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农民,满身泥泞、失魂落魄地坐在离井十多米远的小道上。

看到我们到来后,他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还没等我们询问,他就满脸惊恐地倒出之前发生的一切:「我……我看今天的天气不错,就想着去镇上买点东西。走大路太远,我索性就抄小路去了。看那儿有口井,想着坐井口休息一下……结果无意间往井里瞅了一眼,就……就……就看到了一只人脚在下面!」

说着,男子目光望向了远处的枯井。

井口是由一堆残破的砖头堆砌而成的,上面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周围更是长满了半井沿高的杂草。

等我们走到枯井边,顺着井口往下望去,果然,一只泡得发白的人脚正倒立着!尸体除了脚以外的其他部位都被泥土完全覆盖。

看情况,是融化的积雪把尸体冲刷了出来。

我大致判断了一下枯井的情况,由于枯井的直径只比篮球大一点,在尝试捞取尸体未果后只能寻求支援。

救援队赶来后,我们在挖土机的帮助下,把尸体从狭小的枯井里拔了出来。

尸体放在我们眼前的那一刻,小刘他们看了一眼尸体后就差点吐了出来,在一旁不断干呕,就连刑侦多年的我也感到毛骨悚然。

死者被泥泞的棉被包裹着,身上没有任何衣物,面部血肉模糊,只有横七竖八的骨茬裸露在外,后脑勺被钝物凿出大洞,更为诡异的是尸体喉咙处被鱼钩状铁丝洞穿,而铁丝另一头,挂着几块沉重的琉璃瓦……

经过排查,现场没有任何作案工具遗留。

十年前的技术检测远不如现在发达,而现场也没能提取到嫌疑人的 DNA、血液、毛发等信息,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根据尸体特征,核对失踪人口报案记录。

但尸体的情况十分糟糕,无法校对面部信息,只能大概判断死者是一名三十岁至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八十公斤,身材较为魁梧。

我仔细翻看了尸体的手掌,起身猜测到:「会不会是木匠?」

其他人听后都是一愣。

我指了指尸体的手掌解释道:「你们看,尸体右掌关节处布满老茧,说明他的惯用手是右手,并且应该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此外,指甲里含有少量的木屑和粉尘,是个木匠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只是猜测。」

02

死者身份无法确定,凶器也下落不明。

我们就在这样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开始对周边的村子进行摸查。

五天后,负责调查尸源的同事更是愁眉不展。

「余队,我们走访了新民村附近好几个村子,挨家挨户地问,可是没人能够提供任何线索,此外也没有听说附近有木匠失踪。」

「死者 DNA 比对结果如何?」我问。

「新民村近一年内,共有七名失踪人员,我们与死者的 DAN 逐一对比,但都不匹配。之后我们又比对了整个豫中、全国的失踪人口 DNA 库,也都匹配不上。」

小刘满脸沉重。

与此同时,尸检报告和琉璃瓦调查都有了结果。

法医老王告诉我死者是因为脑后遭到重击,粉碎性骨折死亡。根据伤口比对,凶器为斧头、凿子一类的钝器。死亡时间判断为两个月至半年之前。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有效信息。

琉璃瓦的调查同样不顺利,豫中地区房屋建造多采用琉璃瓦,学校、庙宇、甚至很多百姓家里的房子都是采用琉璃瓦作为屋檐,而案发现场的琉璃瓦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瓦片,瓦上也没有特殊图案,调查琉璃瓦这条路无疑是大海捞针……

案件多日毫无进展,整个警局笼罩着一股阴影。

我注意到有的警员甚至开始私下议论纷纷:「村民们说咱们根本不可能破得了这桩奇案,你说余队能行吗?」

同时,大量的走访使得新民村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为了尽快破案,我们决定把这起案件汇报给上级公安部门。

汇报当晚,部门就将此案上升到「二号特大刑事案件」,部长李董文亲自召开案件研讨会,并在会上成立了特案行动小组,命我为组长,此外给我从国外抽调了一名刑侦专家——「鹰眼」来配合我的行动,要求我务必尽快破案。

