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7日,忙活了一天的江锦秀躺在床上快睡着了,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话声惊醒。一个陌生女人告诉他,儿子江洪海摔进厕所受了重伤,正在ICU里面抢救,希望江锦秀赶紧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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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儿子出了事,江锦秀急急忙忙爬起来,正准备出门时,儿媳殷福娣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爸,发生什么事了?”江锦秀担心儿媳瞎想,就找了其他借口出了门。那个陌生女人告诉他,儿子现在在深圳,他得尽快找最近的一趟航班赶过去。

一路上,江锦秀心急如焚。有些事他还没想通,儿子明明在江阴做着生意,怎么跑去深圳了,还有那个打电话来的陌生女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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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锦秀赶到女人所说的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了。儿子的情况远比他猜想得更严重,见到浑身插满管子包着纱布的江洪海,江锦秀心如刀绞。

“你儿子情况很严重,即使恢复了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医生的话险些让江锦秀没站住,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面前。

“爸……”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你是?”江锦秀疑惑地盯着对方。

“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啊,爸,我是洪海的妻子。”陌生女人的话让江锦秀又震惊又迷惑。

他的儿媳明明在江苏老家带孩子,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媳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新”儿媳叫张银,自打见到江锦秀后,就一直和他套近乎,这让老人感觉很不自在。

“医生,我儿子严重吗?”江锦秀迫切想了解江洪海的情况,可医生的话让他心凉了半截。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他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江锦秀一听,顿时两眼发黑。他死死拉住医生的手苦苦哀求着,希望医生能竭尽所能让江洪海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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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人醒了,他心中的种种疑惑才能得到解答。

儿子36岁,正值壮年,平日里身体一向很好,怎么摔一跤就成了这个模样?更令江锦秀想不通的是,他才到医院不久,就发现江洪海的手机、身份证和银行卡都不见了,问了那个叫张银的陌生女人,她却说自己也不知道。

江洪海这些年生意上的事情,江锦秀和儿媳从来不过问,不久前还把家里拆迁赔偿的六十多万转给儿子,也就是说儿子手上几乎捏着江家大部分财产,这些钱现在是不是都在张银手中,他并不清楚。

“福娣,我有件事想问你”,纠结了很久,江锦秀还是拨通了江苏儿媳的电话:“你和洪海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江锦秀以为,儿子可能和殷福娣早早离了婚,但考虑到孙女还年幼,所以一直没对外公布。

“爸,我和洪海好好的呀。”儿媳显得有些诧异:“洪海是不是出事了?”

殷福娣嫁到江家已经十三年了,平日里除了安心带娃就是帮忙做农活,伺候公婆也是尽心尽力。江锦秀深知她的为人。看来,儿子和儿媳并未离婚,问题应该出在医院里的这个“新”儿媳张银身上。

“儿啊,你快醒醒啊,”江锦秀老泪纵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洪海,“爸有好多事想问你呢,你能听见吗?”令人遗憾的是,江洪海最终因病情过重不治身亡,也无法再告诉父亲,这个叫张银的女孩到底是何身份。

几天后,江锦秀出现在当地派出所,他认为儿子的死有蹊跷,希望警方能够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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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还是谋杀

从张银口中得知,儿子是在3月26日这一天参加总公司活动出的事。因为活动地点定在深圳,他便带着张银从江阴赶了过来,晚上吃饭时,江洪海很高兴,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加盟商喝了几杯酒,还约着其中一人一起去卫生间。

但是,刚离开没多久,张银他们就听见卫生间方向传来一声惨叫,等大家冲过去时,江洪海已经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我儿子酒量很好,几杯酒根本就不会醉,怎么可能摔倒在厕所呢?”在警局做笔录时,江锦秀一口咬定儿子是死于谋杀。

经过深圳警方的仔细侦查,排除了他人作案的可能性,江洪海的确是意外摔倒受伤的。

儿子骤然离世,留下不少烂摊子给江锦秀,除了那个到现在还来历不明的“新”儿媳,还有住院欠下的巨额费用。

江锦秀强忍丧子之痛在组织活动的总公司和提供场地的酒店来回奔波,想为儿子讨个公道,可双方互相甩锅的态度让他愤怒不已。

“活动的确是咱们公司组织的,可你儿子是在酒店出的事,应该找酒店说。”

“我们酒店只负责后勤保障,你儿子之所以会出事,还是因为这场活动。”

江锦秀两头受气,决定把公司和酒店一起告上法庭,但当他找到律师咨询时,对方却告诉他,需要出示江洪海的身份证,加盟店与总公司的来往证明等资料。

江锦秀傻眼了,这些东西他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接触过。打官司需要的一系列材料,究竟在哪里呢?

