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壁”是深圳三和当地的方言,用来形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境遇。“今天又挂了?”这是三和大神之间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三和大神,是指一群聚集在深圳的三和人才市场周边,以做日结兼职为生存手段的打工青年。他们基本没有人生的目标,信奉“做一天阔以玩三天”的生活理念,对于大神们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一种境界,物质需求降低到了极致,两块钱一瓶的大水、四块一碗的“挂逼面”、五块一晚的黑网吧,用很少的钱,在游戏的世界里称王称霸,娶妻生子,买房划地。
之所以称为“大神”,其实是他们的一种自嘲,他们已经放弃了人世间大多数人的追求,选择过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佛系”生活。关于三和大神的事迹,国内已经有很多媒体报道,而他们“率性洒脱”的生活方式,经过网友的口口相传,让三和大神与“切瓦格拉”式领袖一样,成为了互联网亚文化的一部分。
凭借着惊人的堕落力和生命力,攀登“堕落之峰”的三和大神们,虽说背井离乡是为了挣钱,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老板讨厌,老板娘又面目可憎,流水线更是苦不堪言。于是只做“日结”,做一天,玩三天,绝不贪恋一秒钟的富贵。
每当夜幕降临,有钱的会去小旅馆找个床位睡一晚,15 块一晚的床位,虽然摆设混乱气味难闻,好在 wifi 网速让他们打起王者荣耀来从来不卡。如果连这个钱也掏不起,还有传说中的“海信大酒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躺下就睡,也算美哉。
那么,三和大神究竟是怎样炼成的呢?
27岁的宋春江,就是“三和大神”之一。12年前,宋春江从河南技校毕业,来深圳打工。一开始,他也在工厂工作,但是动辄十几个小时的工时和微薄的薪资让他离开了工厂,只接按日结算的 工作,露宿街头成为“三和大神”。
“去年就开始了(三和大神的生活),只是那时候还活得没这么神、挂得也没这么惨!”
什么是大神级别的生活呢?宋春江解释道:“大神的特征就是不想干活,首先是懒,工钱太低了不想干,工作太累了也不想干…”“没钱的时候几天不吃饭,然后睡大街…”“吃最便宜的面,喝最便宜的水,50块能过好几天”
谈到露宿街头的经历,宋春江说自己遇到过不少趣事。
和其他不善言辞的大神相比,宋春江在镜头前的表达欲也比较强。对于自己的落魄境遇,也不觉得悲哀,反倒有一种轻松、自嘲的心态,金句频出。尽管宋春江在片中虽然表现得戏谑幽默,但表象之下透露出的,却是不符合年龄的绝望。
因为这部纪录片出名后,宋春江开了直播,赚了几千块钱的打赏后去了海南,钱花完了又回到三和,继续挂逼。
2块一瓶的大水,4块一碗的挂逼面、5毛一根的红双喜散烟,这是三和大神的“挂逼”三件套,实在没有钱的时候,公园里的长椅也能连睡几宿,几天不吃饭的日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他们无欲无求,对人生没有太多奢求和渴望,没有梦想,没有责任心,拒绝被束缚,向往“说走就走”的自由。乍一看,似乎很“佛系”。
22岁的东东,高中未毕业,一年前瞒着母亲偷偷来到深圳打工,女朋友也因为工作问题而和他分手,起初他进大厂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辞职,后来一直找日结零工,被问到为什么来三和这边,东东笑着说:“这边网吧多。”
他说如今的惨状都拜“网贷”所赐,即便他已经还清欠款,账户也仍被骗子冻结,求助警方也处处碰壁没有解决。但是三和当地的日结工作不需要身份和账户信息,于是他在一家奶茶店做零工。他认为用日薪工作来养活自己,够自由…
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越穷越懒,越懒越穷。但他们的现状又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所能概括的,导演试图发掘深层的原因。
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和大神,却有着相似的成长背景,以90后为主,多数是农民工二代,也就是长大后的留守儿童。 因为童年时期和父母聚少离多,亲情在他们眼中也很淡。
与三和大神形成对比的是三和人才市场旁边的那家早餐店老板陈用发,来深圳奋斗了 18 年,丢了右臂,没了青春,用微薄的抚恤金开了这家店。但是18年里,买不起房,落不了户,就没办法将女儿送进幼儿园,把孩子送回老家寄养?那下一批留守儿童的明天,就将是第二代年轻打工者的今天。
第一代打工者,又称“农民工”。 他们的特点就是不怕脏不怕累拼命劳动,将赚到的钱寄回老家给父母和孩子。如今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也追随父母的足迹去大城市打工。 但是两代人在劳动意识和生活方式各方面,都存在很大差异。
这些长大的留守儿童,大多由祖父母抚养大。 而在教育层面的缺失,也导致很多人早早辍学。 深圳打工者中多数是初中学历,又无一技之长。 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能从事最低端的工作。
25岁的陈勇来自贵阳,他虽考上了本地的高校,却由于付不起学费只念了一年便辍学。 来到深圳打工的他,行李在车站被偷,现在流落街头,仅剩一张身份证。 成为三和大神的路上,命运都推了他一把!被问道是否会成为三和大神时,他说:“当我经历这些(三和大神)后有两种选择,第一就是一蹶不振,第二是更加热爱生命”“我不知道会成为哪种,我更想成为第二种!”