03

3 月 10 日一大早,我和同事正埋头梳理着案宗。

部长领着一个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走进警局。

「这是局里调来的刑侦专家,鹰眼,刚从国外研习回来,破案很有一手,余淮,他归你了。」

我抬头,看见鹰眼摘掉墨镜,冲我咧嘴一笑。

「淮哥,好久不见。」

居然是他。

鹰眼,不仅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室友,更是我那届的传奇人物。

他拥有极其冷静的大脑,超强的记忆力和完美的逆推思维,还没毕业就协助侦破了不少难案重案,当时想要他的警局都挤破了头。

可惜他一毕业就被秘密调走了,去向不知,居然还跑去了国外一段时间。

有他在,我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死者身高一米八,没穿衣服却裹了一床棉被。尸体被发现时,喉咙上被凶手穿上铁丝,缀上了一块琉璃瓦。」

我给鹰眼简单讲述了一下案件情况。

鹰眼快速看了一遍卷宗:「杀人抛尸,扒光衣物沉井,有调查失踪人口吗?」

我摊手道:「问题就在这,死者死亡时间至少 2 个月,但一年以内上报的失踪人口中,没有跟他匹配的。」

这个人,很可能外出务工,或是独居,甚至人际关系很差,以至于失踪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

鹰眼抬头:「那么,失踪人口中,有关嫌疑人的排查,做过吗?」

他指着死者照片解释,凶手在死者身上缀了一块琉璃瓦,目的是沉尸,只有有水的井才值得沉尸。

但他投尸的井,却是一口早就没水的枯井。

说明当时凶手很慌张,以至于手忙脚乱地裹好尸体,投入井中之后,才发现里面没水。

但是来不及了,他无法再把尸体弄出来,只能用土草草掩盖一下,趁着夜色慌忙逃窜。

「查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重点在男子身上,其中,一定有凶手!」

04

在鹰眼的提议下,调查很快打开局面,一位名叫刘勇的嫌疑人浮出水面。

刘勇,男,33 岁,豫中新刘村人,曾因聚众赌博被拘留七日。

令人意外的是,就在我们翻看刘勇的失踪记录时,一旁的小刘冷不丁地插了话:「我记得这个刘勇,上次走访时,她老婆抱着小儿子跟我哭诉个不停……」

我跟鹰眼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刘勇的嫌疑无疑再次上升。

我们找上门时,刘勇的妻子张雪正弓着腰在炉灶前添着柴火,听到大院中有声响后才走了出来。

我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消瘦的脸颊,干燥而皴裂的嘴唇,一双悲凉的眼睛正无神地望着我们。

小刘:「刘勇最近和家里联系了吗?我们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没有!」女人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又烧起了火。

小刘回头朝我一笑,满是苦涩。

很快女人愠怒的声音传来:「你们也不用再来了,我就当那个没良心的已经死了!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张雪语气不善,一副送客架势。

跟张雪交涉并不容易,一问及刘勇的状况,她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天杀的,不吭不响地跑了,留着我们孤儿寡母在家受罪。要不是邻居看我们可怜,给我们送吃送喝,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哩!」

软磨硬泡半天,才从张雪嘴里套出了刘勇失踪的情况。

去年十月份,刘勇几乎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货车去外地跑运输,结果跑了不到三个月,留下一条躲债的信息后便失踪了。

张雪掏出手机递给我们,那是条私信:老婆,债主找上门了,我先出去避避风头,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后来不少人证实,刘勇确实有爱赌牌的习惯。

鹰眼若有所思:「能让我们去看看货车吗?」

刚进门时,我就留意到了前院的小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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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角落,但鲜红的漆身也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货车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车顶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驾驶位上也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浮灰。

耐人寻味的是,无论外表和零件,车都算得上崭新,但车内不少地方都有红漆点散的痕迹。

很明显,货车不久前刚被整车喷漆处理过,估计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们对货车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搜查,很快就在驾驶位的角落里发现了几根长短不一的头发。

没几分钟的功夫,我们又有了新发现。

鹰眼的大笑声从驾驶位传来:「淮哥,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座椅调至最前端,后面被脚垫遮住的暗格得以暴露,而里面正躺着一把带血的斜凿!

我看着笑眯眯的鹰眼,内心狂喜。

凶器找到了!