真假儿媳

2011年1月,江锦秀回到江苏,带着儿媳殷福娣来到靖江新光村某户人家门口,吵着要见张银。

他们不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了,可张银却迟迟不露面,每次都是让自己母亲出来面对江锦秀。

“你的事情我们解决不了,去找律师吧。”张母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打官司也需要各种证明啊,我儿子的东西都在张银手上,你叫她出来和我说。”在深圳的时候,江锦秀和儿子朋友打听过,自打儿子出了事,张银就拿走了江洪海个人以及名下公司的所有资料,甚至连尸检鉴定都在她手上。

他打电话给张银,想要回本属于儿子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张嘴就索要五十万,说拿了钱就给东西。

万般无奈下,江锦秀只能带着殷福娣找上门来。

殷福娣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这些年来,她和老两口省吃俭用、努力干活,就是为了支持丈夫在外面创业,她已经很多年没舍得买件新衣服了,可丈夫怎么又有了别的女人?

“五十万我们是拿不出来的,全家的钱都在儿子手上。”江锦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张银和我儿子具体什么关系,我只想要回属于我儿子的东西。”

“什么关系?”张母突然提高了音量:“他们可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我女儿拿走丈夫的东西,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张母一番话,可谓是惊世骇俗,也让江锦秀和殷福娣当场愣在原地。

如果江洪海和张银是领了证的夫妻,那么为老江家生下孙女的殷福娣又算什么呢?

这两个女人,到底谁才是江洪海的妻子?

离婚还是被离婚

2003年,江洪海离开老家前往江阴做生意,一个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张银,两人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几年后,张银为了帮助江洪海事业更上一层楼,毅然选择辞职开启夫唱妇随的另外一段人生。

“江洪海能有今天,我女儿起码有一半功劳。”在张母心中,两人恋爱六七年了,双方父母应该见见面,尽快把结婚提上日程。

江洪海去她家拜访时,也表示想和张银尽快成家,只是当提到见父母时,江洪海却一再推脱。

“这种终身大事怎么可以草率,最起码也要看看对方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但任凭张母怎么说,江洪海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考虑到张银年纪不小了,耗不起,张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2010年3月初,张银和江洪海在靖江领了证,没过几天,她就打电话告诉父母,准备陪着丈夫去深圳参加个活动,顺便玩一趟就当度蜜月了。

谁曾想,深圳之旅竟让丈夫意外受伤住院。张银想着得尽快通知丈夫的父母,于是在27日这天用江洪海的手机拨通了公公的电话。

“不可能,我和洪海还是夫妻,你女儿怎么和他领的证?”对于张母的说辞,殷福娣根本接受不了:“民政局怎么会发证给他们呢?”

“信不信由你,自己去问吧。”张母转身回了房间,没有继续和江锦秀、殷福娣纠缠。

两人只能悻悻而归,殷福娣想破脑袋都搞不懂,丈夫是如何与其他女人领证的。

“你的结婚证还在吗?”见儿媳回来后就痴痴呆呆坐在客厅一言不发,江锦秀有些担心。

一句惊醒梦中人,殷福娣赶忙冲进卧室打开抽屉,才发现不仅结婚证不见了,就连自己的一代身份证也没了。

为了了解事情真相,她在江锦秀的陪同下,赶往当地民政局。

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早在两年前,她和江洪海就已经离婚了。

“这怎么可能,离婚需要本人到场,我都没来过,这婚是怎么离的?”殷福娣性子温柔,但眼前的一切实在超出了想象,她站在办理业务的柜台前,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孰是孰非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负责人立马找来了档案进行核对,种种资料显示,江、殷二人的确在2018年6月13日这天办理了协议离婚。

“办理离婚手续的所有原件都是真实的,我们对比了本人与照片后才按照规定流程办理了手续。”一个姓张的工作人员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看着离婚证上的“自己”,殷福娣有些吃惊,照片上的女人的确和自己很相像。“这个人是和我有些像,可真的不是我。”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说:“协议书上的字,也不是我的笔迹。”