“三和大神”最常见的娱乐是聊天,这种聊天不带功利性,因互不信任,彼此都没太多资源,故以搞笑为能事,通过“揭露”试图来证明“谁也别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越是议价权不足,越沉浸于这种虚拟的“平等感”中。
2020年的一场疫情,彻底改变了三和大神们的命运。疫情导致大量工厂停工甚至破产,三和人力市场的需求量剧减,受到纪录片影响,不少违章搭建的住宿楼也被查封,这些大神们也从三和消失了。人虽然不在三和,但是三和大神想要挂逼的状态不会突然消失。很多挂逼老哥身边没什么行李,就用一个塑料桶装点生活用品去厂里应聘。一旦发现工资很低,或者说好的厂里有女孩子,但是到了之后发现没有就立马走人,俗称“提桶跑路”。
“大神”看起来是一种自嘲和安慰,但是在外人来看,只不过是一个笑料罢了,狭义上“三和大神”的主体,是第一代农民工进城打工后留下的留守儿童,因着互联网较之父辈有了更广阔的视野,但却因为城乡差距没有得到相应的视野相匹配和教育资源,于是当他们沿着父辈的足迹来到城市,发现他们已无法像父辈那样“逆来顺受”的进行日常劳动,梦想与能力的不匹配最终将他们的理想和追求吞噬得干干净净,造就了一个个信奉及时行乐信条的“大神”。
“三和大神”这一现象的出现打破了传统叙事所带来的对农民工根深蒂固的认知错觉,上一代农民工身上所带有的中华五千年传承的小农经济,对于土地深入骨髓的烙印和勤劳就能致富的信条,在这一代终于被刺骨的现实抹杀了。这一代农民工终于可以把农民二字去掉了,他们是属于资本的一代。
城市化不可逆转,正统叙事下的留守、进城、返乡的人生轨迹注定是要破灭的。乡土作家笔下那如梦似幻的农村已经回不去了,所有的羁绊在这一代终于斩断。就像采访中的三和大神所说“我老妈打电话叫我回去,回家后她每天煮饭给我吃,但回去有什么意思呢?”上一代的农民工们永远有一个退路那就是回家种田,但这一代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故乡是城市,他们作为留守儿童在农村的九年时光只不过是寄居异地,当九年义务教育完成时他们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但他们的精神故乡真的欢迎游子归来吗?残酷的是,对于城市而言他们只是异乡客,早餐店老板,在深圳打拼了十八年,最后依旧面临是把女儿送回农村当留守儿童还是全家都回农村的抉择。在城市辛苦打拼一辈子,自己的孩子还是不能生于斯长于斯,还是要离乡背井,还是要被城市当作异乡客。退一万步说,即使选择迁回农村,农村贫瘠的土地和微薄的收入又如何能养活这属于资本的一代?
“躺平”、“佛系”、“咸鱼”只是中间层的表达,而底层的表达是“三和大神”,最后中间层和底层一起缝合为“打工人”,差距只是在于不同个体面对同样现实的不同态度。一念风声鹤唳,一念繁花似锦。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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