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名《围城》已久,大约在二十几年前,人们纷纷扬扬、争先恐后地热读、讨论《围城》。我印象里大抵就是爱情纠葛,三角、四角的纠缠不清,心下有点不屑。

人们往往把步入婚姻而筑成的城池称之为“围城”

“婚姻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去”。但是,似乎婚姻,是人生必经之路,人人都逃不脱,甩不掉,否则,在世人的眼里,就是“奇葩”就是“怪物”就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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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年少轻狂,不谙世事,对什么情呀、爱呀,没有概念,总觉得那些婆婆妈妈的事,繁琐无趣,没有干事业,做学问来的畅快。虽然有一本《围城》在手,我走马观花后,就懒得再读。

我再次读到《围城》,是被钱钟书的小说《灵魂》震撼到之后。《灵魂》中的人物以及小说的寓意,我们暂且不论,单单说写作角度以及文字的灵性,就是我辈平庸者无法企及的。这也是我再次深读《围城》的原因。

和《灵魂》的写作灵感以及寓意相比,《围城》无疑是本食人间烟火的小说,各色各类、各种嘴脸的人物都粉墨登场,市井百态,人性斑驳,尽在其中。

就像钱钟书在《围城》序中说的那样,“写这类人,我没有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跟性。”揭露人性的本性,似乎就是《围城》的责任和义务。

而叙写这一切的文字,则是宛如一把出鞘的倚天剑,耀眼中锋芒毕现,铮铮如龙吟森然,气吞河山,令人畅快淋漓;又如被油浸润的一方白纸,褪原色增柔韧更加晶莹,全凭读者自己的道行来理解书中的潇洒自如。

小说中有一段描写让读者忍俊而又崇拜不已:

李先生恨不能身外化身,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老李,真有你的!所以也不谦虚说:我知道这种女人路数多,有时候用得着她们,这就是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的用意。

这样,一个典故就让人理解何为“路数多”,以及李先生交接女人的原因。春秋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喜士,“食客数千人”其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就是这鸡鸣狗盗之徒,在孟尝君危难之时,全都派上了用场。狗盗者为孟尝君偷回献给秦昭王的“狐白裘”,又献给昭王之宠妾,才使孟尝君得以逃脱秦昭王的囚禁。继而,鸡鸣者为孟尝君学鸡叫,使孟尝君早出函谷关,摆脱秦昭王的追兵,以至于能够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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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先生的心理。

这里一个李先生崇拜自己的动作,“身外化身,拍着自己的肩膀”自然而然就把一个孤芳自赏,自负无比,自我崇拜的人物,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小说中写道,当时,李梅亭几人买不到去吉安的车票,要等4、5日以后才能够有希望。他们都想早日离开,但又无计可施,于是,李梅亭和一个陌生(妓女)女人搭讪,由陌生女人想办法帮他们,这是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们不能想到的,偏偏李梅亭做到了。于是,他十分崇拜自己,就有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那一幕喜剧,但是,钱钟书老先生不用言语书写,只是一个“化身”“拍肩膀”这种奇葩的展现方式,就把李梅亭写的活灵活现。

读者惊叹于钱先生的“奇思妙想”,而钱先生则在《小说识小》里表示,那是从《西游补》里化用来的。

什么是化用?所谓化用,是将他人作品中的句、段或作品化解,根据需要,再重新组合,而形成的整体。这是一种站在别人肩膀上的创作,这是一个文学上古老的名词,但这是个“技术活”,运用起来难度相当大。我以前只是在诗词中见过好多,只是自己朽木不可雕,孤陋寡闻,不会运用而已。

古诗词中的化用,随处可见。如南宋词人姜夔的《扬州慢》:

《扬州慢》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此词中的“竹西佳处”化用杜牧《题扬州禅智寺》中的诗句“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过十里春风” “纵豆蔻词工”以及“青楼梦好”都是化用。《扬州慢》中多处化用,意境和诗句同样美妙。这些化用的堆砌,使姜夔的词看来很拽,水平高低自有文人评。

而《围城》中的化用则是迎来喝彩一片。

钱钟书可谓化用的高手,已经登峰造极。化用,在《围城》中多处出现,只是被钱钟书毫无痕迹地嵌入自己的作品中,和作品糅合在一起,完美融合,浑然天成。非细读、精读以及博学广闻,而不能识破。这也是他写作的法宝,这个“法宝”也多为后人效仿,只是娴熟如钱老先生者,能有几人?

能够学以致用,固然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能信手掂来,运用自如。仿佛我们上数学课,公式、定理类的,我们要理解,要会用,且要举一反三地用,不厌其烦地用。这就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多学习,一个多练习,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这个过程不简单,不是简单的套用,是一种融会贯通。

所以,学问,学问,不光要学,要问,更重要的是“用”。

只有会用,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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