对于这一点,张姓工作人员也表示很委屈,她认为自己的每一个操作都是按照流程来,万万没想到还有人会突发奇想请人冒名顶替来办离婚证。

2010年4月,殷福娣一纸状书把民政局告上法庭,要求撤销她和丈夫的离婚证,经司法鉴定,证实协议书上的笔迹的确不是出自殷福娣手笔,但法院考虑到当事人之一的江洪海已经死亡,离婚证不具备可撤销性。

对于法院认定的“离婚具体行政行为违法”,民政局也觉得十分冤屈,提起上诉但被法院驳回。

既然这个证是违法的,为什么不能撤销呢?关于这一点,负责审理此案的法院表示,江洪海是在死亡前与张银合法办理了结婚证,如果撤销与殷福娣的离婚证,江洪海将会在形式上拥有两个婚姻,违背了国家法律。

法院这一判决,让殷福娣犹如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法律不承认她和丈夫的关系,意味着她没有办法以妻子身份获得江洪海财产的继承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多年辛苦毁于一旦。

另外一边,丈夫的合法妻子张银怀有身孕,虽然和江洪海只有十几天的夫妻关系,但她将继承丈夫的大半遗产。

看着相处了十多年,已经被儿子的荒唐举动彻底击溃的江锦秀夫妇,殷福娣又会有怎样的举动呢?

原配和后妻 谁赢了

“爸,你放心,我还是江家的儿媳,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殷福娣的一番话,让江锦秀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个老实厚道的女人没有选择放弃,带着年迈的公公婆婆一起把造成丈夫不幸的总公司、酒店以及江洪海名义上的妻子张银通通告上法庭。

这场官司一直持续到2012年1月,福田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总公司和酒店必须赔偿各项费用总计八十一万元。

一直默默不语的张银,在此时拿出了结婚证,要求法院将所有赔偿尽数判决给她。

听闻消息后,殷福娣再度提起诉讼,要求民政局撤销张、江二人的结婚证,但被法院拒绝。

按照《婚姻法》相关规定,只有当事人才有权提出撤销,也就是说,除非是张银自己愿意放弃,或者是江洪海死而复生请求撤销,法院才会受理。

就在事情发展走向死胡同的时候,殷福娣总算盼来了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法院同时驳回了张银要求继承所有赔偿的请求,理由是他们认为结婚证不具有合法基础。

令殷福娣心焦的是,张银拿不到这笔赔偿,她更拿不到。随着张银诞下孩子,整件事的走向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作为江洪海的后代,张银的孩子与殷福娣之女同样有权继承遗产。

这时候的殷福娣,连接听闻噩耗已经是身心疲惫,但她没有放弃,再度向检察院递交诉状,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经手案件的检察官在仔细查阅卷宗,开展大量走访工作后,围绕原配被离婚的现状,婚姻再度恢复,丈夫第二本结婚证是否应该撤销这几个焦点进行反复讨论。

鉴于事情的特殊性,几位检察官还咨询了不少业内著名的法学专家和律师,综合他们给出的各种建议意见。

2012年1月,此事终于有了结论,泰州检察院认为江洪海与原配在没有完全合法离婚的前提下,又与另外女子领取结婚证,负责办理证件的民政局具体行政行为违反了“一夫一妻制”法律原则,侵害到殷福娣合法权益,可以对靖江市民政局提起行政诉讼。

2013年6月,靖江市人民法院在进行重审后,以当事人之一江洪海存在欺诈行为,完全违反国家法律为由,确认民政局为江、张二人颁发结婚证的具体行政行为无效。

拿到判决书的殷福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总算是赢了。她可以以合法身份继承丈夫的全部遗产,但是这些年丈夫带给她难以估量的伤害,又该用什么来弥补呢?

带给我们的启示

试想一下,如果江洪海不是因为意外身亡,恐怕他的两个妻子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付出那么多年青春的殷福娣值得同情,不知爱人有家室相伴打拼事业的张银又何错之有?

很多经历过本案的人表示,这次案件在我国司法史上都相当罕见,结婚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似乎是个人的事,民政局的做法也从一开始的管理渐渐演变成服务,正是因为这些种种原因,才让罪魁祸首江洪海之流钻了法律的空子,堂而皇之坐享齐人之美,这样的行为违法的,断然不可效仿。

值得欣喜的是,国家在不断强大,各项法律法规的修订也慢慢日趋成熟,随着婚姻法的逐渐完善和与时俱进,想必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如此离奇的事情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这是一句优美的古话,也应该是所有人对于婚姻的态度。

参考资料:
民主与法制周刊:被离婚”原配告倒后妻