05

比对结果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显得意外又庆幸。

短发是刘勇的,长发一部分来自张雪,另一部分不得而知,只知是个女人,还需后续调查。

凿子上的血迹与死者 DNA 完全匹配。

由此可以断定,凿子正是造成死者死亡的凶器,而货车极有可能是嫌疑人运尸抛尸的工具。

不论刘勇是不是凶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他。

可我们再次来到刘勇家时,刘家大门紧锁,张雪也不见了踪影。

直到邻居出来解释,我们才知道张雪因为没有生活保障,又一直联系不上刘勇,心灰意冷之下回了娘家。

张雪的娘家位于豫中新张村,距离新刘村大概数十公里。

当年张雪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临近的村子里不少人都认得刘家媳妇。

找到张雪娘家容易,可要上门调查就难了。

张雪的父亲张田翼当年就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可看着女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也只能黑着脸同意。

得知我们上门的目的后,更是直接甩起了脸色,眼神不善。

倒是张母善解人意,在一旁不断圆场。

最后张田翼执拗不过,冷着脸把女儿喊了出来。

与前两天相比,张雪的脸上多了些血色。

我们落座后开始询问,期间张雪多次有意无意地回避问题。

张雪一谈到刘勇就神情激动,面露愤懑,一问三不知,给问询造成了极大困扰,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张雪,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认真回答问题。」小刘清了清嗓子,劝道。

不想,这句话却像踩了猫尾巴般,张雪勃然大怒:「那你们问我干什么!我哪知道刘勇什么事?要问去问刘莲那个狐狸精去,她比我知道的多!」

张雪说完后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还狠狠地摔了一下房门。

张母忙出来打圆场,向我们道歉。

原来,张雪回娘家后不久,意外得知了刘勇和刘莲之间存在暧昧关系,大受刺激,恨透了两人。

细问之下,我们从张母的口中得知,刘莲也是新刘村人,更是刘勇的发小。

刘莲初三时辍学外出打工,一年后,竟一个人顶着大肚子回村了。

在农村,女孩未婚先孕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很快,刘莲就成了村里人嘴里恬不知耻的婊子、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

刘莲的父母自然对肚子里的野种恨之入骨,可面对令他们蒙羞的女儿时又无可奈何,只得两年后,把刘莲嫁给了张家坡脚老二。

「那女人妖的很!」我们临走时,张母倚靠在门边,满脸忌讳地讲道:「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不清不楚哩!」

06

妖艳!

看到刘莲的那刻,我才明白张母的意思。

刘莲皮肤白腻,身材丰腴,大波浪衬着瓜子脸,双眸含俏含妖,身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妩媚。

「警官大人呦,刘勇失踪了,你找他去嘛!我哪能知道他在哪?」

刘莲努着红唇,摆弄着棉袄袖口。

小刘:「据我们了解,刘勇在失踪前可是跟你联系密切。」

「哎呦,您可真会开玩笑!自打结婚后,我可是跟刘勇很多年没联系过了,恐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让您听了去!」

几番询问下来,刘莲一口咬定自己虽然认识刘勇,但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更不清楚刘勇失踪的事情。

我皱眉盯着眼前狡黠又迷人的女人,活脱脱就像条狐狸。

鹰眼同样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开口道:「经调查,刘勇在失踪前通话频繁,其中有三人联系最为密切……」

话未说完,刘莲脸色就阴晴变化了起来。

「而其中备注「莲莲」的人就是你吧!刘莲!」鹰眼目光锋利,像是能看进人心。

通过调取通话记录,我们发现刘勇和一位名为「莲莲」的女子联系频繁,互发消息也很暧昧,而该号码登记的主人正是刘莲。

见谎话被拆穿,刘莲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失态,只是踟蹰不肯说话。

小刘在一旁好说歹说,刘莲仍低着头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鹰眼捅破了原因:「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刘莲,你和刘勇的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咱们的谈话内容不会公开。」

「你坐过刘勇的货车吧!」鹰眼目光直视刘莲,询问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刘莲抬头,两眼瞪成铜铃,不敢相信。

我后知后觉鹰眼的判断:那些女性头发。

刘莲避开了视线,心虚道:「我结婚后确实很多年没跟他联系过了,去年……碰巧听说他买了辆货车跑运输,刚好大哥装修需要买点琉璃瓦,我一合计就请他帮忙运料嘛,然后……然后……就好上了……」

「是,我偷腥不对,但刘勇的失踪,跟我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我和鹰眼对视了一眼,心头巨震。

琉璃瓦,出现了!

我询问道:「你大哥有没有和刘勇发生过冲突?」

刘莲脑袋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嘛,刘勇送完料子后,大哥还请我们喝了酒。」

「那你还记得喝酒的日子吗?」

刘莲思考片刻后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12 月……16 号!对!刚好第二天是祭祀嘛!早上我去喊大嫂赶会的时候,大哥还躺在床上没醒酒呢。」

当后面要求她带我们去大哥家时,刘莲却面露难色:「他嘛,赌牌又欠了一屁股债,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里人也一直联系不上。」

「什么?!」

刘莲的话,瞬间让我惊了一身鸡皮疙瘩。

躲债,失踪,竟和刘勇的情况一模一样。

07

离开刘莲家后,我们立刻前往了刘莲大哥家进行调查,也摸清了很多东西。

在刘莲大哥家里,我们见到了与死者脖子上系着的相同的琉璃瓦,堆砌在角落。

木板、木条整齐地排在墙边,周围还摆着几张半成品桌椅。

另外,我们还从张大嫂嘴里核实,家里的确少了一床棉被和一把做木工用的斜凿。

不出意外,死者正是刘莲的大哥——张国富,四十七岁,在村西路口经营一家超市,村里人提到他时,都频频摇头,骂他是泼皮无赖。

「余队,你说,为了点钱,刘勇就把张国富杀了,至于嘛?」

大排档里小刘往嘴里扒拉着饭。

「谁知道呢?」

我吐了口烟,闭上眼,脑中复盘着案件经过。

12 月 16 日那晚,张国富请运料的刘勇喝酒,酒桌上酒筹交错,称兄道弟,刘勇也就没好开口讨要工钱,喝完酒后和刘莲在车里温存一番就回了家。

第二天,刘莲陪同大嫂前脚出门祭祀,刘勇后脚就赶来讨钱。

面对眼前的笑脸人,张国富借着酒劲,不但不给运琉璃瓦的工钱,更是耍起无赖抡起木棍要打刘勇。

刘勇顿时气不过,顺手抓起一旁的凿子对着张国富后脑勺猛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面前的男人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刘勇才意识到杀了人。

这下自己不但拿不回运料钱,更要面临牢狱之灾。

刘勇慌乱中清理了现场,拿走凶器,并顺手用床上的被子包裹尸体。

接着用手机发假消息,营造张国富外出躲债的假象,由于张国富人际关系极差,再加上之前有外出躲债的先例,很幸运,没有人发现异常。

最后抛尸,投井。

18 号去了车铺做整车喷漆处理,并笑着叫老板在座椅后面焊个暗格。

25 号给老婆发了消息后,彻底失踪。

虽然天气暖和了起来,但豫中凌晨的风仍异常冰冷,一吹,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

转过头,碰巧看到鹰眼紧锁的眉头。

他没说,我也没问。

08

死者确定了,凶手也锁定了。

案件本该进入扫尾阶段,却因刘勇的失踪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我们不甘心,在豫中贴满了通告,小刘拿着刘勇的照片大街小巷地问,而我和鹰眼则闷头扎进了人口信息网络。

期间,张国富的妻儿来了一趟又一趟,坡脚老二带着刘莲自责不已,老三也是红着眼叫嚣杀人偿命。

可人到底去哪了呢?

村民摇头,亲戚朋友称很久没联系了,就连出豫中的要道也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抗着上头压力,我们顶着黑眼圈整宿翻看案宗,直到鹰眼推翻了之前所有假设:「恐怕刘勇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

「啊?!」

我揉把太阳穴,缓解疲惫带来的恍惚:「理由呢?」

鹰眼解释:「你们注意到没有,刘勇杀人时间是在 17 号早上,可失踪时间却是在 25 号。」

小刘不解:「这说明了什么?」

刘勇杀人后没有选择立刻逃亡,而是处理现场后回家等待,正如他期待那样,没人发现端倪,可偏偏又在这时玩起了失踪。

这就好比捉迷藏时,找的人刚离开你藏身的地方,你却突然跳了出来。

我心领神会:「说明在这一周内,刘勇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者说不得不去做的事,比他逃命更重要的事。」

鹰眼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不错!」鹰眼接着又意味深长道,「刘勇连凿子上的血迹都没清洗,可现场却没留下蛛丝马迹,恐怕凶手不止他一个!有人帮他处理了现场和尸体!」

「重点查查他。」

鹰眼把一张照片拍在我们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死者的三弟:张国民。

我眉头一跳。

为什么会是他?

杀了大哥对他没有好处啊……

09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悄悄排查了张国民的社会关系。

他的圈子很小,平日里除了打牌,就是钓鱼,身边都是些酒肉朋友。

父母死后,三兄弟分了家,他年纪最小又没个正经工作,父母重重考虑下分了他大部分遗产,据说当年老大老二为此还心生不满。

不过遗产很快被他挥霍一空,这些年,全是仰仗大哥的救济才没饿死街头。

提到张国民时,镇上棋牌室老板眉开眼笑:「老三嘛,熟客!」

我们还没往下问,老板就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东西:「还有他大哥,之前也常来,不过听说被要债的人给吓得躲起来了。哎!之前没钱赌的时候,还眼巴巴……」

我打断老板的话:「刘勇呢?认识吗?」

「认识认识,不瞒你说,他脾气爆,有一回要不是我拦着,就和老三打起来啦。」

老板神秘兮兮道,话锋一转,又竖起了大拇指,「他是这个!之前那可是天天往我这跑,比逛窑子都积极,小儿子出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来玩过,听说是忙着给孩子赚奶粉钱呢,哈哈哈……」

我给鹰眼递了个眼色,看来老板还不知道刘勇失踪大半年的事实。

老板称,老三脑袋灵光,爱耍些小聪明,那回眼瞅着又要输个底朝天,动起了歪心思——抽老千,不料被脾气火爆的刘勇抓个正着……

「嘿!要不是我拦着,估计要出事!」

老板说得眉飞色舞,可问及张老三有没有行为比较古怪时,反倒踟蹰了起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他打牌、打麻将总喜欢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

见我没明白,老板急了:「就是……喜欢把东西弄得齐整的!可能是……强迫症!」

「我就知道这么多,要不你们问问强子去,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老板嘴里的强子也是新张人,大名张强,32 岁,和张国民走得极近,也是靠打牌、钓鱼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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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他比其他人都要麻烦,或许是常进局的老油条,见惯了大场面。

面对我们的问话,他两手一摊。

「不知道啊。」

「没听说过。」

「没见过。」

永远都是这几句话,问了十多分钟,也没憋出一个有用的字,小刘被搞得焦头烂额,站在审讯室外死命抽烟。

审到最后,我们就干耗着,大眼瞪小眼。

他不说,我们也不问;他想走,我们又不准。

「老三犯了啥事啊?值得你们这么问我?我是真不知道,要不你们去问问他老相好去,上了床他指定啥都交代出去了。」

原以为他开了窍,想交代些什么,结果下一句话气得我火冒三丈:「一会还要摸牌呢,进局子算个球事,晦气!」

我强忍着打人的冲动,目送他离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跟案件没有一点关系。

10

跟张强相比,问询「张国民的相好」非常顺利。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个头不高,但非常丰满。或许出于紧张,她悬在桌子下的手止不住发抖。

「张国民,我……认识是认识……他犯了啥事?」

尽管强装镇定,可还是发出了颤音。

「犯事倒没有,我们就是向你了解下情况。」

或许是出于害怕,也或许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女人几乎是有问必答。

女人名叫李艳香,三十出头,在镇上的纺织厂工作。

命不好,嫁来新张村的第三个年头,丈夫深夜喝酒驾着摩托车一头栽进沟里,再也没起来,只留下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儿。婆婆一直觉得是李艳香克死了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肯去瞧她一眼。

「我也是没办法,那时候燕儿才一岁大,哭啊闹啊的,让我的心都碎了。」

委屈就像开闸的坝堤,再也止不住了,「我能这么办!婆婆觉得我是个扫把星,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肯看一眼,要不是国民,我和燕儿早死了!别说跟他上床了,就是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啊!」

说到最后,李艳香把脸埋进双掌崩溃大哭了起来。

面对李艳香突然的情绪崩塌,满屋的男人傻了眼,干楞着劝她控制情绪。

鹰眼见她情绪缓和一些后,问出了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去年 12 月 17 号,也就是冬祭那段时间,见过张新民吗?」

李艳香抹着眼泪点头。

丈夫刚去世时,那些个穷亲戚还安慰李艳香想开些。可时间不长,在婆婆的授意下,亲戚们就蛮不讲理地把她撵进村南桥坝的破瓦房里,生死由命。

张国民第一次见李艳香时,李艳香已经守寡了六个月。

豫中丧偶守孝传统为三年,可李艳香顾不了了。

毕竟,她和女儿都需要活下去。

之后的日子,张国民每个星期都有一两晚在村南过夜……

「国民,冬祭那晚来了,给我们娘俩带了些过冬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又走了。」

「哦?」

「他说大哥还有事找他,回头再来看我跟燕儿。」

李艳香回忆,每年冬祭,张国民都会购置大量过冬的必需品送来。去年,张国民来得比往年晚了许多,天将黑才到,进屋没聊上几句就匆匆走了……

「后来呢?后来他有找过你吗?」我问。

李艳香想了想:「嗯……大概半个月后,他又来过一次。」

说到那次,女人表情古怪了起来。

「往年冬祭后,国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找我,但去年不到半个月就来了,我是又惊又喜,可他脸色却不是很好,晚上问他,他只说被人骗了,不肯细说。」

问询结束后,疲惫挂满脸上,参与审讯的同事都愁眉不展。

无疑,李艳香的话给案件新增了诸多疑点。

鹰眼却面带笑容,环顾四周朗声道:「接下来,我们该去会会张国民本人了。 」

11

刑侦以来,我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谈起碎尸时眼里闪着亢奋的光芒;杀妻骗保的丈夫,泪流满脸地告诉我们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

但张国民,无疑是我见过神色最自然的那一批。

刚进入他家时,我一度怀疑自己错进了女人房间。

房间不大,却异常整洁,桌椅规矩摆在床边,床上被褥折叠得不见褶皱,墙上更是有序贴满了海报,琳琅满目,凑近一看,竟都是同一个女星。

见到我们来,张国民楞了一下后,抽出椅子招呼我们坐下。

我打量着张国民,杀马特长刘海,虚胖身材,略黑,说话时小眼睛贼溜溜地打转。

「警察同志,刘勇抓到了,是吗?」

我摇头,反问:「去年你抽老千差点和刘勇打起来,有这事吗?」

张国民听后嗤笑一声:「害,那事啊!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快忘了。是,我耍小聪明被刘勇看到了,但打起来还不至于,后来老板就把我赶走了。」

对刘勇,张国民振振有词,男人嘛,大度!自那后,他和刘勇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兄弟,之后也一直常有联系。

听到张国民大方承认跟刘勇联系频繁的事实,我把嘴里下句话咽了进去。

因为刘勇在失踪前除了跟刘莲,张国富联系密切外,另外一个人则是张国民。

「冬祭那天晚上,你在哪?」

张国民面色平静:「那天,我起晚了,到庙里祭祀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烧完香,买了些过冬的东西,到家天都快黑了。之后嘛,去李寡妇家送了点东西,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据李艳香交代,你当晚提前离开了,说是你大哥找你有事,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事?」

「害,是有这事,我走到半路,觉得天实在太冷了,想着有事改天说也行,就没去大哥家,直接回家睡觉了。」

而对于自己半个月后一反常态前往李艳香家,张国民面无表情地称自己赌牌被合伙骗了钱,那天去找李寡妇纯粹是去泻火的。

李艳香受审时,句句离不开国民,满怀感激。

而眼前的男人嘴里随意吐出李寡妇,玩儿等字眼。

我意识到张国民并不像李艳香嘴中那样关心她们母女,相反,只是把她当做玩物。

另一股更加不详的预感升起:蛇已经受惊了!

正常情况下,人面对警察的审问,难免会有些情绪波动,或激动,或不安。

然而,张国民有问必答,不加犹豫,显然早已准备。

苦于没有证据,我们虽然怀疑张国民,但也只能无功而返。

面对满桌笔记和物证,我愁得眉毛和脸拧作一团。

「不可能啊,怎么会没一点线索。」

如果凶手只有刘勇,他是怎么在随时会暴露的情况下把现场处理得无迹可寻。

如果有从犯,会是张国民吗?

可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

难道案件外还藏着其他人?

12

案件再次陷入了困境,刘勇的杳无音信始终困扰着我们,我们手上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张国民参与了杀人和处理尸体。

直到立秋,案件才迎来了转机。

当天下午,鹰眼带回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张国强。

他坡着脚一瘸一拐地跟在鹰眼后面,耷拉着头。

我原以为他是来接受问话的,可看到他手上的手铐后,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鹰眼冲我一笑,邀功道:「鱼落网了!」

还没等我反应,拉着我来到审讯室。

「交代吧。」

鹰眼抱着手臂,开门见山。

「刘勇是我杀的。」

「啊?!」

张国强的开场白差点没惊掉我的下巴,诧异的同时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余淮啊余淮,你怎么能根据主观判断就轻易把凶手给排除了呢!

张国强的情况我是了解的,年轻时出了车祸,落下个终生残疾。

坡脚的农村汉,很难讨到老婆。

幸运的是,快三十岁那年,花了一万五千块把刘莲买回了家。

结婚十多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腿脚不便,也没法找份正经工作,托熟人照拂,在墓场干起了看门的差事。

「为什么杀他?」

我不解,即使亲耳听到张国强承认,但他跟刘勇素不相识,没有杀人动机啊?

难道是……刘莲?

张国强带着愤怒:「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了!」

刘勇,张国强确实不认识,更不知道他和刘莲偷情的事。

张国强咬着牙说就是这个刘勇,冬祭后偷偷摸摸来墓场好几次,被发现后慌张说是迷了路。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盗尸的贼,毕竟,在豫中,买卖尸体用于阴婚并不是新鲜事,他也见怪不怪了。

可次数一多,张国强自然就留了个心眼。

也就在三天后的深夜,刘勇进门时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张国强,借着皎洁的月光,张国强看到一个男人拿着麻绳蹑手蹑脚地朝他走来。

张国强心里一惊,朝枕头旁的尖刀摸去,等刘勇快接近时,突然起身,一刀捅在了刘勇心脏上……

张国强如坐针毡,不断调整坐姿,原本惨白的脸愤怒之下异常渗人:「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存心想杀他的,可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换做是你,你杀还是不杀?」

是啊?杀还是不杀?

张国强的发问把我难住了。

可刘勇为什么会如此丧心病狂,杀了老大不够,还要杀害老二?

「杀了人后,你为什么不报警?这应该可以算是过失杀人。」

「杀人偿命,我知道的,可我不想死,也不想坐牢,就想着把尸体处理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

见我陷入思考,张国强视线飘到鹰眼身上:「本来我以为万无一失的。」

张国强看守的墓地,荒无人烟,距离最近的村庄都有好几公里。

墓地靠三名老伙计轮班看守,那晚刚好轮到张国强值班。

张国强眼瞧距离天亮换班还有段时间,仔细清理了血迹、指纹等,又把被血浸透了的衣物焚烧后连同尸体一起掩埋。

我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鹰眼,不言而喻:这你是怎么发现的?

后者冲张国强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怪我太贪心了。」

杀人没有犹豫,可面对刘勇的手机时却发了愁。

那时候手机款式少,价格高,对于不少农村人来说还是很稀奇的宝贝。

最终贪念作祟,张国强用刘勇手机给张雪发了条消息后把卡焚烧,留下了手机。

鹰眼在墓场找到张国强询问张国富死亡案件时,一眼便看出张国强手里的手机款式和张雪同款。

乘着张国强换班回家的间隙,鹰眼带着警犬,在墓场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具骸骨,经比对,正是失踪的刘勇。

面对铁证,张国强对杀害刘勇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但他坚称:自己是被迫反击,而不是蓄意谋杀。

话到这,案件再次离奇起来。

无奈,我喊来小刘,告诉他去把刘莲带来。

我想,这两个男人跟刘莲都有瓜葛,她必然知道些内幕。

可小刘还没出发,就被鹰眼大手一挥拦住了,神情严肃:「淮哥,信我吗?信我的话就让小刘去张国民家告诉他刘勇落网了,咱们带着弟兄们在村头村尾设伏。」

我虽然不明觉里,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就像多年前的课堂上,教授面带笑容,阳光高大的少年站在那儿,侃侃而谈,周围尽是点头附和的同学。

13

正如鹰眼所料,天黑时,在村尾设伏的弟兄成功抓捕了想要逃跑的张国民。

回警局的路上,我把案件诡秘之处与张国民一联系,骤然惊了一身冷汗。

也是这场审讯,让我见识了来自亲人的恶意:贪婪,自私,毫无顾虑。

即使被捕,张国民表现得依然很自然。

刚坐下,他小心翼翼整理起凌乱的领角,目光从长刘海中透出,冲我们微笑:「想问什么?」

鹰眼没有理会张国民,而是缓慢讲起了「故事」。

「张国富是刘勇杀死的不错,但那天早晨除了刘莲、刘勇去过你大哥家里外,还有一个人也去过,而那个人就是你!你之前撒谎了!」

鹰眼视线锐利起来,像是锁定猎物的鹰。

「刘勇开车刚走,你就到了,你应该是看到了刘勇的货车,认出了他的身份。」

「刚进门,你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院子里到处是血,鲜血混杂着木屑一直淌到你的脚下。」

「意识到出事的同时,你脑袋里很快就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于是决定帮刘勇清理案发现场。不得不称赞你,你很仔细,仔细到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仔细到现场就像被漂白水漂过一样。」

张国民不为所动,脸上仍挂着笑:「证据呢?」

鹰眼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一开始我就怀疑刘勇还有同伙,毕竟连凶器都没处理掉的人,我可不指望他能把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可为什么是你呢?要怪就怪你的强迫症吧。你喜欢整齐,打牌如此,家里如此,处理案发现场自然也是如此。」

我听得云里雾里,反观张国民听后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是的,当张国民清理完血迹后,又把浸在血里的木屑通通装了起来,可看着眼前散乱的木板,总觉得哪里别扭……

「你……」

「之后你找到刘勇,威胁他必须帮你办件事,而那件事就是杀死自己的二哥!」

此话一出,张国民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知道,自己手里捏着他杀人的证据,他不敢反抗。如果成功了,张家三兄弟从今往后就只有你了,这样,你就能慢慢霸占他们的财产。」

鹰眼顿了顿,眼中满是鄙夷:「更重要的是,刘莲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闭嘴!!!」

刘莲二字彻底摧毁了张国民的心里防线,他满眼通红,梗着脖子咆哮,再无一点风淡云清模样。

「你知道个屁!他不行,还要占着莲莲!我每晚对着照片,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对!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正大光明跟莲莲在一起!他该死!他必须死!就算不让刘勇杀他,迟早有一天我也会亲手宰了他!」

我张着嘴不可思议看向鹰眼,很快豁然开朗。

怪不得,那满墙海报上的女星那么熟悉,眉眼间可不正是刘莲的身影。

没有理会张国民的无能狂怒,狩猎还在继续。

「你躲在案件后面,以为那样就没事了。可你机关算尽,万万没想到刘勇竟敢没杀死你二哥就跑了。让我猜猜,你不敢报警吧,你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刘勇被抓,你威胁他的事自然会被曝光。」

「是刘勇把我卖了?」

鹰眼似笑非笑:「不,他死了,还是被你二哥杀死的。」

「什么?!」

张国民瞪大了眼,很快,明白过来的他冲鹰眼怒吼:「你他妈的!你骗我!」

折腾许久后,张国民终于认了栽,嘶哑的声音中满是不甘:「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鹰眼微笑:「我们刚见面的那天,或者说我第一天来到这调查这个案件的时候。」

我不解,下意识看向鹰眼。

他解释道:「还记得张国富喉咙上的铁丝嘛?鱼钩状!太标准了!」

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看向张国民的眼神宛如魔鬼。

原来抛尸那晚,张国民为了博取刘勇的信任,在井边,亲手拿铁丝洞穿了他大哥的喉咙……

14

案子结束了,从冬至到秋分。

庆功宴上,村民送来锦旗,嘴里对我们赞不绝口。

送走村民后,鹰眼笑眯眯跑来敬酒:「淮哥,恭喜。」

我转头,四目相对,眼里满是不舍:「还会再见吗?」

他说:「会的。」

是啊,我明知道会的。

人尽可夫的刘莲,替丈夫脱罪的张雪,暴脾气酿成大祸的刘勇,无赖专横的张国富,被私欲侵吞的张国民……

他们,不仅仅是他们,更不仅仅只活在 2009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